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醒醒。”我唤了一声。
“乖女儿!”她眼仁一转,把我摔到我妈身上,手臂回缩,放到了我爸头皮上。
“桀桀——”
“那就先从这副破皮囊开刀。”
听见她的话,我慌成一团,顾不上害怕,直接挂到她身上,拽着她的手不许她动手。
“不要!”
“滚开!”
她手一甩,我又摔下。
以此反复两个来回,她的耐心被我消磨掉,力气也就更大了!
这一次我摔得头晕眼花,眼前都冒着旋转漂浮的小金星。
为了使清醒,我捶打着自己太阳穴,接着甩了甩头。
我不能让她伤害爸爸。
内心的执着支撑着我,我强撑身体又爬起。
横空伸出的手把住我的手腕。
“衿衿,你爸爸这是怎么了?”我妈指着面色青黑,凶相毕露的我爸问。
“爸爸被鬼上身了。”
眼见女鬼的手已经刺入到我爸的头皮,破开皮肉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分外清晰。
顾不上我妈,我再一次夺下女鬼的手。
我开始反省,为什么没早点学道,倘若我能有半点厉害在身,也不至于轮到被这女鬼欺负成这样。
“住手。”
我妈看情况确实不对,赶忙上来帮忙。
“又来一个。”
“好啊!就让你们一家子整齐上路。”
女鬼反手甩给我妈一个耳光,这一巴掌下去,我妈嘴角都溢出血丝。
她捂着脸不敢相信看着平日舍不得动她一根头发的我爸,心里总算是信了,磕磕巴巴说,“衿,衿衿,你爸真的被鬼上身了。”
“妈,你快去祖宅找吴大师,只有他能救我们。”
我嘴上说着,手快速开了车门,将我妈推出去。
“妈,快!”
没有太多的犹豫,我妈深深看了我们一眼,全力冲刺向山上跑去。
第21章 人甬
头皮骤然一紧,女鬼拽着我的马尾狠狠一摔,仰天咆哮。
“你们一个两个谁也别想逃。”
紧接着她攥紧拳头朝着车窗中心一锤,刹间,拳头鲜血直流,玻璃也应声而碎。
周遭的空气好似都静止,被一团雾气笼罩住。
我爸利索的平头无由长出了长发,倒竖在空气,熟悉的脸隐约中能看到惨白的鬼脸透出。
“一个不留。”
阴风刮起,泥沙扬尘,我被尘土迷了眼,蒙着眼睛一点儿也睁不开。
眨眼间,难闻的气味已经近在鼻尖,我怔住,这下更不敢开眼了。
“睁开你的狗眼,我要你尝一尝失去挚爱的滋味。”
一股风刮到我的脸上,一疼,我下意识就松开眼皮。
我爸整条手臂直接后翻,随着“嘶”的响声,上衣破裂,他锋利的手指从自上往下脊梁骨一划,紧接着黑指甲刺入血肉里往外撑开。
“你住手,别伤害我爸爸。”
眼泪止不住唰唰直掉,我无助的跺着脚,冲上前想要阻止她的恶行。
“血,血的滋味真好。”
“看到你这副害怕的模样,真就叫鬼愉悦。”
女鬼哼着小曲,剥皮的手也没停。
“孽障!”
“青天白日哪儿来的厉鬼!”
说那时快。
吴大师手执桃木剑破开浓雾,步伐匆匆,剑尖直抵我爸额间,洪亮带着攻击性的高嗓呵斥。
女鬼一顿,瞧见来人,两指夹住剑刃移开,发出咯咯咯的嘲笑。
“一个死老头也敢来。”
“魂是老了些,贵在干净,贡献给老娘补补身体吧!”
女鬼丝毫没把吴大师放在眼里,只以为他是个只会舞剑的老头。
“死到临头。”
吴大师嘴里念咒,双指并拢,放置于剑身上。
刺啦——
女鬼接触剑刃之处冒出一股白烟,她的手也被灼伤。
“有点本事。”
女鬼冷笑,双袖一甩,腾空而退,数米长的红绫涌向吴大师,重重叠叠将他包裹成人甬。
“吴大师。”
我的胆子差点没从我嗓子眼里蹦出来。
望着一动也不动弹的红甬,我傻了。
这下子可真是羊入虎口,黄泉路上手牵手了。
“衿衿。”
我妈连跑带喘把我拥入怀里,亲眼目睹了超出她想象中的场景,她浑身也抖得不成样子,为了安慰我,她强装镇定,“不怕,你爸不会伤害我们的。”
“她不是爸爸。”我回答的干脆,眼神始终没移开红甬。
月应呢?
