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余津津震惊地说不出话:
连她跟小公务员吃了几块钱的饭都知道啊?······
不当着人,边柏青一点好脸都没有,余津津不再洋洋得意他对她的大度。
他别说翻脸,挂着脸,就让她喝一壶的了。
直至到楼下,边柏青唯一的一句话,是在楼宇门口,呵斥余津津:
“开门!”
摆着领导架子,嫌她不看眼色。
进电梯时,余津津就知道看脸色了,按键,伸手拦着感应,先叫挂脸王先进电梯。
心底偷着骂,是另外一回事。
该死!
5楼那个男的,也拐过来乘电梯。
他看到了余津津,眼中一亮,俩人碰面好几次了,半熟不熟,有点尴尬却有点说不出来的好笑······
——之前她发神经病,今晚她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边柏青在电梯喊转头看楼道口的余津津:
“不进来干嘛!”
余津津赶紧送了电梯钮,颠颠跑进去。
5楼的男人也紧赶两步,跃进电梯。
但他明显没想到电梯还有个男人,而且个头很高,脸色凌厉,着装非普通出身。
5楼男人不免多看了边柏青一眼,抬头盯着电子屏,又看了一眼余津津。
判断他俩是不是一对儿。
边柏青不友善看了5楼男人一眼。
不算窄的电梯里,忽然气氛变得狭窄。
余津津觉得边柏青的眼神刺到她后脑勺了。
等到那人下去,电梯上行中,边柏青忽然开口:
“他认识你?”
余津津脑中飞速转了0.001秒,背对着身后的边柏青,摇头。
人家怎么认识的自己?
难道要从那次只穿了件内衣说起?
余津津又摇头,很坚决。
进家门,门还没关上,边柏青冷冷的:
“你否认也没用!我到现在怀疑那天没吃上的芹菜,断掉的那半截是你抽人了。5楼那男的,指不定你发疯时候,他见过。”
余津津赶忙去开灯,在黑暗里咬着自己舌头,快要笑死了。
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这王八!
对她有心思的,他挖出来。像今晚的小公务员。
痛痒不到他的事,他不挖,推理也和事实基本吻合······
开完灯,余津津转身,撞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边柏青身上。
吓得她抚着胸口。
他盯着她几秒,切声:
“做贼心虚。”
余津津高声回:
“我心虚什么?!我有什么可心虚?我昨天是出采访!你胡乱想什么。我还能跟谁出采访,都能跟你似的,采访到床上。”
边柏青正扯着领口松扣,忽然转身,一指头戳在余津津肩头,把她戳的连连往后倒两步。
“你跟被踩了的小狗似的,吠什么?”
余津津见边柏青的不耐烦把眉头挤出两道纹,不吭声了。
边柏青又戳她肩头两下:
“我是不是把你宠坏了?给你批了条子,也不行。脾气大到敢在集团跟我闹,我在外人面前懒得给你下不来台。你当我脾气好?”
他并拢的双指突然反转,抬起余津津低着的下巴:
“抬头!”
余津津抬头,怯怯的眼神。
边柏青才不买账,呵斥声:
“少给我装。要把人扔鱼池的时候,你底气可足了,还敢当着人跟我说‘操’。爸把我叫去,训我半天。”
余津津不敢看边柏青,低声:
“他训你干嘛?明明是我骂的······”
嗯?口快。
她咬住舌头,低下头。
边柏青狠狠剜余津津一眼:
“你还知道!”
他的不满还没发泄完,余津津的手机响了。
边柏青眼底的不满,更多了。
余津津只好原地站着。
边柏青的脸上拂过一丝似笑非笑:
“电话响了,你不接?”
余津津迟疑:
“那我去接。”
可边柏青又不吭声了。
这种关头真难为人。
去接,他不满。
不接,他怀疑。
手机一直响。
余津津小心翼翼,低声:
“那我接,还是不接?”
“你自己电话,你不知道接不接?”
余津津低头,不动。
他就是找茬,怎么样都不对。
“去接。”
他发了话。
余津津接起。
是以前邻居大妈,儿子结婚,提醒余津津别忘记借出三辆车的事。
余津津忙应,挂了电话。
一转身,边柏青已经去洗澡了。
911送去修理了,边柏青说修好也不要她开了,怕修了也不如之前安全了。
但早答应了大妈,现在反悔,是食言。
余津津只好在网上搜本地的租车,准备租一辆911,外带两辆奔驰。
正在电话里协调租车的事,边柏青洗完澡到书房来了。
大妈儿子结婚的日子,正是租车旺季,好一点的车子,都租出去了,现在协调,来不及。
余津津坐在沙发里,又搜别的租车行。
边柏青的声音从她头顶落下:
“租车做什么?”
