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柔儿”彻底让她悬着的心放回肚里。
“你说。”
方荨笑了笑,“我知你还想让我留在楚纤歌身边,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但我只有一个要求,你愿意和我一同服情花吗?”
董微柔笑不出来了。
开什么玩笑!她早就给方荨种了情花,凭着这个才能确保他对自己永远不变心。可这东西必须是真心才行,否则即刻穿肠烂肚。
她对方荨怎么比得上方荨对她···
方荨没等到回应,声音又冷下来,“怎么你不愿意?”
“没、没有。我求之不得。”董微柔笑着,心却冷得发抖,“我这就让人准备,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方荨莞尔,“很快。”
董微柔在他怀里抱了个够才离开,不知是不是多年独守空闺得缘故,方荨坚挺精瘦的胸膛让她心里有些发热。
加上冷月下他一如从前的温柔痴缠,董微柔眸光一暗,“听说楚纤歌身子不好,你照顾她时常没日没夜,我让小蛮炖了补汤,你喝了再走。”
第146章 一宿没睡
方荨倒不怕她动手脚,确切地说,这天下还没谁能在他眼皮底下耍花样。
而且,今日若不喝,以董微柔的谨慎,再想让她相信自己就不容易了。
方荨一饮而尽,倒是他从前心心念念南诏的味道,脸色也不免又温柔许多,“不早了,再晚就引起侍卫怀疑了。”
“阿荨···”董微柔拉着他袖子,眼里一片相思凄苦,“就不能再陪我一会儿吗?”
她的手指不经意伸进方荨袖子里,清凉的触感宛若抓心虫蚁,方荨霎时觉得血液热了起来,这个念头一来,更像奔腾汹涌的洪流直冲云霄。
很快他的身子就烫起来,眼前董微柔的模样渐渐模糊,甚至他觉得拉着自己的人成了楚纤歌。
她靠过来,伸手摸自己脸颊,又踮起脚吻喉结,星星点点的燎原火在两具身体间碰撞,他疯了一样撕扯她的衣服,像饥渴的猛兽垂首在她颈子上吮吸啃咬,像无数个深夜抱着楚纤歌那样,血脉膨胀又无比满足。
“给我···”
董微柔太喜欢被他这样汲取,忍不住解他腰带,可大宁的衣服繁琐,好半天也没解开,又被他吻得火烧火燎,心烦意乱。
“阿荨、阿荨···”
凌乱的气息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诱人,方荨的吻从脖颈到锁骨再到左臂,然而光洁细腻的触感刹那如冰泉灌进迷乱的脑海,他猛地惊醒!
红着脸,红着眼,盯着那条左臂发呆,没有疤···她身上的味道也不对。
不是楚纤歌!
方荨被气血充斥着所有感官,看不清董微柔的脸,咬破下唇把人推开,拢紧衣衫就往外跑。
“方荨!”
董微柔脸色都青了,奈何衣裳被扯破大半没法子追出去。
小蛮一直躲在里头,此刻拿着衣衫冲过来给她披上,“主子不能出去!要是被外头的人发现就麻烦了!”
“可是他喝了药···”
“二王子从来发乎情止乎礼,他是真正爱护您。倒是主子有点心急了。”小蛮也不避讳,一番话说得董微柔无可反驳。
她双手捂脸,“他逼我喝情花,我有什么办法!”
方荨原路跑回药铺,再从正门冲出去,别说侍卫,玄一都怀疑他疯了。
冷风从面颊刮过,他模糊的视线稍微清楚了一点,可意识还是被架在火上烤,时而清醒,时而发狂。
街上赶着回家的小贩不知被他撞到几个,侍卫一边追,一边给人道歉赔钱,还不敢说那发疯的人是驸马。
公主府的大门和寻欢阁的房门都是被暴力撞开的。
阿四还没说话就被揪着领子甩出去,要不是百辰跟得紧把他保住,孩子估计得破相。
好不容易缓过神,不可置信指着紧闭的房门质问百辰,“你怎么放任刺客进去?”
百辰一听,先使劲抱住人,才道,“小四乖,你太累了,哥哥送你回去休息哈。”
“可是公主···”
“你放心,咱们都在,公主不会有事的。”
“刚刚···”
“你出现幻觉了。”
百辰强行把人抱走,听到里头传出剧烈的撞击声,赶紧给阿四捂耳朵,“你还小,哥哥能保一个是一个。”
这种不堪入耳的东西他一个人听就够了!
楚纤歌刚醒没多久,才吃了点燕窝,方荨突然红着眼跑进来着实把她被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
她见人跑得满头大汗,衣襟松得不像话,隐约看到潮红的胸膛上还挂着汗珠,呼吸也急促沉闷,伸过来的手更是烫得吓人。
方荨咬着唇,用力ᴊsɢ摸她脸颊,一点胭脂都被他的汗融了。
然后一声不吭扒衣服,楚纤歌没拉住,左臂上的疤就被他滚烫的掌心给摁住了。直到此时,忐忑难安的方荨终于安心了。
是她,是楚纤歌。
于是被压了一路的燥热彻底失控,他像个不要命的狮子在案桌前就把人压下去了。
“方荨,你···等等,怎么回事···”
“别这样。”
“唔!”
