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不认识程诺,愣了一下,刚想找个借口。
“她跟我一起的。”
第7章 二次相遇
季然气定神闲地走向漩涡中心,来到程诺身边。
“不是说好在星巴克门口等?”
看热闹的人纷纷看向季然,程诺也是一脸不可思议,骤然间心跳如擂鼓,烟烧到了手指她才有了知觉,忙把剩下的一小截烟杵灭在垃圾桶盖上。
神态略微紧张,顺着季然的话回,“我没有找到星巴克。”
她今天果真是犯水逆,被他撞见自己被人当三打。
她在他眼里,和酒吧里任意一个可以随便被人带回家的女人应该没多大区别,撞见这一幕后,不知道又该怎么想她了。
无所谓了,爱怎么想怎么想,以后也不会有交集了。
程诺瞬间释然。
季然没再接话,招呼周宇,“我们先走了。”
这场闹剧,最终以季然的插足,被所有人认可为一场阴差阳错的乌龙。
程诺局促地跟在季然后面,手紧紧拽着挎包链条,“谢谢!”
季然轻笑一声,“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一句谢谢就把我打发了?”
程诺看看手机时间,七点四十,正好是晚饭时间。
“要不?我请你吃饭吧!你今晚有时间吗?”
季然抬手看一下表盘,“有两个小时可以留给你。”
“如果你赶时间,可以约下次。”
老实说,如果不是以这种方式遇见,程诺是可以欢欣雀跃请他吃饭的。可他撞见了自己最丢脸的一幕,她没心情应付他。
“我不赶时间,这一晚上都可以留给你。”
季然临时改口,他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她的脸,她眼睛里的焦虑他看得一清二楚。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子的她,让他产生了一点熟悉的感觉,可那晚之前,他并没有见过她。
“你不用勉强自己”
程诺话没说完,就被季然打断。
“不勉强,这顿饭我请也可以。”
再继续拒绝,就有抠搜舍不得花钱的嫌疑了,程诺只得妥协。
正值晚饭时间,到处人都多,两个人在国金里转了二十多分钟,终于在一家日料店找到了空桌。
季然点完菜,把手机放到一边。“刚才为什么不解释?”
“为什么要解释?也许是我做贼心虚呢?”程诺端起柠檬水浅啜一口。
季然直接说,“你不像是会为钱委曲求全的人。”
程诺挑眉,“为什么?林笑笑都说,我就长了一副小三儿相。”
季然想起那晚她生涩的反应,笑笑,没说话。
程诺不懂他为什么笑,刚要问,侍者端上红酒鹅肝和面包片。
季然夹了一块放在程诺的瓷盘里,“尝尝!”
程诺是中式胃,对这道法式名菜半点不感冒,但不忍拂季然好意,还是装作很能接受的样子,吃下了鹅肝。
季然又给她夹了一块碳烤鳗鱼。
程诺余光瞥到他的手,手指匀称修长,“你有一双画家的手。”
季然手生得好看,很多人都夸过,但在更多人眼里,这是拉小提琴或者是弹钢琴的手。
“为什么不是钢琴家的手?”
店里正播放一首轻扬舒缓的轻音乐,《Another Day》.
“钢琴家不会喜欢去酒吧的。”程诺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他们受的是古典乐启蒙,怎么受得了低俗的DJ舞曲?”
“可能只是去泡妞?”季然一脸坦荡。
程诺认同地点点头,“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你是画家吗?”
季然摇摇头,笑道,“不是,我是室内设计师。”
“室内设计师需要素描功底吧?我也没有完全猜错。”星眸里划过一丝狡黠,程诺低头吃碗里已经凉掉的鳗鱼。
“我的确学了很多年的画。”他的声音犹如钢琴曲一样悦耳。
“我看人很准的。”程诺感到口渴,又喝了一口柠檬苏打。
季然垂眸,目光在她饱满水润的唇珠上流连。“那你还看出什么了?”
程诺犹豫下,“也许你没有女朋友。”
季然轻笑,“你看得很准,还有吗?”
程诺指指他的左手,“你把手伸出来,掌心朝上。”
季然摊开手掌,程诺捏住他的指尖,指着延伸到手掌根部的一条掌纹,“这根是生命线,你能活得很长久,说不定是一百岁。”
手指划向上,“这根是智慧线,你是个很聪明的人。”
再往上划,“这根是姻缘线,走到这里还是实线,然后就分成了两根虚线,你以后可能会出轨。”
季然觉得她实在太有意思,“如果你这样给人算命,可没人会给你钱!”