突然出声,余津津吓了一跳,抬起头。
昏黄灯光里,边柏青的影子正好压在她身上,黑沉沉的。
余津津感到一种压力,顿了顿,才答:
“邻居儿子结婚,我答应了她,要给她弄三辆。”
“现在有困难?”
“春末夏初,不冷不热,结婚旺季,好车子租不到,但是没关系,我再问问别家。”
余津津的声音里,有故作轻松。
——提到别人结婚而已,但书房的昏黄灯光,把边柏青影子斜在墙上,放大了黑沉沉,而坐在沙发里的余津津却显得很小一颗,令她想起很久之前的求婚失败。
早该清楚两人之间的差异巨大,就不用曾经上头丢人。
太不自量力了!
“需要什么车型?”
边柏青听不出情绪起伏,有种公事公办的口吻。
“不用,我正在找车行。”
余津津低下头,不再看墙上差异巨大到绝对碾压的影子。
“为什么不朝我开口?”
边柏青的声音有明显的不悦。
余津津低着头滑屏,装没听见。
“你听见了,回答我。”
边柏青站在那里,不动,声音里也带着同样的坚决。
余津津的手指停留在手机屏上,很久。
原生家庭是嗓子眼生的第一个原疮,它周边生出的燎泡,余津津也不想提,声音有点细:
“那是我那边世界未解决的事情,不想给你添麻烦。我可以自己解决。”
“为什么和我分得那么清?”
“我有自知之明了。”
余津津低着头,头的影子落在手机屏上。
这话说出来,像根针,挑破了她心底积郁着的脓。
情绪溃烂。
她猛地站起来,要到书架那端,躲了边柏青。
跟他同一间屋子,相处沉默时,她受不了。
就要迈过滑轨时,边柏青伸手,拉住了余津津的胳膊。
余津津止步,回头,望着边柏青。
他的声线一直平且冷:
“你想结婚了,是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余津津早就断了那个遥不可及的念想了。
好吧,虽然会时不时冒出那个鬼念头,她也能及时扼杀了。
余津津又不是没骨气的人,否认坚决,为自己挽尊:
“没有。”
边柏青没撒手,眼底带着洗浴后的雾漉漉,在昏光中更加明显。
“今晚那个小公务员,就是你心底的最佳人选是吗?”
余津津震愕。
边柏青会这么想?
那他还把小公务员叫饭桌上?
她瞬间明白了:
无论她找哪个自觉适配的男人结婚,只要在这个城,他就可以肆意妄为这样羞辱她身边的男人,破坏她和别人稳定的关系。
长久的没回答,边柏青当余津津默认。
他自觉猜对了,得了意,坏笑:
“一个薛永泽,一个小公务员,当着我的面,都和你装不认识。”
边柏青撩起一只手,反过手背,轻轻蹭余津津的脸颊,带着轻佻:
“即使你和他们任何一个结了婚,只要我想,他们会把你亲自送过来。”
余津津面色变得很差。
她暗声:
“你喝多了。”
“没有。跟你一样,我能控制酒量,就看有的时候,愿不愿意控制。”
余津津要走。
没扯开边柏青的揪扯。
余津津不看他,声音冰冷:
“我累了,要休息。”
“为什么提到别人,你就这么不高兴?连装都不肯装了?你不是悄悄办着买房手续吗?下一步,悄悄找到合适的男人?”
余津津索性横心:
“我是要买房,没必要瞒你。你知道人才计划是有笔安家费的。”
“哦,你不想瞒我。”
边柏青迈了一步,到余津津身后,垂下巴到她肩头位置,带着碾压的气势,有点戏谑的语气:
“那你也没告诉过我。我不给你恭喜吗?”
余津津别过头,离开边柏青的气息:
“你别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好吗?”
请你,别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面前洋洋得意,消解着那似乎平等的一段感情。
……可她自知,跷跷板被捧起的那方,才是弱势。
边柏青又缓缓转到余津津另一侧的肩头:
“你看我像得意的样子,还是每次都在配合着你,哄着你那毫无稳定的性子?”
