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白月光是要火葬场的——九祥锦【完结】
时间:2023-07-09 14:33:09

  放不下……他又如何能放得下?
  谢砚之闭了闭眼,对颜嫣所说之话充耳不闻,自欺欺人般地道:“明天是个好日子,你准备一下。”
  颜嫣猛地抬头。
  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她对谢砚之的爱是真的,恨是真的,所思,所感,所悟亦通通都是真的。
  唯独这场戏是演的。
  换做平常,她定然说不出这么矫情兮兮的话。她无非就是在赌,赌谢砚之会心软,会放她走。
  如今看来,是她输了。
  谢砚之不可能会放手。
  那么,她接下来还能怎么办呢?
  颜嫣尚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忍耐许久的池川白也终于爆发。
  他再也顾不得所谓的大局不大局,气沉丹田,朗声质问谢砚之:“魔尊大人,您这是准备逼婚?”
  谢砚之凉凉瞥他一眼:“是又如何?”
  这话与其说是在回复池川白,倒不如说,是讲给颜嫣听。
  他不会放手。
  绝不。
  颜嫣此刻也不知在想什么,垂着眼帘,半晌没吭声。倒是池川白“锃”地一声拔.出了斩宵剑,速度之快,连池峻都拦不住。
  谢砚之却看也不看他。
  手掌微抬,前来迎亲的金吾卫动作整齐划一地掀去披在身上的红绸,露出一身重甲。
  寒风呼啸,甲胄上泛着寒芒的铁片随风招摇,只谢砚之一声令下,随时可大开杀戒。
  始终保持沉默的围观群众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万万没想到,谢砚之竟真敢拿全修仙界来开刀。
  能从那场恶战活到现在,在场的诸位又岂是等闲之辈?岂容谢砚之任意摆布?
  不到两个呼吸间的工夫,所有人都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器。
  雪,停在了这一刻。
  正当他们以为又将迎来一场恶战时,地面在剧烈震荡,浅金色结界笼住整个池家。
  有人大惊失色,惊呼道:“是困仙阵!”
  在场之人纷纷变了脸色,这魔头是何时设下的困仙阵?!
  困仙阵,字如其名,说是困仙,实则专治修仙者。
  结界甫一罩下,阵中修士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灵力被掏空。
  这个过程简直快到不可思议,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里,连修为最高的池峻都已变得与凡人无异。
  修士对灵力的依赖就好比风之于鸟,水之于鱼。
  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这群有头有脸的大能再也顾不上所谓的脸面,如那骂街的泼妇般吵了起来。
  向来以“端雅”著称的千年世家池家顿时变得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他们骂得越凶,谢砚之心情越好,与一旁待命的婢子道。
  “给仙师们备好桌椅,莫要让人说本座待客不周。”
  此话一出,连颜嫣都不淡定了。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无人知晓谢砚之究竟想要做什么。
  只见他环顾四周一圈,淡淡道:“这些东西统统都要换了。”
  语罢,目光落在颜嫣头上,弯了弯唇角:“险些忘了,还有这个。”
  颜嫣只觉有阵风从她头顶刮过,她头上的礼冠“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谢砚之在池川白眼风扫来的那刻,一脚将其碾碎,笑意愈发浓。
  “我家夫人怎能戴这种东西?”
  池川白从未这般愤怒这般无力。
  他平日里瞧着再温柔再随和,说到底也是个骨子里带着几分傲气的世家公子,何曾被人这般羞辱?
  况且,还是在自己心爱的姑娘眼皮子底下遭人践踏。
  他心中的愤怒与恨意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常言道,‘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的奇耻大辱。
  池川白已冲动过一次,池峻绝无可能让他再冲动第二次。
  就连江小别与周大幅都已拨开人群,来到他身边。
  最难过的莫过于江小别,她一直盼着颜嫣能够与小白在一起,盼着颜嫣能够有人疼。
  她是真不明白,本还好端端的,怎就变成了这样?
  其他围观群众倒是一下就看明白了,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啊这。
  不过,谢砚之这魔头好不要脸!!!
  抢了人家池公子媳妇儿就算了,还要占着人家的场子来完婚,占了人家场子完婚也就罢了,这魔头竟有脸当着人正主的面挑三拣四?
  到最后,谢砚之还不忘往池川白心口插上一刀:“场地凑合,胜在热闹。”
  语罢,扭头望向颜嫣:“阿颜,你不是最喜欢热闹了么?”
  事已至此,颜嫣是真无话可说。
  默默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想杀你的人都被抓来吃席了,这能不热闹吗?
  深谙杀人诛心之道的谢砚之又笑了笑。
  “若非他们想杀我,以我之力,定然凑不齐这么多宾客。”
  他说这话时的声音可不小,一字不漏地落入所有人耳中。
  在座诸位大能纷纷觉得自己膝上中了一箭。
  谁不要面子的啊,转而化尴尬为悲愤。
  谢砚之这狗东西必须死!必须死!!!
