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鹧鸪——奶油蒸酥【完结】
时间:2023-07-05 23:11:43

  她还在为眼前的事儿发愁。
  宜娘都没挡住他,杨小姐更是想也别想。也许就是上次吃醉酒让他尝到了滋味,觉得当和尚守来守去也不过这么回事,还不如来个彻底。
  她最后也没想出个对策,只得默默叹了口气。
  然后,伸手到发髻间,卸下了金冠子。
  冠子太重了,会扯得头发痛。
  如果这是她自由前的最后一道关卡,那么,她乐意。
  绥绥从不是个扭捏的人。哀愁,含羞,那是贵小姐华丽生活的一点点缀,织金画屏上开着的纤白茉莉花,留给才子们在诗里做梦用的。
  而她不配。
  厅上的侍从见状,早溜得一个不剩。绥绥不消李重骏吩咐,自己便褪了衣裳,脱得只剩抹胸和亵F,见李重骏只是冷冷看着她,忽然抿嘴笑了一笑,乔张做致地爬上榻去,伸手要去勾他的颈子。
  “殿下可怜见的,待会可轻轻的――”
  她妖妖调调地才说了半句,李重骏却忽然发作,不由分说地一把拽过她,反压在床头的青瓷屏风上。
  “哎呀――殿、殿下!”
  绥绥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要挣脱,可他一只手就把她按得死死的,腾出一手来,又去撕她的裤子,锦纱破裂的声音在空荡的厅堂里回响,响亮得吓人。
  “唔唔――凉、凉,好凉――”
  没了束缚,皮肉贴在屏风上,冰得绥绥叫唤。然而她随即就挨了烫――李重骏也不知何时解了袍子抵上来,绥绥膝盖都软了。一开始就很痛。
  “啊呀――不,不成――”
  绥绥呼痛,李重骏全不理会,淬火的利刃像是硬生生要从她身体里劈出一条路来。
  不对,这不对……他虽然性子古怪,却从没有这样粗暴失态过。她更害怕了,也顾不得装娇媚,扭来扭去奋力挣脱,却生生又吃进去两分。
  “呼――啊――”
  太疼了,疼得喘不上气,她只好拼命挣扎,趁他一手揽过她肩膀往怀里按,使尽全力扭开了手。一回身,也还是撞在他怀里。
  李重骏这时也喘息起来了,脸颊泛了红,和她抢夺着她的身体,又要正面把她压在身下。
  绥绥都要哭了:“不是呀,不能这么着!这么、这么进不去呀!”
  李重骏听了这话,倒怔了一怔,一个不防头,被绥绥乱动时甩过来的金钗子流苏划了一下。
  勾在颈子上,登时流了血。
  他顿住了,不知在想什么,忽然放开了她,倒在了阑干上。在颈上抹了一把,瞥了眼手上的血迹,却也没去管,只偏过脸去喘息。
  绥绥被甩得伏在榻上,抬头见了他的伤处,倒吓得凉透了心。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的发肤是皇帝给的,就这么个血口子,要她的命够够的了。绥绥也顾不得害怕,满床找汗巾递到跟前,惶惶地叫了声“殿下”。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殿下……”
  他没理她,那阴鸷的脸色让她不敢再问第二声。
  灯火下,他胸膛精健,因为剧烈起伏,筋骨更见分明。李重骏今天不大正常,她真怕他一句话要她的命,急于讨好他,又想起在戏园里窥见过的姊姊们的招式,一狠心,往前跪行两步。
  纤细的颈子一低,无声无息俯下了身去。
  李重骏只觉得身下一阵软热,低头看时,只见绥绥已经伏在他身前。双手捧住,倒像小猫吃牛奶,吃一会儿,顿一会儿。
  这在绥绥,还是平生头一回,抬头与他对上眼神,似乎见他并未阻止,又无甚面无表情,心里忐忑,只得又加大了力度,洗得李重骏腹内一团燥火,心里的火却比这还大。
  女戏子差不多都做皮肉生意,她从小长在戏班,演起春宫来活色生香,想必也经验匪浅。对于绥绥的过去,他打发人探查过大概,可一些细枝末节,他并不知道。
  起初他没兴趣知道,后来,是不大敢知道。
  但无论如何,都只是脑中模模糊糊的影子,此时此刻,却全部翻尸倒骨地回味了一遍――
  这样一个女人,他怎么能够动了心。
  他冷冷看着她,汗湿的胭脂晕开,方才一番打斗,染得脸颊,眼皮,到处红痕斑斑。她并不像演戏时那样泼辣大胆,黛眉微蹙,一双狐狸眼睛里盛着汪汪的水。
  这也是假装吗?装作不胜忍耐讨男人怜爱,就像她一直以来对他假惺惺地讨好。
  不喜欢他,依旧可以柔媚乖顺地服从。
  他在她心里,彻彻底底只是个恩客。
  李重骏却咬牙,极力抑制住冲动。他还要去问她,仿佛是一种自我的蹂躏,
  “从前,你也是如此吗?”
