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匪——荒野大烤肉【完结】
时间:2023-07-10 14:35:23

  手指刚抬起,却已经惊动了身侧的人。
  “……”
  四目相对,沈欢欢不免有些尴尬,只讪讪收回了手。
  “既醒了,那便可以赶路了。”
  楚歌点点头,正要起身,却见沈欢欢已经站了起来,冲他伸出了手。
  他顿了顿,犹豫了一二,才笑着搭上了沈欢欢的掌心。
  沈欢欢瑟缩了一下,惊道:“你的手怎么这样凉!”
  楚歌垂下眼睫,想抽出手,却又被沈欢欢握得更紧。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我.....”
  沈欢欢撇了撇嘴,若不是看他是楚叔父的孩子,她才没有这样好的心肠,更何况这楚歌久病多日,真要是冻个好坏.....
  她本是好意,可对上楚歌古怪的神情,拽住他的手松也不是,握也不是,只能涨红了一张脸,嗔怒道:“给你暖个手,你倒觉着我想嫁给你了。天下还没这样便宜的事情,你权且放心便是。”
  楚歌垂下头,目光穿过山间的薄雾,落在了那张娇俏的眉目之上,只觉心口有什么东西渐生渐长,说不出缘由。
  他藏在袖中的手攥了攥,却发现那抹余温已经散了,可鼻尖的荷香却若隐若现,始终近在咫尺。
  他垂下眼睫,唇齿动了动,才哑声道。
  “是我冒犯姑娘了。”
  沈欢欢本也是恼羞成怒,见他这样说,也便轻哼一声。
  “你这木头,咱们快些走吧,免得你家里人着急。”
  此地离扬州城还算近,走上两个时辰便能到了,沈欢欢倒是可以,就只怕这二公子受不了磋磨,也便小心放慢了步子。
  楚歌自然看出来她的照顾,便垂眼道:“恩人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这才急需用钱?”
  难处倒不至于,只是近来朝堂上下来查账目,说永安茶坊与官员私交甚密,账目未曾查清之前,不能走货。春茶经不起消耗,这便是一大笔白银赔出去,少说得有一千两。
  沈欢欢想了想,才道:“我一兄长有些难处罢了。”
  楚歌话虽然不多,但却很会说话,言语总是温温吞吞。
  他叹了一声:“那恩人应当同那位兄长十分要好。”
  沈欢欢想也没想,应了一声:“那是自然。”
  她下山之后就被商贩骗去了钱财,路过扬州救下了被刺客追杀的叶璃,这些天她与雨晴没有饿死,可全仰仗着叶璃的照顾。
  如今叶璃有难,她自然不能作壁上观。
  楚歌眸光微深,倒没有再接话茬。
  两人便继续向前,走走停停分外轻松,但叶宅里面却兵荒马乱了一夜,一宿没有安定下来。
  天色微亮,书房里仍旧寂寂无声。
  几个幕僚连余光都不敢漏,只低着头,屏气凝神地等着座上的人。
  隔了许久,耳畔才传来淡淡的一声,带着疲倦。
  “二公子的下落还未找到?”
  底下的人应着:“回世子殿下,二公子外出求药,在回程的路上就断了音信。属下怀疑,这极有可能与刺杀您的刺客是同一拨。如今您虽隐姓埋名在扬州,那些人却已经坐不住了。”
  经他这么一开口,余下的幕僚,也敢出声应着。
  “这前有永安茶坊,后有二公子失踪,大抵都是为了引蛇出洞。若是公子回不去上京,二公子又难当大任,这桓王之爵自然无人为继——只怕,是同圣上……”
  后面的话他不敢再说,眼瞅着座上的人抬了眼,本是清风朗月的面庞,此刻却多了一层说不出来的沉郁。
  他轻轻开口:“此事不必再提,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二公子。”
  找是找了,可这一夜,确实连二公子的人影都没摸到。
  底下的人心中腹诽,但面上却不敢多说,只能应着是,纷纷退了下去。
  楚璃静坐了一会儿,压下眸中的思绪,脸上喜怒难辨。
  楚歌自幼身子虚弱,本就是来江南养病,未曾想还有这么一遭无妄之灾。可扬州四下的劫匪早就被清理干净,收编参军了,哪里还会出现山匪?
