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一看就是刚睡醒。
司机师傅在这时候关掉音乐，笑呵呵地说：“还是音乐这闹钟好用，你们这么快就醒了。”
罗绮拒绝闲聊，转头看了眼窗外，天已经见亮了：“师傅，我们到哪了？”
司机师傅说：“再有四十分钟就到地方了，你们精神精神。”
“谢谢师傅。”罗绮礼貌地笑了笑，心想问问陆法轶怎么心大到睡着，问他怕不怕被人拉到别处卖掉。
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毕竟她才是先睡着的那个，没资格说别人。
更何况陆法轶已经工作了一个白天，累到睡着很正常。
罗绮轻轻拍了拍陆法轶的手：“睡吧，到地方我叫你。”
“你不困吗？”陆法轶眼皮打架得厉害。
罗绮摇摇头，拍了拍肩膀：“来，肩膀给你靠。”
陆法轶微微一怔，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笑意：“我靠靠背就行。”
罗绮故意说：“嫌弃我吗？”
“我太重了，怕压疼你。”陆法轶一本正经地说，靠在靠背上，实在抵抗不住困意，“你自己玩一会，我再睡十分钟。”
罗绮“嗯”了一声，压低声音让师傅不要再开音乐，然后继续看窗外的风景。
——希望今天是明媚的。
陆法轶原本打算请假在家补觉，可警局里又发生了新案子，迫使他不得不赶去上班。
工作上的事，罗绮没办法阻止，不声不响陪他一起去，结果却被他赶回到家门口，勒令她好好休息。
罗绮刚开始不肯，直到陆法轶说让她好好在家，别让他分心，她才松口答应，向他保证会好好休息。
但有些时候，困意不是想又就有的。
罗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蒋傅时。
他怎么样了？
有没有退热？
有没有吃东西？
层出不穷的问题困扰着她，让她无法安生。
没办法，她只能起来玩电脑。
玩着玩着，她想到了昨天没有做完的事情。
她按照八卦媒体拍的照片，一个个找那些女人。
出乎意料的是，那些人都是一个某大型网站上的模特。
她们的公众软件账号名，三围都被写在了介绍里，就好像在故意引人注目。
第27章 黑百合（十六）
罗绮按着照片排列顺序，挨个账号看过去，发现所有账号均已停更，只有一个叫纯心的账号还在活跃。
她顺藤摸瓜，找到纯心的联系方式，拨通对方的电话，询问关于陆长识的事情。
对方以为她没事找事，有意挂断电话。
罗绮灵机一动，拼命解释说自己是自媒体，询问陆长识是想要写素材，不但会对她所说的内容匿名，还会给予她丰厚的报酬。
听到匿名和丰厚的报酬，纯心改变了态度：“低于八千我可不干。”
“八千就八千。”罗绮一口答应。
纯心含笑：“加我这个手机号，先转账。”
罗绮没犹豫，挂断电话加添加对方的微信，转了五千块钱过去。
纯心接收成功，很守信用地给罗绮回拨电话，细致地给罗绮描述了她与陆长识的故事。
据纯心说，她和陆长识初次见面是在春季走秀，陆长识对她一见中色，不惜砸重金只为一亲芳泽。
纯心没跟钱过不去，欣然赴约，与陆长识接触几天后，意外了解到了陆长识的怪癖。
他找女人，专挑那种脾气差，无父无母没朋友的拜金女。
只要满足这些条件，都可以在他那得到好处。
刚开始是两万三万，后来一下子就到十几万。
不过这十几万可不是白拿的，得和他一起回家。
对拜金女来说，睡一觉就有钱拿，还有可能抱上金大腿这种事，当然不会拒绝。
纯心也不例外，考虑都不考虑直接拿钱和他回家。
不怎么关注八卦的她没想到，他竟然会将她带回陶云盼所在的住所。
她虽然爱财，但也做不到当着人家面睡人家老公。
顶着被冷落的风险，她把钱退还给陆长识，打算打网约车离开他的家，却没想到叫了半个小时都没叫到车。
好不容易有一个，还嫌偏僻不来，最后还是陆长识送她走的。
听完这些，罗绮对陶云盼更加好奇，忍不住问：“你感觉陶云盼怎么样？”
