热心市民立刻拿起电话报警,边骂边说:“一会儿就给他丫拖走!”
姚牧羊善完后,一溜小跑追上车主:“我帮你解决好了,你派人去交警队交罚款就行了。”
池遂宁拉开路边风驰E1的副驾驶车门,对她疾言厉色:“进去。”
她赶紧乖乖上车坐好,还系上了安全带。
车子瞬间启动,在马路上狂飙,越开越往城外,速度也越来越快。
“去、去哪儿?你、你别激动,慢点儿开……”她声音有些发抖。
池遂宁冷笑:“你不是挺能耐的吗,自己去找宋雨不害怕,这会儿倒害怕了?”
姚牧羊攥着拳,声音高了几分:“超速驾驶危害生命健康,我当然害怕了,哎哎哎不要外道超车啊!”
“你觉得宋雨危害不了你的生命健康?姚远峰这么多年对她唯唯诺诺,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姚牧羊好声好气解释:“我本来也没想找她嘛,正好姚远峰不在,我就跟她聊了两句。她是个有傲气的人,挺讲道理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找过我的麻烦。”
“没找你的麻烦,是因为你对她没有威胁。她就一个女儿,最怕的就是有人分她女儿的资源,本来现在就对你有所忌惮,你还往枪口上撞!”
姚牧羊陪了一路小心,池遂宁还是冷着脸,她仰倒在座椅上看向窗外,决定等他气消了再说话。
车子一路向西,越开越远,已隐隐能看见夕山的轮廓。
池遂宁孤独地驾驶了十几公里,终于打破了沉默:“你为什么去找姚远峰?”
语气仍旧带着怒气,但好歹是个邀请沟通的姿态。
姚牧羊绞尽脑汁,极尽委婉:“聊一聊嘛,好歹沾亲带故,让他差不多就得了。”
池遂宁一针见血:“道歉服软,请他放风驰一马?”
“差、差不多吧。”
“我和你保证了那么多遍,风驰的事我会解决好,我有对策,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非要冲锋陷阵?”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的对策又难又险,要花费好大力气,他只是要我低头,那我就低一下呗,又不碍事。”
池遂宁踩了刹车,停在紧急停车道上,拍亮了双闪。
“姚牧羊,我生气的不是你不相信我,是你做决定的时候不把自己放在前面!道歉换上市,从别人的角度看确实是一本万利,可是你自己呢?你坚持了这么多年,过得这么辛苦,你就舍得这么对自己?”
姚牧羊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抓过他的手,放在他手心里。
是一枚小小的白色贝壳。
“你记得它吗?”
池遂宁怔怔地看了它一会儿,然后合上手掌,别过脸去。拳头紧握,因太过用力而微微发颤。
“记得。”
他声音低而断续,像一声哽咽。
姚牧羊把另一只手也覆上去:“我以前确实觉得自尊心很重要,但我失去了真正重要的东西以后,就觉得它不值一提。而且你不是去给我撑腰了嘛,全世界打过宋雨的,估计也就我了。”
“可是,”池遂宁转过身:“你的自尊心,对我很重要。”
作者有话说:
今天很短小,但我尽力了!
第57章
有人说爱,是今夜月色正好。
有人说爱,是我偏要勉强。
也有人说爱,是你坚持的东西对我很重要。
车里很热,姚牧羊打开车窗,初秋的风吹进来,干燥而爽快。
但只凉爽了一秒钟,池遂宁就升起了玻璃,一脚油门踩下去,又开始疾驰。
新能源车往往比传统燃油车加速更快,姚牧羊吓了一跳:“我理解错了吗?我以为咱俩已经和好了。”
“外面风大。”
“谁和你讨论风了,我说的是你能不能慢点开车?”
“不行。”
“到底为什么?!”
“我要迟到了。”
池遂宁从不迟到。他的日程表以分钟为单位,从不会在无谓的事上浪费时间,也从不会耽误任何一个约会。
姚牧羊看着面前越来越宏伟的夕山轮廓,有些不确定:“你一路超速,是因为怕约会迟到,还是为了吓唬我?”
“纠正一下,超过限定时速10%以内,不受行政处罚。”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刚才就是吓唬我了!”
池遂宁终于松了神情:“你胆大包天,谁吓唬得了你。”
她最爱听人夸自己胆子大,有点得意:“你既然有约会,把我放路边吧,我打车回去。”
“我约了喻主任。”
姚牧羊立刻坐直,指着路尽头的山脉:“就你们俩?约在山上小树林里?”
“没错。”
她故作淡定:“反正我下午没事,可以在车里等你。”
夕山是京郊著名景点,姚牧羊不是没来过,但她一直以为,车只能开到山脚下的停车场。
可池遂宁的车子盘山而上,一直开到了山顶。
他的风驰E1旁边,已经停了一辆亮闪闪的大摩托,京A牌照,十分酷炫。
姚牧羊凑上去看了看,啧啧称奇:“腿得多长才能骑这么高的车?”
