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生活重新回到工作，回到一个人按照惯例走流程的状态，就会在悄无声期间快进。
在快速翻转的时间轴里，记忆也如沙漏里的沙子从一个空间短暂的流入另个空间。
一个周五晚，黎曼站在天桥下的路口等红绿灯，她和出差回来的唐予卿约在静安寺吃饭，还有休假的Amanda，远远的看到高耸的建筑上M的标志，那个logo十分显著。
在这里那么久，从未留意过，就像是近期翻新过。
当她认为所有的痕迹在出现一定次数后会消失，就会有新的不可磨灭的再次浮起。
“黎黎！”唐予卿的思绪把她唤回。
连同着两个字的意义也被尘封。
她冲她笑着打招呼。
“Amanda堵车了，等下来，我们先过去。”两个人从斑马线上过去。
距离餐厅只有一条马路。
这家叫Bloom的餐厅，在铜仁路上，静安寺旁，水泥墙面简洁明了的品牌logo，是一片绿意盎然小庭院，静谧闲暇，闹中取静。
两个人找了四人桌坐，先开始点餐。
“野酵母面包味道不错，和鹅肝酱配着。”黎曼看着菜单给唐予卿推荐。
“看着图片就好吃，这家店不错。”她抬头问她之前来过吗。
黎曼‘嗯’了声，“来过一次。”
好早以前，但是名字不想提。
唐予卿心里低咒了下，她还真是会挑。
“我来了，真的好久未见。”Amanda的声音响起，随着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她在黎曼边上坐下，宽肩的西装配运动短款抹胸，休闲美式。
“哇，你留长发了。”黎曼侧头看她，一如既往的上挑眼线和妆容。
短发却养成了锁骨发。
“换个发型。”她一种眸子看了黎曼许久，开口像是话里有话“你怎么样？”
唐予卿也放下手机，留意着她。
“挺好，我入选这次时装周的showroom plus了，恭喜我。”她笑着回应，看不出开心外的别的情绪。
Amanda眨眨眼，“wow，congrats，那个规模很大。” 直接和官方有合作，曝光度很高，面向的群体更是全球。
还没上菜，三个人拿着水杯碰。
两个小时吃下来，再配了些酒。
总是会从工作聊到生活再聊到情感。
第44章 心碎了一地
“你和Kenn怎么样，和好了吗？”唐予卿拿着酒杯轻轻晃着，这一年，她自从入职，酒量也好了很多。
“有什么和好的必要，本来也没吵架什么。”Amanda漫不经心的说“不是需要和好的关系。”
黎曼喝的脸有些发热，用鲨鱼架夹固定了长发“ 我很早之前还以为你们会在一起。”
Amanda晃晃食指“虽然我说我是bisexual，但是我真的没办法接受和他在一起。”
“他是个很好的人，有担当和想法，最多是小时候家里的影响，导致他呈现给外人非常playboy style。但是他特别容易有一种心理，就是他觉得他喜欢我，就像小时候的玩具一样，一定要得到，可是他也不了解我。”
“我不联系也只是因为，有些习惯会让我变得去依赖或者上瘾，有一天早上起来我在想这个人怎么还没发消息来，这完全让我有点被吓到了。”
“在没整理好想法之前，我得自己先消化，我才能作为独立的人再重新思考。”
黎曼手肘撑着桌面，听着Amanda娓娓道来，像是在谈论别的事。
听到最后一句，她眼底泛红，夜色里，不清楚是醉酒或是其他因素。
隔天上午，黎曼从公寓的床上醒来。
不知道第几次梦境，她恍惚以为他在他边上，伸手是冰冷的床褥，最难捱的是宿醉后的清晨，容易把梦境和现实混淆。
手机里，有满屏的消息，还有未接来电。
最为醒目的是黎父的电话。
她拨了回去。
“小黎。”
“爸。”她开口嗓音沙哑。
“声音怎么回事？生病了吗。”
“没有，刚起床。”
“那笔款我给你打回去了，你看下到账户没有。”
黎曼睁开眼，说不上来的情绪。
“爸爸很久没和你好好坐下来聊天，那天吃饭觉得和女儿的距离真的远了，上次好好坐下来吃饭聊天还是你高中的时候。”
她眼眶有些湿润，黎父的话钻进情绪翻涌的心底深处。
“我看到你的服装了，想着你自己也有要用钱的地方，我这边款项到了就给你先打回来。”
“收到了。”黎曼开口，她不知道从何说起。
“好，最近状态还好吧？”
“挺好的。”黎曼开口。
“上次在街上碰到的男生不只是你朋友吧。”
黎曼没回答，心有一瞬被揪紧。
“你现在心智阅历都还没达到一定程度，要和做事有结果，有担当的人一起玩。”