道士叔叔。
不知是不是心灵感应。
月应背着他那把桃木剑缓缓从雾中走来。
还别说,颇有一种得道高人的厉害在身上。
我的希望转移。
“月大师,吴大师被女鬼包成人甬了。”
我无能为力,只能如实告知。
月应微微颔首向我示意,视线立即转到女鬼身上
“原来你逃到了这里,吞噬生魂,已是罪孽深重,现还与厉鬼结了鬼亲,罪上加罪。”
他怒意满满的话,我嗅出往事的味道,原来月应竟还与这女鬼相识。
而且听他的意思,分明像是故敌人。
”呵呵。“
薄笑悠悠传来,挠得我的耳膜生疼。
这笑声太瘆人了……
第22章 孤岛
“老娘想做什么做就什么,是你个破道士多管闲事。”
“不过是个生魂,能被老娘吃是他们的福分。”她舌尖贪婪舔舐着嘴角,回味无穷。
“今天,老娘可以大吃特吃一顿了。”
挑衅的话不断从她嘴里说出,鄙夷不屑尽在言表。
月应眉头紧蹙,一句话都没有说,脚步迅速朝着地面作抛洒状。
以他的右侧三点钟方向为起点,围绕着我爸走动。
说圆不是圆,甚至称不上是图形。
我全神贯注盯着他,想要看清他扔下的什么。
是灰?
还带着异香。
落地即消,步伐极快,我都没能看清。
只见月应将指腹放到口中一咬,以指为笔,以血为墨,以地为纸。
“启。”
“丫头,你们别动。”
警告声传来。
一道微芒自他走过的路线亮起,形成一个封闭式的不规则圈。
“衿衿,这人是在做什么?”
“跳大神吗?”
我妈吓到浑身发软依在我身上,这头一次遇见“新大陆”,恐惧也抛到脑后,不停地惊呼,同时担忧也一起问出。
“这跳完能不能救你爸?”
三连问把我问住。
虽然这来回跳的动作真的有点像她说的跳大神。
迟疑半秒,我说,“一定能。”
我肯定的语气让我妈吃了颗定心丸,她握着我的手心,眼睛紧盯着他们。
“臭道士,暗算我!”
“一个破阵也想困着老娘我,痴心妄想!”
女鬼脚尖点地腾空而起,怒气冲冲冲着月应抓去。
月应没有躲闪,就这么冷冷的站着双眸直对她。
触手可及的距离,女鬼的手顿住,呲开烈唇半截绿舌愤怒划出。
“卑鄙无耻!”
“想拿这破肉身困住我?”
女鬼和我爸脸来回变换。
“衿,衿,那,那是鬼吗,那……”
我妈颤巍巍站起来,指着我爸,话也说不完整。
一缕灰烟从我爸的身体剥离,接着他脚一弯,软趴趴倒下了,女鬼真实的魂体也展现在我们几人的面前。
“天。”
剩余的惊讶全数被我妈捂回到嘴里。
“妈,你也能看到了?”我指着不远处的女鬼,惊讶不亚于她。
她的瞳孔放大,又骤缩。
“衿,衿,妈相信你了。”
咯咯咯。
上牙打下牙的响声从我妈颤唇里溢出。
我希望她相信我,但绝不是这种情况下的相信。
此时我爸面朝地,背脊大敞开,血肉淋漓,我心疼得不行。
捡起掉落在地的电话,我按下救援电话。
别说拨出,信号格上直接拉成一条线。
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成了一座“孤岛”,我们是出不去,进不进得来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这无能为力的感觉糟糕透了。
那我爸身下那半滩子的血迹范围还在扩大,越来越多。
嘭嘭嘭。
漫天红色布料飘落而下,吴大师毫发无损,红甬消失殆尽。
一双黑白双瞳直锁打斗的一人一鬼。
月应一个反踹,女鬼倒地。
自知打不过,她尝试冲破困阵,以血而画的阵法牢而坚固。
先前的得意已不在,取而代之全是她不甘地撕吼。
“你们都要给老娘我陪葬。”
她嘴角阴鸷的冷笑一闪而逝,利爪转而掏向心脏。
“不好
“快跑!”
第23章 快跑
跑什么?
跑去哪?
