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烨直接愣住，表情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程明的情绪似乎也在一瞬间崩溃了，他的眼泪汹涌而出，打着石膏的腿也跟着抗议：“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去害别人？我这么有你这样的妈妈？你不觉得很可耻吗？”
“你说什么？”
“你不觉得自己很可耻吗？”音量又大了一些。
李青烨刚刚的气势转瞬间消失殆尽，颓然的瘫坐在地。就在刚刚支撑着她的一切都没有了，在面对外界巨大压力的时候都没有觉得这样力不从心过，果然最爱的人戳的伤口最疼。她在儿子心目中的光辉形象变得一败涂地，和她的人生一起玩完了。
戚苒走过去，轻声问道：“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合情合理没有错的吗？”
后面的女鬼还没发挥，面对此情此景也做不出什么举动来，样貌恢复了生前的样子，悲哀的看着李青烨：出卖别人的人生，毁掉的却是自己的人生，这样想来也算是复仇成功了吧。
戚苒有些落寞的站在离魂桥边，熟悉的人走了过来：“今天不像你风格啊，一个人干干净净的回来了。”
“帮我把那孩子关于陈思的记忆消除了没有？”
“嗯。”
“谢了。”
见深顿了一下方才开口：“我以为你不会公布那些视频。”
“她不是喜欢靠自己的能力摆脱困境吗？我对她能否翻身比较感兴趣。”
“为什么不直接取了她的命？”
“活人比死人更能体会痛苦。”
他盯着戚苒，女孩的脸一如既往的平静，既看不到表情，也感受不到情绪，继而深深叹了口气，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第17章 猫怨（一）
雷越很不爽，因为自己的失误，全国数学竞赛才拿到二等奖，这直接让他保研到理想大学的希望彻底破灭，想要去那所学校只能凭本事考了，这给原本可以轻松毕业的他徒增不少麻烦，何况什么事情都不是百分百的，他并没有一定能考上的把握。最关键的是他觉得同学们看他的目光都变了，再不是以前的崇拜，而是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操！”深夜的街头本就没几个人，何况是在连路灯都没有、只能借着大马路上的灯光勉强看清路的小巷子里。他大吼了一声，接着一脚踢起地上的一个易拉罐，易拉罐平白遭受这一脚，猛地从地上飞起，接着打到墙上，回弹了几米，却听“啪嗒”一声，接着响起一声猫叫，好像是落下来的易拉罐打在了路过的猫咪身上。
雷越的心瞬间被什么击中，笑意爬到脸上，盯着易拉罐落地的方向寻找着小猫咪的身影。很快他就看到有个黑影站在那里，眼睛逐渐发亮，腹背似乎弓了起来，警惕的看着他。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火腿肠，咬掉上面的铁丝，熟练的将塑料纸拨开，接着蹲下身，死死盯着猫的方向，轻轻呼唤：“嘬嘬嘬。”
小猫仍旧保持着可进可退的架势，可慢慢的，火腿肠的香味飘了过来，它开始抵挡不住诱惑，腿试探着前移。雷越一动不动，满是期待的等着小猫咪前来，随着它越走越近，雷越这才看清这是一只狸花猫，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许是长期被人投喂，看起来圆滚滚的，煞是可爱。
眼看离火腿肠只有一步之遥，小狸花停住了，轻轻“喵”了声，似是在打招呼。雷越也轻声回应：“喵。”
猫咪向前探了探头，小鼻子贴到了火腿肠上嗅了嗅，又抬头看着投喂者。雷越小心伸出手，想要摸摸前面的小家伙，谁料手刚触碰到柔软的毛，小家伙受惊一般又退了几步。
“没事的咪咪，我不是坏人呀，来吃火腿肠。来呀。”
见对方没有进一步的行动，猫咪终于放下心来，终于走上前开始享受美食。雷越担心它不好咬，将香肠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摆在地上，在它大快朵颐的时候再次伸手去撸，终于如愿以偿的rua到了软绵绵的小猫咪。
面对雷越这“越过雷池”的举动，小狸花并没有表现出不满，甚至还发出了舒服的“咕噜”声，既像是在表达对雷越的喜欢，又像是在表达对他的感激之情。
突然，雷越的手放到了小猫咪的颈后，轻轻一拎就把它提了起来。猫咪并未表现出害怕，仅仅有些对干饭被打断的不满，挣扎着想要继续自己的“事业”，雷越脸上那原本和善的表情却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没有人见过的阴狠。他死死盯着猫咪的眼睛：“你们这些畜生倒是幸福，什么都不用付出、什么努力都不用做就吃香的喝辣的，把自己养的珠圆玉润的，你觉得这公平吗？凭什么我那么努力，想走个保送就这么难？”
“……喵。”
“就你们还想站在人类头上，让人认你们当主子？呵，这世界真是疯了！我就要让你们的奴才看看认你们当主子的后果。你没见过那些人义愤填膺的表情吧？没关系，就算你看到也感受不到那有多好笑，如果你想体会的话这辈子是没机会了，下辈子当个人吧。”