她坐在床边，有滚烫的泪滴从一旁滑落，如果都把时机都换个顺序，会不会是不一样的方向，可惜没有如果。
“之前的确是会希望你多照顾这个家，但爸表达方式不对，不要觉得家庭有负担，也不要想太多，不要被无心的话刺激到，生意就是投资，投资就会有亏有赢。”
“爸希望你的人生过得好，有底气去追你想要的。”黎父在那头沉默很久。
“你不管多大，都是爸的女儿。”
黎曼控制住声音，脑袋埋在膝盖里。
10月的时装周来的很快。
名模、媒体、个大品牌云集上海的秀场，以及Showroom。
黎曼穿着深灰色针织背心配高腰牛仔裤，外着品牌的克莱因蓝衬衫，带着设计师的胸牌。
一年的短发现在已经长到胸口，她今天简单的卷了下，法式慵懒。
展位上有不同的买手来和她交流，也有从英国法国来的。
她都应对自如，一口流利的法语和英语。当她和她们沟通的时候，觉得浑身的细胞都在唤醒，有一种自己活过来的感觉。
唐佐西和李嫣以买手的名义进来showroom。
他们去到NoTag的摊位。
比起年初，她的服装系列感更强，设计也更成熟。
细节小到名片的设计都符合品牌简约到极致的风格。
“黎黎，看到你在这里突然有点感动。”李嫣走上去和她打招呼。
“我自己也被感动了。”黎曼轻声在她耳边说。
唐佐西在陈列区绕了一圈，又留意周围的品牌。“位置还不错，和你风格都不一样，少了点竞争。”
语落，他把手边的咖啡放到她展位的白色原木桌上。
“加油，我们先去逛逛。”唐佐西和李嫣从摊位离开。
黎曼比了Ok的手势，转身回去看整个摊位，一切都好，嗯。
她拿出手机，再次在消息列表里习惯性滑动，又缩上屏幕。
“Salut，Lee？！”
法语的男声响起，低沉且富有磁性，好熟悉。
黎曼转身。
一个很高很瘦的金发男人摘下黑色口罩，冲她笑，五官立体，皮肤白皙，是Charles。
他深邃的碧绿眸子溢满惊喜。
身边跟着一个穿着黑色便服的中国女人，像是朋友又是翻译。
她也有丝诧异，看向她，冲她笑。
“Charles？！”
他笑的点头和她问好。
“Comment ca va?”
“Ca va bien！”黎曼有些恍惚，没想到一年后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边上的女翻译正想问她是否需要翻译，接下来两人继续用法语熟练的对话。
“你已经是设计师了，你真的有好好在利用你的天赋。”
“谢谢你，这一年对我来说真的很特别，把自己喜欢的和谋生放在一起。”
“看起来你发生了很多故事。”他戴着远视眼睛，一双碧绿的眸子看着她，语气诚恳。“但大家都会经历很多个阶段，不管是人生，或者还是设计。”
“我赞同你的说法。”黎曼笑。
接下来的时间，她和Charles介绍了自己的系列以及设计灵感。
“我的品牌在进行新一季度的研发，我在猜想你是不是有兴趣一起来巴黎玩？”他走前问黎曼。
“你确定？！”黎曼很是惊讶，他笑着点头，又留下自己的邮箱，“我没有你们的微信，但是我们可以邮件沟通，或者instagram。”
他抬眸问“我这样问会冒昧吗？”
语气似曾相识。
黎曼有瞬间恍了神。
她反应过来笑着摇头“当然不会，能和你一起玩设计，可能是我人生简历上非常浓墨重彩的一笔。”
黎曼看到他重新戴上口罩离开摊位，还是有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毕竟Charles的咖位等同于她偶像Raf Simons。
Showroom的行程占了一周。
品牌的社媒粉丝已经到达了5位数，收到了很多的订单，近一年的努力在年尾收到了回馈，黎曼自认为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走。
有多家的买手店向她伸出橄榄枝，唐佐西和李嫣比起作为她的老板更像是她的朋友。帮她一起看了相关的资料，选择驻入另外一家中外合资的。
“小鸟长大要飞走了咯。”李嫣冲着黎曼说。
“我们还是可以垄断某个经典单品的。”唐佐西讪笑道。“是不是？”
“是是，这里还是我的快乐老家。”
店里知道她要去巴黎两个月，又一起聚了次餐，还提前给她过了生日。
生活在时间长河里前进，
除了偶尔梦中溢出来的记忆提醒着她存在过的不会消失，会在每一次你认为遗忘的时候，调皮的逃出丝毫，然后心又碎了一地。
第45章 水上的涟漪
