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不了的反派——豆腐不腐【完结】
时间:2023-07-03 14:42:03

  王唯一将滑到齿关的“要你管”咽回喉咙, 她不跟瞎子计较。
  避开他去扯蔷薇。
  瞎子:“姑娘一定要折花吗?那, 我帮你吧。”
  瞎子个子很高,王唯一只到他下巴。王唯一拼命垫脚才能做到的事情,他一抬头手就可以。
  折下一朵粉蔷薇。
  王唯一看到粉蔷薇茎上有很多小刺,照她方才那大开大合的动作,非得让扎得吱哇乱叫。
  瞎子手从花到叶摸索着粉蔷薇,被扎了一下,他顺着刺的位置往下细心地捋掉一个个刺。确定茎光滑,递给王唯一。
  王唯一没接,“你真有意思。不让我折辱花,是想要留给自己辱吗?都给它扒秃了。”
  “姑娘执意摘花,花凋,你伤。虽然我救不了花,但至少能护姑娘周全。”
  王唯一心头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感动,接过花。她第一次见这么温柔的人。
  “姑娘瞧我做什么?”瞎子轻声道。
  “你看不见,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我虽瞎,但心中有眼。有眼便能见。”
  王唯一后知后觉自己在人家伤口上撒盐,软了语气,“我瞧你,当然是因为你招人喜欢。”
  瞎了愣了一下,握着竹竿的手微微收紧,展露笑颜,“姑娘别乱开玩笑。”
  “不开玩笑,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家吧。”一个瞎子在花圃里转悠,容易弄丢自己。怪叫人操心的。”
  瞎子听出王唯一的意图,笑了一下,“姑娘在担心我?我从家里出来,又怎么会不认识回家的路。”
  王唯一喜欢看话本子,话本子看完后就观察形形色色的人。虽然无意识,但她一直在打量瞎子。
  “有这个原因在,但我主要担心你的心绪。”王唯一说,“你嘴角上扬了两次,但那仅仅是皮肉动作,算不上笑。笑不出来就别勉强自己。你遇上什么难事儿了?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
  瞎子抿起唇,沉默不语。
  “走吧,我送你回家。不白送。我今天穿了一件特别好看的裙子,刚好一路展示。”王唯一整理好衣服,骄傲地挺直腰杆。
  走出一段距离,瞎子突然开口。
  “我弟弟去世了。”瞎子拿竹竿敲地,慢慢前行,“我家是名门望族,我生下来就是个残次品,目不能视。家里子嗣众多,我自然被抛到角落里无人问津。只有弟弟记得我,他每次回家,都会为我带一盏很好看的灯笼。”
  不是,给瞎子送花灯,这是哪个缺心眼儿的办的事儿。王唯一十分怀疑,“你确定你弟弟不是在讽刺你?”
  瞎子摇了摇头,手指碰了碰眼睛,“我看不见别的东西,却能看见他的灯笼。很长一段时间,灯笼是我晦涩视野中唯一的光。转过这条街就是我家,姑娘要不要进去喝一口凉茶?”
  “我一个姑娘家,随意登堂入室不太好吧。”
  “你不是说喜欢我,那以未婚妻的身份进去,可以吗?”
  胡说,她什么时候说她喜欢他?!王唯一头摇成拨浪鼓,“不可以,我嫁人了,孩子都快六个月。”
  “哈哈哈哈说笑的,有姑娘一路陪伴,我心绪好了很多。”瞎子说,“家门口人多口杂,有损姑娘清誉,姑娘止步吧。多谢姑娘一路护送。”
  说的也是,王唯一停下脚步,“那成,你走吧。我看着你进去。”
  瞎子行了一个礼,竹竿敲地右拐,进了一个通体气派的大宅子。宅子牌匾上写着“暨南杨氏”四个大字。
  一个小厮看到他回来,松了一口气,恭敬行礼,“玄灵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圣洁岩请公子去一趟,主持审判。”
  圣洁岩是明炎宗最高的审判机构,即便是宗主有过,圣洁岩也审得了。而眼前这个
  瞎子,杨三公子杨玄灵,是高高在上的圣洁岩之主。
  “受审者是谁?”