话音刚落,一个长腿高个女子夹着头盔走过来:“池总,迟到了啊。”
她比自己高了半头,姚牧羊看看她牛仔裤包裹着的修长紧实的大腿,再看看自己的小短腿,顿时觉得有些悲愤。
池遂宁抓起她的手腕,就着她崭新的名表看了眼时间:“喻主任,是你来早了。”
姚牧羊惊讶抬头,目光从她的腿移到脸上,她一头又黑又直的长发,不施粉黛,穿着黑色小皮衣,既温柔又英气,既干练又和煦,和想象中的主任截然不同。
真正的美女都是看不出年纪的,她眉宇成熟,动作利落,表情娇憨,说她二十岁可信,四十岁也有可能。
喻主任觉察到她的目光,笑了一下,伸出手来:“你好,我叫喻述。”
姚牧羊赶紧握住:“我叫姚牧羊。”
喻述挑了挑眉:“牧羊,你的名字真好,自由又多金。”
姚牧羊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还能这样理解,差点儿热泪盈眶:“你的名字才好呢,清楚明白,娓娓道来,你上学时语文一定很好吧?”
喻述哈哈大笑:“我确实是中文系毕业的。池总,你媳妇儿比你可爱。”
池遂宁把取向疯狂摇摆的姚牧羊拉回身边:“你去车上待着,别着凉。”
姚牧羊不乐意,喻述更不乐意:“人都带来了,还想藏着掖着?老陆也来了,四个人正好分两个三明治。”
一个和她穿着同款皮衣仔裤的男人应声而来,手里捧着两个餐盒,任谁也想不到是IT业叱咤风云的陆归程。
池遂宁把姚牧羊揽进怀里:“她刚出院,不能吹风。”
“这还不简单?戴上这个。”喻述把头盔递过来,安排得明明白白。
姚牧羊坚决不从,忍痛对美人说不:“四个人也足够我社死了。”
池遂宁不得已,只得脱下外套,给她裹得严严实实,又把一份厚厚的文件垫在身下,才让她在凉亭落座。?
她坐下的时候,分明看见封面上硕大的几个字——《婚前协议》。?这协议是在车上签的,竟然就一直扔在了车上,显然对方压根没把协议放在眼里。
她用衣摆盖住文件标题,和池遂宁咬耳朵:“不是说只有你们俩吗,怎么陆总也来了?”
“大概和你一样,不放心。”
陆归程耳朵尖,搭腔道:“我对我们家阿述一万个放心,我是来当司机的,不像你硬把人家拴在身边。
,一看就是新婚,腻歪得很。”
姚牧羊有些面红,池遂宁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她爱乱跑,拴在身边看着我才放心。”
经过刚才的事,这话倒也是事实,姚牧羊脸上扇讪笑,手伸到背后,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周末下午,两对情侣,在山清水秀的景点谈笑,但姚牧羊知道,真正看景的只有自己一个,其他三个话里话外都是生意。
东河区要规划建设主题公园,选址选了快一年,也没有十分合适的。风驰的旧厂区上风上水,池遂宁这次终于松口同意收储,条件是在城郊置换一块地,用作无人驾驶试验区。
这条件怎么看对池遂宁都不合算,但若东河区肯支持风驰产业园发行reits融资,再从中协调,推动公司回A上市,那就皆大欢喜。
这事儿博弈了好几年,两人肯在这么私人的场合约着见面,算是终于达成默契。
池遂宁和喻述用三明治碰了杯,像是寻常野餐的玩伴。
然后他又盯上了陆归程。
陆归程三两口把手里的三明治吃完:“你别看我,我今天就是个司机,我俩的工作向来互不干涉。”
送上门的财源,池遂宁哪能放过。
“无人驾驶试验区有着落了,咱们驰骋创投有了坚实基地,迈上新台阶指日可待,你不表示表示?”
陆归程双手一拍,鼓起掌来:“祝贺。”
“哪有空手表示的,试验区平整地块、开发建设都得用钱,不如这样,咱俩按股权比例增资,谁也不吃亏。”
陆归程笑容僵在脸上:“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说战投排着队投资,咱俩先把架子搭起来,商量好议事规则再引战。”
池遂宁姿势闲适:“投资者我都选好了,汽车产投基金,根正苗红财大气粗,还有池溶月,已经和我签了一致行动协议。你要是不同意增资,就直接开股东会引入新投资者,不过你这持股比例可能就……得稀释一点。”
陆归程转向喻述:“你看看你们区的企业家,这都什么素质?”
