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反派:我的夫君是半妖——猫妩【完结+番外】
时间:2023-07-08 14:46:51

  重整规则,重塑时代。
  十九州所有的修士都不会忘记那一天,冠玉道人飞升的雷劫声,本是他们此界飞升的梵音,正当各自盘算谁能够位立于十九州第一人时。
  可魔却来了,就这么突兀的出现打得让人修们猝不及防,它乘着风隙而来,以不可摧毁的力量。
  无孔不入!无人不杀!
  满世界都是死寂的黑暗,满世界都是鬼影幢幢,满世界都是桀桀怪笑声,有阴风吹在人脸上,好似有一千一万只魔蛰伏在暗处,往脸皮上撕扯着血肉。
  风云涌动间,一场盛宴开启,似乎为这屠戮和死亡所欢呼,呐喊着。死的人修多了,也有人修试图在惧怕中反击,可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魔所撕裂。
  冰冷的吞噬,又充斥着阴森锋锐的气息。
  它所向之处,无所不可吞噬,无所不可切割!
  十九州每块地界上,哪里都有死亡和血腥,血流多了便汇成血泊流淌出来,和着焦黑的草木灰,蜿蜒流动而下。人血喷涌而出抛洒向天际,直接染红了半边天,经久不消。
  新的时代,是一场让人恐惧到极点的噩梦...
第90章 藤妖
  姜洛走在重重的浓雾里,浓雾极其盛,就像雪堆似的从一个个山头崩落,又像瀑布似的从两峰间的凹部翻滚下来。
  这又是哪里?
  她双手伸出来触摸如沙的雾气,在这里她分不清东南西北,辩不明四面八方,只顷刻感受到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一个自己。
  “你来了。”苍老又年轻的声音像一条细线闯入她耳朵里,姜洛吓的放了手,梭巡了一下四周。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一个腐朽的老妖怪,你能陪我这个已然陈腐多年的老人家说会儿话吗?”
  雾气倒卷,像掀开一条薄纱,又像撕掉一页宣纸一般,眼前的景色突然清晰了起来,一位披着浓白雾气的藤妖坐在那里。
  依旧是散发着袅袅尘烟遮盖了他的面容。
  他的面前升腾起来一个雾气凝聚而成的棋桌,棋桌上面没有摆放棋子,而是有白雾凝聚的酒壶,还有两只同样用白雾凝成的酒杯。
  姜洛:用棋桌当酒桌?这是什么操作?
  她懵懵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多了,或者是这里雾太大给飘的。
  “坐。”他招手,一缕白烟从他指尖飘出来,而姜洛被卷到了他面前的棋凳上坐了下来,刚一落座姜洛就感觉不太对劲,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好像很久以前自己也这么坐在这里过。
  于是那些记忆又丝丝缕缕的回到了她的脑海里,走马观花掠影般一页一页的翻过,兜兜转转一圈,梦醒应犹在,只若大梦一场。
  藤妖见她一直垂着眸光,也不打扰,只用雾气凝聚的手压了酒壶的酒盖,里面的酒液就缓缓流淌下来,流至酒杯直至五分满。
  酒落杯盏。
  他才不紧不慢的收手,道:“魂魄修补你已然睡了很久,外面已然沧海桑田,时过境迁。”
  “我可以先知道你是谁吗?”
  再度问询,姜洛抬眸试图从他雾气缭绕的脸上看出细微的表情,可是没有丝毫表情,雾气有点飘散,更显得一片模糊。
  藤妖道:“我是谁?我是囚仙湖底的藤妖,我也是你先生的好友,我没有名字,顺其天道就是我的宿命。”
  姜洛喉咙有点发涩:“宿命,每个人都有宿命吗?”如果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包括这场结局。那么她和大白狐狸的出现都有什么意义呢。
  “宿命啊。”声音更趋于垂老的喑哑,藤妖用圆润的指尖点划棋盘上的脉络,“天地阴阳互动,欲触极则必反。循环相生,不熄不灭自有法则之中,若遇极而必反者,则出。一旦有一方消长,必有一方的出现让其削弱。”
  “消长是为人修,人为万物之灵长,而人又有一份独天的厚爱,是以对万物丧失了敬畏之心。削弱是为邪魔,它的出现是天顺其然,地顺其势。是必然,也是它的宿命。”
  姜洛:诘屈聱牙,七扭八拗。
  她听着听着脑子里不知不觉就飞了一千只一万只云雀在叽叽喳喳,到底不是什么有慧根人,哪怕是此情此景也听不太下去。
  “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藤妖停止了点滑,又好似带着一点微弱的讥讽,抬起雾气的眼看着她问,“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
  姜洛视线就放在了他的指尖,脑子里一空,便想起了夙舒先生也好像对她问过这句话。
  那日千古山的天光正好,不甚刺眼也不甚昏暗,瞧着很顺眼,是个睡觉的好时辰。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夙舒先生面色苍白,用戒尺准确的挑出手中书卷这一页,指着上面的一句话,“咳咳,姜洛,你来解释这句话。”
  “啊?”
