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她问。
卫时舟:“你是要下山?”
容清棠柔声说:“对,我的师父与师娘来了长安,我想去看看他们。”
卫时舟声音温润道:“下月初一我们便该成婚了,按理来说我应上门去拜访一趟。”
“你看今日合适吗?”
容清棠有些犹豫。
成婚前男子上门去拜访未婚妻家中的长辈自然再正常不过,可卫时舟是天子,且他们也只是假夫妻,他其实不必如此。
“我想见见他们。”卫时舟又温声说。
卫时舟想见见将她视作女儿来疼爱的那两位长辈。
闻言,容清棠才应了下来:“好。”
作者有话说:
小卫:我想见家长
最近几天在日六,今晚头晕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晕字了T-T有错别字的话我明天来改
[1]出自《孙子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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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未来女婿
◎其中心意,深刻,偏执,沉重。◎
直到被卫时舟扶着上了他的马车, 容清棠都还有些疑惑――
卫时舟为何会想见她的师父和师娘?
师父师娘他们做了一辈子商人,看遍了山川湖海,也结交了一些知己好友, 却唯独不涉政事。只有怀文师兄有入朝为官的志向。
而让容清棠有些犹豫的是,她不曾同师父师娘说过自己跟卫时舟之间的两年之约。
他们还不知道她和卫时舟为何会这么快便定下婚事。
她这个月才和谢闻锦和离,下月初一便要同卫时舟成婚了。师父和师娘若问起,她该如何答,才能既不影响卫时舟的计划, 又不让师父与师娘为她担心忧虑呢?
卫时舟主动说想去拜访师父与师娘, 那他到时会不会提起他们之间其实只是暂时做名义上的夫妻?
若如此, 她便不必担心该如何组织说辞向师父和师娘解释了。
可不知为何, 想到这个, 容清棠心里某个地方似乎有些闷闷的。
多想也无用, 容清棠暂时按下脑海中的种种思绪, 收回神思。
她无意识垂眸, 恰好又看见卫时舟正随意搭在他膝上的右手。
仍是她之前曾注意到的那样, 手骨修长, 玉白瘦削, 在偶尔穿透车窗洒进来的阳光下显得不染纤尘。
容清棠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他自皮相到骨相都极好看的手。
那应是任何画作都无法还原与描摹的美感。
只是下意识地, 容清棠觉得卫时舟的手或许会很凉。
像寒潭里的玉石一般。
不知想到了什么,容清棠有些不太自然地收回了目光, 状似认真地继续往窗外正不断倒退的春景看去。
而直到此刻, 卫时舟搭在膝上的右手才微不可查地动了动,指尖仍然发紧。
这已经不是卫时舟第一次发现容清棠的眼神凝视着自己的手了。
她似乎有些喜欢他, 的手。
*
马车在状元府门前停下后, 卫时舟先行下车, 随即便回身抬起手,扶着容清棠下来。
以往都是柔蓝做这件事,但今日柔蓝有些不舒服,容清棠便没带她下山。
上车前卫时舟便动作自然地扶过她一回,是以这会儿容清棠已没那么不自在了。
而她甫一下车,便看见卫时舟另一只手上提着什么东西,容清棠问:“你还带了东西来?”
怎么像是提前准备好的?
卫时舟点了点头,解释道:“初次见面,我不能空着手来拜访师父和师娘。”
容清棠有些意外,她没想到他会准备这个。
容清棠不经意抬眸,看见师兄怀文、怀乐和师父、师娘站在状元府门前的牌匾下,正看着她和卫时舟这边。
容清棠像是被什么烫着了似的,立即收回了还搭在卫时舟小臂上的手。
见状,卫时舟眸子微垂了一息,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很快收敛好心思,随着容清棠一起往前走。
“师妹果然收到信便来了。”怀文温声道。
是以他和师父师娘才会早早等在府门前。
怀谷昨日临时去了外地,怀乐也刚从雨隐楼那边赶来。
容清棠微提着裙摆,快步行至许久未见的师娘身边,难得有了小女儿家撒娇的模样:“师娘,我好想您。”
被她挽着胳膊的温兰气质恬静素雅,见容清棠这副模样,柔声道:“怎么还跟十一二岁时一样,慢着些,别摔了。”
一旁温润亲和的男人见两人如此亲昵,忍不住道:“难怪都说女儿跟娘亲呢,这会儿还没看见我。”
容清棠哭笑不得道:“师父还跟师娘争风吃醋呢?”
容清棠的师父怀荆煞有介事地说:“不争一争宠,你都得忘了还有我这么个人。”
怀乐见缝插针道:“师父偏心,方才我来的时候您怎么不跟师娘争?”
