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白月光是要火葬场的——九祥锦【完结】
时间:2023-07-09 14:33:09

  光是价牌上那一眼数不到头的零字,就足矣让人心潮澎湃。
  明知颜嫣这个要求提得荒谬至极,甚至可以称之为歹毒,仍有人不顾一切地站了出来。
  那是一个生得极其清隽的少年,瞧着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
  光看相貌,着实让人想象不到,他竟能为了灵石做出这种事。
  不,远不止他一人,有了第一只出头鸟,其他几人也都蠢蠢.欲.动。
  他们既无强大的家世背影,也无出挑的资质,偏生一个个都心比天高,想以此为跳板搭上某位世家大小姐,既如此,哪儿还静得下来修炼?
  然,世家大小姐哪儿是这么好相与的?
  修士重利,世家大小姐又不是傻子,多得是舔到最后占不到半点便宜,还染上一身富贵病的悲惨案例。
  不用舔着刀口与人厮杀,每个月还有不低于大门派内门弟子的月钱,这已是他们最好的出路。
  若能静下心来用这笔灵石修炼,结丹只是时间问题,说不定还能进入大门派混个长老的职位,只可惜他们都被那些“唾手可得”的泼天富贵迷花了眼,只想挣大钱。
  若真能拿到这顶冠子的劈成,还要打劳什子长工?这辈子都不愁了!
  至于名声?在绝对的利益面前,谁还在乎这个?这年头笑贫不笑娼,到手的利益才是真,大不了换个地方待着就是。
  看着那些个眼冒绿光的贪婪伙计,颜嫣捂着口鼻,满脸嫌弃地后退几步。
  “你们这些男人好恶心啊,我就说着玩的,竟还当真了?”
  尔后,神色一凛,指向那两只出头鸟。
  “他们一个背着我嚼舌根,一个把我给恶心到了,谁能把他们给我揍开心了,劈成就算在谁头上。”
  此话一出,谁还按捺得住?
  去他大爷的兄弟情,平日里大家也都是装装样子,同行竞争的哪有什么真情?落井下石互抢资源才是真。
  全都蜂拥而上,抢着去揍人。
  拳拳到肉,将那两只出头鸟揍得惨不忍睹,飞扬的血沫子都溅到了颜嫣裙摆上。
  颜嫣被这阵势吓一跳,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这群人还真是下了死手。
  她气也出完了,不想闹出人命来,连忙摆手:“停!停!停!别打了!我仔细瞧了瞧,这顶冠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哪里值这个价?不买了,没意思。”
  那些打红了眼的伙计哪儿受得了这等刺激?
  几乎就在颜嫣尾音落下的那霎,纷纷倒戈。
  颜嫣看得很清楚。
  若不是她身后站了排魁梧奇伟的金吾卫,她怕是得被那几个伙计撕成碎片。
  他们明明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碍于谢砚之的情面,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甚至,还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腆着脸来向她陪笑。
  怪不得人人都想往上爬。
  既如此,那就玩场更大的吧……
  .
  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守卫森严的玄天宗后山。
  百年一次的论道大会正是在此举行。
  身居高位的大能多多少少有些不为人知的怪癖。
  为了能让论道大会顺利进行,玄天宗特意给每位大能分配一间占地足有十亩大的别馆。
  内设亭台楼阁,奇花异卉争相绽放,小桥流水,涓涓细流蜿蜒流淌,还有氤氲雾气缭绕在脚下,说是仙境也不足为过。
  谢砚之正在溪畔掬水浇花。
  黑影恭恭敬敬匍匐于他脚下,汇报今日所发生之事,前因后果,一字不漏地说给谢砚之听。
  谢砚之闻言,露出然的神情。
  会发生这样的事全在预料之中。
  她人小心眼也小,向来都是有仇当场就报,之所以不报,只因知道自己不敌。
  所以,才会虚情假意在他身边蛰伏五百年。
  她要闹,由着她去闹便是。
  黑影汇报完,并无要走的意思,欲言又止地看着谢砚之。
  谢砚之掀起眼帘看他:“还有何事?”
  黑影吞吞吐吐,边说观察谢砚之的脸色。
  “颜姑娘让店中伙计互殴还嫌不过瘾……凭一己之力,把那间店都给砸了,还说,还说……”
  “我是谁,你应该很清楚罢?账就记在魔尊大人头上了,千万要记得去找他结清,魔尊大人财大气粗富可敌国,又岂会做出赖账之事?”
  颜嫣笑吟吟地望着缩在柜台后瑟瑟发抖的胖掌柜,突然又压低嗓音道了句:“你只管把价钱往高处报,他不会发现的。”
  语罢,神清气爽地甩甩胳膊,踩着拇指大一颗的珍珠与散落在地的各色宝石扬长而去。
  甫一走出饰品铺,她又故作惊讶地看着自己因用力过猛,而被搅得稀碎的衣袖。
  “这袖子是什么时候破的?都破成这样了,要我怎么见人呀?”
