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想到江黎时,心狠狠抽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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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黎自那日江藴离开后,又在家里歇息了半月,这半月里她未曾出过一次门,一直呆在房间里,时而看看书,时而写写字,时而画些绣样,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膝盖上的伤经过这半月的休养也好了不少,慢点行走已经感觉不到痛意。
何玉卿来看她,顺便带来了几个家丁,说都是她精挑细选的,用着稳妥些。
江黎不知如何答谢她,只得做些美食款待,平日里从未饮过酒的人,饮起酒来也是很凶的。
何玉卿醉意朦胧说道:“后日庆春楼诗会,去吗?”
江黎下巴抵手背上,头歪着,眼睑一掀一合,一掀一合,看着像是快要睡过去。
何玉卿嘿笑道:“会有很多文人墨客,去看看。”
她家阿黎是顶好的,再成亲定要找个更好的。
江黎慢眨了下眼,勾唇浅笑道:“好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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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日,何玉卿准时来接江黎,大燕朝对女子出行并未多加约束,大家可随意走动。
早早的庆春楼便坐满了人,大家相互交谈着。
江黎同何玉卿坐在二楼,倚窗的位置,视野极好,何玉卿磕着瓜子道:“等会你见了荀公子肯定会惊叹的。”
接着她指了指对面,“看见没,那些女子也都是为了一睹荀公子风采而来。”
江黎有些不信,“那个荀公子真那么好?”
“当然,”何玉卿道,“顶好。”
江黎端起茶盏慢饮一口,懒懒应了声:“好,等人到了我必会好好看看,看看是不是如你所言当真如此卓绝。”
半个时辰后,楼下传来骚动,有一男子徐徐走进来,他一身白衣,墨发束冠,身形颀长,举手投足间皆是风雅。
蓦地,惊呼传来。
“荀公司,是荀公子。”
“天哪,荀公子长得好俊美。”
“文采还出众,当真世间难求。”
“……”
声音一阵高过一阵,江黎垂眸去看,只见白衣男子正执笔伏案书写,那是一道多日未解的谜题,其他人均未答对。
距离太远,江黎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看侧颜,应该是个美男子。
少倾,他书写完成,收笔放好,围观的人悉数凑了过去,随后惊叹声传来。
“妙哉妙哉。”
“不愧是荀才子。”
“当着是举世无双。”
何玉卿按住江黎的手晃了晃,“看见了吗?他便是荀公子。”
燕京城三大才子,荀公子居首位,当真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江黎被她捏的胳膊疼,附和道:“看到了。”
随后提醒:“你先把手松开,疼。”
何玉卿握住江黎的手,欲拉她下楼见见那个荀公子,恰巧,白衣男子抬眸朝上看过来。
风雅俊朗,芝兰玉树,当真是极美的男子。
四目相对,江黎认出了那人,她轻唤了一声:“衍哥哥。”
荀衍,江黎外祖母家表嫂的亲戚,江黎在外祖母家生活的那三载,恰巧他也在。
算是两小无猜。
荀衍也认出了江黎,远远唤了声:“阿黎。”
……
厢房内,何玉卿先是看一眼江黎,随后又看一眼荀衍,惊讶道:“没想到你们竟然是旧识。”
江黎道:“我也没想到,闻名燕京城的三大才子之首荀公子,竟然是衍哥哥。”
她道:“对了,衍哥哥何时来的燕京城,我怎不知?”