  被点名字,姜洛垂死梦中醒,用袖口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就看见夙舒先生站在自己左手边,书卷已经被他合上收拢在左手心,负在身后,他的另一侧的手心还捏着一柄戒尺。
  窗户开在左边,他穿着厚重的大氅往那里一站,大半光线都没有了,一道天光拉长的阴影投在她的身上和脸上。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眼珠转了转,姜洛视线往右边飘了飘,飘在焦奴翻开的书卷上,可这上面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字哪能知道先生问的是哪一句?
  正拉长了眼都没飘明白。
  “啪——”
  头顶被不轻不重的敲打了一下,姜洛委屈巴巴的捂着头,还没等先生开口,就先认怂:“先生,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在你讲学的时候睡大觉。”
  “嗯。”夙舒先生收了戒尺,没信她,“你哪回不是这么说的。”
  “....”那下次换个说辞?
  姜洛咂摸了一下,就听到身后一声压抑的“扑哧”声。凶狠一转头,就看见坐在她身后的白自珍小胖子在捂着包子脸憋笑,小脸憋的红通通的泪花都出来了。
  看到姜洛瞪他,他立马放了手拍了拍脸,正襟危坐。
  白自珍旁边还坐着少言,一袭黑衣身形笔直坐在那里,严谨又沉默,一副无论发生什么都毫不关切只做着自己事情的样子。
  夙舒先生扯回了她思绪,道:“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
  “噢,这个天地不仁啊...”天地不仁天地不仁...
  不学无术的姜洛反应过来:天地仁不仁关她什么事情,刍狗又是什么狗?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但她自己也是知道先生喜欢时不时教考这些话的,所幸之前用眼睛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懂是真的硬是没懂,但好歹是记住了,记住了就是好事。
  管他的呢。
  她只照着书本念了一遍:“这句话主要讲的是...天地对于万物没有偏私偏爱,都是平等对待,一视同仁。”
  夙舒先生听完也不知道满不满意她的解释,只用戒尺敲了一下她的书桌,挑了她的书页翻开而来,道:“坐下吧。”
  松了一口气的姜洛,就看见夙舒先生的衣角拂过桌面的一角,也带动起来那一段静谧悠然的时光。
  “你在想夙舒。”藤妖打断了姜洛的思绪,“你的回答并没有错,但在这里这句话我可以给你另一个答案,在我看来它的意思代表着践踏。但又不只代表着践踏的过程,而是代表着从盛极一时到被践踏的整个过程。”
  姜洛:“嗯…”
  她真是见了个鬼了,刚刚她问宿命,回答的刚刚好是自己最在意的大白狐狸的宿命,现在还没问什么,就知道她自己在想谁?还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问题,他真的是藤妖而不是蛔虫吗?
  藤妖好像听到了,但没有什么反应,补了一句:“我不是蛔虫。”
  姜洛:“....”你肯定会读心术,我现在在心里骂你能听到吗?
  “能。”藤妖肯定了她的疑惑。
  姜洛:×%¥#@……
  “.....”藤妖发出一声喟叹,“怪不得他喜欢你。”
  姜洛也不知道为什么,心绪开始变得复杂又沉重,她默默用手指搭在面前的酒杯沿着杯壁缓缓摩挲,缄默着。
  “你先生原先也坐在这里,也坐在你坐的这个位置陪我说了会话,是很久以前,多久以前忘了,活的太久记忆都变得朽败和凋零。”藤妖缓缓道。
  姜洛沉默了半响,才道:“他说了什么?”
  藤妖看向她,眼珠上一片雾茫茫:“他说了永生。”
  “永生?”
  “轮回转世是种永生,涅槃也是种永生,这一世离开的人,下辈子未尝不会遇见。他代我向你问,你要选择何种永生。”
  这是让她选择的意思?可这两种选择...
  姜洛心里有种冥冥的答案,颤声问道:“先生呢?他...怎么样了。”
  藤妖坦然道:“死了。早在他前往風藤洞洞天的那一天,他就对自己用了丹药,能够支撑到他最后一口气,做这最后一场谋划。”
  死了...
  姜洛眸子出现了一瞬间的空洞,钝痛感翻涌了上来,让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暗淡的垂了眸光。
  “不必介怀,一切都是会消亡的,只端看活着的时候。”
  姜洛问:“那他活着的时候想谋划什么。”
  “他想制衡这个天道,把人强妖弱的局势扭转过来,直至趋于平衡。虽说顺势而为,而非人力推动不可,人定胜天就是这个意思。”
  “那他做到了。”
  “是,煎熬了几千年的苦痛,他做到了。”
  一时间心情难以形容,但到底不能苟同。
  姜洛静默,认真的想了想:“以杀止杀,以暴制暴,并非良策。”
  “何为良策,时势造就一切。无关对错,只是立场不同而已。”依旧是苍老中带着稚嫩的声音,听了却给人一种亦正亦邪的感觉。
  他扯了条烟雾,“狼吃羚羊,不吃会死,是为生存。羚羊要逃跑,不跑会死,也是为生存。这期间,谁对谁错,是羚羊不该跑,还是狼不该吃。”
  姜洛晃了晃头:“两者无法言明,举例太过以偏概全。虽说立场无法博弈,而在这天地间却有一种微妙的平衡,弱肉强食并非唯一的规则。”
  “哈。”藤妖吹了口气,把指尖的白雾吹散了,“规则是人定非天定,现在在外头那头魔才是这天地间唯一的规则。”
  说着,他放下指尖,对着姜洛道:“不过你能有这一分领悟力,也算得了你先生的几分真传,看样子并非他说的每天偷懒东西都学到了肚子里。”
  “.....”原在先生眼里自己就是这样的吗?
