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渡风云——二点六一【完结】
时间:2023-07-08 14:38:50

第78章 官渡大战之一封密信引起的风波
  话说颜良死后,其家眷就迁出戚里去思忠里。袁绍把原颜良的府邸赐给淳于琼。
  立冬过后,淳于琼设宴庆贺乔迁之喜,戚里的官眷们都送礼去贺喜,里正许启带着家眷,载着一车屠苏酒,审荣送宝马一匹,冯家送玉璧一对,耿丈人送鱼肠剑一把,韩家送象牙六枚,赵家送夜明珠一斛-----凡到场的官眷全送了厚礼,当天晚上众宾客喝得醉醺醺,直到二鼓才散席。
  第二天,淳于琼计点礼单,发现隔壁的张郃家居然没送。
  张郃和淳于琼同是袁绍帐下大将,但袁绍看重张郃,张郃的地位在淳于琼之上。然淳于琼与袁绍本来同是故大将军何进的西园八校尉,后来何进死了,袁绍起事反抗董卓时,淳于琼无处投奔,跟随袁绍。因为这样的原因,淳于琼觉得自己地位应在张郃之上。
  淳于琼见张郃不来庆贺,心中怨恨,叫来管家问原因,管家说张郃老母病逝,张家老小都回老家奔丧去了。淳于琼说:“大战在即,张郃家人竟私自离开邺城,这不合主公法度。”
  管家说:“将军你在前线出生入死,这后方不合法度之事多了去了,张家去奔丧也算合情理。”
  淳于琼问:“这话什么意思?”
  管家说:“昨晚许启大人喝高了,拉着韩将军的内眷说胡话,审荣大人打抱不平,也去摸许大人的妾侍。昨晚回去时,两人在路上打起来了。”
  淳于琼说:“都是女人惹的祸,这邺城女人太多,早晚要出乱子。”
  管家说:“也不全是这样。许大人前时暗中扣发抚恤金,有些家眷告到府里,审配大人严查,许大人找了冯礼将军的内侄王升顶罪。这王升是审荣大人的至交,管着戚里的财务。邺城的粮仓在昭德门,幽州来的粮食在那里卸货。审荣大人管昭德门,常偷运粮食出城,由王升经手,卖给外乡人。审配大人知道这些事,他不治罪审荣,要找王升顶罪,可冯礼将军不肯,此事还未解决。”
  这时外面有谍报传来,下人递给淳于琼,淳于琼抽出囊中羊皮,是一封催粮信。
  淳于琼叫管家端来灯盏,又打发管家出门,自己把羊皮往火上一烤,原有的墨迹间显出一行小字,小字里交代行军路线,是密语。
  淳于琼看完信,又装回囊中,锁进柜子,带上管家,锁了房门。有仆人报说审配大人求见,淳于琼忙出前厅去迎接。淳于琼走了,管家又匆匆折回书房,用自配的钥匙打开柜子看信。
  话说审配见淳于琼,一是送别淳于琼押粮出征,二是让淳于琼带上王升出征。淳于琼碍于审配位高权重,答应了审配。
  昭德门里,粮车已经装备停当,淳于琼带军计点了数目,交代了印信,一声号响,粮队起运。
  这时,路两旁拥来许多女眷,他们找相熟的士兵,给自己前方的亲人送信,也有顺带衣物的。等众人退去昭德门开启,浩浩荡荡的粮队前后蜿蜒几十里,由邺城向中牟进发。
  尘埃落定,昭德门重重地关上,一老者拄着杖立在一将军柏后,风瑟瑟地吹来,掀起他的衣裳显得有些孤单。远处有一马车驰来,车内人喊声“停”,马车停在了老者的身旁。
  车内走出一个人,那人走向老者,说:“荀大人缘何在此?”老者就是荀谌,来者是淳于琼的管家。
  管家环顾四周,见昭德门旁除了归巢的暮鸦,别无他人,于是管家背对了马车向荀谌弯腰行礼,衣袖里掉出一物。
  荀谌说:“管家辛苦了。我的马车一会儿就来,你先走吧!”