  “剑堂弟子,李卿之。”小厮垂眉敛目,“李卿之斩了玄霜公子的头颅,观音庙僧侣七人。家主的意思是,血债血偿,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杨玄灵搁在竹竿上的手指微微收紧,叹了一口气,“九弟布阵抽灵、教唆杀人在先,李卿之虽有罪,但罪不至此。走吧。”
  圣洁岩。
  殷长衍从人群中脱身,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韩师兄,你不是要去浇树,怎么还在这里?”殷长衍愣了一下。
  “干旱也不是一两天了,不差这一会儿。而且难得看一次猴。”韩衣这才意识到停了好久。接过递来的柿子饼,又是好大一包,他怕不是吃不完了在清存货。
  殷长衍认得很痛快。
  “要不给他拿点儿?他一直眼巴巴的瞅着这里。”韩衣侧过头,身后是一脸垂涎的沈深。
  “我只带了这么多,回家多包一点儿给他。”
  “随便你。殷长衍,那个人你认识吗?他一直在看着你,目光说讨厌都已经很委婉了。”
  不远处立着一个身形高大、头戴梅雪竞锋发冠的男子,面容威严、衣着不俗,整个人流露着上位者的气息。他站在拥挤的人群中,却没有一个人敢接近他。
  殷长衍收回目光,“何止啊,那个眼神,只差上来生啃我。我不记得哪里得罪过他。”
  沈深无语了,叹了口气道,“殷长衍,你得罪过。他是暨南杨氏家主杨彦,杨九公子杨玄霜的父亲。你废了人家儿子一身修为。”
  殷长衍眸中有一丝了然,难怪了,“他跑这么远特地来看九圈剑骨?”
  “想什么呢。圣洁岩方才有一场审判,他来观刑。刚结束,就听说你这儿有九圈剑骨,于是与各堂堂主一道来看。”
  殷长衍心头有种异样的感觉,抬头,对上杨彦的视线。
  杨彦脸上贪婪中透着一丝忌惮,愤恨中带着些许得意。
  上前两步,“九圈剑骨,确实是天赐福泽、世间罕见。殷长衍,你不用太过得意。我暨南杨氏今天能收拾李卿之,自然有法子不叫你好过。等着吧。”
  他在说什么?圣洁岩方才审判的人是李卿之?!
  “你什么意思?李卿之怎么样了?”
  “怎么,你不知道?李卿之专门挑你测剑骨的日子接受审判,看来是不想你分心。他把你护得很好嘛。”杨彦有一丝诧异,哈哈大笑,“李卿之一力担下观音庙、松柏林所有罪名,今日午时在圣洁岩被废去一身剑骨,爬在地上的模样跟狗一样。”
  “真可怜,明明疼得话都说不利索,却要匍匐在我脚下谢我暨南杨氏不对你出手。”
  “高高在上的剑堂实际掌权人,八圈剑骨的修炼天才,过往荣耀不过南柯一梦。李卿之如今成为一个手软脚软,连剑都拿不起来的废物。”
  殷长衍袖中的拳头蓦地收紧,冲上去揪杨彦的衣领。
  韩衣眼明手快,按住殷长衍,“冷静,别冲动。”
  沈深拦着他胳膊,“众目睽睽之下,你这是以下犯上。快住手,殷长衍!”
  杨彦眸子里闪过一丝嘲讽,嘴皮子一掀,凉凉道,“呵,发火了?与其在这里对我动胳膊动脚,不如去寻一寻李卿之。从圣洁岩到剑堂松柏林,暨南杨氏布了众多关卡。手无缚鸡之力的李卿之,能过得了几关?”
