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不了的反派——豆腐不腐【完结】
时间:2023-07-03 14:42:03

  小晴吹干墨折好契约书。王唯一拎着花雕酒走到院子里,对着废料浇了下去。
  酒接触到废料的瞬间,霉菌如惊弓之鸟尽数退开。朽木溶解露出里面紧密细腻的白玉脂质地木材,上面一圈一圈绕着木纹、宛如风吹铃动。
  众人皆惊讶不已。
  半掌柜上前一步难掩激动,“这莫非是传闻中的风铃木?”
  湘儿愣了一下,“什么东西?”
  王唯一说,“木头去根会死,风铃木砍了根儿,它也是根活木头。因此能保持其色如玉、其质如脂。阴虱虫最喜活木的切口,常覆盖其上,可是它怕酒,遇酒则退。”
  仙儿撇了撇嘴,原本指着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把小晴往沟里带,没成想她竟然挑出了这么珍贵的东西。
  “半掌柜,这可是珍贵的风铃木,以一文钱的价格卖给小晴,你要亏死了。”
  半掌柜叹了口气,眸色清明,虽然遗憾,但并不反悔,“生意就是生意。只能怪我眼拙,认不得好物,白白错过了珍贵的风铃木。”
  他想起了院子里那个被抽半天,一声不吭的伙计。
  小晴按着桌沿的手倏地绷紧,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王唯一简直是她的福星。只恨没有提前认识王唯一。
  离开木香阁。
  “唯一这次真的是多亏了你,帮了我好大的忙。”小晴看着怀里的契约书喜不自胜。
  “别口头上说,多送一点枣泥酥,我喜欢吃那个。”王唯一说,“殷长衍也喜欢,但每次都是我吃,他只有看的份儿。”
  小晴哈哈大笑,“不就是一点枣泥酥吗?待我把这件事上报给芸娘,每天都有你一碟枣泥酥。”
  “姑娘留步。”一个低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一身粗布短打,伤口草草地上了药,血还没凝固,打湿了药粉。是院子里买了风铃木的伙计。
  视线锐利,直直地看着王唯一。
  “你叫我?”王唯一说。
  伙计双掌合十,躬身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礼,“多谢姑娘。”
  “谢我做什么?”
  “姑娘识得风铃木,使其重现光彩,风铃木不至于明珠蒙尘。”
  王唯一诧异,“你都不认识风铃木,为何肯冒着被鞭打的风险花大价钱买下它?”
  “我不知道。”
  王唯一难以理解。
  伙计神色认真,谈起风铃木时锐利的眸色柔和了几分,“我不知道,但我在摸它的时候,这棵树木有着整个院子树木加起来都难以抵挡半分的光辉。”
  瞎扯,风铃木可没这个特质。但他这个形容吧,像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要是真想谢我,下次我买柜子,你帮我挑木料。回去休息吧。你伤口都裂开了,血打湿了衣服。”
  “那就这么说好了,下次姑娘来木香阁报我的名字,季川流一定为姑娘尽心。”
  季川流!
  他说他叫什么!
  王唯一脑子懵了一下,耳鸣听不见任何声音。
  季川流是木香阁的幕后掌柜,指下掐着天下木料灵植物的命脉。天下没人见过他的脸,即便是明炎宗宗主也得敬季川流三分。
  她现在相信他不是瞎扯了。他可是那个传说中的季川流呀。
  王唯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季节川流,是时代不对吗?她那个时代的少年天才从小就十分瞩目,可这群只手遮天的大佬少年时代过得可都不怎么样。
  季川流躬身行礼,早已走远。
  小晴认真地劝王唯一,“唯一,你想一想殷长衍,水性杨花不是什么好词。”
  “胡说什么呢,我只是在想让他帮我挑一个什么样的柜子。”
  “殷长衍沉闷不爱说话,但他对你很好。你要是辜负他,他会难过的。”
  望春楼。
  湘儿立在雪娘身侧,垂眉敛目说着什么。雪娘执笔绘丹青,神色专注,最后一笔落纸,凌厉的笔锋划破了的丹青的柔意。
  “王唯一,名字听着倒是耳熟。”雪娘将笔搁到砚台上。
  “王唯一是殷长衍的娘子。望春楼那么多浆洗婆子,只有殷长衍能洗得蓬松柔软。后来被芸娘要走了,只给以芸娘为首的姑娘们洗。”湘儿说到最后,语气带了几分愤愤不平。
  “她相貌如何?”