  那管家起了身,别了荀谌,看一眼马车夫,竟自上车走了。荀谌弯腰向地上捡起一小布条,揣入怀中,离开了将军柏,向城中走去。
  邺城的每一次重大活动,都会引起人心浮动,也不知谁在人群里散布了信息,说邺城的粮仓里没有储粮,今冬要收杂税,又有人说朝廷已颁免除租税令,也有人说幽州的粮食不再供给冀州,此次征粮已耗尽冀州余粮等等。
  这些流言由下而上,一夜之间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大街小巷,连戚里的人心都开始惶惶起来。
  审配听到了这些消息,责成许启抓捕戚里的传谣者。这时有人传说审配大人包庇审荣犯法,说幽州的袁二公子归顺朝廷,百姓免除租税一年,又有说前线军粮被劫,还有说朝廷要抓妇人上前线劳军等等,这个冬天,邺城的各种说说特别多。
  审配下令各里正抓捕造谣者,有找到造谣人的,也有找不到的,许启的戚里没有抓到造谣者。不管邺城的人心怎么浮动,只要戚里不乱,前方就不会乱,审配知道控制戚里言论的重要性。
  这时有人告许启欺男霸女,收受贿赂。冀州府逮捕了许启,还要没收财产。
  许启请荀谌说情,荀谌说:“现在能救你的是你的叔父许攸,你把情况写成一信,我找人快马送到许大人处。”
  信还没送到许攸处,辛毗又告许启私藏奸细,泄漏邺城机密。这辛毗是颍川人,是邺城吏曹官员,与审荣亲厚,他的爱妾是幽州令支人,认得许启的爱妾贞儿,知道贞儿是公孙瓒的幼妹。
  审配带人到许启家抓捕贞儿,搜遍了许家也找不到贞儿,于是抓走了许家上下五十来口人。
第79章 官渡大战之袁营人事太复杂
  话说淳于琼押送着粮队迤逦往南,这天到了延津地面,彤云密布,北风劲吹,大寒潮提前到来。
  傍晚时分,天上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粮队原计划在酉戌之时到达阳武,但这时积雪覆盖住大路,足足有尺来深。路旁的树木和远处的草坡盖上了毛绒绒一层白毯子。
  粮队前方有一辆车的轮子陷进了沟里,几个士兵过去推轮子,车轴子却断了。士兵们搬下车上的粮袋,再去扳车。拉车的马儿扬起蹄子,往前一蹿,车拉出来了,马蹄踩在冰面上,一打滑,车子带着人一同陷进雪窝里,挡在了当路。这样,后面的粮车无法前进。
  有一个屯长过来查看,又有侦察兵过来报告前方地形,说前方有一水,因为下雪,不知水的深浅。粮队无法前行,淳于琼一面下令就地驻扎,要士兵分两路纵队左右保护粮车,一面快马到前线报告粮队被阻情况。
  延津离中牟虽不过百里,然延津雪下得大,中牟却只下了雨夹雪。这雨夹雪,淋淋漓漓,下个不停,又湿又冷。
  袁绍的中军帐里生起了火炉,步兵校尉马延递给袁绍一封信,是曹军往东郡催粮的信,袁绍把信交给众属下看,监军都督沮授说:“主公,天气渐冷,曹军粮草难继,其东郡粮草供不应求,此仗胜负已显,只是时间早晚问题。若我们出奇兵阻断封丘至浚仪曹军粮道,断他东郡粮草,曹军不就将冻饿在中牟。中牟曹军不退兵,只有死路一条,退兵,我们全力追击,不死,也要掉半条命。”
  屯骑校尉张郃说:“主公,我军粮队还在路上,要想断了曹军粮草,必先保障我军粮草安全。从邺城到此,要经过延津,然曹军之于禁乐进部队还守着白马,若其出军截阻我军粮草,粮队危矣。应出一支军照应粮队。”
  行军司马郭图正靠着火炉要看一从邺城来的信,听了张郃之言,把信递给在不远处的许攸,说:“张将军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军士气正盛,想于禁乐进区区两千人马,能奈我粮队一万人何!主公,依某之意,趁曹军主力在中牟死守,做无望挣扎之时,出奇兵突袭许都,使曹军后无退路,前无进路,再举大兵歼之。”袁绍迟疑,看向许攸。
  许攸一面拆信,一面说:“主公,荀彧守许都,只有五千兵,还粮草短缺,向荆州要粮。刘表以路途遥远,气候严寒为由,拒绝支应。现正是曹操内外交困之时,若此时我军向许都突袭,拿下荀彧军,再送粮给朝廷,取得威信,必收奇功。”
  这时,侍者送来一盒酥,青州所供。原来袁谭派谋士辛评押送几车银炭给袁绍取暖,顺便带来精致美食。众人分吃酥饼,纷纷向辛评道辛苦。沮授在一旁,并不作声。帐外走来一个侍者,与许攸耳语了几句,许攸听后,忙起身告辞出帐。
  许攸来到自己的营帐,见许家总管家正浑身湿透地立在当地。
  许攸吃了一惊,问:“何事冒雪到此?”