  “算了,何必费这个力气。直接找个棺材铺子,买一些纸钱和寿衣,多烧点儿给李卿之,送他风风光光上路。”
  这话说得委实刺耳。韩衣拧起眉头,暨南杨氏家主的心眼怎么比针孔还要再小一圈?
  沈深忍不了,“好带您也是一家之主,嘴巴比女人还碎。这么多人看着呢,您是不打算要这张脸了吗?”
  殷长衍松开手,眸子比方才更冷静。杨彦有意激怒他,看他笑话。他没时间待在这里。
  转身就走。
  杨彦说:“你父母早死,从小在望春楼长大,十几年也没交到什么好友。你有一个娘子,身怀有孕,差不多六个月。”
  殷长衍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继续离开。
  杨彦眸中闪过一丝欣赏。每个人都有一根软肋,这再正常不过,但极少数人身上有逆鳞。软肋与逆鳞的区别在于,软肋可以拿捏,而触碰逆鳞,只会遭到更疯狂的报复。
第51章 第 51 章
  ◎新鞋子◎
  王唯一逛了一趟成衣铺子。
  成衣铺子里面鞋、袜、手套都一应俱全。
  店员一见王唯一这身衣裳就眼前一亮, 然后被绸缎绿鞋子给创到了。
  抬袖掩笑,“姑娘,女式鞋子在二楼, 姑娘跟我来。”
  王唯一十分心动,然后拒绝,“有男式的吗?尺寸差不多有我一个半巴掌大。”
  给夫君买吗?“有的,姑娘看这里。”
  “好像都长得差不多。”
  “是的, 男人的东西一般都不挑款式, 尤其是鞋子这种踩在脚底下的。”店员说, “这一双轻便, 隔壁的底子厚、结实,那一双鞋面贴脚......”
  王唯一眼睛一亮, 毫不迟疑道,“我要底子厚的。”
  “好的, 这就给您包起来。”店员说, “姑娘要不要去二楼看一看?姑娘的衣裳这么好看, 可以换一双更搭的鞋子。”
  王唯一摇了摇头, 弯起眉眼笑, “已经有了。今天申时,就能穿上脚。到时候我过来给你看。”
  店员:......
  并不想看,只想你再多买一双鞋子。
  成衣铺子窗户临街, 小贩的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一家面摊生意很好, 长桌子上坐满了人。
  饿了, 去吃一碗面。
  “老板, 来一碗面。”王唯一交钱。
  身后, 一个中年男子牵着女儿匆匆离开。女儿差不多两三岁, 鞋子都掉了一只。
  等等, 谁家父亲对女儿这么不精细?
  定睛一瞧。
  女儿左手被抻得很直,脚尖绷紧,才能勉强点到地面上。
  说什么“牵”,根本就是“提”。
  女儿似有所觉,微微侧过脸,是萍儿。
  萍儿看见王唯一,眼睛里有一点亮光,唇角上扬,“......酸、酸”。
  她记得这个姐姐,给过她好吃的酸酸。
  再看中年男子,手背青筋纠结,小臂上有旧疤,衣领上缝着一个小小的“杨”字。
  王唯一还有什么不明白,杨家报复彩绘牡丹,找到雪娘萍儿母女头上。
  追上去。
  一把夺过萍儿抱在怀里。
  中年男子眉头紧皱,上手夺人,“哪里来的女人......”
  王唯一抢在中年男子之前大声嚷嚷,“你个人贩子,抢我女儿做什么!!大家来看,我在成衣铺子给夫君买鞋,交钱的功夫女儿就不见了,追出来一看,竟让这恶人给牵走了。”
  “你是不是见她雪玉可爱,想卖了?呸,做你的春秋大梦。”
  见王唯一左肘夹着新买的靴子、紧张神色不似作假,围观众人信了七成。
  成衣铺子店员出来给王唯一送找的铜钱,众人彻底相信。把中年男子为了个水泄不通,骂的狗血喷头。
  萍儿瞧着王唯一说,“酸酸。”
  酸酸?是指酸杏干吧?
