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余烬——峨盐【完结】
时间:2023-07-03 17:15:02

  ······
  曾经也带着炫耀的虚荣心,已经彻底成为困扰。
  幸而前主任陈打电话来,沈今今借机出去了。
  余绍馨跑到曾经的办公楼,去找沈今今要钱,让陈拦下了。
  陈被沈今今收拾过,现在很怕她:
  “妹妹,我把她拦传达室了,你要是不想见,我把她打发走。”
  他考核后,省报没去成,到了金丽扬管辖的公司,成了安保科长。
  “不用。”
  沈今今步履不停,到了传达室。
  余绍馨见到沈今今,张嘴就吆喝:
  “妈有三个孩子,治疗费不能叫我一个人掏,你有钱,你出个大头······”
  沈今今扬手就是一巴掌。
  保安室的人集体一愣,悄悄退出去了。
  余绍馨被打懵了,过了会儿反应过来,她要骂,被沈今今又是一巴掌。
  沈今今都懒地指着余绍馨,只是文质彬彬垂手,平静宣告:
  “这是工作的地方,你来闹私事,公私不分,所以我扇你。你也是上过班的人,没长点社会程度。”
  “什么烂借口!你就是想打我!”
  “当然。我做什么,不需要给别人借口。现在,你听清了,我一分不出。滚。”
  余绍馨拿开捂着脸的手:
  “我要让你们同事都看看,你是怎么对待亲人的!不管生癌的妈,抛弃家庭,也不管我的死活!余绍良把我的麻将桌掀了······”
  沈今今上前,又是一巴掌。
  听不懂人话的下场。
  姐姐翻脸,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
  余绍馨最终狼狈地跑了。
  沈今今让边柏青想办法撤下工人的小视频,她回到办公室辞职了。
  彻底销号了。
  从此,省报查无此人。
第97章
  领导没把沈今今的辞职当真。
  问了几遍原由,她只答:
  辜负了组织的栽培······
  领导:
  别说虚的,说实话。
  沈今今:
  不想干了,没劲。
  领导把辞职信收到抽屉,哄她回家吃好喝好、养劲儿去。
  转头就批了她的年假假条,等她回来签字。
  沈今今以为领导收了辞职信就是批准了,可劲儿潇洒。
  在去姜老太的山上玩了几天后,腻了,带着一身蚊子咬的大包,回家整天吃了睡,就是睡了吃。
  没过两天,已从爽呆了变成超无聊。
  边柏青怕沈今今自己出市不安全,自己又分不了身,派马场小子陪她去北京上海购购物。
  她飞去北京skp,本想刷到边柏青肉疼,却发现没什么想买。
  包?
  爱马仕很沉,香奈儿过于秀气······
  衣服鞋子?
  裙子行动不便,高跟简直酷刑······
  沈今今吃完羊大爷马上跑去吃素京兆尹,小子还问她,要不要帮她在干冰治的仙雾缭绕里拍照,她愣头愣脑:
  哪里有雾?
  她就是个发条,哒哒往前走,很少顾及路上的浪漫。
  吃了喝了,玩了欢乐谷,海洋馆还没桉城的好看,沈今今买了两根金条回来,郑重其事分给边柏青一根:
  “这是北京的金条,可能和你家的金条不一个味儿,你咬咬。”
  边柏青作势咬一咬空气:
  “嘎嘣脆,是纯儿北京儿金条儿。”
  “傻蛋,金子是软的。硬的是你的XX。”
  总是好好聊着,她突然发车,把边柏青惊了一下。
  不等他含羞带臊,沈今今忽然吐露了不开心:
  “换到省报,还想真真切切大干一场来着。但待了一段时间,已经知道升到头是什么境遇了。换作你父母那个年代,还可以做些新闻。这个年代,不需要真实,只需要流量、热度。我们开会,把读者称为流量的时候,我心中有点难过,似乎未曾谋面的不是人,只是个数据。我还跟同事争执过这个称呼,所有人的眼神,都是我没事找事的样子。我不知道环境病了,还是我病了。”
  她的青春期,没有符合主流,思想成熟期又没在国内,一直掉落出熙熙攘攘的“搞钱”氛围。
  有些不合时宜的纯粹。
  让人感动,又觉得好笑,但又笑不出来——即使不是嘲笑,笑这个虚浮时代的理想主义者,是很下贱的事。
  边柏青想开导她:
  “时代境遇不一样。按说一代创业二代守,二代被人看笑话的时候更多,指望二代不成器似乎是个理所当然,受到的压力很大。我周围的,因为一代文化底蕴不够,在二代培养上不够眼光长远,二代自身只知道纸醉金迷而不储备能力,掉落赛道的很多很多。太多人光鲜亮丽,背后实则负债累累,真不如上班族活得踏实。”