  许管家见了许攸,扑通跪地,颤抖着递给许攸一封信,说:“老爷先看信。”
  许攸吩咐侍者照管管家,自己就灯看信,信未看完,脸色大变,对管家说:“我连夜向主公求情。”许攸匆匆出了营帐。
  中牟的雪下得密了,营房上已积了薄薄的一层,劲健的西北风夹着雪粒子斜斜地刮在许攸的脸上,许攸忘了冷,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中军帐走去。
  中军的会议已经散了,帐外立着侍卫,帐内静悄悄的。许攸从衣袖中掏出一把钱给侍卫,要求急事求见主公。
  中军帐中,一个美人在拢着炭火,一个美人在帮袁绍更衣。袁绍见了许攸,挥手示意美人退下。
  许攸跪在当地,说:“主公,救许家一门!”
  袁绍忙问何事惶急。
  许攸说:“审配收押许家上下几十口在狱中,要在邺城立威。我在这里不知邺城发生了什么,只求主公发令邺城,饶了许家人性命。主公,许攸把性命交付主公事业,望主公怜顾!”
  袁绍说:“子远快起来,你忠心为我,我不会见死不救。今夜更深,即使发令也到不了邺城,明天一早我发令邺城,让审配宽大处理,如何?”
  许攸离开了中军帐回营。
  这一晚,帐外的风雪施展着寒威,许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耳朵捕捉帐外的打更声,好不容易挨过了五更天。许攸爬起来,见帐外没有天光,只有隐隐的雪光。
  初冬的天亮得晚,许攸急的直跺脚,进帐又躺在床上,太累了,闭上眼,迷迷糊糊地做起了梦来,只觉舌头在口中翻转,感觉有又冷又硬的东西在口腔里,摸出来一看,竟然是牙齿,他想这牙齿好好的怎会掉了,舌头再一转,又卷下几颗牙齿,这一惊非同小可,忙起身拿镜子,看看流血了没有,一个激灵,醒了,原来是做梦。
  许攸睁开眼睛,帐外的天已经大亮,许攸也不细思梦境如何,披上了外衣就往中军帐走。
  中军帐中已聚了很多人,只听张郃说:“主公,还是先派人护送粮草要紧,中牟的军粮已经不多了。如果淳于琼粮草安全到达,我军击败曹军就在早晚,何必远路去袭击许都呢?”
  郭图说:“乌巢离此只有两天路程,难道中牟军粮只够两天吗?趁曹军粮草将尽,一举攻下许都,不给曹操喘息机会,这是主公立足许都的大好时机。将军怕天寒路远,惰于奔走吗?”
  张郃说:“某跟随主公十来年,何时喊苦喊累过?曹军士兵英勇,营盘稳固,仓促之下难以攻下,劳师远涉又徒费军资。先护粮草要紧啊!”
  郭图说:“我军作势袭许都,曹军必回兵救急,这样,淳于将军的粮队就没有危险。”
  袁绍听了两人的话,觉得都有道理。略一迟疑,说:“张将军和公则的话都有道理,等雪稍停,张将军带三千军去护粮,助淳于将军押粮草到故市粮仓,同时调军袭击许都,两面开弓,不是更好!”
