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白月光是要火葬场的——九祥锦【完结】
时间:2023-07-09 14:33:09

  她本以为这小鬼是为了引起端华长公主的注意,才这般折腾自己,万万没想到,他骗过了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竟是在使苦肉计……
  颜嫣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感到羞愧,一时语噻的她隔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所以……你是故意不喝药,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以此来逼迫端华长公主放手?”
  “年纪轻轻,对自己可真够狠的啊……”
  无人应答,颜嫣尾音才落,谢砚之便已重重栽倒在地。
  看这架势,是病得愈发严重了。
  颜嫣有求于谢砚之,自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送死。
  他既已主动退步,与她表明心思坦诚相见,她也不介意助他一臂之力。
  颜嫣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只要能离开盛京,逃离端华长公主魔爪,区区一个小屁孩,还不是任她拿捏?
  思及此,她故技重施,打碎一个摆件,将人引来,从而发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谢砚之。
  至此,病入膏肓的谢砚之终于停了课业。
  对他失望透顶的端华长公主再未来过,他那爹也像个死人一样,从头到尾都不曾露面。
  他这一昏迷便是两天,高烧不退,整个人都烧得神志不清,攥住颜嫣的手,嘴里不停喊着:“阿嬷,玄儿难受。”
  颜嫣当然知道谢砚之口中的阿嬷是谁,正是那个一手将他养大的乳娘。
  那段记忆已然深深刻进颜嫣脑子里,太过刻骨铭心,她甚至都快分不清,梦境中的那个少年究竟是她还是谢砚之。
  她盯着谢砚之的手看了很久很久,终是没能狠下心来将其甩开。
  轻叹一口气,就当提前给他预付工钱罢。
  她轻轻拍打着谢砚之背脊,哼唱那首颜璃用来哄她入睡的童谣:
  “亲亲的我的宝贝,我要越过高山
  寻找那已失踪的太阳,寻找那已失踪的月亮……”
  屋外风声渐起,红梅打着旋儿飘入半掩着的窗,满室生香。
  谢砚之紧蹙的眉头一点一点舒展开,不再用带哭腔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地唤着阿嬷。
  颜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有个计划已然在心中成型。
  就是不知道这小鬼是否愿意上钩。
  .
  谢砚之再次醒来已是次日晌午。
  守了他一整夜的颜嫣不知去向,那首歌的旋律却像是烙进了脑子里,仍在他耳畔绕个不停。
  他跌跌撞撞从床上爬起,每个角落都找遍了,始终不见颜嫣。
  她来得突然,消失得更突然,就像一阵风,抓不住,不知所踪。
  明知道她迟早会消失,就像他的乳娘,就像那只会用大尾巴来勾他的小奶猫……
  谢砚之心中仍觉空荡荡的。
  原来,时至今日,他仍未习惯离别二字。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倒也不全是坏消息。
  三日后,端华长公主终于肯松口,病骨沉疴的谢公子被送往江南②养病。
  越往南走,气候越是温暖。
  谢砚之苍白的面颊上终于有了些许血色。
  车轮碾在生满青草与雏菊的乡道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不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八百里洞庭。
  历经寒冬,水波荡漾的湖面上一片萧条。
  残荷枯枝垂落在水面,映着漫天霞光,竟也不比“接天莲叶无穷碧”的盛夏时节逊色。
  谢砚之抬手压住被湖风吹乱的帷幔,遥遥眺望着远方。
  听卖茶叶的老人说,徒步沿着洞庭湖畔往深处走,能找到一大片高约三米的芦苇荡,运气好时,还会遇见南下避寒的麋鹿。
  入春后,南下迁徙的候鸟会飞回北方,道路两侧开满半人高的雏菊,一路连绵到天边。
  真真是一步一景,处处皆可入画。
  裹挟着微凉水汽的湖风拂过面颊。
  不知怎得,谢砚之脑海中又闪过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明明相识不到半月。
  明明连她的名字都不知晓。
  明明说好了要带他走……
  他等了她整整三天。
  她却彻彻底底消失在了他的世界。
  不曾留下半点痕迹。
  来无影去无踪,就像一场抓不住的梦。
  谢砚之想,他其实也没有很难过。
  只是或多或少会感到遗憾。
  或许,人生向来如此伶俜。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是不断重复着相遇、相识、相离……
  到头来,终只剩你一人。
  所以,又何必在意?
  金乌沉入湖底,皓月爬上枝头。
  夜色渐深,浩浩荡荡的车队停在洞庭湖畔扎营。
  篝火一堆接一堆燃起。
  不消多时,便有缕缕炊烟升空,带着勾人的辛香,随风散向很远的地方。
  谢砚之正靠在软垫上小憩。
  忽闻马嘶声响起,车厢内传来一阵剧烈颠簸。
  正当此时,一只纤细的手探了进来,“刺啦”一声掀开门帘。
  一切都是这么的突然,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月色洒落一地,与车厢内跳动的烛光一同照亮那个女孩的脸。
  她笑得眉眼弯弯:“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要把你偷走。”
  “那么,谢公子,你可愿跟我走?”