  但昨日在马车附近瞧见的尸体,确实都是山匪的.....马夫仓皇回来,只说是与楚歌走散了。
  若是迫不得已,还得寻沈欢欢问上一问,没准就能找到是哪一拨土匪做的荒唐事。
  想到沈欢欢,楚璃面上隐隐有些无奈。
  他原本是下江南迎纳沈欢欢,却不想此事走漏风声,迎来了一队刺客。若不是沈欢欢出手相救,只怕现下他也不能平安立在此地。
  但.....从小拉着他衣角的姑娘,是连认也没认出他来。
  事到如今,楚璃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同沈欢欢说出真相。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罢了,还是先找到楚歌要紧。
  ……
  扬州城依旧热闹如初,清平街仍旧人来人往。
  沈欢欢将楚歌送到楚府附近,才顿住脚步:“公子,我便在此处等你。”
  她想着,若是楚歌背刺她,她转身就走,谅扬州城的府兵也抓不住她。
  若是楚歌一去不回,那就.......再另当别论,毕竟她当真只是来借钱的。
  楚歌客气地邀了几句,知道沈欢欢不想前去,倒也没有二话,微微行了个礼,才施施地往回走。
  “恩人,别过。”
  沈欢欢笑了笑,目送着他进了楚府,才松了口气。
  至少没有死在她手里。
  约莫过了一会儿,沈欢欢才看见长街上走来一个楚府家丁,瞧见了她便急急走了上来,和声和气地道:“你便是沈姑娘吧,我家公子旧病又犯,眼下起不来身,只能让我转交给你,还望姑娘见谅。”
  沈欢欢接过一看,果然银契两全,不存在作假,这才放下心来。
  她袖手一挥,将借据塞在家丁手上:“改日再还回来。”
  没等家丁多说,她已经消失在长街上,看不见踪影。
  家丁又看了一会儿,见沈欢欢身影消失,才转身回去。
  等他前往西燕居与楚歌回禀之时,却听见里面传来了新的动静,侧耳一听,竟然是失踪了多日的世子殿下。
  他稍稍立定,没再进去,只立在门口候着。
  “平天白日的,缘何会遇到绑匪?我听说,你还命人交了一千两白银出去?这摆明了就是骗子,哪里会有人救了人就问你要一千两?这样的贼人,我必不会放过他!”
  原先楚璃还以为这土匪有备而来,必然是要谋划什么东西,但如今看来,竟然只是为了银钱。
  他又气又想笑,这些人竟是如此缺银钱,把算盘都打到了楚桓王府身上。
  一时间,他倒不知道该说这些人是聪明还是蠢笨了。
  说他们蠢笨,但这土匪还有些头脑,竟知道虚张声势。
  楚歌敛下目光,他侧坐在红木椅上,虽仍是弱不禁风,但眉目间却多了几分柔和。
  “劳烦兄长挂念了。”
  楚璃叹了一口气:“不过你既能平安回来,便已经足够了。”
  楚歌轻轻笑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意味。
  见楚歌神情恹恹,楚璃便道:“你也颠簸了一夜,现下先歇着,此事不必忧心了。”
  “那兄长打算如何做?”
  春光依旧缱绻,自雕花红木的窗棂洒下,洋洋落了楚璃一身。分明近在咫尺的日光,却始终落不到楚歌身上。
  他在阴影里抬头,见楚璃的眉眼在光影中,辨不出来喜怒。
  虽是兄弟,两人模样却大不相像。
  早年桓王楚山战死,只留下楚歌这么一个独苗。
  但当年楚歌年纪太小,自然无法袭爵,只能落到了桓王的胞弟楚河身上,楚河过继了楚歌,也便与楚璃成了亲兄弟。
  这山匪胆敢掳劫桓王府的人,自然是不能轻饶,他没有多说,生怕楚歌忧思过度,又伤了心神。
  “自然是会给你一个交代。”
  楚歌勾了勾唇,语气很轻,像是带着几分玩味的呢喃。
  “但愿如此吧。”
  他起身相送:“.....我原是听说兄长是来接我那未过门的长嫂,现下怎么不一同前来?”
  楚璃顿了顿,才露出些温柔的笑:“她性子纯良,如今江南波诡云谲,还是不便让她了解的。等我先处理完那些乱党,再带她来见你。”
  楚歌‘哦’了一声,没再多说,将楚璃送到门外,却没有转身。
  他理了理衣袖,脸上既没有笑容,也没有温情,只余一层寡淡的漠然,宛若一泓死去多时的潭水。
  先前的家丁立在门口,小声地道:“公子,都办妥了,只是那姑娘真给了我一张借据。”
  他没有出声,只探手,接了一片被吹落的桃花。
  于是那泓死水,又被这枚桃红惊起了涟漪。
  回过神来,落瓣映在手心,红若朱砂点血,他忽而觉着掌心又热了起来。
  最终,他攥紧了掌心,一点一点地将那桃花捏碎。
  ……
  从楚府出来,楚璃先去了一趟永安茶坊。
  上面不知道永安茶坊是他的手笔,如今却不知为何,竟会在他遇刺之后,对茶坊下手。摆明了就是想要逼他出面,前去楚家调银.....可他又总觉着不对。
  若是他出面了,那背后的人又为了什么呢?
  如今他已经到了扬州,再想刺杀他,是万万不可能的。
  楚璃心中微沉,从侧门进去,就看见一道明亮身影,正懒散地坐在堂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哈欠。
  看见他来了,那无精打采的脸上才扬起几分笑意。
  楚璃神色稍霁,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沈欢欢起身走了过来。
  “叶大哥!我有个好消息!那一千两银钱有着落了!”