  .
  经谢砚之一番折腾之后,已是深夜。
  他与颜嫣的婚期定得这般突然,嫁衣却早早就备好了。
  自谢砚之恢复记忆之初,便有了这样的打算,他要娶颜嫣。
  却不想,被池川白捷足先登,与颜嫣办了场假婚礼,左右他也来不及差人布置新房,索性将所有精力都放在聘礼与嫁衣上。
  历时半月赶制出的嫁衣比谢砚之想象中还要合身。
  颜嫣乖巧地站在等身高的水镜前,任由谢砚之打量自己。
  屋外风声不减,谢砚之在跳动的烛光下凝视颜嫣的脸,他道:“这身也比那件好看,可最衬你的,还是第一件。”
  “那件”约莫是指颜嫣与池川白假成亲时所穿的嫁衣。
  他为颜嫣准备了很多套嫁衣,每一套都比池家准备的更为精致,却不是那种张扬的华丽,雅致且清新。
  谢砚之的确比池川白更了解颜嫣,他所选的每套嫁衣穿在颜嫣身上都尤为合适。
  若非时间仓促,他还能准备地更周全,光是嫁衣,都能为她搜罗数百套。
  而谢砚之口中的第一件嫁衣,从款型到嫁衣上每一粒暗扣,每一处绣样……皆由他亲手绘制。
  于私,他自是盼着颜嫣会选他亲手绘制的那套嫁衣。
  可嫁娶本就是两个人的事,说他自欺欺人也好,他已逼着颜嫣做了她不愿做的事,不想连嫁衣都选得不称她心意。
  颜嫣则像个提线木偶般,十分听话地换回了第一件嫁衣。
  哪怕是第二回 穿,她仍被镜子里的自己狠狠惊艳到了。
  这是一件样式十分别致的嫁衣。
  每颗暗扣都用通透的玉石雕琢成蔷薇花的形状。
  布料是全天下仅此一匹的流光锦。
  看似薄薄一层,却能随着外界的温度变化而调节所穿之人的体温,得亏颜嫣生得娇小玲珑,她若长得再高些,怕是这点布料都做不成一件嫁衣。
  就连这嫁衣的颜色,都是谢砚之差人用了九十九种寓意美好的花草染红的,凑近了,还能嗅到嫁衣上那种别样的芬芳。
  还有嫁衣上的绣花。
  谢砚之舍弃了,福、帧⒃а臁⑾樵啤⑾珊住⒛档さ却统纹样,将他们的故事绣在了这身嫁衣之上。
  他们的故事,始于两百多年前的那个冬。
  晚风不惊,夜色正浓。
  殷红的梅瓣打着旋儿落在她发间。
  自此,少年的心便乱了。
  如此一来,嫁衣之上又怎少得了红梅?
  还有洞庭湖畔接天碧日的芙蕖,他们一同种在院子里的那树紫藤,尚未来得及去与她看的冬日芦苇,秋冬交接之际的璀璨银河与漫天飞鸟……
  嫁衣裙摆像洞庭湖畔的水纹般层层漾开,颜嫣无法欺骗自己,说她不喜欢。
  再也不会有比它更适合颜嫣的嫁衣,点到即止的艳,衬得她有如一朵娇艳欲滴的小蔷薇。
  谢砚之太了解颜嫣了。
  纵是她什么都没说,他仍能一眼瞧出,她很喜欢他亲手绘制的这件嫁衣。
  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不自觉扬上去的弧度压都压不下来。
  高兴之余,他又拿出一个匣子递给颜嫣,沉声道:“打开看看。”
  颜嫣接过匣子,依谢砚之所言,掀开盒盖。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副手套。
  它与谢砚之五十多年前送给她的黑革手套,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要在手背的位置嵌入灵石,便能像修士那般随心所欲地使用灵力。
  谢砚之这次送的手套,又在那副黑革手套的基础上加以改良。
  这副手套是透明的,戴在手上会与肌肤融为一体,就连嵌入灵石的地方都别出心裁地设计成了手链的形状。
  看见这副手套时,颜嫣眼眶发涩,思绪又不受控制地飘回从前。
  她生来便无灵根,时常羡慕那些能够随意使用灵力的修士。
  那时的她从未想过,自己不过是在谢砚之面前随口提了句,半年后,便收到了那副独一无二的黑革手套。
  从那以后,她这没有灵根的凡女也能像修士那般任意使用灵力。
  后来,她从阿梧口中得知,这副黑革手套是谢砚之花了大半个月时间构思出的一件法器。
  就连那些见多识广的筑器大师都被他这奇思妙想所折服。
  百来个筑器大师耗时近半年,方才铸造出这样一件举世无双,连凡人都能肆意使用的法器。
  他若想对一个人好,当真无人能及。
  若非如此,那时的颜嫣又怎会陷得这么深?