十月底。
出发当天，她在上海公寓里准备行李，要在那边待两个月，准备了些中厚的外套，还有百搭的牛仔裤。
她穿了身皮夹克配小黑裙，现在的出行她会学着着装更舒适。
打开床头的抽屉，她看到那块腕表，很百搭。
但是，
她合上了抽屉。
从浦东机场出发，上海直飞巴黎。
时隔一年，却是完全不同的心境，如果说当初是带着未知出发，现在就是带着目标出发。Charles品牌团队替她提前买好了机票，也订好了酒店。
她在酒店办理入住后，前往Charles的工作室。
在一栋老式的街头建筑门口停下，她看到了门口的低调的缩写字母，秋日暖阳透过玻璃窗户照入图案繁复的地砖。
有工作人员看到她，便认出来她。“Lee，good to see you.” 对方用的英文和她沟通。
Charles从玻璃间走出，艺术感的缎绸衬衫和阔腿裤，翩翩贵公子。用法语和对方说。
“她的法语讲的很漂亮。”
黎曼笑的很开心，用法语和工作人员对话，对方露出诧异的表情。
两个人交谈着走去里面，Charles带她参观整栋建筑，还有品牌的工作间。
她接下来的两个月会在巴黎，和他一起完成新系列的设计，在明年三月的秀场上进行展示。
午餐期间。
她和他们的团队一起去附近的沿街餐馆就餐，形形色色的店铺，浓浓法兰西氛围。
“你之前在巴黎待过是不是？”有人好奇的问她。
“去年在这边待过快3个月，我喜欢巴黎。”黎曼喝了口咖啡。
“我之前是在这家店碰到lee的。”他慢条斯理的撕着法棍，开口说
“他看到了我的涂涂画画。”黎曼浅笑。
“你真的应该给他们展示一下你的东西。”Charles又说了句。
一行人边吃边聊，真的很快乐，就像回到了去年在巴黎待的时光。
法国的工作时间，从1点到下午2点半都属于休息，再之后她在工作室里和他们一起搜集灵感图片，进行头脑风暴。
工作的时间很弹性，到85:00大部分员工只要不赶的情况下，都已经下班，留下的也都是真的想继续做设计的人，黎曼觉得她们身上很纯粹，就是真的快乐的把喜欢和工作结合。
她从工作室离开是19:00左右。
时差还会适应过来，胃口也不大，她直接回去酒店。
就要进去大堂的时候，还是想去街对面的Franprix买点喝的，醒目的橙色标志。
拿了两瓶果汁，一瓶牛奶。
她在队伍后面排着结账，空气中充斥着面包的香气。
她侧头，玻璃橱窗外，马路的车流又拥堵起来，不同深浅的红色尾灯在深蓝的夜幕里点缀着。
一辆劳斯莱斯在车群中格外醒目，车身线条流畅，后座的车窗紧闭，距离感拉满。
不自觉地朝着那个方向发了会儿呆。
车流在那个时候重新动了起来。
倏然，后窗下降。
时隔半年，她再次看到他熟悉的深邃眉眼，和车内的人交谈着，露出截正装，隔着距离也能感受到沉稳的强大气场。
回过神的瞬间，心头微颤，是一辆接一辆的车驶过，只几秒的停留。
“madame？”柜台人员叫了她，拉回来她的注意力。
她从便利店走过马路，站在街边冲着那个方向看了许久。
在期待什么，已经没有关系了。
接下来的时间，她在Charles工作室一起工作了1个月，现已经选完设计稿，正投入样衣制作的环节。
在工作室的一层，很大的空间都是工坊，有很多法国女士和男士，热爱这个行业的人，穿着白色大褂做着立裁，还有手工缝制等。
晚上。
黎曼和Charles一起在对着样衣修改手稿。
“收腰的话会不会更好。”
黎曼皱着眉头“我不懂这边的工艺，但是手稿上的效果更好。”语落，她拿着马克笔勾勒了线条。
他们工作时，很默契，都属于爱挑战的类型。
现在他俩对着效果图在琢磨成衣实现的可能性。
“这里如果再多处2公分怎么样？”
Charles看着黎曼笑出声“我是令人‘头疼’的完美主义者，没想到你也是。合作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玩，lee。”
“反正花钱的不是我，能让我不计成本，当然怎么好玩怎么来。”黎曼说的也直接。
两个人在桌边笑，在工作中碰到同频的人，真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在巴黎剩余的一个月，黎曼和Charles团队一起对第一稿的样衣进行检查，她负责的是女装，接近3成的想法被落地实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