纯心想了想：“谨小慎微，没有尊严，就是那种陆长识睡别人，她都能在一旁给他套套，擦汗的女人。”
罗绮不知道该怎么会接这句话。
纯心有意吸引罗绮的好奇心，悠悠感叹：“我那几个姐妹被他接走后就一直没露面，真真是一飞黄腾达，就翻脸不认人。”
一直没露面？账号停更？
罗绮果真被吸引了注意力：“你的意思是说，被陆长识叫走那些人，都没再露面？”
“你要是想知道，就再给我转八千。”纯心有意拿捏住她。
大概的事情罗绮已经知道，不愿意再花这种没用的钱，客客气气和纯心说了句再见，等对方挂断电话。
紧接着，门口传来解锁的声音。
想到陆法轶说加班，罗绮心里生出几分紧张，目光紧紧锁定扭动的门把手，看到陆法轶走了进来。
她松了口气，很诧异：“你怎么回来了？”
“赵自新见我状态不好，主动扛大旗。”陆法轶神色疲倦，淡淡地说，“不枉我对他的期望。”
罗绮“哦”了一声，随口问：“他扛大旗，你以后干嘛？”
“和他分工合作。”陆法轶注意到她电脑屏幕上的众多照片，好奇问，“你要学摄影？”
“不是啊。”罗绮随便点进去一个照片，信口胡诌，“欣赏美女，放松一下心情。”
话说着，陆法轶直勾勾盯着电脑屏幕不眨眼。
罗绮以为他被美色迷惑，脸上浮现出不悦：“有我这个天然美女不看，你竟然去看整容脸。”
“不是。”陆法轶神情严肃，“这是今天的死者。”
好奇心接二连三被激起，罗绮迫切问：“怎么死的？”
“暂时还不能确定。”陆法轶打起了官腔。
罗绮不甘心，起身挽住他的胳膊，奶声奶气地撒娇：“我也算你们局里的员工，你和我说说具体情况呗。”
陆法轶没拒绝，幽深的视线目光紧锁屏幕，似乎要将一切吞噬进去：“死者是个模特，据调查，她死前曾有一周没有回家，回家第二天就被人发现死在了家里。”
“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罗绮感觉哪里不对。
“因为扰民。”陆法轶顿了顿，不肯继续说下去。
“别说了，你快去补觉。”罗绮识趣，没有再刨根问底，打算联系赵自新了解情况。
陆法轶硬打起精神嘱咐：“我先去补一觉，你饿了就随便吃点，别玩太久电脑。”
罗绮连连应下，玩笑着把他推出门外，反锁上门，先是给赵自新发消息，后是给赵自新打电话，无论怎么样都联系不到他。
放下手机，她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模特们，联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出在脑海里——杀人凶手是陆长识。
为了不污蔑好人，罗绮开始找寻那些和陆长识有交集模特的联系方式，一个个打过去，无一例外都是已关机。
如果凶手真的是陆长识，陆法轶会怎么办？
罗绮急于求证，迫不及待偷溜去警局。
从下楼到解剖室门口，罗绮没浪费一点时间。
她原以为赵自新会在解剖室，却没想到解剖室里只有宋衣竹。
宋衣竹正在进行缝合收尾。
罗绮没打扰，安安静静候在一旁，直到宋衣竹缝合完毕。
“胆子很大嘛。”宋衣竹看她一眼，将尸体送去储存柜，回头对她开玩笑，“要不要考虑做个法医夫妻档？”
“我不是那块料。”罗绮笑笑，询问，“赵自新呢？”
“他就不适合做主刀。”宋衣竹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关好储存柜的门，“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有了切入口，罗绮进入正题：“我想了解一下，这名死者是怎么死的？”
“高热惊厥没有及时处理，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了。”宋衣竹满眼惋惜。
这个死法，实在出乎罗绮的意料。
