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白月光是要火葬场的——九祥锦【完结】
时间:2023-07-09 14:33:09

  小婢子却像是说上了瘾,还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咱们公子当真是个可怜人,七岁那年才被送回府上,一手将他养大的乳娘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提起乳娘二字,那些本不该属于颜嫣的情绪又如同海啸般涌了上来。
  她喉咙里像堵了块铅,吞也吞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她逼迫着自己不要再去想,故作轻松地转移着话题:“我来这么久,连驸马都见上了,怎就偏偏没看见公子?”
  小婢子神色慌张地扯着脖子张望一番,待确认四周无人偷听,方才讳莫如深地道了句。
  “公子如今在暗牢里关着呢,这都第三天了,也不知到底怎样了。”
  一说起这个,小婢子便止不住地叹气,满脸悲悯。
  “你说,如咱们公子这般好心肠的人咋就这么命苦呢?”
  她再也不会遇见比谢砚之更心软的小公子了。
  去年秋,她娘染上咳疾,因无钱治病险些丧命,被逼无奈的她动了歪心思,从库房里偷了几块裁衣余料换银钱给娘治病,险些被管家发现,若不是公子替她瞒下,她怕是早被打断手脚,被赶出长公主府。
  不仅仅是她,府上有太多受过公子恩泽的下人,只是谁都不敢提。
  他救过那么多人,却无一人能救他。
  小婢子越想越觉心酸,晃了晃脑袋。
  “哎呀,不提他了,不提他了,时辰不早了,咱们得走快些了。”
  .
  半炷香时间后,一辆雕龙画凤的马车缓缓驶入长公主府。
  这车几乎人人都识得,守门小厮兴致盎然地看着渐渐融入夜色中的马车。
  他们驸马爷头上那顶帽子是绿得愈发苍翠了。
  又过十息,精心装点过的颜嫣哭哭啼啼跑进长公主寝宫,恰与一男子迎面撞上。
  她微微仰头,呆愣愣盯着那男子看了许久。
  世人皆说端华长公主有倾城之姿,乃当之无愧的盛京第一美人。
  殊不知,其胞弟瑞帝姿容更甚,很难让人想象,如斯美人,竟是传闻中那个荒淫无度的暴君。
  彼时的颜嫣尚不知眼前之人正是谢砚之他舅瑞帝。
  只觉,比起端华长公主,谢砚之与这男子生得更像,又或者说是,谢砚之专挑着这男子与端华长公主二人的长处来长。
  瑞帝见颜嫣像个傻子似的盯着自己看,眉眼含煞,眼神愈发的冷。
  不是谢砚之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感,而是蛇一般冰冷阴寒的冷,任谁看了都要害怕。
  不过颜嫣的害怕是装得,她慢悠悠收回目光,在心中思量,此人会是谁。
  不待她多想,端华长公主与驸马谢敛便已肩并肩自长廊尽头行来。
  颜嫣都还没发现,瑞帝笑得像个孩子,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阿姐,朕来接你了。”
  目光又在看见驸马谢敛的那刻瞬间冷却,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何为变脸比翻书还快。
  事已至此,颜嫣又怎会不知,他便是端华长公主一心想要干掉的那个昏君瑞帝?
  颜嫣远远望着立在长廊尽头的那三人,莫名有种狗血淋头的感觉。
  可惜,她是带着任务而来,没时间看戏。
  只能按照原计划走到端华长公主面前,哭哭啼啼展示自己脸上“意外”多出来的那道疤。
  而后,颜嫣理所当然地被端华长公主所舍弃。
  她与驸马谢敛一同站在凄清月色下,看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
  都说做戏要做全。
  直至马车彻底融入夜色消失不见,颜嫣才捂着脸,抽抽搭搭离开这个伤心地。
  一切准备就绪,她该去救谢砚之了。
  暗牢所在之处好找得很。
  就连做杂役的粗使婢子都晓得,他们府上有间令人毛骨悚然的牢笼。
  听闻它深藏地底近百米,透不进一丝光,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被关在这里的人多数都会被逼疯。
  谢砚之蜷缩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不知昼夜。
  倏忽间,一束光打了进来。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个推门而入的女孩。
  大抵又是梦吧?
