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自然是好的,姑娘这样做是对的。以前老太太和太太在的时候也这样做,只不过后来咱们家随老爷外放了,京里没人这才断了往来,如今正该捡起来。”
庆嬷嬷一听黛玉的话,连连点头肯定:“这孙大人是老爷的师座,很该送去的。才进京的时候是忙里忙外的,如今也算是安定了下来,府上也都收拾妥当了,这些交际是顶重要的的。除了孙家,还有临安伯俞家,陆太傅府上,檀溪张家二老爷,对了还有您的外家贾家,其他的还有老爷读书时候的一些好友,这些人都该送一份礼去才是。”
听了庆嬷嬷的话,黛玉这才知道原来林家交往的人家其实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少,恰恰相反居然这样的多且复杂。黛玉本以为书上说的林家无人是指什么亲戚朋友都无有,现在看来纯粹是字面的意思,就只是林家没有人而已。
她沉默了片刻后,声音略带了点晦涩的问道:“那之前怎没没人和我说过。”
"这······”庆嬷嬷一时没说话,总不能说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贾家的事情上去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得强笑着开口:“奴婢也是才想起来,人老了记性也差了,今天也是听了姑娘的话才想起来。”
黛玉听了,也没计较庆嬷嬷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想了想:“既然都是有旧例的,想来也有帐篇子。银蝶,你去找找咱们家以往的人情往来的账本子,我回来再细看看。现在嘛,你先和嬷嬷两个对一对,看还有哪几家咱们漏了的赶紧得补上。”
“是,姑娘。”
银蝶马上应了声,和庆嬷嬷两人去了。
银蝶一走,黛玉喊来喂鸟的盛秋。
“盛秋你过来。”
“姑娘,怎么了。”盛秋快步走过来,黛玉朝她颔首示意:“你去打发人给黄娥说,让她准备好衣服首饰,我从前院回来咱们出去一趟。”
“知道了姑娘,奴婢这就打发人去。”
“嗯。”
“姑娘。”
盛秋得了话刚走,清雨带着人步履飞快的朝她过来,黛玉扶了扶额角的碎发,询问:“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清雨神情凝重,一边上手扶着黛玉往外走,一边在她的身边低声回禀着前院的事:“张先生带了一个不像咱们府上的人回来,林管家得了消息也带着咱们家的护院围守在在青松院,奴婢瞧着张先生和林管家的脸色都不怎么好,想来是事情不顺利。”
“等等,你说林管家带了护院守着。”
黛玉动作一顿,脸上带了些严肃的看向清雨,你给我详细的说说前院的情况。
第25章
听了清雨的话,黛玉不由得有些担忧。
张及跟随父亲在扬州监管盐政,平日里所见所闻无不是阴谋阳谋,在官场之中的手段恐怕比一些刚刚步入官场的老爷们还要多些。还有林管家······
“姑娘。”
清雨见黛玉停住了脚步,语气之中带了一丝不安和紧张:“可是有什么不对。”
黛玉轻皱了一下眉头,回过神来安抚的拍了一下对方的手背,说:“没事,先看看再说。”
出了院门,黛玉刚坐上轿子又觉得不安,思索之下便撩开轿帘。
“清雨,你打发一个小丫鬟回去把庆嬷嬷叫到青松院,要快。”
“哎,奴婢打发明心去。”
见清雨吩咐下去了,黛玉这才把帘子放了下去坐回轿子。
一行人急急的往外院而去,半道上明心带着庆嬷嬷赶上了,黛玉把事情给对方说了之后,庆嬷嬷也表示张先生跟了林如海这么多年,绝不是无故放矢的人,想来确是有什么大事。
假山石林中,早有等候在必经之路上的小厮,看到黛玉的轿子时忙上前回禀了:“姑娘可算是来了,林管家都派人问了几遭了。”
“姑娘得了消息就往这边来了,前面没什么吧。”
照月的性子急,一听小厮的话就噼里啪啦的解释了一通,随后又嫌小厮不够机灵,催促着:“还不快跟上来,没见姑娘的轿子都走远了。”
"哎,来了。”
林管家带着人守在青松院外,急得来回的踱步,不时的打发人去看姑娘来了没有。
紧赶慢赶的,等黛玉到了青松院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柱香的时间。
“姑娘可算是来了。”林管家见黛玉下了轿快步上前走到她的身前,请求屏退了除了庆嬷嬷之外的其他仆从后,才急忙低声把事情给黛玉说了。
原来张及带回来的是一个的阉人。
若只是寻常的私阉者到没什么,当下清苦人家没有出路的时候,多有把家里的男孩自阉了往宫里的大太监家里送,也算是某个前程。
不过看张及的态度这屋里的人显然不是什么自阉者,更重要的是张及之前出门去的是陆太傅的府邸。
陆太傅是太子的老师,与宫里的关系不浅。
如今张及不过是去了一趟陆府就带回来一个阉人,由不得人不多想,特别此事若是和太子扯上关系,更加是棘手。
黛玉虽对红楼了解的不多,可以也依稀记得有红学专家分析过这是影射清朝的九子夺嫡。如今穿书了,虽不是清朝,可大概率最后上位的也不是这什么太子。
和注定登不了基的太子有什么牵扯那是黛玉绝不想看到的,思及道这里她不由得有几分心惊,这里面的问题很大啊。
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事,多一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
“林叔,这些护院···”
黛玉猛地想起这件事的关键,连忙想一旁的林管家询问,林管家见姑娘反应过来忙附耳低声:“姑娘放心,都是签了死契的,父母跟脚也都清白,俱是林家好几代的仆从。”