  姜洛这下真的无法反驳了。
  “天降妖星,大限将至。是你和我说过此局可解的。”藤妖披着的浓雾在浮浮沉沉,似乎要凝散了。
  姜洛:当时真的就是被迫的好吗,你也不给我选择的余地当时我就答应了。
  她无力吐槽,遂想起一件事:“可是你说的是大妖,柴岫是魔不是妖。”
  “你听到他的心跳没有。”
  “嗯?”
  藤妖下半身已经开始溃散了,连他说话的声音有些虚浮:“哪怕化骨,他也保留着他的一颗心,那是一颗爱你的心,也是一颗确保他自己不会误伤你的心。魔气影响颇重,侵蚀的深了会损害他的理智,你可曾见过他在你面前暴虐过。如果没有,就说明他不是真正的魔。”
  “没有。”姜洛眼眶有点热热的,大白狐狸的爱意无处不在,藏在他绣的花里,他说的话里,他的行动上,藏在有关于他的一切一切。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这么久...他怎么样了。
  藤妖是能够听到她心声的,本就是炼化了的躯壳套在她身上,她心里想什么自己知道的一清二楚,眼下却懒得再听:“既然先前替你做了选择,现在我也替你抉择了罢。”
  什么抉择?
  姜洛还没有反应过来,原先那酒杯里的酒液就一跃至自己的口腔,滑落至喉咙再顺着流淌下去,直至融入四肢百骸。
  微微在发热,于是四周的一切都好似有了关联,有一种浩瀚的气息笼罩在她身上,就像投入了宇宙的怀抱。
  藤妖说道:“涅槃也是永生,这是你先生凤凰一族仅存续的永生之火,火种已奉你先生之命托送于你,去吧。”
  说完,一阵风刮过来,雾气升升绕绕已然和着他的身形缓缓散去。
  藤妖就这么走了。
  徒留姜洛看着棋桌好半响:凤凰一族的永生之火?这也又是先生的算计吗?他到底算计了多少,又想要自己做什么?
  想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便觉得头脑十足的疲累,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闭上了眼睛,意识就此沉了下去。
  *
  屠魔村。
  时而狂风大作,飞砂走石,一眼望去唯有黄沙漫野,满目苍凉,毫无生气。
  城墙之上,站着一位中年男子,他的身材微微发胖,小腹凸起的弧度连灰扑扑的道袍也掩盖不住,脸上带着面巾,露出了半张脸被阳光晒成了酱红色。
  此时他举着长矛振臂高呼:“除魔卫道!”
  下面一片穿着各异的人发起剧烈响和声:“除魔卫道!除魔卫道!除魔卫道!”
  姜洛也站在城墙下,被刺目的阳光照着,脑子里一片嗡嗡声,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也跟着喊了会儿口号,喊完就觉得嘴巴有点干,特别想喝水。
  等等,口渴?
  这里又没有镜子照,姜洛立马低了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好吧已经不用看了,就这么一眼望不到脚尖的尺寸,绝对不是她原先的那副壳子。
  不过也行吧,壳子是什么无所谓,只要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能够找到大白狐狸。
  这么自我安慰一番,城墙上那位中年男子又发话了,声音有一种浓浓的壮阔:“此次一去,置生死为度外。”
  “谨遵黄天教主圣令。”
  “殒身不恤!万死不辞!”
  “殒身不恤!万死不辞!”
  山呼海啸般的高呼,姜洛身边站着一大圈服饰各异的男女老少都举着武器,指着天应和起来,每个人都是慷慨激昂,唾沫星子都要喷出天际。
  姜洛:“....”
  这怕是个邪教头头吧,黄天教主圣令,万死不辞,没看见在给你们洗脑吗,待会儿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还喊的这么高兴。
  喊完可能觉得站在高处太晒了,黄天教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手腕甩了甩就腆着大肚子下了城墙。
  下面的人散开了,正在各自休整,姜洛犹豫了一下,她现在脑子里也没有接收到这副躯壳的记忆,此情此景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还是不要妄动为好。
  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太阳太大了,要想还是先站在阴凉处想。她慢吞吞的就往旁边搭着的布棚下挪了挪。棚子里原本待着几个穿着道袍的道士,见她来了纷纷四散而逃,仿佛见到什么瘟神一样,跑到跟个猴子一样,呲溜一下只留下黄沙卷卷。
  被扑了一脸黄沙的姜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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