许是感受到了什么危险，小猫咪的挣扎越发激烈，它拼命的扭动着，甚至亮出爪子来。雷越一不小心被它抓了一下，虽是吃痛却没有放手。显然小猫的举动惹怒了他，他的表情越发狰狞，向前走了几步，在离墙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用尽力气将猫咪甩了出去。
被扔到墙上的猫发出嚎叫，接着重重落在地上，还没起身就又被雷越拎了起来，它的眼神中刹那间充满恐惧，奈何刚刚被摔得过重，已没有多少力气大叫，只能发出柔弱的乞怜声，希望眼前这个人能放自己一条生路。
“你看看你，哪有什么可爱的样子？血糊糊的真的好恶心！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嫌弃你的。现在你不会跑了，我们来玩游戏好不好？”
“……喵……”
眼看着雷越从兜里掏出一把刀子，小猫试图用仅存的力气逃出生天，却发现一切只能是徒劳，眼睁睁看着刀尖进了自己左眼，一声极为凄厉的猫叫在黑暗的小巷里回响，着实让人瘆得慌。
……
学校后门的巷子里惨死一只猫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学校，雷越在路上都能听到有学生在讨论这件事，尤其是一些圣母心泛滥的女生，一边骂着“变态”一边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
“切。”雷越在心里骂道，“跟死了妈似的，可能你妈死了你都不会这样。”
虽然看不惯，但讨论度越高他心里越有着莫名的兴奋，好像自己做了多了不得的事情一样。这件事在学校贴吧上也引起了极高的讨论度，有人把小猫的惨状打了马赛克po上去，就算这样骂“恶心”的人还是大有人在，雷越有一次甚至看到有个女生刚看到图片就跑到外面吐了起来。
“垃圾，什么心理素质，真想给你看看高清□□版。”
不过他也只能这样想想，他可不敢真的把自己的“私货”发出来，可能有人不介意，但他不行，他不能冒险给自己的学业生涯留下任何污点，虽然保研这条路被堵死了，但“优秀班干部”“大学生优秀创意一等奖”“全省大学生数学竞赛一等奖”等这些荣誉还在，且含金量还不低，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虚荣心把这些也搭进去，毕竟去年A大有个虐狗的，虽然最终被保留了学籍没有开除，但毕业后就如过街老鼠，没一家单位敢签他。
雷越心想：我可有大好前途，如果因为自己乱显摆而被人肉出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得到学校里一群人无脑崇拜的“天才”实际上却是个狠毒的“刽子手”，这种反差任谁知道了不会竖个大拇指？
突然一声猫叫传来，雷越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学校野猫众多，平时几声猫叫压根不会引起他的注意，但这一声叫的过于凄惨，听起来像是那晚的狸花猫。他四下张望，这里视线开阔，饶是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也能清楚看清周围的情况，除了去食堂的和从食堂出来的学生之外，什么都没有。他不由得苦笑一下，想是由于最近身边到处有人说这事以至于产生幻觉了，刚想和身边同学调侃两句，又是一声猫叫响起。
这叫声就好像有只猫站在他的肩膀，嘴巴对着他的耳朵，向他声讨惨死于他折磨之下的不甘与愤怒，好像下一秒它的利爪就会直接伸向自己的眼眶，他有绝对的理由相信如果真的会有这种场景，那只猫爪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掏出眼球并直接将它吞入腹中。
他一时间有些害怕，有些紧张的转头询问：“你们……有没有听到猫叫？”
正在讨论食堂厨师手艺的室友听到后疑惑道：“咱们学校那么多野猫，有猫叫不是很正常吗？”
“不是，这只猫叫的很惨。”
两个室友对视一眼，接着做细心聆听状，听了一会摇摇头：“没有啊。”
“它……它现在没有在叫了。”
其中一个人很是疑惑：“你不会是因为最近虐猫的帖子看多产生幻觉了吧？看不出来你胆子还挺小的。”
听到被说“胆子小”，雷越涨红了脸，刚要开口就听另一个室友说道：“这事我今天也听说了，这世上变态可真多。没用的人才会把怒气撒在没什么抵抗力的小动物身上，注定是社会的渣滓。”
“是呗，有本事杀人去啊，最瞧不起这种人。”
怒气蒸腾而起，但面对朝夕相处的室友，雷越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将这股气压了下去，试图反驳：“话不能这么说，只是一只猫而已，跟杀人性质差别大了。”
“可不能这么说，你不知道好多变态杀人狂在真的杀人前，都有虐杀小动物的习惯吗？算了算了不说了，刚吃完饭说这个，反胃。”
话题就这样戛然而止，让雷越的火气再次无处释放，偏偏因为晚上因为要进行小组讨论，暂时无法出校，只能对它进行硬生生的压制，这种无比烦躁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要把他弄疯了。
小组讨论结束已经十点了，明知这种敏感时刻不该出去，雷越还是以自己要为考研做准备，打算去自习室通宵为借口支走了室友，并在假模假式的自习了一个小时候踏出了学校的大门。