  “你好像总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而且做什么都成功了。”
  “没有哦。二代很多做金融做投资的,我也做过。失败过。”
  沈今今忍住笑:
  “不好意思,我好想知道你的失败。我也是幸灾乐祸的一份子。爱看帅哥落难,不管拯救。你要没钱了,提前告诉我,我卖卖废铜烂铁,卷钱跑路。爱享男人的福,不想吃男人的一丝苦。”
  可能时过境迁了,边柏青不生气,笑着讲自己失败,宽慰她:
  “就是那个小视频软件啊,当时我在北京上学,年纪轻又自负,托人求我投资,我瞧不上他们的小作坊,觉得他们定位太土了,随随便便把网民的注意力割成碎片,推些毫无营养的垃圾,用户又不是傻子,还有这么允许践踏精神世界的!我甚至听愤怒了,一群屌丝程序员。”
  他羞羞答答的把自己说笑了:
  “不出半年,人家融到资了,然后爆发式成长。对我的打击,是摧毁式的。从那刻起,我才渐渐学会了真正的谦虚。”
  沈今今指着自己,突然就气哭了:
  “我还不够谦虚?我日他们的!我把人当人还有错了?听说开会要弄个直播间,让我出镜带货,我就不下载小视频,吵得我头疼。一帮记者带货减肥药,草,不怕给人吃成肝硬化尿毒症。有那个钱,还不如买块泡泡糖吹着玩儿呢。”
  边柏青放下小块的金条,忙给沈今今擦眼泪:
  “这不是说我呢吗?你哭什么。”
  “卧槽,我不知道!可能你故事感动我了呗!非得把人当数据才满意是吧?本那姐今今祝心怀不轨的早日下地狱吧。”
  她的泪不过是年轻气盛对下行潮流的不甘,总觉得人活一遍,应当是有一点生存之外的追求的。
  其实,沈今今这几天纯属闲得,情绪起伏比较大而已,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但不知道触动了边柏青哪根神经,他双眸动容了很久,喉结也有点无律的颤动:
  “今今,你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挣钱的事,给你男人,不要顾及太多。想上班就上,不想上就玩,怎么快乐怎么玩。一个不是钻营投机的人,在这个毫无信仰的社会,是很难快乐的。我要你快乐。”
  “全世界都在breaking bad!时代病了,我可没病。全世界都疯了,也就我一个好的。”
  想让她否定自己,天王老子也想屁吃!
  边柏青握住沈今今的手:
  “就是这样。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别管成功或者失败。成功与失败,都是别人的定义。哪吒,你最大的特质就是叛逆,别丢了本真。”
  哥还叭叭表白深情呢——
  沈今今早已抓过手机,点开略显寒酸的省报直播间:
  “没什么流量啊,流量哪儿去了?”
  边柏青被闪了一下,谨慎进谏:
  “你不是刚说了说流量很难听吗······”
  “哦,我双标。”
  “······”
  年假过期了,沈今今电话换了号,领导们急疯了,派出洗脑小组,找到家里来。
  都被边柏青和边董分批次打发了。
  领导表达了极度惋惜,这么好的苗子,工作上从不偷奸耍滑,指望她上些出其不意的手段,做出点成绩。
  沈今今也不是负气辞职的。
  一是看到晋升尽头也就做个分管领导,还要熬上十几年,那时报社肯定消亡,会以别的载体出现。
  二是工作环境不纯粹,有人只是为了数据和钱。几个真有实干的领导,有些真挚的建议在各种阻碍下,表达出来完全是另外一个意思。
  待下去,做了领导,也是第二种下场。
  玩够了,沈今今收拾收拾心情和思路,开始跟着沈青渊实习。
  沈青渊工作非常严谨,几乎到了苛刻的地步。
  她不允许出现领导空降,实习只能按照步骤来。
  习惯了10点就昏睡的沈今今,于是凌晨4点就要出现在码头,站在沈青渊身后,看着集装箱上船。
  沈青渊拥有如此财富的人,无人监督鞭策,风雨不动,天天如此。
  第一天,沈今今起不来,闹钟把边柏青闹醒了,他居然蓝颜祸水:
  “受这个罪干嘛,睡你的。妈去码头,是她的一种朝圣。凌晨三点?吹感冒怎么办?”
  已经闹起来了,沈今今爬上车,上车就睡,一直睡到司机把她拉回来。
  没赶上看集装箱上船······
  沈青渊晃了她好几次,也不醒,只好打电话再次闹醒边柏青,叫他自己扛媳妇儿上楼。
  连着三天,边柏青都要疯了:
  “我不是把你闹钟关了吗?怎么又响了?”