  她没办法与池川白等人同步交流,她在明,他们在暗,只能绞尽脑汁来给他们发出提示。
  他们几人能否看懂,还真得碰运气。
  抱怨完,颜嫣转身瞥了眼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的王副将。
  下颌一抬,愣是看出了种俾睨天下的傲慢姿态:“你,去华裳坊替我买身衣衫来。”
  颜嫣这摆明了是在为难人。
  谁人不知华裳坊从来不卖成衣,上他们那儿定制衣裳排队都排到了两年后,哪怕是谢砚之身边的宠妾也没得队插,得按照规矩来办事。
  王副将对此表示很为难,耐着性子劝她去别处看看。
  好在颜嫣没打算继续胡搅蛮缠,勉为其难地卖了他个情面,调头走向隔壁那条街,听闻那里有全城最大的成衣铺――霓裳坊。
  霓裳坊不愧是全城最大的成衣铺,店面足有旁的铺子三倍大。
  尚未入内,便有浓浓胭脂香扑面而来。
  颜嫣突然驻足,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王副将一眼,眉眼含笑,璨若春华。
  王副将只觉头皮发麻,心中警觉,不知她又打算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果不其然,很快便闻颜嫣道。
  “你跟这么紧做什么?难不成是想进去看我换衣服?”
  在此之前,王副将从不知颜嫣竟这般难相与,亲眼目睹她是如何收拾那几个伙计,是万万不敢招惹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更何况,她都折腾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尊上都无任何表示,这不摆明了是在默许她的所作所为?
  尊上都已经这么宠了,他哪儿敢触这位小祖宗的霉头?
  躬身道:“颜姑娘请进,末将在此恭候。”
  颜嫣嗤笑一声:“不错,有点眼力劲。”
  尔后,头也不回地进了霓裳坊。
  坊内衣香鬓影攘来熙往好不热闹,颜嫣心不在焉地挑着衣裳。
  按照计划,池川白他们安排的人早该在此候着了,她都逛了一整圈,都不见那人,也不知那人会在何时现身。
  她今日特意闹了场大的。
  一是为了震住王副将等人,二是在暗中提醒池川白他们几人,她要来霓裳坊了。
  三,则是她也想知道,他究竟能为她做到何种地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颜嫣在霓裳坊等了半天,都未等来那个给她送易容丹的人。
  易容丹十分罕见,能瞬间改变人的样貌,是池川白昨日在拍卖行上买下来的,偏生唯一能与颜嫣近距离接触的谢诀提前启程去了魇熄秘境,这枚丹药便只能以这般曲折的方式送到颜嫣手中。
  颜嫣犹自纠结着,该不该主动出击,找出那人。
  刚转身,就有个面生的小姑娘撞在了她身上。
  颜嫣下意识伸手去扶那姑娘,姑娘猛地一抬头,朝她眨眨眼睛。
  就这么短短一瞬间,颜嫣手中便被塞入个李子大小的锦盒。
  颜嫣反应很快,不动声色握住锦盒,将其藏入袖袋中。
  易容丹到手,她仍不敢放松警惕,担心有人躲在暗处窥视她,又围着陈列台绕了好几圈,挑了足足八套衣裳才走进更衣室。
  霓裳坊是周笙生与江小别逛了近百家成衣铺精心挑选出来的。
  不仅仅是因为此处客流量大,最为关键的一点是,他们家的更衣室外有隔断,一扇大门套着二十来间独立的小更衣房,不了解情况的王副将自是不敢跑到更衣室外守着颜嫣,如此一来,就方便了颜嫣浑水摸鱼逃出去。
  颜嫣挑了身最不显眼的烟灰色衣裙换上,吞下易容丹,在水镜前看着自己变成一个身形瘦削的陌生女子。
  待确认自己浑身上下找不出一处破绽后,卸掉钗h打散发髻,重新挽了个单髻,付完买衣裳的银钱,大喇喇地走出霓裳坊。
  计划进展得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颜嫣消失后的半个时辰,整条街都被全副武装的金吾卫包围。
  黑影又一次匍匐在谢砚之脚下,尾音微颤:“属下失职,跟丢了颜姑娘。”
  霓裳坊内人流量极大,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人踩到脚后跟。
  在这种条件下盯着颜嫣,本就是件难事,更别说,她还去了趟更衣室,黑影自是不敢靠得太近,就这般让颜嫣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他本以为谢砚之会勃然大怒,却不想,他竟这般从容不迫,像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谢砚之不疾不徐地放下茶盏,神色自若:“周笙生此刻在做什么?”
  虽不懂尊上在此刻提起周笙生是何故,黑影仍如实汇报。
  “她一大早就出了趟门,在外闲逛,共接触了贰佰零六人,每个与她接触过的人,属下均已记录在案,尊上可要过目?”
  ……
  寒鸦渡头烟波浩渺。
  周笙生神色焦急地在凉风习习的河畔等待颜嫣。
  算下来,她称得上是四人中与颜嫣关系最淡的那个。
  这件事本该由池川白接手,奈何他才与谢砚之有过正面摩擦,又岂能在这个时间点往刀口上撞,更何况,他还扛下了设计埋伏谢砚之的重任,又岂能提前暴露?