荀衍手指微顿,脸上笑意敛了敛,她当然不知,那时她初嫁入谢府,与外界没了任何联系,他也寻她不得……
他道:“三年前。”
江黎听到“三年”,眸色莫名变暗,之后的闲谈大家有意规避了“三年”,说的都是让人开心的事。
江黎很少笑了,今日是她笑得最多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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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舟自和离后心情极度不佳,每天做什么事都不开心,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
府里若是谁不小心提到了江黎的名字,他心情更不好。众人只当他是被江黎气到了,只有他自己知晓,不是那样的。
同僚见状,拉着他一起来庆春楼看诗会,口口声声说别只顾着呆在军营,空闲时得学点文人墨客的东西,这样才不无趣。
远远的,还未走近,便看到前方有人缓缓从庆春楼走出,一男一女,有人唤男子为荀公子。
至于那名女子,他做梦都未曾忘记。
她似乎变了个人,一身明艳装束,身上披着石榴红色氅衣,橘色牡丹花纹绣袄子,同色百褶襦裙,妆容淡雅。
她唇上涂抹了唇脂,日光拂上,明艳照人。
不知身侧的男子说了什么,她眉眼弯弯扬唇笑起,那一笑,让人失了心神。
谢云舟眼眸倏然眯起,定睛看了许久,身上的暖意一点点褪去,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片刻后慢慢张开,欲伸手去抓什么。
最后发现掌心空空,什么也没有。
谢云舟忆起了那日,桃花树下,花瓣纷扬,少女执一顶伞缓缓而至,见他立于树下,眉梢扬起,柔声唤道:“云舟哥。”
伞下是她清秀容颜,她含羞带笑睥睨着他,眸底波光潋滟,一如今日这般。
可惜的是,她眸中再也没了他的影子,她看的是眼前的白衣男子,那个被人称作荀公子的男子。
谢云舟身子轻颤,向后退两步,随后未多言,转身离去。
后方传来呼唤声:“将军,将军。”
他跌跌撞撞走着,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痛感,原来……
他喜而不自知。
旁边有孩童不知为何哭泣,另一孩童劝说道:“这能怪谁,当初是你说不要的,现下想要了,人家为何会等你。”
“你这叫自作自受。”
好一个自作自受。
谢云舟苦涩一笑,闪避不急,撞上了对面驶来的马车,其实他是能避开的,只是想起那日江黎说她痛,他便不想避了。
直直倒在地上,砸出尘埃,心里冒出一句:阿黎,你可还愿见我?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日九了,五千字是给小粒子加更的。(上章评论说啥的都有红包就不发了,这章继续。)
关于节奏问题,有大纲需要按照大纲来,但为了平衡铺垫和大家想看的,我会加更,习惯性一章更,所以从明天开始本文日九到正文完结。
老婆们尽量不要养肥,明天更新18点。
第26章
悔恨
张同被眼前的场景吓傻了, 不是,发生了何事?谢兄怎地朝马车撞啊?不要命了吗?
他急急往回折返,边跑边道:“将——”
想起什么, 遂改了口,“谢兄, 谢兄,你怎么样?”
驾马车的车夫也蒙圈了, 他好好赶着马车, 这人为何撞上来啊?这怕是个傻子吧。
他战战兢兢低头看了眼, 一身黑色锦袍, 看着不像是傻子倒像是个公子哥。
他麻溜从车上跳下来, 急忙去扶人,四周的人也齐齐朝这走过来。
谢云舟后脑勺重重砸地地上, 头脑有刹那间的空白, 下一瞬,疼痛袭来,他蹙眉偏头朝一侧看去,余光里, 江黎同男子款款走来,红色氅衣随风翻飞, 映出她纤细的身形。
视线上移, 谢云舟看到她浅笑嫣然的同男子说了什么, 男子含笑睥睨着她,眼神温柔似水。
风袭来, 吹乱了江黎的发丝, 男子伸手给她拢到了鬓角。
那是连他都不曾做过的事。
蓦地, 谢云舟眼底一片酸涩感, 他眼睛闭上又睁开,方才还在几步远的两人,已经走近了很多,姿态看上去越发亲密了。
谢云舟刚刚褪下些的痛意再度涌上来,头嗡嗡响个不停,恍惚间眼底的酸涩蔓延到了心底,整个人像是泡进了醋缸里。
又酸又胀又难受。
可即便这样,他依然还是想看她,眸光不由自主跟着她走,光太刺眼,前方的那道身影像是拢了一层氤氲的纱,他有些看不清了。
那道扰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孩童依旧低泣着。
“行了,别哭了,都是你自己作的。”
“叫你以后还欺负人家。”
“这也就是小姑娘好说话,要是换成我啊,这辈子都不会见你。”
不其然的,谢云舟想起了那张和离书,想起了和离书背后的“不相见”,想起了他写下的那四个字。
如你所愿。
苦涩的笑在唇角蔓延开,随后笑出声来。
车夫都被眼前的情景吓傻了,一把抓住张同,“公子,你朋友不会是撞傻了呗?我我可没钱赔。”
张同也懵啊,他蹲下再次晃了晃谢云舟的手臂,“谢兄,谢兄,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馆?”
谢云舟被张同晃得要吐了,他蹙眉道:“不用,我没事。”
话音方落,他从地上坐起。
车夫拍拍胸口,长吁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要是撞坏了他可
PanPan
真没钱陪。
张同扶起谢云舟,对着围观的人群说道:“行了,别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人群一哄而散,只留下谢云舟和张同,张同只知谢云舟骁勇善战,还不知他近日习了铁头功,仰高下颌盯着他后脑看了看,“谢兄,你这铁头功好练不?”
“铁头功?”谢云舟诧异道,“什么铁头功?”
“你没练啊。”张同吃惊道,“你没练你为何直直朝马车撞去?”
谢云舟拍打尘土的手顿住,眸色一暗,沉声道:“没看到。”
“不是,那么大的马车你没看到,你看什么了?”张同问道。
看什么了?
谢云舟缓缓抬起头,迎着刺目的日光看向前方,熙熙攘攘的行人中,再也没有他熟悉的那抹身影。
他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是他痴心妄想了。
张同见他不语,顺着他的眸光朝前看去,问道:“你在看什么?”