  “俏丽明媚,尤其是那双眸子十分干净,让人欣羡不已。”
  赵鹏油嘴滑舌惯,常在女人堆里扎着。殷长衍有那么个娘子,赵鹏没起过心思才有鬼了。
  雪娘沉吟片刻,“昨天下午赵鹏送了一批月事带过来。”
  “是。雪娘怎么突然间说这个。”
  “去把赵鹏叫过来,就说钥匙带上有脏污,让他带回去重洗。”
  湘儿看了一眼,月事带虽然不蓬松柔软,但也算得上雪白干净。雪娘要给殷长衍夫妻俩一点儿颜色看看。
  笑道,“我这就叫他过来。”
  搁往常被漂亮的姑娘叫,赵鹏心里都乐开了花。但有芸娘前车之鉴,雪娘突然叫他估摸着没什么好事儿。
  大概在芸娘那儿遭了罪,他这两天对着女人提不起兴致。前几天叫了个肤白屁股大的姑娘在床上扭,内心毫无波澜,宛如在看白花花的蛆,给他恶心的够呛。
  赵鹏看了一眼送过去的月事带,心中一松,“雪娘,今天的月事带没什么问题。”
  浅紫色的纱幕之后,一个纤秾合度、体态勾人的女子执壶倒茶。
  纤纤玉指撩开紫纱,雪娘递了一个茶碗过去,“月事带没问题,但是你有问题。”
  “雪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着茶碗呼出一口气,自己闻一下。”
  赵鹏不明所以,但依言照做。他闻到了极浅的杜鹃花香味。
  他是人,身上怎么会有香味!
  赵鹏失手摔了茶碗,抖着声音道,“雪娘,这怎么回事儿?”
  “这种花叫灰杜鹃,花粉从男、根底部放进去,能不知不觉废了一个男人。灰杜鹃常人难以察觉,只有在人呼吸的时候能从喉咙中飘出浅浅的香味。”雪娘坐在椅子上,翘起一只腿,白玉纤足小巧玲珑,“我曾有幸得见灰杜鹃,你送月事带的时候,我一下子就闻出来了。
  “这、这怎么可能,我最近没跟人结仇。”
  “可你惦记过殷长衍的娘子。”
  赵鹏脸色难看。当时他醉了,但记忆没有问题。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他一清二楚。
  赵鹏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雪娘,我还有事,先走了。”
  雪娘抬袖掩唇轻笑。
  第二日。
  殷长衍在厨房做饭,王唯一坐桌边等,找出村民晒好的南瓜子边嗑边等饭上桌。
  大门突然被敲响,小晴急匆匆走过来,眉头紧皱。
  “愁什么,眉头都能夹死两只苍蝇。”王唯一递了一把南瓜子过去,“吃一些,降火。”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瓜子。你知不知道殷长衍惹上麻烦了,他洗的月事带有问题,表面一层撕开里面都是虫卵。”
  王唯一恶心的放下手中南瓜子,“那不能,他洗得时候我都瞧着呢,除非望春楼的姑娘是虫子成了精,否则根本不可能有虫卵。”
  “最迟下午赵鹏就会带人过来,要为望春楼的姑娘们讨一个公道。这件事要是解决不了,殷长衍没有办法在望春楼继续呆下去。”小晴说,“他被人针对,你尽快想一个对策。”
  “这么严重吗?我会跟他好好说。”要没钱挣了,这可不行。
  小晴匆匆离开。
  厨房里锅铲碰撞声停了下来,殷长衍撩起帘子,端出两盘菜,“吃饭。”
  “小晴说月事带上有虫卵。”王唯一接过盘子。偷偷闻了一下,咽口水,好香。
  “与吃饭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
  “吃饭。”
  “哦。”王唯一拿起筷子。
  赵鹏来了。他身后,两个下人扛着一盆月事带,月事带上零星散落着米粒大小的白虫卵。
  “你自己看。说说,要怎么办。”
  “你现在停手,我什么都不用办。”
  “你什么意思。”赵鹏冷哼一声。
  “你在月事带上撒虫卵,报复我给你下、体喂灰杜鹃。”
  赵鹏眸子一眯,五指在袖中绷紧成拳,“你倒是坦诚。”
第8章 第 8 章
  ◎月事◎
  “要动手吗?”殷长衍说。
  “若你以为我在生气,那你也太乐观了。我不会让你好过。你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赵鹏重重地踢了一下木盆,转身离开。
  两人撕破脸。
  从这天起,但凡是殷长衍交上去的月事带,都有虫卵。
  以芸娘为首的姑娘们大怒,扣掉月事带所有工钱。
  殷长衍连着五天口袋里灌风。
  找到望春楼,“鹏哥,你饿吗?我家已经没米开锅。”
  赵鹏这几天也没什么进项,有一分郁闷。当然,这不能让殷长衍看出来。“上头不给我发,我拿什么给你发。”
  “你收起虫卵,上头就肯发钱了。”
  “我不。”
  殷长衍蹙起眉头,“你没钱领,我也没钱拿,再这么搞下去,我们两败俱伤。”
  “我最多轻伤,但对你是致命伤。”
  殷长衍拧眉。
  赵鹏说,“你那是什么表
  情,要不是你给我下药,我不会对付你,也不用搞到现在大家都没钱拿。虫卵我会一直放下去,直到你饿死。”
  赵鹏畅快极了,等着看殷长衍气急败坏的表情。