怀荆:“你个臭小子有什么好争的!”
“这么久不见,师父还是这么不成熟,”容清棠故意道,“也不知怀文师兄和谁学的这么稳重。”
说着,她还故意朝怀文师兄递了个眼神,想让他帮帮自己。
怀文心下了然,适时转移话题道:“师父,陛下也来了。”
闻言,怀荆似是才看见随容清棠一同走近的卫时舟,躬身拱手准备向他行礼。
“草民见过……”
卫时舟立即抬手将他扶起,温声道:“伯父不必多礼,今日是家宴,没有皇帝。”
怀荆直起腰,眼神平和却有分量地看向他。
眼前这人是皇帝,却更是即将娶走他最疼爱的徒弟的男人。
卫时舟也目光沉静地看着眼前的长者。
沉默了须臾之后,怀荆才道:“既是家宴,便一道进去吧。”
“知道清棠爱吃我和你们师娘做的菜,午膳早就备好了。”
“看来今日有口福了。”容清棠含笑道。
怀文带着几人步入府中。
容清棠跟在师娘身边,忍不住侧首,眼神在师父和卫时舟之间过了个来回。
她怎么觉得方才那几息里,他们之间似乎发生了些什么?
卫时舟朝她递来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容清棠心里一顿,轻轻点了点头。
容清棠的师娘温兰看见两人的小动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容清棠莫名有些慌乱,连忙回过头来继续往前走。
当下的状元府虽曾是容家老宅,但容清棠还很小时便跟着父亲一起离开了这里,她对老宅其实没什么记忆。
后来此处多年不曾住人,直到卫时舟即位后才重新开始修缮,或许也已经没有多少当年的痕迹了。
卫时舟后来曾多次来过这里,本可以同容清棠说些与老宅和容先生有关的事。但眼下并不是合适的时机,是以卫时舟沉默着没有开口,容清棠也只是神色如常地看着府中何处。
直到一行人途径某个位置时,怀文先停下脚步,指了指不远处的某个位置,问容清棠:“师妹可还记得这个?”
在那棵需好几人展臂才能环抱的大树下,安静地悬挂着一个秋千。
容清棠神情空茫了几息,脑海中只有几个很模糊的画面闪过,却想不起更多来。
卫时舟温声道:“那是先生以前为你做的秋千。”
只可惜,容清棠还没玩过几日,容先生便被罢官抄家,带着容清棠离开了老宅。
卫时舟即位前会常来这里,确保这个秋千还未腐坏。他即位后,命人修缮府中各处的同时,也亲自将这个秋千加固过。
怀文知晓这些内情,却也知道卫时舟可能不会主动与师妹提起,是以他状似不经意地和容清棠提议道:“过会儿你可以坐上去试一试,陛下已将它加固过,应是可以用的。”
容清棠看向卫时舟,意外地问:“你亲自加固的?”
卫时舟看了怀文一眼,朝容清棠点了点头,“用完午膳后可以来试试。”
“好。”容清棠应下来。
这会儿已是该用午膳的时候了,容清棠也不好意思让所有人都等着自己,她去玩秋千。
一旁的怀荆没有出声,却看出徒弟怀文的态度来。
怀文已和皇帝接触过,既然他隐隐从旁支持皇帝与清棠接近,起码说明怀文信得过皇帝的人品。
怀荆不动声色地看向卫时舟。
他的身形挺拔,虽看起来略有些清瘦,但也有武艺的底子在,只是不知道功夫到底如何。
至于长相……
怀荆了解自己的徒弟,知道卫时舟温雅清俊的容貌正是容清棠会喜欢的那类。
但怀荆仍对两人这么快就定下成婚一事耿耿于怀。他收到清棠的信后就在猜测,越想越觉得只有可能是卫时舟设计哄骗了清棠。
今日一见卫时舟看向清棠的眼神,怀荆便确定他对清棠应早有心思。看她与谢闻锦和离了,便一刻也不想耽搁地用什么理由说服了她同他成婚。
清棠并非头脑简单的人,卫时舟既能说服她,理由应也算站得住脚,是以怀荆不打算多问。
但卫时舟那儿,他还不算放心。
席上。
卫时舟仍像之前同怀乐他们一道用膳时那样,坐在容清棠旁边。
怀乐顾着和师父说起他最近研究出来的新菜式,正欲起身回自己的座位时,便发现容清棠一侧是师娘,另一侧是卫时舟。他只得默默坐在卫时舟和怀文中间那个空座。
怀乐这才发现有妹夫了也有不好的时候。
比如以往师妹旁边总有一个位置是他的,如今也只得让给另一个人。
但看在卫时舟似乎对师妹还不错的份儿上,他觉得这也可以接受。
知道容清棠两日前才在雨隐楼吃过不少辣味菜肴了,今日怀荆和温兰便做了些江南菜,清爽可口,咸中带甜,是另一番鲜美滋味。
席上怀荆随意问了问卫时舟的情况,像是所有父亲都会问未来女婿的那样。
但知道他身份特殊,怀荆没有问得太深太细。
容清棠在旁边安静地听着,见师父没有问他们为何这么快便定下了成婚的事,卫时舟也一直没有提起两年之约,她有些疑惑。
怎么和她来之前预想的不一样?