  原来夜里淳于琼急报粮队被风雪所阻,袁绍一夜未曾合眼,天未亮就召集众文武商讨事宜。
  许攸立在一旁等众人商量军务,袁绍调兵遣将毕,请求袁绍救许家人性命时,袁绍已经哈欠连天,摆摆手,吩咐散帐。
  许攸抢前一步跪地,说:“主公,救许家人性命!”
  袁绍一愣,说:“子远夜里好睡啊!这大早起的跪地何事?”
  忽然,袁绍一拍脑门,说:“噢,我想起来了,子远放心,我心里有数,你先回去。”
  许攸无奈,眼睁睁地看着袁绍进卧室,自己悻悻地出了中军帐。
  北风依然刮得猛,大雪继续下得紧,只见远远近近,高高低低一片白。袁曹两军的营帐全在白茫茫中起伏。许攸的心冷彻冰雪,站在营门中急等风停雪歇。
  袁军上下除了放哨的士兵,全进了营帐。
  远处走来一个披着裘衣的男子,男子拉着一匹马,后面跟着一个士兵,他们正向许攸走来。那马睫毛上凝了霜,男子的裘衣上覆了雪,雪地上马蹄印前前后后,左左右右。
  许攸的心一紧,迎上了那个男子。那男子立于马侧向许攸行礼,说:“大人,某是代郡人,早年行侠于涿郡,家中老幼被匈奴掳掠,多蒙许启公带兵救回来,后来举家居住邺城,多得许启公照料。今见许家三四十口被斩于市衢,无人收尸,特冒雪来告知大人。”
  许攸一听,眼前一阵眩晕,定定神,问:“哪个许家?”男子说:“邺城许启大人家,邺城令审配监的斩。”
  三天的大雪掩盖了一切生的东西,天地间全成了白茫茫一片,睁眼处只一片白。
  许攸被雪所围,思绪有片刻的停顿,忽然抽步向前,往中军帐走去。中军帐中炉火熊熊,散发着热力,其周围的雪中挣出绿的树,枯的草,那高高的军旗也特别的鲜亮醒目。
  一个士兵向许攸迎面走来,两人差点撞在一起。士兵的手里掉下一封信。许攸避开,只顾自己向前往中军帐走去。
  那士兵喃喃说:“差点坏了大事!”
  许攸一愣,回转头来说:“你说什么?”
  那兵拍掉信上的雪,说:“截获一封密信。”
  许攸说:“拿来给我。”那兵递了过去。
  许攸抽出囊中的绢布,一边看信,一边急回身走向自己的营帐,换了一身便服又走出了营房。
  汴水已经冻住,从高处看,只见一条白带子在地表凹陷进去又蜿蜒伸展。汴水之北的袁营连营几十里,汴水之南的曹营在一高台后此起彼伏。
  曹军的战马在营房边打着响鼻,呼哧呼哧冒着热气。曹军中军帐中将领们和谋士们正呵手跺脚,聚在一起。
  曹操问:“许都可有来信?”
  郭嘉递过一信,这是荀彧来信,曹操展开一看,荀彧要求中牟再坚守几天,说自己正往张绣处调粮,同时又往江东买粮。又有程昱来信,说东郡粮草因大雪被阻在濮水北岸。又有于禁来信说袁军粮队被大雪阻在延津北,自己的军马不够,无法劫取,要求支援。
  董昭步出营帐,掀起布帘子看向天空,只见旗幡哗啦啦向东南舒卷,远方的天空隐隐发亮。董昭搓搓冻僵的手,进了营帐,说:“主公,看天色风向,明早雪就会停歇。”
  郭嘉说:“果真如此,今晚是最好的劫粮时机,只是不知敌方具体路线和人数多少。”
  曹操说:“机会正在今晚,只是没有契机------”曹操让郭嘉亲自写信,再快马告诉于禁乐进部,时刻待命,今晚或许有紧急行动。曹操刚吩咐完,又黯然转身,众文武也都无奈相视。曹操做了多次紧急行动的准备,军队随时都在待命,可是一次又一次行动不了,众人的内心也都在等待。
  这时有一将校绑了一个人进了营帐,说:“主公,抓到一个奸细,说有重要情报告诉主公。”
  曹操转过身,见那奸细浑身缟素,大围帽上凝着霜雪。
  曹操凝视片刻,这不是许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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