我半点摸不着为什么月应那么慌张。
女鬼手捧一个蹦蹦直跳动而干瘪的绀青心,青色液体从她的指缝淌下。
哪怕离她有数米远,腥臭腐朽的难闻气味充斥满空气。
这种味道只能让我想到田埂地洞里那窝死去的兔子,整张干扁的兔皮贴在骨头架子上,腐败的器脏覆盖满贪吃的蝇虫和跳动的蛆……
我皱着眉,想要把串联的恶心感压制下去,我妈率先没忍住,弯腰干脆吐了个痛快,她带动我,我也捂嘴干呕起来。
“小丫头,带你亲人快跑。”
“这厉鬼要自爆鬼心了。”
慈祥的声音传入我的耳里。
是吴大师。
可吴大师明明人还在静坐在原处,嘴也紧闭着,这声音从何而来?
眼前的厉鬼都不及这莫名而来的声音让我害怕。
我开始怀疑这不是吴大师说的话,而是别的鬼魂,我谨慎地左右环顾。
自爆又是什么?
“小丫头,是老夫,不要犹豫。”
“你往后退五步右侧旋九十度有个破口,带着你的亲人速速离开。”
指示性清晰的话一出,我相信,那就是吴大师说的。
然而我爸还在那躺着,我不能走。
“妈,你走!”
“衿衿,走哪去?”我妈愣神看着我。
事不宜迟,牵着我妈的手来到吴大师说的地方,往她后背一推。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眨眼时间不到,她消失在浓雾里,一点痕迹都不留。
我揉了揉眼睛,想信又不敢信。
一次又一次的现实颠覆,我严重怀疑这是一场长梦,我悄摸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呲——
真疼啊,不是梦。
“让老娘我走,否则我马上捏爆,谁也别想活。”
“反正我就是一个亡魂,孤苦伶仃。”
女鬼爪反复握松握松,脸上尽是得意洋洋之色,透着稳有胜券之态。
她威胁的话却句句都戳在我的心窝子里。
我猫着腰,轻手轻脚绕到女鬼的后方蹲下,将食指轻轻放在我爸的鼻下。
温热急促的气流吹过我的指腹。
我松了一口气。
还活着就好。
我拖住我爸的脚腕,微微使劲,不行,拖不动。
我又铆足了劲,再次发力,我爸微微移动了半厘米。
简而言之,相当于没有动。
这可怎么办?
我托着腮思考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的什么环境。
呼……
一口凉气吹进我的耳道,我一颤,手心迅速冒出了汗。
恐惧之下,我本能想握住身旁的东西。
钻入骨髓的冷窜透了我的全身,不用扭头,我便知道我摸到的是什么,鼻腔不对劲的气味时刻提醒我。
“死丫头。”
“嗨。”
一声招呼打完,我飞速起身,奔着月应和吴大师跑去。
没跑几步,我后脖领一紧,双脚缓缓离地,阴凉的液体顺着立起的领子流进我的后脊梁,禁不住我打了个冷颤。
我腾空仰视着月应和吴大师。
“放我走,否则我就杀了这丫头。”
把柄在手,女鬼大肆开口。
“放了那丫头,她是无辜的。”月应正色喊道。
“在老娘眼里就没有无辜的人。”
“要杀要剐随你便!”我扑腾挣扎,奋力蹬着双腿,“吴大师,月大师,你们千万别听她的。”
愤怒的指甲直接戳到我的脸颊上,“闭上你的嘴。”
我偏不。
我卖力摇头如拨浪鼓,嘴里仍是不服,“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背后一阵沉寂。
”不妙!“
吴大师疾声大呼,月应也变了脸色。
第24章 破阵
眼瞅着月应用刀刃划开掌心,反盖到地面先前所画的阵法边缘。
血沿着纹路流动,血芒再次亮起。
然而后颈束缚感顿消,一阵疾风吹过,我摔了个四仰八叉,脚腕处也传来钻心的疼痛。
如果没猜错,我的脚扭了,而且伤得还不轻。
可恶至极的厉鬼,松手也不知道说一声,属实没礼貌,我心里默默念叨。
“衿衿,你没事吧!”
“妈?”我抬起头,不可言状。
我亲手推出去,明晃晃消失在我眼前的人怎么又出现了?
“妈,你怎么进来了,快走!”推搡着她,我催促她赶紧离开。
“我跟着……”我妈话说一半便被打断。
“真热闹,你们都在这儿做什么。”邻居吕奶奶背着手,乐呵呵地看着我们几人发问。
“老人家,你这是怎么进来的?”月应上前挡住吕奶奶的去处。
“什么怎么进来?这道我天天走十趟八趟。”吕奶奶嘴一撇,用脚往地上跺了好几下。
不剁不要紧,一剁就把那不规则的圆破坏得面目全非,血芒也更是荡然无存。
阵法没了,那厉鬼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