明明总是自己在迁就他!
余津津怒了,反身,盯着边柏青:
“边总,你别乐此不疲地玩居高临下的游戏了。你也不用觉得我多恨嫁,我朝你提结婚,你也不是没数,是我舍不得忽然到手的钱财,因为从来都没那样大额和容易过。我不会在朝你提第二次结婚的事,你别想借此戏弄人了。这个世界上的女人,不会都朝着你转!”
斜着光,只能看到边柏青湿润且亮的角膜,看不到他的眼神。
他:
“你不想跟我结婚了?”
你是单身主义啊!
余津津真受不了这种举着胡萝卜钓驴的把戏。
她索性绝了边柏青再拿“结婚”戏弄她的可能:
“边柏青,今天给我打电话借车的大妈,我之所以给她这个面子,是因为我在十三岁时,我妈当着我七八个同学和几个牌友的面,剪烂了我头发,剪烂了我衣服,羞辱我的时候,只有她站出来了,制止了我妈。而我当时,胸已经露在大庭广众面前了。”
虽看不清边柏青的眼神,但他下颌上的肌肉一紧,他一定是震愕的。
余津津嘲讽的语气:
“边总,你听清了,你娶,只能娶门当户对,家底干净的女人,不是你个人能决定的,是人类文明发展到此,社会从来都是这个样子。我曾经提过结婚,你个看惯低位者巴结的人,不会笑话我天狗想吞月的吧!毕竟,我这种出身的人,能攀上的阶级可能,可能这辈子,只有这么一次。”
她可能是为了斩决自己的虚妄:
“而我,早就在十年前,被当一个免费雕像,给熟悉人和陌生人展览过了。”
她冷笑:
“你别说结婚了,现在你和我在一起,知情的人说不定都笑话你,笑你找了个被集体眼睛看过的裸·身。哦,对了,你舅不是知道吗,美女麻将馆,那么出名,可不止是光有一个半老徐娘,我可是发育期,一直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以写作业的名义,坐在堂屋,引诱着来客哦。”
边柏青的喉结猛烈提了几下。
那些曾经杀到余津津半死的记忆,翻出来,又把她攻击一遍。
刺痛中,就要不停说,才能转移钝刀子剜心:
“我跟你撒谎了,其实,我那天就是想烧了余家的房子,还想炸残他们,毁了余绍良。但是,我学过法,不留痕迹,是底线。恰好,你的人出现了。遇到你之前,他们都觉得我不吭声,柔和,而是我常常觉得,只是那样报复了他们,太过轻易,太过简单,我觉得不够。我要漫长,要凌迟,要淬骨。”
这次,关上书架,隔绝与边柏青世界连接的,是余津津。
第59章
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上班,余津津面色沉冷,同事们一副恭敬的样子。
不用深想,连着几次朝班子谈条件,又借机朝李主任发脾气,同事们对余津津的态度,早彻底改观了。
或许会在背后说:仗着边柏青的势,耀武扬威。
随便他们怎么嚼舌。
一个人,要创造自己的历史,怎么做,都会有四面八方的评判。
要学会无视,甩走前进时带起的泥水。
穿着边柏青买的衣服,学着他工作时的样子,仿佛应对工作场域变化时,也没有那么困难了。
再难,也难不过集团各分司、各帮派的实打实的勾心斗角吧。
其实,工作的时间,也会想他……
有点暗悔,怎么就把恋爱,弄成了这个样子,为什么同龄人的恋爱,都那么轻柔?……
别人眼红余津津的各种,她未尝不羡慕别人生活的平淡。
未经历过波动的人,可能对平淡又嗤之以鼻。
何逢萍来电。
她已朝小珠宝店递交辞呈,批了,问何时能来报社上班。
余津津叫她立即来,拖着也没用,还不如趁这几天没人敢招惹她,安排个人在这,谁也不好说什么。
挂了电话不到一小时,何逢萍已经到了报社门口。
检查了何逢萍办公软件的操作,余津津忙着安顿她,没和马科长打招呼。
——如果审查何逢萍学历,她进报社的难度很大,虽然是合同工。
那就先适应着,等一个时机。
余津津特意指挥人安顿何逢萍,直接在小高之前的办公桌上办公,尽可能为她保驾护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