  王唯一揉了揉她的头,拿出荷包里的酸杏干喂到萍儿嘴里,“萍儿真聪明,奖励你一个酸酸。姐姐带你去找舅舅,好不好?”
  抱着萍儿一路小跑,不敢回头。
  暨南杨氏的人一定还会追回来。
  长桌子倒数第二个人咽下最后一口面,搁下筷子,“老板,结账。”
  “好嘞。”老板收钱,愣了一下。
  你能清晰地感知到客人在微笑、拧眉,了解他每一个精细动作,却没办法看清他的脸。客人应该是用了什么隐藏术法。
  有一说一,用这种术法的人都是在避开仇家,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人。
  李卿之:“老板,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可是良善好人。”
  李卿之还没进圣洁岩,就给自己安排好了退路。用术法抹去面容、痕迹,只要术法不破开,他就有自信让暨南杨氏找不到。
  为殷长衍担责,对剑堂弟子他这个师兄已经做得够多,以后找地方养老,就不管事儿了。闲暇时候跟赵宣煮个茶、与彩绘牡丹论个道、让褚行养个老,这日子想一想就舒坦。
  唉,倒霉,怎么就碰上王唯一和萍儿了。
  师弟的娘子,认真算起来也是他的弟媳,这事儿还不能不管。
  暨南杨氏弟子人多势众,有七、八个,追着王唯一、萍儿到了疏风渡口。
  王唯一把萍儿拉到身后,“你们当街抢小孩子,想做什么?我警告你们,她舅舅是战堂大将彩绘牡丹,要是让他知道,绝对不会放暨南杨氏干休。”
  为首之人上下打量王唯一,“你是殷长衍的娘子,对不对?哈哈哈哈,还没找你,你自己倒先撞上门来了。”
  “找我做什么?我跟暨南杨氏可没交情。”
  “殷长衍、李卿之、彩绘牡丹得罪暨南杨氏,就得付出代价。你,望春楼那个女人,这个小丫头,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王唯一觉得倒霉,今天可能就交代在这儿了。早知道就不出来显摆。
  突然面前空气扭曲成块,破开一个口子,李卿之走了出来。
  暨南杨氏弟子面色大变。
  王唯一特别激动,有救了有救了!!师尊呐,你就是我的神!!!
  但是师尊脸色不太好,看起来病恹恹的。令人操心。
  “李师兄,上次松柏林之祸,暨南杨氏的人要绑架我和萍儿。”王唯一揪了揪李卿之衣袖。
  “嗯,所以我才跟来。”李卿之侧头说,“疏风渡口有一个竹筏,你和萍儿上去,竹筏会带着你们到松柏林。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李卿之送王唯一、萍儿上竹筏。王唯一肚子大,身子歪了一下,扶着李卿之,无意间碰到他的手腕。探不到师尊的剑骨。怎么会这样?!!师尊被抽了剑骨!!!
  有很多话要问,但暨南杨氏的人盯着,她说不出口。手死死地揪着他的衣袖,“那你怎么办?”
  李卿之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抽出衣袖,抬手为王唯一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推走竹筏。
  怪了,一看见她就有一种在养女儿的感觉,可他明明还没成亲。
  “我不走!!”王唯一安顿好萍儿,不管不顾要跳下竹筏。却被一层透明的罩子给弹了回去。使劲儿地拍罩子,“放我出去!!李卿之,我要跟你在一起!!”
  李卿之说:“别随便碰男人,要庄重。”
  师弟呀,我替你保住娘子,你欠我好大一个人情。记得要还。
  竹筏越漂越远,暨南杨氏弟子和李卿之的身影越来越小。
  她看见一只传讯纸鹤飞到暨南杨氏为首之人手里。
  他们听了一会儿,然后面带恶意围住李卿之。
  王唯一目呲欲裂,呼吸在发颤。那是她敬若神明的师尊,他们怎么敢那般折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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