  暗牢里怎会有光呢?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张爱玲《红玫瑰与白玫瑰》
  “也许每一个男人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就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则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第32章 【重写】
  ◎那两个字抵在舌尖,烙在心上:颜嫣◎
  那束光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最后落在他身上。
  他仰头,望着那个近在咫尺的女孩, 愈发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四目相对的那霎,谁都没说话。
  周遭静到趋近诡异,整个暗牢中只余他的呼吸与“砰砰”乱跳的心跳声。
  颜嫣就着手中微弱的烛光打量着谢砚之。
  哪怕是落入这般境地,这个少年也丝毫不显狼狈, 依旧那么好看, 矜贵雅正, 只在某个短短的瞬间, 让她感受到一触即碎的脆弱感。
  她强迫自己不要多想, 又盯着谢砚之看了足有十息, 方才皱着眉头挪开目光。
  沉声道:“你早就知道放掉那个神武军将士会发生什么对不对?既如此, 为何不让我杀他?”
  她嗓音很独特, 糯糯的, 带着丝丝缕缕的甜, 偏生说话时的语气格外强硬, 二者结合在一起,有种奇异的割裂感。
  谢砚之纤长的睫颤了颤。
  原来, 不是梦。
  他沉默许久才出声,“因为你不想杀人。”
  太久没与人说话, 他嗓音有些喑哑, 唇也有些干裂,唯独语调是向上扬的, 不加掩饰地透露出他此刻的好心情。
  他越是如此, 颜嫣心中愈是不好受, 却仍在嘴硬。
  “谁说的?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想不想杀人,不要弄错了。”
  谢砚之静静倾听,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看,这次,连唇角都抑制不住地翘了起来。
  那么温柔,那么好看。
  颜嫣心烦意乱,凶巴巴地瞪着他:“再笑就把你嘴给缝起来!”
  饶是如此,谢砚之仍在笑。
  笑得琥珀色眼睛里落满繁星,笑得笑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不再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
  然后,颜嫣听见他说。
  “我以为我再也看不见你了。”
  语调那么轻,带着几丝怅惘与小心翼翼,像是风一吹就会散尽。
  这话听得颜嫣越发烦躁不安。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她究竟在躲避什么?又在害怕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自己。
  不要去想,不要再重蹈覆辙……
  若无谢砚之,她的人生本不该如此。
  她一把拽住谢砚之手腕,语气生硬地终止这段对话。
  “行了,行了,少废话,赶紧起来,赶紧走。”
  那些细如牛毛的银针仍钉在谢砚之穴位中,恰好被颜嫣触碰到,疼得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颜嫣回头瞥他一眼,努力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又怎么了?”
  话是这般说,却已放缓步伐,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
  谢砚之十分反常地别开了脸,让自己藏身于黑暗之中。
  待确认颜嫣看不见,方才抬手,不动声色抹去那缕渗出嘴角的血迹。
  尔后,唇角又向上扬了几分。
  “没怎么,我们走吧。”
  颜嫣来得并不轻松,走时愈发艰难险阻。
  身披金甲的神武军将士如潮水般涌入这间逼仄狭窄的牢房。
  她像个护崽的老母鸡似的将谢砚之护在身后,明明比他还矮大半个头,愣是装出了两米八的气场。
  谢砚之又忍不住弯起唇角笑。
  这画面喜感归喜感,他却从未看轻颜嫣。
  她既能孤身闯入暗牢,自也有法子带他出去。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出不去,他也有法子护住她。
  可谢砚之不曾料想,颜嫣的方式竟这般血.腥粗暴。
  待第一个冲上来的神武军将士人头落地。
  她昂着头,眼神轻蔑地扫过眼前那乌压压一大片:“不想死,就都给老娘滚开!”
  气势倒摆足了,却架不住那群神武军将士不走寻常路,竟一窝蜂冲了上来,惊得颜嫣呆若木鸡,不禁喃喃:“不是吧,这种时候不应该被我的王霸之气震得四处逃窜嘛?”
  被她强行护在身后的谢砚之忍不住出声提醒:“守暗牢的神武军皆为死士,早就把命典当给了我阿娘,又怎会怕死?”
  于他而言,能再见到她,此生已无憾事,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颜嫣却如醍醐灌顶。
  也不打算保留实力,只想速战速决。
  说话间,又有一人袭来。
  劲风“咻”地一声擦过面门。
  那人也忒阴险,竟趁人不注意玩偷袭。
  颜嫣甚至都未反应过来,谢砚之便已挡在她身前。
  此时此刻,那柄泛着寒芒的刀距他鼻尖只差两公分。
  若不是持刀之人训练有素,及时收了力,谢砚之怕是早已归西。
  颜嫣又惊又怕,一把踹开持刀之人,颇有些气急败坏地拽着谢砚之衣领。
  “你没事替人挡什么刀?老娘死不了!”