  绥绥她含含糊糊问:“啊?……什么如此?”
  “和那些人。”
  绥绥嘴里合不上,一说话就有口水淌出来,听他奇奇怪怪只说半句话,烦得要死,还不能表露,只得又小心道:“殿、殿下说什么人?”
  没想到下一刻他忽然起身,一把将她推倒在榻上,自己也欺上了身来。手臂撑在她面庞两侧,暗影中黑眼睛亮得像野狼。薄唇几乎挨到她颤动的眼睑,似是一个吻,又没有吻,只有喘息低沉,温热气喷薄在她脸上。
  他轻声冷笑,像在逼供,
  “那些嫖你的人。”
第十七章 羞辱
  绥绥在茫然和震惊中愣了小半刻。
  大剌剌的羞辱,她觉得气愤,可也注定了只能敢怒不敢言。她梗着脖子咽了口气,慢抬娇眼,轻声娇笑道,
  “殿下说笑话呢。殿下少年气壮,筋信骨强,他们那些老货,怎的配与您相提并论?奴婢这些年还从未见殿下这样……干净漂亮的。”
  他不是洁癖么,她偏要恶心恶心他。
  这狗东西,气死他,活该气!
  可话一出口她又后悔。此时此刻保命要紧,即便只是阴阳怪气,也不该多这个嘴。
  李重骏果然给气着了,却没打算放过她。他依然阴沉着脸,颈上的青筋却都胀了起来,再不说一句话。
  绥绥蹙眉哼了两声,一声高,一声低,倒并不似之前疼痛。她手里攥紧汗巾抵着下颏,下面小心翼翼吃下,上面的唇也咬得死紧。
  她故意不去看他,却反被他扳回脸来。
  他生得清俊,阴戾的神色掩住了清秀的眉眼,倒像是个陌生人了。
  李重骏咬牙,像个莽撞的游人走进一条不认识呃路,曲径幽深,一口气闯到尽头,然而他并不知道那就是尽头,还要闯。溽热的天气,他大汗淋漓。
  绥绥起初还强撑着与他较劲,不想头一回就被撞到最深。他喘了口气,更凶蛮地抽拽起来,在他是泄恨。
  可在绥绥看来,只纯粹是泄欲。
  她像膝盖中箭,又麻又痛,咬着汗巾才不至于大声呻吟。
  从前她是演戏,她也乐意扮演一个荡妇。
  可如今他把她当荡妇,她反生出没来由的骨气,一声也不肯吭。
  绥绥一颠一颠,像疾风骤雨中的枝头海棠。好在她武旦出身,柔韧有力,非闺阁淑女可比,几下子便从疼痛中恢复,适应了汹涌的浪涛,甚至尝出了味儿来。
  手臂攀隔在枕上,满头小簪小钗打得泠泠作响,身后嘭嘭不绝,与水声相映成趣,她的妆全花了,也无暇顾及仪容,濡湿的头发黏在脸上,眼波晶亮,满面潮气。
  大雨将息,殷红的海棠花零落成泥,飞了一脸。
  李重骏心火烧得摧枯拉朽一般,却如一拳打在棉花上。他望着绥绥的脸。
  这样,可有什么不一样吗?