  江小别与周大幅倒是抢着来做此事,偏生他们二人有要事在身,临时抽不开身,这个任务莫名其妙就落到了她头上。
  前两日,拍卖行上出现了两枚易容丹,池川白拍下其中一枚,差人转手送给了颜嫣,也不知易容后的颜嫣是何模样。
  周笙生脑子里乱糟糟的,在不停胡思乱想。
  远远地,走来一个身形瘦削的凡女,周笙生本没把那凡女当回事。
  岂知,那凡女朝她径直走来,张口就问:“这位小姐可是周氏金铺少东家阿笙?”
  听见暗号的周笙生倏地睁大眼,从头至脚细细打探颜嫣一番,方才接话:“不知姑娘找我有何事?”
  纵是知晓眼前之人就是颜嫣,也得把这场戏演好,不是为别的,就怕事迹败露后会牵连到整个周家,周笙生不敢拿这种事开玩笑,假装不认识,提前撇清也好。
  颜嫣又道:“有桩大单不知少东家敢不敢接?”
  周笙生忙不迭点头,笑着迎上她的目光:“只要有灵石挣,我们生意人有何单是不敢接的?姑娘只管开口就是。”
  一字不漏地对完暗号。
  谁都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往周氏金铺走。
  周笙生考虑得很周到,先是以“接单”之名,牵来一辆兽车给颜嫣做交通工具,再唤来一个修为颇高的客卿,以“送单”为由,护送颜嫣往落英镇赶。
  以防万一,谢诀提前一天出发去了魇熄秘境,落英镇距离魇熄秘境不到五十里,届时,他会来此与颜嫣回合。
  如今只剩颜嫣一人单打独斗,兽车上若无修士坐镇,她这一路还不知得遇上多少麻烦事。
  .
  日月轮换,车轱辘不知疲倦地向西行了近百里。
  颜嫣失踪已有六个时辰。
  一切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
  每隔半个时辰黑影都会来向谢砚之汇报颜嫣的最新动态。
  像五十年前那样,他对颜嫣的行踪了如指掌。
  唯一不同的是,他再无那时的沉着与冷静。
  彼时是试探,如今,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究竟是种怎样的心态。
  他仰头望着空中展翅翱翔的飞鸟,垂眸看向溪中卷入湍流消失不见的游鱼。
  他若在此刻选择放手,她亦会像那飞鸟,像那游鱼,消失得无影无踪,与他此生不复相见。
  风吹,树动。
  洁白的木香花簌簌落了一地。
  远远走来一个少女,梳着颜嫣平日里最爱的垂髫髻,从身形到面部轮廓,无一不与她相像。
  可再像也不是她,谢砚之皱着眉头挪开了视线。
  皓月悄无声息地爬上枝头。
  夜从未如此漫长。
  谢砚之放空目光,神色空洞地仰躺在床上。
  和前几个夜晚一样,他又失眠了。
  确切来说,自颜嫣“死”后,他都未再睡过一个好觉。
  不。她在的时候,他其实愈发睡不好。
  她这人醒着的时候闹腾,睡着了更是闹腾。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睡着睡着就滚进了他怀里。
  偏生滚进来还半点都不老实,动辄“拳打脚踢”,他被她哭怕了,不敢随便将她丢下床,无奈之下,只能用腿压住她,把她固定在怀里,免得半夜再遭她“暗算”。
  岁月漫长,这个牛皮糖似的小姑娘在他怀里一睡就是八年。
  就连抱着她睡,都已成为一种本能的习惯。
  每日清晨,睁眼就能瞧见她弯弯的眼眸。
  听见的第一句话,永远都是:“早上好呀,砚之哥哥。”
  她一贯胆大,又擅察言观色,若是判断出他心情好,还会得寸进尺地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她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来占他便宜。
  他若沉下脸,她就开始哭,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上气不接下气。
  “你又凶我!又凶我!我好委屈啊,可我能怎么办?我就是喜欢你呀~”
  她向来嘴甜,她的喜欢像是不要钱。
  到底与他说过多少次喜欢?怕是连她自己都要记不清。
  谢砚之再无半点困意,倚在窗前眺望那轮明月。
  山间雾重,凉薄寒气缓缓侵入肺,连呼吸都伴着若有似无的刺痛。
  天将破晓的前一刻,在屋外游荡了大半宿的女孩终于鼓起勇气推开这扇门。
  月华穿透窗,铺撒在那个让无数人谈之色变的男子身上,美得像场抓不住的梦。
  女孩愣了足有十息,才从这幅摄人心魄的画卷中抽回心神。
  可他抬眸的那霎,一切美好皆被碾碎。
  女孩心有余悸地抓着门框,努力让自己站稳。
  谢砚之本该把那瑟瑟发抖的女孩赶出去,目光落在她与颜嫣有着六七分相像的轮廓上,忽而启唇,问了个十分古怪的问题。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