谢云舟收回视线,淡声道:“没看什么。”
张同撇嘴心道:就你那副眼巴巴的样子,说没看什么谁信呢。
他无意中看到了街边的百花楼,顿时明白了什么,食色,性也,谢兄这是想了。
张同莫名嘿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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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未见,耐不住荀衍热情,江黎同他去了附近的酒楼,两个人选了个僻静的雅间慢慢用起膳。
荀衍还记得她的喜好,点的菜色都是她喜欢吃的,言谈间两人再次说起了幼年趣事,江黎不免轻笑出声。
荀衍看愣,握着筷子的手指微缩,淡声道:“阿黎笑起来的样子真美。”
少时他也曾这样夸过她,那时她总会说上一句,衍哥哥笑起来也很好看啊。
现下历经沧桑,那些之前轻易能说出口的话反而一句也说不出了,江黎淡笑,“衍哥哥说笑了。”
荀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敛起眼底的情绪,转移话题道:“阿黎这些年过的可安好?”
江黎不是那种怨天尤人的人,更不是那种遇到熟悉的人便会诉说不易的人,她噙笑回:“还好。”
原来,她还好。
可他不好。
荀衍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些菜,“尝尝看。”
“好。”江黎夹起慢慢吃了一小口,随即点头,“嗯,很好吃,衍哥哥也吃。”
荀衍端详着她,那双桃花眼里分明流淌出别的情愫,只是当江黎看过来时,他又不动声色藏了起来,只是淡笑说道:“多吃些。”
江黎在谢府吃的不如下人,多数时候是残羹冷饭,还不足量,是以她三年来胃口小了很多,几口下肚后,已然吃不下。
荀衍见状也不追问什么,只是看她哪道菜食用的次数多便暗暗记了下来,等结账时特意和掌柜提了一嘴。
掌柜会意,点头哈腰道:“客人放心,保证送到。”
下午何玉卿得了空闲来找江黎闲聊,无意中谈起了荀衍,江黎这才知晓,原来他一直在外,只是昨日才回的燕京城。
怪不得,看他脸色略显倦怠,应该是长途跋涉累的吧。
何玉卿说的嘴都渴了,喝了下一杯茶水,挑眉问道:“你觉得荀衍如何?”
“衍哥哥?”江黎道,“当然是极好的。”
少时,多亏有他帮扶,她在外祖母家才没被几个表姐欺负,她病了,也是他忙前忙后照顾她,哄她开心。
在江黎心里,她同江昭是一样的。
显然何玉卿误会了江黎话里的意思,拍拍她手,“既然觉得好,便不要放手。”
“放手?”江黎先是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有些哭笑不得,“阿卿说什么呢,我只当他是兄长。”
何玉卿撇嘴,“那样好的男只当兄长岂不可惜了,我看啊,你还是考虑一下。”
江黎揶揄道:“既然阿卿觉得衍哥哥好,不如我给你们做媒,你同衍哥哥相看相看。”
何玉卿白皙的脸变成绯红色,追着江黎便要去挠她痒,“好啊,你到拿我取取笑了。”
两人在屋内玩闹,笑声传到屋外,金珠银珠听了也跟着笑起,金珠道:“小姐总算笑了。”
银珠点头:“是啊,真好。”
晚膳前大门被人敲响,下人来报,天宇楼掌柜亲自到访,江黎命金珠去迎。
须臾,一行人进了前厅,江黎问道:“这是?”
掌柜含笑道:“这是荀公子让小人送来的,姑娘请用。”
食盒放下,一行人退出。
金珠把人送走折回来,弯腰打开食盒,怡人的菜香飘荡出来,金珠道:“都是小姐爱吃的,那个荀公子真是有心了。”
江黎起身走近,忆起他问她住处在哪,她随口一提,没成想他却记下了。
银珠轻咦一声:“小姐这里还有一瓶药膏。”
江黎接过,打开盖子低头细细闻了闻,薄荷香味迎面扑来,她用指尖剜出一些放手背上,轻轻涂抹,冰凉的触感袭来。
这瓶药膏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江黎心道:衍哥哥还是同以前一样细心,但又不会多加追问给人造成不适。
他当真,是极好的。
这夜江黎用膳很是愉悦,不免多吃了几口。
她这边多吃,有人却食不知味,看着满满一桌子饭菜握着筷子的手指微顿,静默片刻后,又放下。
谢老夫人抬眸去看,眼底含着疑惑,“舟儿你到底是怎么了?”
要么愁容满面,要么心不在焉,好几次她都看到谢云舟盯着那半截金簪发呆。
听闻那簪子是江黎的,谢老夫人不带明了,既然是那个女人的东西,为何不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