“如此就好。”
黛玉颔首示意自己明白了,一旁的庆嬷嬷疑惑的从旁边冒出一句:
“既是这样大的事,张先生为何不与姑娘商议之后在带人进府,现如今岂不是把林家架在火上烤。”
庆嬷嬷的话也是黛玉心里的担忧,不过现在紧要的是把这烫手的山芋给转手出去,其他的事只有等这件事完了再来计较。
“先把此事放下,林叔和嬷嬷看如今可怎办是好。”
林管家和庆嬷嬷对视一眼,都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见两人也没了主意,黛玉也不强求,沉吟片刻后长叹一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不了就给对方装一下幼稚孩童,反正自己现在本就小娃娃。
谁能和孩子讲理。
打定了主意,黛玉心里也定了下来,不过身边的人不能都带进去。她把目光往清雨那一众小姑娘身上扫了一眼,立马有了打算。
清雨和照月是跟着黛玉长大的,情分自然不一样,且一家子都是林家的世仆,再是放心不过的,这两个带上就行了,其他的人先打发远点。
“清雨和照月跟着我进去,其余的人先去前面的凉亭处候着。”
清雨和照月立马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跟在黛玉的身后,和庆嬷嬷林管家一起进去了。
张及早在黛玉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动静,这会儿见脚步声近了便知是林姑娘到了,忙对着那端坐着喝茶的宫人拘了礼往门口走来。
“姑娘。”
“张先生。”
黛玉微一点头,朝里面走去,见里面果然坐着一个布衣商人打扮的面白无须的老头子。
里面的人见到黛玉,只起身微一弓手,就算是打了招呼了。
张及见黛玉被对方这样倨傲的态度顶撞居然没有一点生气变脸的一丝,不觉心下略有一丝惊讶。不过,马上他又调整了心态上前为黛玉介绍:
“姑娘,这位是张娘娘身边的齐公公。”
见林姑娘疑惑的望过来,这才想起对方不过一个垂鬓之岁,忙解释了起来:“就是太子爷身边的张侧妃。”
“原来是齐公公,久仰久仰。”
黛玉走到主坐上坐下,带着一脸的迷惘看向对面的齐公公,故作不解的问道:“既是宫里娘娘身边的人,怎么今儿到了咱们府上。”
齐公公本来等了这许久早就心里不满了,如今一见居然还是个小丫头片子更是轻视起来。闻得对方如此疑问,尖细的嗓音立刻在宽敞的青松院里变得刺耳起来。
“好叫乡君知晓,奴才是奉了主子爷的意思,请乡君给林大人写一封家书,只说太子素知大人的忠心,如今便是到了表忠心的时候了。”
好家伙,所以这是实名制给老皇帝递抄家名单吗?就不怕自己和父亲给他告了!
等等,我先缕缕这是怎么个回事。
这怎么突然就这么来一下。
什么叫太子知道林大人忠心,这话听着好似没问题,可若是传出去指不定被外区成什么样子。
林如海管得是盐政,众所周知,盐政是个来去的好去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说得还是含蓄了,就林如海这个位置上,他要是想贪,不用十年,一个月就可以十万雪花银。
当然,财只是其中一个缘故,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其中牵扯复杂。
都知道盐道赚钱,压手一摸都是一手的油,这样赚钱的行当可不得就入了那些达官贵人的眼。
若只是贩官盐,倒一手都是轻的;有那贪心过剩,打的可不止是官盐的主意。既然官盐都如此的暴利,若是直接贩私盐岂不是更加的油水丰厚。可这私盐可不是谁都有胆子去沾染的,没点儿身份背景,都不好意思伸手。
毕竟盐这东西好是好,可若是一个处理不好那是要咬手的。
贵人们肯定是不容易被咬手,可这好吃不好看,与民争利这不是扫上面的脸;可眼看着肥肉就在嘴边,闻得着吃不着岂不是急人。
哎,这时候就有那体贴心意的凑上来了。爷不是怕脏了手吗,那当奴才可不得帮主子拿起肉往嘴上喂,吃完了,连嘴都得搽干净了,不然可不就不体面了。
这一来一往的,主子吃舒服了,当奴才的也得了一手的油。两箱欢喜之下却也有一点不好,那就是这肥肉有人守着,小动作多了难免不会被注意到,不过是为了大家面上好看,彼此都守着点规矩,不好太过了。
林如海的位置就是这个守肥肉的,平日里谁偷吃点他那是门清,不过是彼此都收着点规矩。放在老皇帝盛年那也就过了,可如今不同,天子年岁去了,底下的小狼崽子们都想把对方咬死,于是大家把目光都放在了林如海这里。
有的人盯上是为了把扬州成自己的钱袋子;有的人盯上是为了从林如海这里拿到平时偷肉吃的人的名单,好好的告上一状。
最关键的是今儿这事皇帝是否知道,太子是抱着怎样的想法来的。不过,转念一想不管今儿皇帝是否知道,太子怎样想的都不重要,必须的得先把人打发走了,把林家给撇干净了才是紧要的。
“乡君,这时候也不早了,您看这会就写了吧。”齐公公见黛玉半天没动,催促着:“您写了,咱家也好回去交查了。”
“这······”黛玉心下一转,故作不解的看向一旁的张及,疑惑的说:“张先生,这齐公公是张侧妃娘娘的近侍,为何又说是为太子殿下传话。再有,这位齐公公说的话我也不是很明白,恕黛玉不能从命。”
“姑娘···”
张听到这话话也没有显得多意外,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抬起头就想劝说对方,却冷不丁的对上林姑娘看过来的冰冷的目光。这一愣神间,只听得林姑娘好似轻笑了一声,等再看过去又没了刚才突如其来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