  别说颜嫣,就连突然跑来替她挡刀的谢砚之都有些后怕。
  他从未这般冲动行事,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他有些彷徨,亦有些迷茫。
  相识不到一个月,她在他心中竟这般重要?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第三人也袭了过来。
  速度太快,一心二用的颜嫣根本来不及躲避。
  只闻“哚”地一声闷响,刀锋入骨,明晃晃的大刀几乎就要将颜嫣劈做两半。
  黏稠的血液自她肩上喷涌而出,劈头盖脸地浇了谢砚之满身。
  那一霎,天为红,地为红,满目皆红。
  谢砚之瞳孔剧烈震荡,心脏几乎就要停摆。
  他向来无甚表情的脸上流露出了极大的恐慌。
  嘴唇微张,想要呼唤她的名字,却发现,除却她姓颜,他竟连她的全名是什么都不知晓。
  看着谢砚之那张瞬间失去血色的脸,颜嫣心中的烦闷已然攀至巅峰。
  时间紧迫,抽不出空来与这小鬼继续纠缠,颜嫣一把将其推开,面不改色地转身看着那群神武军。
  洒落到各处的血在颜嫣的操控下全部汇集聚拢,漂浮在虚空中。
  它们相互交织,笼成一张巨大的血网。
  不消片刻,冲在最前排的神武军将士皆已丧命。
  而颜嫣肩上那道骇人的伤则早已愈合,干净得就像从未出现过。
  这一幕太过怵目惊心,人总是对未知之物抱有畏惧之心。
  死士的确早已将生死置之身外,可这并不代表,他们不会害怕一个死不了的怪物。
  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就这般眼睁睁地看着颜嫣把谢砚之带走。
  .
  皓月西沉,金乌初升。
  又是那条开满雏菊的乡间小道,车轱辘不停地转啊转。
  晨风送来几缕花香。
  谢砚之目不转睛盯着颜嫣受过伤的肩。
  趴在车窗上赏景的颜嫣本不愿搭理他,奈何扛不住他这般炙热的目光。
  回头瞥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怎么?你现在才想起要怕了?”
  很显然,是颜嫣误会他了。
  谢砚之缓慢而坚定地摇头:“不,我不害怕。”
  他只是在想,那一刀下去,该有多疼。
  他一贯不善言辞,犹豫半晌,终还是把想说的话说出了口。
  “你,还疼吗?”
  浮现在颜嫣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她从未想过,谢砚之在意的竟是这个。
  她缓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语气依旧冷硬。
  “我不是鬼,也不是人,既感受不到疼,也嗅不到任何气味,还尝不出任何滋味,我甚至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睡。
  “你说,这样的我还会不会疼?”
  这些话本不该对谢砚之说,可她偏偏就是说了出来。
  不是为了祈得怜悯,仅仅是为了将他推得更远。
  最好不要再出现在她身边。
  将这样的关系一直维系下去,直至她离开的那天。
  她缓缓垂下眼睫,狠下心来说出更绝情的话语。
  “有这时间操心别人,倒不如管好自己。”
  话一出口,颜嫣又觉自己未免太过刻薄。
  只是想撇清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罢了,大可不必如此。
  更何况,他还这般……
  颜嫣终是做不到对他彻底狠心。
  思及此,她又放软了语气,不再话中带刺,不再咄咄逼人,尽量心平气和地去与他交谈。
  “我虽是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但你也不必害怕,我不会强迫于你,更不会伤害你,只要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将我带去修仙界找到魇熄秘境便可摆脱我。”
  太久没用这种正常的语气来与谢砚之交谈,颜嫣有些不习惯,正要去看谢砚之是何反应。
  一回头,这小鬼竟又睡着了。
  颜嫣顿时火冒三丈,这次才不打算惯着他,拽住他衣领使劲摇晃。
  “臭小鬼!赶紧给老娘起来!接着听!”
  可他双目紧闭,毫无动静。
  颜嫣才不信这个邪,又在他脸上狠狠掐了一把。
  磨着后牙槽,皮笑肉不笑道:“你这个年纪你睡得着嘛!啊?”
  谢砚之仍无半点反应。
  一动不动靠在软枕上,像个精雕细琢的玉人。
  了无生机。
  事已至此,颜嫣再迟钝也已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只能半路改道带他去找大夫看病。
  奇得是,偌大一间医馆,每个给他诊脉的大夫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对此,颜嫣只觉怪异,也没在原文中看到他有任何隐疾呀。
  在她的再三逼问下,终于有大夫不再故弄玄虚,把话敞开了说,话一出口,却让颜嫣呼吸为之一滞。
  “给他准备后事罢,这病没得治。”
  短短十二个字,犹如一记惊雷,直击她心房。
  颜嫣神思恍惚,脑瓜子嗡嗡作响。
  第一反应是,她怕不是找了个庸医?
  谢砚之这等祸害理应活个万儿千把年的,又怎会轻易嗝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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