  说不清是种怎样的感觉。
  好似有根弦“锃”地一声断在了谢砚之脑海中。
  他想,他完了。
  穷尽一生都不可能会忘。
  夜深人静的时候,颜嫣一把迷药放倒所有人。
  在谢砚之震惊的目光下,将他拽上马背。
  风似倾倒般掠来。
  颜嫣长发拂在少年颈间,似羽毛扫过心尖。
  他们共乘一匹白马。
  在皎皎月色下,在开满雏菊的乡间小道上策马奔腾。
  马蹄踏碎似锦繁花。
  谢砚之觉得今晚的他成了一阵风,呼呼刮过洞庭三千烟波。
  谁也抓不住他。
  作者有话说:
  ①授水壶:铜壶滴漏有日、月、星、授水壶四个壶,呈阶梯状排列,授水壶在最底端,上设刻了时辰表的铜尺,水滴入授水壶中,漂浮在授水壶中的小木板则会随之升高,与木板绑定的箭盘则会指向相对应的时刻(具体啥情况,可以问度娘~)
  ②江南:秦汉时期,对于江南的划分逐渐明确。秦代江南主要是指湖南省和湖北南部,江西部分地区,汉朝主要是指今天的江西省和湖南省,后来所说的江南主体就是两汉时期划分的洞庭湖南北直流,赣江流域地区。
第30章 【重写】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马儿不知疲倦地向前奔。
  然后, 皓月消失了,一望无际的八百里洞庭也消失了。
  远方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
  浅金色阳光钻透厚厚的云层,破开晨时雾霭, 瀑布般垂直洒落下来。
  风与三千烦恼一同被他们甩至身后。
  道路两侧草木渐深,晨风裹挟着柔嫩的花瓣擦过谢砚之面颊。
  他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心跳快得乱了节奏。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与她私奔……
  颜嫣很快就察觉到谢砚之的异常。
  他年纪虽小,却在某些方向格外讲保守。
  纵是与颜嫣共乘一匹马, 也在竭尽所能地与她拉开距离, 只轻轻捏着她衣角, 未有半点要逾矩的心思。
  而现在, 颜嫣甚至都感受不到他正坐在自己身后。
  他就像是凭空失踪了般, 连轻轻捏着她衣角的手都已消失不见。
  颜嫣下意识回头喊了声:“谢砚之?”
  坐在她身后的少年仍无半点反应, 颜嫣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彼时的他尚不叫谢砚之, 她不该喊这个名字。
  清了清喉咙, 纠正道:“谢玄?”
  谢砚之终于缓过神来。
  正当此时, 马儿恰好撒蹄跨过一方水洼, 剧烈的颠簸惊得他用力捏住了颜嫣的肩。
  就这么个小插曲,也将颜嫣吓一跳, 手中缰绳勒紧,惊得马儿仰天嘶叫。
  猝不及防遭此变故的二人同时坠马, 滚下那片开满雏菊的山坡。
  风呼呼地刮, 雏菊花瓣漫天飞舞。
  他们被淹没在那片及膝高的花海中,也不知过去多久, 才停止滚动。
  明明是件人人避之不及的祸事, 谢砚之却抑制不住地弯起了唇角。
  他此生从未笑得这般畅快, 这般酣畅淋漓,引得颜嫣频频侧目,忍不住在心中嘀咕:这小鬼指不定有点什么毛病。
  可是,躺在这里真的好舒服。
  前日才下过一场雨,泥土湿润,刚冒出头的嫩草软得一塌糊涂,就像睡在了云上。
  颜嫣若不曾失去嗅觉,定然能闻到泥土与青草的味道,还有融入风中丝丝缕缕的雏菊花香。
  她神思恍惚地看了会儿湛蓝的天,不知怎得,又想到了两百年后的世界。
  那个世界里的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悠闲自在,整日提心吊胆。
  都说安逸使人堕落,古人诚不欺我,颜嫣的信念甚至都被眼前的惬意蚕食到有了瞬间的动摇,可也仅仅是瞬间,很快又恢复如常。
  躺在她身侧的谢砚之也终于笑够了,微微侧目,朝颜嫣所在的方向望去。
  花枝在微风中摇曳,头顶阳光越来越盛,驱散了晨雾与夜间湿气。
  碎金般的阳光洒落在颜嫣身上,耀眼到令人不敢逼视。
  只看一眼,谢砚之便如火灼般挪开了视线,可很快,又忍不住转头,偷偷望一眼。
  尔后,再次被她的光芒灼伤眼,再次挪开视线……
  一次又一次,周而复始,像个傻子。
  谢砚之表现得这般明显,颜嫣又不瞎,岂能没发现?