  “另一个手机上的。”
  他快速移到床尾,抱住已起身的沈今今,几乎跪求了:
  “媳妇儿,别干大事儿了。你老公马上神经衰弱了。”
  倒也有好消息,现在蒙蒙亮回家,不用边柏青下楼拖死狗了。
  沈今今已经有点适应这阴间作息了。
  也有坏消息,俩人作息不太一样后,沈今今和所有中年男一样:
  这两天太累了。
  明天吧。
  等我休息好,补充好营养,一定跟你干个大的······
  有好几次,沈今今明明感觉到边柏青的手在黑暗里很活跃,某些肢体态度很强硬,但她真的睁不开眼……
  边柏青考虑的比较周到,把她“已销号”前暴露在单位和余家的A8换成了一直停在集团的玛莎拉蒂。
  A8给了马场的小子开,会随机跟一下沈今今,怕余家事情未了前绞缠她。
  但还是叫余绍馨和妈顺着A8,跟到了沈今今。
  有天中午,沈今今去买门店的蜜水豆花,被余绍馨提着一兜橙子拦住了。
  妈跟在后面,满脸堆笑,带着小心翼翼。
  那副不真诚的面孔,缩头缩脑。
  却像顶在墙角的一只什么奸兽,一旦猎物出现松懈,就会呲牙咧嘴扑过来。
  沈今今提着豆花要走,余绍馨伸出胳膊,赔笑脸:
  “哎呀——姐,你打我我都不生气,你还记上我的仇了。”
  那声“哎呀——”刺穿了沈今今的脑门。
  妈快死了,但寄生在了妹妹身上。
  她想起了对余绍馨最恨的那刻:
  不是在和边柏青八字没一撇的时候,偷听了电话泄露给妈;
  不是知道她背着自己去求边柏青给工作机会;
  不是她装没听见余绍良扇自己······
  而是余绍馨小产,躺在医院,伸着脑袋让自己打那次。
  沈今今恨她大好年华的人,为何腹中掉了一个孩子,却生长出撒泼打滚的妈来!
  曾经的妹妹,在那刻,早已死透,之后再见的每一次,都觉是阴阳相隔的托梦。
  一辆电动车路过,刮了在拉拉扯扯的余绍馨一下。
  沈今今完全下意识伸手去拉妹妹。
  但手还未到半途,便在空中收了回来。
  别着头看电动车的妈和妹妹,却捕捉到了沈今今的“血浓于水”。
  那些常年被漠视的痛苦与压榨,怎么诉说与反抗都听不见,看不到。
  现在一个微小的动作,别着头,她们却分外敏感与在意。
  对面母女二人,立刻热情围攻沈今今,用尽十八般才艺,说学逗唱的。
  沈今今望着余绍馨提着的橙子,塑料袋上有个破洞。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电动车剐蹭的。
  随着余绍馨动作幅度增大、妈的声音提高,那个漏洞,也越来越大。
  犹如她们的双簧表演。
  妈直把橙子往沈今今怀里塞:
  “好孩儿,你拿着,你最爱吃橙子。你忘啦,你当时相亲回家,淋了雨,你妹还给你剥橙子来着。”
  余绍馨,当时剥的橘子。
  沈今今更不会吃橙子。
  妈对大女儿的记忆,不是错误一处两处。
  余绍馨下决心:
  “姐,你原谅我,我再也不使小性子了。以前你最疼我了。哎呀——姐,我会变的。”
  故事里常说一个人受了打击会变强,往往只是虚假的鸡血。
  更多的是妹妹这种变,彻底滑落下去。
  A8急刹在脚前,一杠子插在沈今今面前,车门开着,让她上车。
  她对任何人的道德要求都很低,甚至很多时候没有道德要求。
  但上了她生死簿的,就是阴阳相隔。
  母女求和失败的第三天,父子传出了好消息。
  曾经叫做家的房子,被烧了。
  余氏父子,两伤,一个须终生挂着粪袋生活,还需要一个负法律责任。
  听说刚抢救过来,父子都为了不负法律责任,相互咬上了······
第98章
  都是钱闹的。
  余绍良在外面的赌债,每天都在滚雪球,直至那些人要宰了他。
  他还没被揍,就供出了有个攀升进豪门的姐姐。
  赌徒们真去原城市报打听了,陈没敢承认,油嘴滑舌把他们打发走了:
  一个赌徒的话,你们也信。
  不是陈忽然转了良善。
  是“余津津”自空手入行到已注销,整个令人瞠目结舌的过程,他都瞧见了。
  怕而已。
  赌徒们屁也没捞着回去,把余绍良揍到尿失禁:
  妈的,叫你编瞎话!屌孩子一句实话都没有!
  把他绑在床腿上,是睡觉也不能全趴下,吃饭也不能坐起来,大多数时候还不给饭吃。
  被折磨了一个礼拜,穷途末路的余绍良,四处找余正海,在洗脚城逮到了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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