······
宋停天还没亮过来换班,没想到房门一开,楚纤歌扶着腰出来一脸憔悴,“有饭吗?随便什么都行,给本公主拿点吃的过来。”
宋停恍惚觉得自己没睡醒,愣了一瞬,才看到公主眼下一片乌青,“公主起这么早,可是又难受了一宿?”
楚纤歌欲言又止,宋停跟了她这么多年都没见她像此刻这般竟有流泪的无奈···心想要不是为了大宁江山,公主何至于大好年华被病痛折磨成这样!
没想到楚纤歌说,“本公主就没睡。”
为什么没睡着,因为方荨那欲求不满的家伙停下来已经天亮了!
宋停心都要碎了,“啊?驸马都没法子了吗?往日不是他陪着,您都睡得很好···”
楚纤歌咬牙,顿觉腰都要断了,“别、说了!能先端点吃的来吗?”
“好好好!属下这就去!立刻、马上!”
楚纤歌胃口一向不错,可是这会儿吃得跟闹饥荒似的,碧玉眼看面前五个盘子都空了,不得不大胆伸手摸了摸她额头。
没发烧啊···
宋停等她出来,犹豫道,“驸马还没醒吗?要不我去找阿四过来看看。”
“看样子只是饿得厉害,若是有什么不妥,驸马万不会睡得这么香。”
宋停一想也是。
“公主,派去南境的暗卫回来了。”
楚纤歌吃饱喝足还没享受一会儿,宋停进来附耳说了这么一句,她轻轻睁开眼,下意识看了眼纱帐后还在睡的方荨,心脏微微一抽。
是派去调查方荨和董微柔过往的暗卫。
她一方面不太想见,一方面又有种想扒皮拆骨看透彻的冲动,后者明显更强烈。
她太喜欢方荨了,喜欢到第一眼看见就想一辈子占有,喜欢到写了和离书还能原谅,还能把心再交出去。
她深知自己无可救药,有病的可能不止楚霁云,她也是。
方荨越不提,她越要知道,所有细节都要知道,发展到什么地步,他又为董微柔做了什么,她都想知道!
她给自己的理由是,方荨所有的一切她该知道!更确定一点,方荨恨她那三年,是不是因为她拆散了他们。
楚纤歌心事重重走出寻欢阁,打算去凉亭见人,玄一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猴子似得跳出来,“长公主早!”
“你脸色不大好啊?黑眼圈这么重,没睡好吧?”
楚纤歌没心情应付他,瞥了一眼,“驸马还没醒,你去与卿殿等会儿吧。”
“说话声音也没底气···”玄一眯着眼把人打量一遍,神秘兮兮凑过来,要不是宋停伸手拦着,他得到楚纤歌耳边去。
“放肆!”宋停喝了一句,“公主面前不得无礼。”
玄一立马规规矩矩站好,堆着笑小声道,“他昨儿个那样子没把我吓死,后来还是伙计提醒才意识到,铺子后头是红柳巷,妓院的后门时常迎接些不方便被人瞧见的人物,驸马估计是碰着里头的人了,要不就是看见人家那什么了才····”
“妓院!”宋停脸色瞬间黑了,就差揪住玄一领子让他把话说清楚。
而楚纤歌一想起昨晚他那个样儿,心里也忍不住发颤,“他去哪干什么?”
玄一心里觉得对不住方荨,但他想后半辈子安生活着,势必离不开楚纤歌庇佑,狠心道,“我不想说的!可是这几次他去我铺子都要去一趟后门···我没证据,也没亲眼看见,可是后门那些女人穿得非常清凉,专等着勾人。”
宋停拳头捏的咯咯响,“你说他找···找那些女人!”
玄一看楚纤歌脸色更差了,急忙摆手,“我没那么说。只是···提醒长公主早日让人把妓院那后门封死才好。”
楚纤歌深呼吸两次,口气带了危险,“你特意来这儿跟本公主告状?”