  可她宁愿从未见识过他的好。
  她恨他,他越是对她好,她便越恨他。
  颜嫣收回落在这副手套上的目光,阖上匣子,表情冷淡地望着谢砚之:“你还没告诉我,你打算何时放人。”
  谢砚之恍若未闻,又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
  颜嫣这次看都懒得看,将那盒子往地上一摔,每个字都咬得很重,一字一顿:“谢!砚!之!”
  她从未这般连名带姓地唤过谢砚之的名字。
  谢砚之眼睁睁看着那颗寻常人终其一生都无缘相见的鲛珠“骨碌碌”滚入床底。
  沉默了足有十息,方才启唇:“只要你乖乖与我成亲,我自会放了他们。”
  颜嫣神色淡漠地把手从他掌心抽离:“好,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而后,便是长达一夜之久的沉寂。
  .
  次日,池家主宅格外热闹。
  撇去常年神隐的仙、神两界,六界有头有脸的角儿几乎都被谢砚之“请”了过来观礼。
  不论是与他有仇的还是没仇的。
  他甚至丧心病狂到连路过打酱油的修士都不放过,愣是把人强行掳来吃席,就只是为了营造出那浮于表面的“热闹”。
  酉时一到,鸾凤齐鸣,天幕上豁然出现一辆饰着红绸的龙车。
  适时,起了一阵风,漫天紫藤花瓣飘零。
  众人皆骇然,常年冰封的雍州怎会有紫藤花?
  有人伸手去接,那花瓣落入掌心,顷刻消失不见,正如这场自欺欺人的婚礼,一切皆虚幻。
  无人知晓颜嫣刻在紫藤上的那句话:「来年花开的时候,颜嫣想要嫁给谢砚之做新娘子。」
  只当谢砚之是在卖弄实力,有对此表示不屑的,亦有满脸艳羡的。
  可不论旁人如何去想,谢砚之与颜嫣成亲的这一日,整个修仙界都在下紫藤花雨。
  在后来的很多个年头里,时常被女修拿来当正面案例刺激自家道侣。
  这一切仿佛都与颜嫣无关。
  她神色麻木地与谢砚之行完礼,便被送入新房,等待谢砚之的到来。
  她头上顶着绣工精致的盖头,被这满目鲜红刺得眼睛发疼。
  她曾无数次梦见自己嫁给了谢砚之,这场婚礼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奢华。
  而今美梦已成真,却只余恨。
  她听见谢砚之的脚步声在屋外响起,不重不轻,一点一点拉近。
  他不喜一切繁文缛节,这场婚礼上能省的流程他统统都给省了,这也大大减轻了颜嫣的负担。
  她戴在头上的礼冠美则美矣,着实太重了些。
  她想,谢砚之若再晚来一时半会儿,她怕是连脖子都要被压断了。
  推门声响起。
  颜嫣有着一瞬间的惶然,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害怕。
  她不自觉攥紧了拳。
  整间屋子只有谢砚之一人的脚步声。
  无人敢来闹他的洞房。
  这场婚礼从头到尾都透着不正常的诡异,热闹繁华之下,是他作茧自缚般的挣扎。
  但那又怎样呢?
  至少,她已是他的妻。
  他有漫长的岁月可用来弥补过往的遗憾,他会用一生来扭转他们之间的宿命,他会给她很多很多的爱……他会向她证明。
  他小心翼翼,如失而复得的孩童般,慢慢掀起落在颜嫣头上的红盖头。
  刺目的红终于消失在颜嫣眼前,她看见了谢砚之的脸。
  她与他相识这么多年,从未见他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笑意,像揉碎的星光落入春水里,温柔潋滟地不可思议。
  颜嫣一时间有些看痴了,忍不住在心中胡思乱想,他是喝醉了吗?
  若不是喝醉了,他又怎会笑得这般温柔缱绻?
  谢砚之没喝醉,今日的他仍滴酒未沾,他动作轻柔地扶住颜嫣发髻上的礼冠:“重不重?”
  礼冠上嵌了太多宝石,谢砚之拆取的过程不慎勾断颜嫣一缕青丝。
  他懊恼地蹙起眉:“疼不疼?”
  颜嫣摇头,反手扣住谢砚之正在替她卸礼冠的手。
  “亲已经成了,你何时候放了小白他们?”
  谢砚之身子明显僵了僵,流淌在眼眸中的温柔一扫而空。
  他推开颜嫣的手,褪下外袍,往床上一躺,神色懒懒:“看心情。”
  颜嫣气极:“你!”
  谢砚之撩起眼帘,瞥她一眼:“我厚颜无耻?”
  颜嫣冷笑:“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说完,她摘下那顶缀满奇珍异宝的沉重礼冠,往地上一砸,从谢砚之身上跨过,也躺下了,背对他生闷气。
  谢砚之听见礼冠落地时的那声响,眼皮跳了跳,声音闷闷的:“我们还没喝合卺酒。”
  按照规矩,应先喝合卺酒,再摘礼冠,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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