  楚璃眉头微皱。
  他从未同沈欢欢说过银钱一事,也勒令底下的人不准透露.....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楚璃正了神色:“此事你不必理会,都是些传言罢了。”
  沈欢欢一顿,知道叶璃是不愿让她费心思,心中不乏一暖。
  她低头,抽出袖中的银票,递给了楚璃。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叶璃脸上的笑僵了下来。
  “这银票,你从何而来?”
第3章
  那银票上白纸黑字红印,全是楚府的官印。
  方才他才从楚府回来,自然知道这一千两银票从何而来。
  他眸光隐隐有些碎裂,竟是不敢相信,沈欢欢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楚歌本就身体娇弱,这些年都是精心调养着,稍有不慎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可沈欢欢竟为了一千两,如此铤而走险。
  他早知沈欢欢是土匪出生,但这些时日的相处,也觉着其只是比寻常女儿家多了些娇蛮,远不是寻常土匪的脾性。
  他捏紧那张银票,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欢欢,你实话实说,这银票到底从何而来。”
  沈欢欢敏锐地觉着叶璃神色不太对劲,当即有些心虚,便道:“借,借来的,只是.....手段有些强硬.....”
  “有些强硬?”
  把他那半死不活的弟弟从半路拐走,杀了护卫,又藏匿踪迹,害王府侍卫差点将整个扬州城翻了过来——这就是有点强硬?
  楚璃说不出重话,但言语却压着怒气:“整个扬州都知道,昨日桓王府二公子失踪,被劫匪勒索了一千两,现下你就拿着楚府的银票送到我跟前,说是借的——”
  “什么?”
  她刚回扬州,银票还没揣热乎,如何全城的人都知道了?
  楚璃瞧见她的神情,便知晓了原委,心中失望有些,但到底都是家事,闹得不能太过难看,语气就软了一些:“不义之财不可取,欢欢,倒不是我凶你,只是——”
  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了声音。
  “公子,老爷传信来了。”
  桓王如今在西境驻守,家书向来是送到京城,如今转到了江南,只怕是战事上有些吃紧。
  他叹了一口气,将银票塞回沈欢欢怀中,淡淡道:“将着银票还回去,好好同他赔个不是,免得伤了和气。你且回去等我,待我夜下回来,领你前去楚府。”
  “……”
  沈欢欢还没来得及多说,叶璃的身形已经消失在茶馆。
  她盯着手中的银票,不免觉着委屈。
  都说了是借的,这叶璃怎么就不相信呢。她又没有伤人,就是连土匪演戏都只是用刀背将人砸晕了。
  若不来这一遭,楚府怎会平白无故借钱给她?
  为何这叶璃就断章取义说她是抢的?
  她心里也怄气,不要就不要,就当是她好心做了驴肝肺!
  雨落和雨晴自然知道她昨夜干嘛去了,更何况外面桓王府二公子遇刺一事是传得沸沸扬扬,便是不想知道都困难。
  雨落知道这事确实是沈欢欢的不是,但到底是自己家姑娘,又气不过楚璃的态度:“那叶璃什么人呀!枉费姑娘你辛苦了一夜,他倒是好,二话不说丢下来一句话就走了,合着咱姑娘违背祖训重操旧业,换来的就是一句不义之财不可取?”
  他愤愤道:“他也不想想那桓王府的泼天富贵从何而来,若不是当年我们寨主,他们家哪里有今日的辉煌。要说不义之财,这天下哪里是仁义之财?”
  “便是他那永安茶坊,茶商倒腾了几手高价卖出去,不也是赚了黑心钱?”
  沈欢欢听了一下午,脑袋也嗡嗡的,到底是弱弱地重申一句:“我确实是借的,借据我都给了他。”
  雨落见她不像有假,只能闭了嘴,叹了一声。
  沈欢欢也叹了一声,刚想再说,却见楚璃的贴身侍卫修竹立在院外,神情同往常大不一样,很是冷淡。
  “沈姑娘,我家公子说了,您犯了叶家的忌讳,也触了公子的底线,往后便不必再来往了。”
  沈欢欢一时愣怔,没太听明白。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厢雨落却已经怒了:“若是赶我们走,也总该要他亲自出面,派你一个侍卫前来什么意思?实在是太瞧不起人了!”
  修竹低头不语,任凭雨落如何气急,他始终不发一言,摆明了是充作没听见。
  沈欢欢倒也不想为难他,毕竟叶璃才是主子。若是叶璃不想见,便是他们口水喊干了也无济于事。
  她又恼又怒,自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便将雨落拉在身后,对修竹冷笑一声。
  “本姑娘还不乐意留在这里,雨落雨晴,咱们走!”
  ……
  楚璃处理完桓王的书信,也没来得及回林宅,紧赶慢赶去了楚府。
  底下的侍卫回禀着:“二公子自回来就病重,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回京休养,这府上的药材到底没有上京的珍重,此番是不宜久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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