玄一被她一盯,后颈直冒冷汗,“小人只是害怕有万一···见您这么疲惫,想来方荨没在外头做对不住您的事儿。他是真喜欢您,但后头那些女人时常从我药铺买东西,我心里头慌,怕方荨那傻子被算计了也不知道。”
楚纤歌目光锁着他,似是判断他真心还是假意,但玄一问心无愧。
“本公主知道了,你回去吧,此事不要在他面前提。”
“这是自然。”
第147章 比不上他痴情
楚纤歌有段日子没头疼了,这会儿隐隐觉得不妙。
昨天高强度折腾一宿,玄一又来这么一遭,眼下亭子里还跪着从南境回来的暗卫。
宋停担心她撑不住,提议改日再说,楚纤歌靠栏杆坐下,下意识捂着胸口,吩咐暗卫,“说。”
“禀公主,南诏认识驸马和董微柔的人几乎都不知道他们之前有过···咳咳。”
暗卫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词,象征性咳了两声掩盖过去,接着道,“伺候过驸马的奴使在驸马离开南诏后,先后以各种名义被杀。董微柔身边都是心腹,属下不敢冒险,没动她身边的人。”
楚纤歌慢慢闭上眼,长长呼了口气,似乎这样就能排解胸口的闷痛。
越是这样,真相越让她不敢想。
“属下只能找驸马身边还活着的旧人,最终在边境找到了驸马的奶娘。驸马决定来大宁前两个月,奶娘的孙子满月,提前告假离开,才免遭连累。”
“她说···驸马和董微柔自幼相识,青梅竹马,驸马很喜欢她,两人还私定了终身。”暗卫喉咙一哽,破例挑眉看了楚纤歌一眼。
只见她双目紧闭,纤长的睫毛在风里微微颤动,莫名的脆弱。
“董氏在南诏是贵族,但董微柔是庶出,还是继母一手带大,为了董家兴衰,继母用她生母的骨灰逼她勾引大王子,也就是驸马的哥哥。”
“她找了驸马帮忙···奶娘也是听驸马身边的人说,驸马为此哭了一宿,第二天把她的名帖放在了王兄触手可及的地方,还在宫宴上设计助她一臂之力。”
暗卫每个字都蹦跶在宋停紧绷的心弦上,他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公主那天忽然又问起花灯上的名字!
她那时候就知道了,这些日子还能若无其事和驸马···
“南诏王很宠董微柔,可惜好景不长,南诏王受了风寒后一直昏迷不醒,驸马想了很多办法最后无济于事。董微柔从此垂帘听政,在驸马的帮助下逐渐掌握内外大权,也是此时巫师崛起,一度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半月后,不知何故巫师和董微柔险些兵戎相见···属下无能,具体内幕并没查到。”
楚纤歌却心知肚明,是因为方荨去给巫师下毒了。
她抱臂环胸,侧脸线条一直就没放松过,“所以直到我逼他成亲,他们还···一直有联络?”
暗卫垂首,“奶娘说,驸马回去后一度想服毒自尽,可董微柔知道大宁愿意退兵,亲自见了驸马,不知说了什么,第二日驸马就同意了。”
难怪回京路上被蛮夷突袭,方荨当时不避不闪,要不是她冒险劈开那一刀,他就死在那儿了。
他当时是真的想死啊。
楚纤歌沉默的样子让宋停心里非常不安,“公主,驸马不止一次说过他是被欺骗利用的。”
然而她像是没听见,转头看过来时目光都没聚焦,“他是有多喜欢董微柔,亲手捧她做自己的嫂子,还能赔上一辈子给我当驸马。”
“宋停,他这个人真是···你们都说我痴情,可我比不上他。”
她很想夸赞一下自己的驸马,可这话听在宋停耳朵里像滴血般难受。
楚纤歌的样子明明很冷静,眸光却又杂乱无章,明明口吻很轻松,整个人却绷得非常直,宋停心慌难安,突然眼神一亮,“是她给驸马种的噬心蛊!”
果然楚纤歌双眼慢慢有了焦点,好像看不见的凄风冷雨终于肯饶过她。
暗卫也松了口气,这才把揣着的一本画册递上来,“奶娘原本是拿驸马的字帖给孙子留着用,收拾的时候不小心多拿了一本画册,属下就带回来了。”
楚纤歌又吩咐暗卫继续留意董微柔的动作,尤其与阿芙蓉相关的一切大小事务必速报,然后又让宋停亲自去玄一药铺后头的巷子看看。
这才小心翼翼翻开那泛黄的画册,她还不知道方荨画工这样好,难怪多次嫌弃话本子上的人物图粗燥不走心。
但很快她又后悔了,上面画的都是董微柔,无论是繁复的衣饰,还是一颦一笑,刚从那两蹙精细的眉毛就能看出作画的人有多用心。
画里的董微柔都ᴊsɢ是笑着的,或含羞带怯,或大方精致,活灵活现的少女样,就是楚纤歌看了都觉得美。
不像她自己,整日拔刀弄剑,手心还能摸着茧。
看着看着,楚纤歌就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了,好在清晨的凉风够冷,不至于让她太狼狈。可是一帧一帧的画上还有字···
“阿柔钟爱桃花,吾则以为人比花娇。”
“漫山遍野的迎春花都不及她回眸一笑,花草本无情,因人而爱之。”
“阿柔听说这个季节海棠比梨花美,可惜南诏无海棠树,他日有幸去中原,定要寻一株来讨她欢心。”
原来不是驸马喜欢桃花,是驸马喜欢的人喜欢桃花。
原来他那么厌恶自己送的迎春花,是因为那山上有属于他珍贵的回忆。
原来他当初问起海棠花,眼里的期待向往是因为别人····
楚纤歌后来怎么回的寻欢阁自己都不知道,只觉明明踏着阳光,身上却冷得发抖。
方荨见她失魂落魄,面色憔悴,内疚地把人抱进怀里,“昨天让你受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