喻述拍拍他的肩:“他好歹是纳税模范,面子上得尊重一下。”
陆归程今日肯来,就是已经默许了池遂宁的“得寸进尺”,夫人给递了个台阶,也就顺坡下驴:“池总,你是真能画饼啊,空手套白狼,坑我媳妇儿不算,还得拉上我。”
“政企合作,怎么能叫坑呢?风驰旧厂区那块地花钱都买不到,我自己还心疼呢。”
陆归程转向姚牧羊:“他这人一句都不肯服软,你平时很辛苦吧?”
姚牧羊低头一笑:“见笑了,他这是随我。”
池遂宁就是池遂宁,他说有对策,就是真的有对策。
回家的路上,姚牧羊终于问出忍了一下午的疑问:“你什么时候和陆归程关系这么好的?”
池遂宁笑了:“最近才认识,谈不上关系好,只是暂时利益相同罢了。不过他人不错,对爱人好的人,人品都不差。”
他从不认为有利益瓜葛的人能做真正的朋友,能聊得投机,已经是难得。
姚牧羊一脸向往:“废话,我要是能娶到喻主任那样的老婆,肯定恨不能把星星和肾都摘给她!你说,我要是请她给我推荐文学书单,会不会太冒昧了?”
池遂宁的车子一抖,冷冷道了句“会”。
他追悔莫及,今日真不该带她来,原本只用防对她居心叵测的男人,现在工作量凭空增了一倍。
“那你说,我要不要给赵小山打个电话?”
两个问题风马牛不相及,第一个带了玩笑的意味,这一个,才是她真正忐忑的。
池遂宁放慢了车速:“想打就打,不想打我会替你转述。”
“你知道我要跟她说什么?”
“嗯,知道。”
真是邪了门,他总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除了做菜),让人忍不住依赖。
可是因为他能干就给他肩上压担子,并不公平,也不正义。
姚牧羊深吸一口气,拿起了手机。
电话很快就通了,赵小山的声音小心翼翼,带着试探和讨好:“囡囡,你……好受点了吗?”
迟来的关心不合时宜,反令人觉得好笑。
她冷着语气:“你走吧,离开京城,越远越好。”
赵小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了:“你连和我在一个城市都不愿意?”
她的确不愿意,她曾经无数次渴望亲近,可一次次失望之后,她宁可再也没有奢望的余地。
“我劝你快点走,我向宋雨告了你一状,她的手段你最清楚。在这个城市,没有人会替你撑腰。”
她不会,姚远峰更不会。
姚牧羊听见电话那头打火机的声音,知道她又点了一根烟。
烟雾熏哑了赵小山的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京城又干燥,饭菜又难吃,你不说我也不想待。”
“那正好,挂了。”
“等等!”赵小山叫住她:“走之前,我想见你一面。”
姚牧羊看向窗外,巨大的山峦起起伏伏,仿佛没有尽头。
“没必要,你走的时候也不用通知我。”
他挂了电话,池遂宁伸来一只手,握住她的,温暖干燥,坚实有力。?
她扁着声音:“双手握方向盘,别危险驾驶。”
一低头,他的手背上就多了滴温热的水珠。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为了兼顾安全驾驶和哄太太,池遂宁干脆停在了路边的观景台。
景还是刚才的景,但两个人看和四个人看,总归有些不同。日渐西斜,夕山的颜色从苍翠转为靛青,山脉绵延不绝,让人觉得自己的悲欢渺如一粟。
姚牧羊怀孕后总是爱哭,本以为是孕激素的作用,可现在激素退去,还是这么不中用。
她飞快地抹掉脸上的水:“这不是眼泪,是我的脸太嫩,掐出的水。”
这理由太过离奇,池遂宁忍不住伸出拇指和食指,在她脸蛋上掐了一把:“我也试试。”
姚牧羊转脸躲开他的手:“小白菜总掐就不水灵了!”
池遂宁从后座捞过一个保温杯:“给你浇水,让我掐一把。”
姚牧羊恼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
话正要说到刻薄处,忽然意识到他是在逗自己开心,于是刹了车,接过他手中的杯子,吨吨吨一阵猛喝。
池遂宁继续逗她:“我记得你以前挺爱哭的。”
刚才可忍,现在万万不可忍,她吧嗒一声合上杯盖:“胡说,我和人打架腿骨折的时候都没哭过!”
池遂宁立刻变了脸色:“你怎么这么不知轻重?哪只胳膊,我看看。”
她得意洋洋地聊起裙摆,把腿抬起来,指着自己的胫骨上的英雄痕迹:“缝了八针呢!”
当初伤口是在家附近的卫生所缝合的,设施简陋,医术看运气,她运气向来一般,所以疤痕并不算美观。多年过去,狰狞的血色褪去了,但仍留下一道弯弯曲曲的印子,扒在雪白的小腿内侧,有几分野。
池遂宁的拇指轻轻抚上去,动作很轻,声音很沉:“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