  殷长衍只是轻轻“哦”了一声,“你对我娘子起坏心思,我如何能放任不管。”
  指尖夹了一张纸,纸上画着“耳朵”。
  望春楼的“纸上有耳”。望春楼客人办事儿时或多或少有些难以宣之于口的花样,把花样说给“纸上有耳”,姑娘们拿到“纸上有耳”就可以提前做准备。
  小晴临走的时候留下“纸上有耳”,以备不时之需。
  “都录下来了?”赵鹏面容平静,眸中透着一股狠意。
  殷长衍拎起纸点了一下,两人的交谈声环绕四周,“嗯,十分清晰,并且声情并茂。”
  “找死。”赵鹏舌尖抵着牙齿,抄起棍子朝殷长衍走去。
  在他的计划中,先把殷长衍打个半死,然后撕了“纸上有耳”。这件事就按死在这儿。
  可事实上,他连殷长衍的衣角都碰不到。
  赵鹏不再自信满满,心头唐突打起了鼓。
  不可能,殷长衍这个窝囊废怎么会有这样的身手。
  太好了,抓到他的衣襟。接下来就是用木棍敲开他的头颅。
  一个极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殷长衍看了一眼天色,说,“我该回家做饭,你别再纠缠。”
  修长雪白的指甲扣住他的手腕,分明没用什么力,他却动弹不得无法摆脱。
  赵鹏猛地意识到,他究竟有多自大才会认为自己抓住了殷长衍,根本就是殷长衍让他抓。
  剧痛从手上传来,十指歪曲弯折成诡异的角度。
  殷长衍“讶”了一声,丢开他的手,“你的指缝中有虫卵。如果学不会做事抹去痕迹,你的每一个行为、每一次呼吸都是往别人手里递把柄。”
  赵鹏和殷长衍不合,故意在月事带中加虫卵的事儿传遍望春楼。没有姑娘愿意要赵鹏经手的月事带。
  小晴提议,“芸娘,要不让殷长衍直接送?他长得俊、洗得又干净,交给他我挺放心。”
  芸娘满意地轻抚着木香阁送来的床,风铃木所制,赵公子一定会喜欢。
  “认出风铃木的人是叫王唯一吧,她跟殷长衍是什么关系?”芸娘说。
  “芸娘耳聪目明。”小晴笑嘻嘻道,“王唯一的夫君是殷长衍。”
  “好,那就给她这个面子。”
  “多谢芸娘。”
  芸娘越过赵鹏,直接让殷长衍送月事带的事儿一下子就传开了。芸娘是望春楼最为出色的姑娘,她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上等。
  别的效仿不了,月事带总可以吧。姑娘们纷纷放话让殷长衍洗月事带。
  一时间,望春楼所有的月事带都往殷长衍手头上涌。甚至还有姑娘托人加钱,只为了把自己的月事带送过去。
  殷长衍五天的亏空一下子全补上了。
  院子里堆满了几乎快要冒尖儿的月事带木盆,殷长衍扫了一眼,打包的动作一顿,“够了,不要了。”
  浆洗婆子们酸得要死,“那可都是钱,装什么装。”
  “洗不完。”
  “少吃两口饭不就能腾出空闲功夫,或者叫你家那口子帮着洗。”
  “我得做饭。她不干这个。”殷长衍摇了摇头,两手托起几个木盆放到浆洗婆子们面前,“你们拿一些走。”
  “你说真的?!这怎么好意思。”浆洗婆子们喜出望外,有些不敢相信。
  手快快地攀上木盆往自个儿身前圈,诶呦喂,怎么这么沉,压在地上纹丝不动。
  “我就说小殷贴心,有什么好事儿都想着咱们。”
  “长得又俊,干活儿又利索,谁嫁给你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
  “小殷,姨这里有两个柿子,可红可软,你带回家跟娘子一起吃。”
  叫家里那口子过来搬吧。
  后来,两个人使了吃奶的劲儿,木盆分毫未移。
  奇了怪了。方才殷长衍一个人扛得轻松地跟什么似的,他们怎么连推都推不动。
  殷长衍背着两大包月事回家。
  行至半途,突然觉得后背软塌塌、黏糊糊的。
  放下包袱一看,软柿子压破了,甜丝丝的味道窜入鼻间。
  路侧右边峭壁上有一颗歪脖子柿子树,结得柿子又红又圆。位置太险,常人够不到,只有鸟禽叮啄留下的坑洞。
  也因此柿子得以留存。
  殷长衍手脚并用攀下峭壁,摘了满满一兜柿子。
  王唯一坐在院子里,脚边摆了很多凤仙花。
  小晴买床的事儿办得好,芸娘赏了一小包赤瑛粉。这东西色泽鲜艳明丽,掺入凤仙花中染指甲,有流光溢彩的效果。
  一拿到手,小晴就给王唯一送了半包。
  王唯一别提多开心了。
  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女修,也有为悦己者容的时候。比起锦衣华服,修士间更流行给指甲上涂一层浅浅的掺了赤瑛粉的凤仙花汁。
  赤瑛粉价格高昂,远不是她这种级别的弟子能肖想的。
  忙活了一大早,调出三瓶凤仙花汁。
  总觉得颜色不对。
  要是同门在就好了,他擅长搞这些东西,能调出最好看的凤仙花汁。
  脚步声由远及近,大门“吱呀”一声推开。也是奇怪,殷长衍扛的东西越重,脚步就越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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