  与那些男人给她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大约是没有的。
  他奋力鞭笞,绥绥情极,仰头尖尖叫了一声,似乎也觉得痛,伸手去推他,手指晃来晃去,却反被他捉住,愈勒缰策马起来。
  “……痛、痛。”
  “受着。”
  他语气生冷,嗓子却是哑的。
  她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了,只记得他忽然放手,她整个人往前倒,瘫软着身子伏在榻上,褥子渐渐湿了一片。
  李重骏一言不发坐倒在榻边。不知过了多久,有个小厮探头探脑地来看看可要服侍,才过来,就被李重骏一脚踹在地上。
  他披起衣裳走了。
  绥绥昏昏沉沉,再醒过来仍是一片深夜。她是被冻醒的,花厅上一个人也没有,炭火灭了,灯烛也熄了。李重骏的氅衣搭在座床上,看上去又柔软又暖和。
  可她不想去碰。
  她拖着酸软的身体,倒了半碗凉茶稍稍清洗,又捡回掉在地上的衣裙穿上。借着月光在床榻上找了一番,水渍冰凉,果然没有一丝血红。
  小戏子从小折腰劈叉,大多早就没有“囫囵身子”,她也知道,才敢骗他。
  李重骏走的时候似乎还气得不轻。
  算了,管他呢。
  阴冷的夜里,仿佛世界都完了,她也格外丧气。
  他想杀掉她就杀罢,她已经把小件的首饰偷偷带回家不少,翠翘卖掉,也够过活了。但她还是觉得对她不起,她身子那样弱,有了钱,也难生活。
  绥绥胡思乱想着,又倒回榻上,就在这荒凉的废墟里睡了一夜。
第十八章 露馅
  绥绥累极了,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今夕何夕。
  外面天昏地暗,也许就要下雨了。
  她慢慢爬起来,昨夜的激烈没让她怎么难受,倒是睡了一夜有点落枕。绥绥正打着呵欠揉脖子,忽然听到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虚掩的大门被推开,拍在墙上,嘭的一声大响。
  再看时,见原来是一行婆子打扮的妇人。为首的一个冲到跟前:“这都过了巳时了,姑娘好睡呀!――也别睡了,和我走一趟吧!”
  拽着绥绥的衣裳便往床下扯。
  绥绥吓了一跳:“哎呀――你干什么――放开我!”
  她的身份特殊些,不似寻常小丫头可以随意打骂,婆子也不敢真的使力,被绥绥挣脱开了,便横眉道:“我劝你老实些!再吵嚷起来,就送你去见官!”
  绥绥懵了:“凭什么?――我犯了什么法!”
  那婆子却不再与她废话,生拉硬拽将她带到了李重骏的书房。夏娘早带着人在外间严阵以待,脸色也一样难看,一见到绥绥便道:“你可知罪?”
  绥绥茫然:“我什么都没做,何来知罪――”
  “好你个嘴硬的蹄子,不见棺材不落泪!”夏娘面前有张黑漆矮案,她掀开上面的红毡,只见许多金钗子,金手钏,惶惶的灯火下闪闪发亮。
  “看看这些东西,还敢说你什么都没干!”
  绥绥定睛看了看,只见都是李重骏赏给她,又被她偷换成金包银的首饰,登时心里一沉。
  夏娘果然把一只金镯子送到她面前,金光灿烂的一环,刮擦掉的一块下露出银白。
  绥绥万没想到会被发现,惶惶地说不出话来,却听夏娘恨骂道:“没良心的东西!殿下待你哪里不好,金的银的,要什么给什么,你倒会生钱!要不是今儿早上我发现,由着你偷梁换柱,只怕明儿王府都叫你搬空了!走,跟我去见殿下――”
  一语未了,只见竹帘底下出来个青袍男子,是管事的高阆。
  高阆看了绥绥一眼,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便转过脸对夏娘道:“嫂子进去吧。殿下正看画儿呢,别叫得鬼哭狼嚎的!”