今天该往哪里走呢？学校附近有很多小巷，自己也不会每次运气都那么好，所以得分析下去哪里碰到小动物的几率大些。他专挑昏暗的巷子往里钻，一边走一边仔细听周围的动静，这些出生精得很，有一次他甚至被一只偷袭的狗咬出了两个血洞，不过那家伙也没占到便宜，最后皮被自己活剥下来、肉卖到狗肉馆了，也不知进了谁的肚子。
思绪混乱，雷越觉得都是被那只猫闹的，心想今晚要是能再碰到一只猫就好了，自己一定会加倍怜爱。正想着，就听见前面好像有动静。他心下一动，轻声移步向前，声音越来越大，也越发清晰，他的心跳开始加快，终于看到了月色中的人影。走了这么久，他的视线已经适应了黑暗，虽不如白天清楚，但也能大概看清对方的肢体动作。只见那人高高举起什么，狠狠地砸下去，紧接着一声略显沉闷的声音传来，雷越一下怔住，他可太熟悉了，这分明是钝器砸肉的声音！
同道中人吗？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雷越的兴奋值达到了巅峰。
第18章 猫怨（二）
这是他第一次以第三者的视角观看这种现实场景。在他还没有这种举动的时候，总是通过各种方式找来虐杀小动物的视频看，起初看到还热血沸腾，觉得特别治愈，且能缓解焦虑，后面看的多了便觉索然无味，终于开始自己尝试。现在想来自己的厌倦应该是因为不是在现场观看的缘故，就比如现在，单看到一个背影，就已经心潮澎湃了。
生怕打扰到对方，他蹑手蹑脚走的很慢。离得越近声音越清楚，他已经听到了动物的呜咽声，轻轻哼唧着，那是一种濒临死亡的绝望，想必进的气已经没有出的气多了。在这浓重的夜里，又一条生命即将离去，可是它的离去不是毫无价值，它可以给人带来莫大的快乐，岂不是比那些只会讨人类欢心的宠物强多了？
前面的人放下了好像锤子的作案工具，又从边上拿出一把刀来，向身下的猎物“刺”去。不对，猎物明显没有反抗能力了，这个时候杀了它岂非便宜了它？莫非是……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闪现，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几步就跑到了那个人的身后。
听到雷越的动静，人影回过头来，看到对方的脸雷越一下子愣住了：竟然是个女的！她穿了一件连帽卫衣，帽子将头遮了起来，所以在后面根本看不出来她的性别。此时这个女人满脸血污，目光凶狠的盯着他，似乎对他突然闯入“凶杀现场”的举动很不满。她的左手在滴血，握着刀的右手在有意外发生的情况下竟也异常的稳，雷越忍不住向她身下看去，由于光线原因，看不清到底是猫还是狗，抑或是其他物种，不过从她虐杀的动作来看，是大型犬的可能性大些。
“你……你在做什么？”雷越嗓子有些嘶哑。
“剥皮，要来吗？”女人的音调和她的手一样平稳，温柔，又带一点疏离。
“是什么？”
“你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雷越有些迫不及待了，他大跨一步，来到女人身边，看到躺在地上正苟延残喘的动物。此时它的整个胸腔被划开，女人的左手拽着已经剥离一块的皮肤，死命的拉扯着。剧烈的疼痛使下面的动物产生痉挛，可女人却丝毫不受影响，雷越正感叹女人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的时候，越来越清晰的视线终于让他发现了不对劲：那，那是个人！
恐惧瞬间将他整个人淹没，他下意识的顺着躯体向上看去，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眼神空洞无助，原本已经散失了光彩，看到有人走来恢复了点神韵，嘴巴大张，面色惨白，此时这张脸如同鬼魅般溜进了雷越的大脑，两双眼睛静静的对视着。突然，那个人神色动了动，这时候他应该没法做出其他表情，可不知道为什么，雷越就是感觉到对方笑了，这一笑带着彻骨的寒意，终于击溃了他最后的防线，他大叫起来，并且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好像想用声音撕裂黑暗，助自己逃离这人间炼狱。
猛地一个激灵，雷越睁开眼睛：他醒了。
宿舍床榻上被被褥已经被彻底汗湿，可冷汗还是源源不断的往出冒，室友均匀的鼾声并不能缓解他的害怕，反而让他怀疑自己所处空间的真实性。雷越大口呼吸着，梦里那张脸让他忍不住颤抖，那分明是他自己啊！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腹部，还好没有被划开，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感觉那里隐隐作痛，是那种暗丝丝的、一阵一阵的、牵引着神经的痛，让他再也无法入睡，睁眼到天明。
室友的声音将他彻底从梦境拉回现实：“赶紧起啊大哥，今天有班会你忘啦？”
雷越眨眨干涩的眼睛，一瞬间阳光、人气填满了宿舍，他大口的呼吸着，这种从炼狱回到人间的感觉真的太好了，他试探着动动僵硬的身体，接着一跃而起：“起来了！”
已经大四，除了上课同学们很少有机会聚在一起。这次是因为有个做学术研究的学生要过来，展开为期两个月的学习。去教室的路上大家还在讨论这个事：
“大四了研究什么啊？他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没准人家已经找好工作或者保研了，单纯来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