程诺松开他的手指,“没关系,我不靠算命吃饭。”
一顿饭,用得还算愉快。
饭后,季然体现他的绅士风度,坚持送程诺回家。程诺象征性客气一下,还是上了他的车。
车载CD正播着日剧《白夜行》中的一首配乐,《孤灯》。
这个时段二环高架上比较堵车,银灰色的保时捷在车流中走走停停,等下了高架,路况终于好起来。程诺看着窗外倒退的街灯,不想说话。
季然向右打一下方向盘,余光瞥见程诺的侧脸。“心情不好?”
“的确是不大愉快。”程诺没有否认。
她心情不好不是因为被人当了小三。
周一帮市场部总监看的合同,她提出了修改意见,合同定稿后申请用印时,丁总监直接跳过了她,把审批发到了财务总监董青春那里。董青春没有转给她,在审核时,发现合同约定的税率不合规定,退回丁总监处,丁总监很不高兴地来找董青春抱怨,说专门找程诺看过,现在客户那边章都盖了,又说有问题。
程诺记得清清楚楚,自己看得那一稿,税率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她在钉钉中找到原始合同,发现税率的确是后来改过,和发给她的那版对不上,程诺跟董青春解释,董青春明知道不是她的错,为了安抚丁总监,还是当着丁总监的面说了她一顿。丁总监走后,董青春暗示她要跟别的部门保持距离。
怎么都是她错、她的不是。
她不喜欢这份工作,谈不上激情,划水摸鱼是经常的事,但对待份内事还是很上心,工作两年,一直小心行事,不敢犯错给人留下把柄。今天丁总监给她上了一课,会做事不够,会做人不够,还得懂得委曲求全。
第8章 孩子
程诺又把脸转向窗外,整座城市在她眼中后退。
一曲播完,下一首还是轻音乐,钢琴名曲,《卡农》。
放到高潮部分,程诺手放在腿上,跟随节奏在腿上弹奏。
停下来等红灯换绿灯的间隙,季然瞥她一眼,“喜欢钢琴乐?”
“嗯!我的钢琴曲启蒙就是卡农,高中时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就很喜欢,我还在网上学过一段指法。”
季然的视线下移,见她的手指还在灵活得动着,的确不像是乱弹的。
两个人探讨了一会儿钢琴曲,话题沉淀下来,季然突然说,“我有一个朋友喜欢听京剧。”
“这个爱好倒很奇特。”程诺万没想到他身边会有爱听京剧的朋友。
季然一边观察路口,一边解释,“他不是喜欢,自己在家不会听,只到剧院去,人多的时候,他就在里面睡觉。”
“专程去剧院睡觉,他在自己家里睡不着吗?”
“他患有重度失眠,有段时间我总会担心他想不开做傻事,幸好现在好好的,只是睡不着觉。”
天空阴沉,这会儿猝不及防下起了小雨,雨珠落到车窗顶上,沿着玻璃向下滑去。
程诺呢喃着,“也许只是看起来好好的。”
这句话意味不明,季然扭头看她一眼,刚想问是什么意思,一段轻快的英文歌突然响起。
程诺身子不由自主震了一下。
季然发现她脸色不对劲,提醒她,“你手机响了。”
程诺如梦方醒,拽过挎包,手微微发抖。
简单的十字扣,她费了好大劲才打开,在包里翻翻捡捡,铃声越急促,她就越慌乱,把包里的东西都抖到腿上,终于,在夹层里找到了一个银色的智能机。
铃声仍持续在响。
她看一眼手机屏幕上跳跃着的名字,晶亮的眼睛瞬间黯淡下去。
她没有接,也没有挂断电话,只是关掉了铃声。车里一片死寂,雨打玻璃的声音盖过了窗外刺耳的喇叭声,变得越来越清晰。
季然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被抽走了,她一下子变得疲惫不堪,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失去了。
直觉告诉他,她的反常和那阵铃声有关。
那个手机明显不常用,什么情况,需要她另备一个手机,又是谁会让她变得如此失常?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程诺常用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屏幕,直接挂断。
刚挂断,手机又不依不饶地响起来,程诺挂断以后,直接把未接来电拉入了黑名单。
过了五分钟,电话又响,这回是个陌生号,程诺怕是公司同事,响了两声,就接了起来,“你好!”
“诺诺!”
程诺忍耐地闭了闭眼,再次挂断,拖入黑名单。
没一会儿,手机再次响起来,又是个陌生号码,和前一个不同。程诺猜可能还是沈锡辰,但依然害怕是哪个同事,犹豫下,还是接了,“你好。”
“诺诺!”
沈锡辰委委屈屈的声音让程诺十分抓狂,“你到底有几个号码?”
沈锡辰应该是喝了一点儿酒,带着哭腔说,“你要不理我,我可以换一百个号码给你打。”
程诺忍耐住砸手机的冲动,“你想干嘛?”