  夏娘忙应了声,走了进去。
  两个婆子押着绥绥,也送到了屋内。
  一张青山绿水的画帛悬在书案背后的墙上,李重骏背对众人坐在书案上,踏着座椅的扶手,闲闲自得欣赏那幅画,仿佛心情不错。可绥绥见了他,就想起昨夜的狂风骤雨,看他这么舒服的样子,不免又气又恨。
  他淡淡问:“出什么事了。”
  夏娘忙站住,从头到尾描述了一遍。
  原来是今天一大早,有个绥绥院里的小厮鬼鬼祟祟从穿廊回院儿,被夏娘看见,拔腿就跑,当即就被她抓了回来。打开他怀里的包袱,只见里头装着魏王赏赐的首饰,夏娘当即就觉得不对,回去称了一称,才知道是给人换过的,外头只有曾薄金,里头都是银的铁的。她立刻带人去抄检偏院,没想到首饰奁里几乎全是假的。
  绥绥听得大吃一惊。
  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换首饰都是自己去的,从不假手他人,哪里会有小厮参与?
  但这调包计的确是她的主意,如今东窗事发,她无可辩驳,自该受罚,只好垂头丧气地不说话。
  府内的事情都要高阆经手,因此他也在一旁道:“若要寻常下人偷换主人家的东西,拿到衙门,随他们打打杀杀倒也罢了。只是一来,绥姑娘身份不比旁人,二来……这些东西虽是绥姑娘逐日戴的,却也是殿下赏的,怎么发落,还得由殿下定夺。”
  过了一会,李重骏才道:“唔,知道了。”
  他换个姿势倚在桌上,一手搭着膝盖,天水碧的袍角散在乌木桌上,露出象牙白的锦F,丝绦与玉佩的流苏垂下来,青玄交错。
  这个阴暗的早上,他却格外鲜活,恢复了那个漫不经心的小郎君,全不见昨夜的阴戾疯狂。
  夏娘似乎以为李重骏要大事化小包庇绥绥,急忙补充道:“说是殿下赏的,也不过是赏给她戴的,她说换就换,就卖就卖,自己随意做主,这还了得!再者……如今府上望着收拾细软,各处乱糟糟的,闹出这样的事来,殿下不管,叫底下人看去,岂不是给他们提了醒。”
  李重骏打断了她。
  “高阆,按王府旧例,此当如何处置?”
  高阆忙道:“回殿下,从前瑞王府上有个妾侍偷把瑞王殿下赏的玉佛送给了自己哥哥,闹到王妃那里,打了十板子……”
  绥绥倒吸了一口凉气。
  昨夜李重骏那么生气,只怕不会让她好过,她咬紧牙,在袖子里攥紧拳头,等着挨打。
  然而李重骏却道:“打就不必了。”
  他语气松散,似乎并没有生气,绥绥愣了一愣,还没把那口气喘出来,便听他语气平平说出了后半句,
  “你待会叫个人牙子来,把她卖了。”
  绥绥一顿,登时如同五雷轰顶一般。
  满屋子的人听了,也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绥绥在他们眼中可是夜夜承欢的宠妾,倒腾那些首饰,顶天了赚一二百两银子的私房,他即便是个不受待见的王爷,也不至于把这点钱放在眼里,怎么忽然就翻脸要卖人?
  绥绥像被人打了闷棍,惶恐得喘不上气,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翠翘――一旦被卖到天涯海角,山高路远,再逃回来只怕难如登天。
  她也顾不得昨晚的龃龉,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跪行到案前:“殿下,殿下,别、别――”她话都说不出利落,急得落泪:“别卖我……求求您,殿下,我这两年统共卖了一百八十六两半,除了用掉的五十两,都还在我房里,我还给您……剩下的,剩下的我想办法,无论如何也补上这个窟窿,只要,只要您别把卖出这凉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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