  满脸嫌弃地瞪着他:“再用这种智障般的眼神看我,我就把你眼睛给挖了!”
  装得再凶,也像小奶猫在挥爪,连故作强硬的嗓音都软得好似在喵喵叫。
  谢砚之淡然收回目光,十分配合地装起了害怕,心中却在想:你到底是谁?
  尚未想出个所以然来,颜嫣已经从地上爬起,招呼着他继续赶路。
  “行了,别发呆了,赶紧走啦。”
  临近晌午,二人才抵达那个名唤云梦的小镇。
  颜嫣在劫走谢砚之前便已打探过,这个偏远的江南小镇正是修仙界入界口。
  然而,修仙界大门不是时时刻刻都会对人敞开,要等到两年后,各大仙门来凡界收弟子才会开启。
  换而言之,也就是说,她还得和谢砚之这小鬼朝夕共处两年。
  一想到这点,颜嫣只觉头秃。
  于是,她提前与谢砚之约法三章。
  他们河水不犯井水,平日里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此后,二人马不停蹄地在小镇里逛了起来,赶在天黑前租了间三进三出的小院。
  云梦是个临水而建的小镇,位于洞庭湖西侧。
  他们租的这间院子背靠洞庭湖,视野十分开阔,每日清晨推开窗,便能瞧见在暮霭中穿梭的渔船,就像是住进了水墨画卷。
  云梦多水泽,全镇人都酷爱养荷。
  夏来赏花,秋可采莲,冬能挖藕,再也找不出比它更适合养在水乡的农产物。
  如此一来,在洞庭湖畔种荷的人家多不胜数。
  听闻入夏后,漂浮在湖面的荷叶密到能与天相接连,真真是应了那句“接天莲叶无穷碧”。
  院子前方则是热闹的街市。
  颜嫣喜欢热闹,喜欢人间烟火气,光是站门口看着叫卖的小贩与那熙熙攘攘的人群,都能让她开心许久。
  .
  平淡的日子如水般流逝。
  颜嫣与谢砚之各过着各的小日子。
  只是时间一久,颜嫣难免会感到乏味。
  她那么喜欢热闹,热闹却都是别人的,皆与她无关。
  只有一个谢砚之能看见她,能与她说话,也不知这日子何时是个头。
  变故是在搬家后的第四日出现的。
  颜嫣一如往日那般出门找刺激,蹲在院外逗狗。
  狗是隔壁邻居家养的,生得那叫一个膘肥体壮,听闻是喂生肉长大的,极具攻击性,偏生主人家还从不栓着。
  故而,这狗平日里最爱跟在过往行人屁股后面咬,男女平等,童叟无欺,来一个咬一个,来两个咬一双,乃是镇上赫赫有名的恶霸犬。
  颜嫣也是搬过来第二天才知晓,隔壁邻居家竟散养了条恶犬。
  怪不得这么好的院子一直空着,没人租。
  颜嫣又岂能沦落到被一条狗欺负?
  答案是否。
  自她搬来后,恶犬消停不少,再也不追着人乱跑。
  整日提心吊胆,总被捉弄得嗷嗷叫,偏生又找不到那个捉弄它的人,只能老老实实待在自家院子里怀疑狗生。
  今日清晨,闲着没事做的颜嫣也照常出门逗狗玩。
  一扇窗悄无声息地被人推开,谢砚之静坐在书案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距离虽近,倒也不怕被颜嫣发现。
  摆放在窗前的花影影绰绰遮住了他的身影。
  那些瓶装插花皆出自颜嫣之手。
  茉莉、山茶、雏菊、海棠、甚至还有金灿灿油菜花……无数盛开在春日里的鲜花被她采摘回来,插入瓶中,摆满整间院。
  她的插花作品从不讲究色彩搭配,全凭心情来瞎抓,花里胡哨地挤在一个个粗糙的瓦罐里,与世家贵族所追求的“雅”字大相径庭。
  那些花草无一名贵,却无一不生机勃勃,开得嚣张且热烈,就像她一样。
  她与他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同。
  喜欢热闹,喜欢一切花里胡哨,才不管所谓的规矩不规矩。
  于她而言,似乎总是开心最重要。
  这些,恰恰是他所不曾拥有的。
  就在谢砚之发愣的空当,颜嫣突然一阵风似的跑了起来。
  平日里被她欺负到怀疑狗生的恶犬则眼冒绿光地跟在她屁股后面追。
  谢砚之愣了许久,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跟着追出去。
  待他找到颜嫣,已是半盏茶工夫后的事。
  颜嫣正在找地方藏自己手中凶器――板砖。
  地上歪七扭八躺了条晕乎乎的狗,以及一个生死不明的神武军将士。
  初升的朝阳洒在那倒霉催的男人铠甲上,映射出刺目的光。
  谢砚之瞳孔骤缩,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手便被颜嫣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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