“诺诺!我不知道她会跟踪我,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你想让我怎么补偿你都可以。”
程诺深吸一口气,憋的一肚子火气快把她的肺烧燃了,也不管季然在不在旁边,直接爆粗口问候对面的沈锡辰,“沈锡辰,你他妈是想逼良为娼是不是?我真是受够你了,你以后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再纠缠不清,我会报警。”
程诺挂了电话,狂躁地抹了一下头发。
季然边开车,边回想刚刚程诺口中的名字,还没有头绪,那头程诺已经解锁触屏,在通讯里找了个电话拨出去。
“林笑笑!”
对面的林笑笑没听出她的怒气,还老不正经地调戏程诺,“怎么啦?宝贝儿,才分开几个小时,就想念你家笑笑姐了?”
车里太过安静,林笑笑嗲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漏出听筒,被季然听得一清二楚,他忍不住翘起嘴角。
“想念你大爷,我今天差点被沈锡辰家的正室给当三儿打了。”说到后面一句,尾音里已经带上了委屈。
林笑笑来了精神,“怎么回事?说得没头没尾的,你不会真跟沈锡辰搞上了,被陈雪捉奸在床了吧?”
“累了!我是真累了!”
程诺抬手盖住脑门,得多蠢才会当着季然的面,给林笑笑说这种事。
“林笑笑,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认识沈锡辰那个衰神,他让我充分领悟到什么叫人至贱则无敌。我不管,人是你给我惹来的,你必须给我解决了,你要是解决不了,我就”,程诺想了想,“我就给姓丁的老色皮说你暗恋他。”
林笑笑一下子急了,“你别啊”
程诺却不听她说,直接挂了电话。
季然憋笑憋得很辛苦,“你当初是有多想不通,能跟林笑笑这么不靠谱的货做朋友。”
“我现在后悔也晚了呀!”屏幕上跳动着林笑笑的名字,程诺毫不留情,再次挂断。
车子拐进春晖巷,程诺母亲来电话,问她到哪儿了。
程诺望望车外,回道,“还有五六分钟就到了……没带伞……下着雨呢……你就别带她出门了……那好吧!”
季然明显感觉到程诺的情绪高涨了不少。
“就这里停车。”程诺怕他开过,连忙提醒。
车子停下来,季然往巷子里望去,一个中年妇女打着一把伞向路口走来,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程诺侧身解安全带,“宫灯玉露需要少浇一点水,尽量不要放在太阳暴晒的地方。”
季然听得迷糊,等她解开安全带才反应过来,她说得应该是阳台上那几盆多肉。
“花花草草我都不养,阳台上那几盆,是一个朋友搬家去另外一座城市,后备箱装不下,舍不得扔,硬塞我家的。”季然解释道。
程诺看看窗外,她瞅见母亲手里抱着的小糯米团子,不由笑起来,“你家阳台很宽敞,种一些花草,看着会热闹一些。”
季然注意到了她的笑容,眸色变深,“可我不会种。”
程诺手搭在车门把手上,转过头,瞥他一眼。
他定定看着她,嘴角扬起一个细小弧度,“你能帮我吗?”
心跳又不争气地加了速,程诺别开眼,轻轻应了一声“好”。
程诺下车后,季然没有立刻把车开走。
他左手闲闲地搭在方向盘上,一直望着程诺离去的方向。
她冒着雨冲向打伞的中年妇女,从她手里接过了孩子。
中年妇女打着的那把是旧式的十六骨伞,很大,足够遮下两个大人一个孩子。她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亲亲孩子的脸颊,又转头过去和中年妇女说话,笑容很甜。
季然突然很好奇那个孩子,会是程诺的吗?
他忆起她躺在自己身下的样子,腹部皮肤光滑细腻,没有一丝疤痕,那里也很紧致。
哪像是生过孩子的?
季然情不自禁地回想那一夜。
到了后来,她软得像一滩水,逼得他差点失控。
他不得不承认,她年轻娇软的身体对他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第9章 花花公子叶樟
梨园是一家专门听戏曲的大剧院,坐落于长宁区文璟街。十点一过,曲终人散场,工作人员清场时,发现空荡荡的坐席区,还剩了一个年轻人。
穿一件十分挑眼的粉衬衫,靠着椅背,睡得人事不知。
年轻人少有听得进去传统戏曲的,听着听着就睡过去的,不在少数,工作人员习以为常,走过去,礼貌地呼唤,“你好,先生,戏曲已经闭幕了,我们要关门了。”
年轻人睁开双眼,眼白上似蒙了一层白雾,眼前的场景渐渐清晰,他的眼睛仍旧浑浊不堪。
打了个哈欠,他冲工作人员点点头,起身,往剧院出口走去。
来到街上,新鲜的夜风挟着燥意,拂过他清俊的脸。
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调出通话记录,第一排是一个未接通的号码,显示一串数字,没有添加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