用完膳后,容清棠还没来得及和卫时舟说上一句话,便被师娘叫着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她悄悄回头,只看见卫时舟也正跟着师父往外走。
容清棠忽然便有些紧张了起来。
她恍惚间觉得,好像真是自己的未婚夫君来家里见父母和兄长,饭后他再被父亲叫去问话叮嘱。
毕竟这架势,怎么看都像是要问话的。
可她还没想好该如何跟师娘解释她与卫时舟这么快便决定结为夫妻的事,也不知道师父会问卫时舟些什么。
只剩下怀乐和怀文无事一身轻,见状,怀乐忍不住笑着问怀文:“你说,师妹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妹夫其实很喜欢她?”
怀文瞥了他一眼,问:“怎么看出来的?”
怀乐立即道:“我好歹也做了几年生意了,见过多少人啊?妹夫那眼神,可能也就师妹还看不出来。”
“师娘总说我在这些事上不开窍,我看啊,师妹才是还没开窍的那个。”
怀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醒道:“别没大没小的,他是一国之君。”
“放心,我知道分寸。”
怀乐:“但我怎么觉得,比起那个身份,他好像更想当我们的妹夫?”
怀文眉心微蹙,“慎言。”
无论事实如何,有些话都不适合拿到明面上来说。
尤其那人还是一国之君,稍有不慎,这话若传进有心人耳里,不仅对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无益,容清棠还可能被朝臣安上惑主的罪名。
帝王的深情,可以是保护,也可以是催命符。
*
温兰带着容清棠一起在后院的一处园子里赏花。
“怀文说,陛下告诉他,你母亲当年很喜欢这个园子。”
听师娘这么说,容清棠有些疑惑。
连她都没见过母亲,卫时舟怎么会知道她母亲的喜好?莫非父亲连这也告诉他了?
容清棠环顾四周,发现园子里种着很多不同品种的海棠树,她的母亲也的确独爱海棠花。
“这些海棠树……是当年留下来的吗?还是新栽的?”她轻声问。
温兰温柔地抚了抚她的手背,“是以前就有的,看长势,这么多年来应一直有人照料着。”
父亲为她做的秋千还在,母亲喜欢的海棠树也还长得很好。没想到这么多年不曾住人的老宅竟还留着以前的痕迹。
未住人的宅子本应会年久失修,荒废下来,容清棠不难猜出是谁一直做着这些,将它完好地保留了下来。
以前或许是与父亲志同道合,惺惺相惜的太上皇,后来便应是感怀师恩的卫时舟。
见她沉默着似是在想什么,温兰柔声问道:“他待你好吗?”
容清棠怔了怔,意识到师娘是在问什么,如实答道:“很好。”
顿了顿,她又重复道:“他待我很好。”
无论是因为她的父亲还是因为两年之约,卫时舟都待她很好。
“那我便放心了。”温兰轻声说。
“成婚后若他待你不好,也别委屈自己,要和我们说。”
“师父师娘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一人在深宫中吃苦。”
雨隐楼的生意遍及各地,这么多年来,怀荆与她从不害人,却也从没忘记过培养足以自保的实力。
皇家的确尊贵,但他们捧在手心里的至宝也不容伤害。
谢家那小儿只是残了一条腿,还远远不够。
见师娘没有问那个她还不知道该怎么答的问题,容清棠不自觉地问:“您不担心太快了吗?”
温兰笑了笑,反问道:“你可想清楚了?”
容清棠点了点头。
“那便是了,”温兰眸中满是柔和的爱护之意,“你既已做下了决定,我和你师父便只会全力支持你。”
“一年前,我病了那一场,没能赶来长安,后来才知道谢家那个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谢闻锦大醉几日,容清棠在新婚之夜独守空房之事在长安城中闹得沸沸扬扬,远在江南的温兰和怀荆收到消息后急怒交加。
赶来长安后,他们知道容清棠已经给这段婚姻定下了一年的期限,再心疼却也只能由着她去。
让他们觉得意外的是,容清棠的确有些仓促地便定下了嫁入皇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