宋衣竹遗憾极了：“花一样的年纪，可惜了。”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罗绮看了眼，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接起来，电话里响起陆长识的声音：“你到底要折腾我弟弟到什么时候？”
凭什么空口白牙指责她？
明明是陆法轶主动找上门的。
一口气顶在心口，罗绮忍不住没打草惊蛇，直接挂断电掉话，内心对陆法轶的好感锐减。
“和陆法医吵架了？”宋衣竹试探性地问，“今一早他来的时候，我就看他状态不好。”
“我没和他吵架，是他自己不好好睡觉。”罗绮尽可能收敛怒气，想到了借酒消怒，“我去喝酒，你去吗？”
宋衣竹走到洗手池旁脱下手套丢进垃圾桶里，打开水龙头洗手：“我也想和你去，可一会还有工作，去不了。”
“那我自己去。”罗绮起身拍拍坐皱的裤子。
“改天再约。”宋衣竹目送她但解剖室门口。
“再约。”罗绮应了声，大步流星回到车里，好巧不巧接到了季予的短信：蒋总状态良好，房产已转出，勿念，勿联。
得知蒋傅时状态好，她的心情瞬间舒畅，再没了喝酒的念头，开开心心去吃饭。
吃完饭回家的路上，罗绮看到大屏幕在播放售楼广告。
里江苑已经送给蒋傅时，其他的房子又在租，她现在彻底没有自己的小窝了。
如果和陆法轶吵架被赶出门，她只能去比家更冷清的酒店。
思索几秒后，罗绮调转方向前往大开售楼处。
经过短暂的实地考察，罗绮在下午四点敲定一套ES二期的精装大三居室，付了定金，随手拍了房子的照片发给萧瞳，盛情邀约她来参观自己的新家。
萧瞳没回，大概率是在手术台上。
罗绮没管，处理好该处理的，驱车回家。
进家门的时候，陆法轶还没醒，她蹑手蹑脚溜进浴室，简单洗漱一下，回到卧室进入梦乡。
一夜好眠，罗绮在早晨八点被敲门声叫醒。
睡眠充足的她没有发脾气，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推门出去，没看到陆法轶，却看到有个女人背对着她。
第28章 黑百合（十七）
眼前的女人消瘦到病态，罗绮不用猜都知道她是谁。
无事来敲门，非奸即盗。
罗绮不想一天的好心情被破坏，随手关门。
陶云盼耳疾手快，不怕死地挡住门与门框最后的缝隙，白皙的手眼看着就要被门夹住。
纵使罗绮不喜欢陶云盼，也不会做恶意伤人的事情，冷眼停住关门的手：“拿开！”
“罗绮，你别老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嘛。”陶云盼笑着抬起头，脸上已经感染的伤口触目惊心。
罗绮看着都感觉疼，忽略掉手里的门把手，忍不住皱起了眉：“你这脸怎么弄的？”
“我自己划的。”陶云盼眉眼含笑，自信的状态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
心里生出几分怀疑，罗绮认定陶云盼来者不善。
陶云盼趁着罗绮放松警惕的时候闯进卧室，上下打量一番，最后把视线落在罗绮的身上，那鄙夷的目光仿佛在说，你可真邋遢，真恶心。
罗绮懒得和她废话：“你来这干嘛？”
“来赶你走。”陶云盼背过手去，宛若寒冬在雪地里飞舞的精灵，俏皮又可爱，“你最好赶紧回到蒋傅时身边，不然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确定。”
明明眼前的人落落大方，可罗绮还是感觉陶云盼像个看多电视剧的脑残。
罗绮不屑不痛不痒的威胁，拿上手机准备离开。
陶云盼拉住她的手，挑衅地抬眼看她：“不想看看陆法轶是怎么疼我的吗？”
“他疼你？”罗绮甩开她的手，嗤笑，“他打你差不多。”
话音落下，客厅响起开门的声音。
陶云盼的头也随之低下，迅速替换上一张无辜的脸。
陆法轶从外面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袋药，满头大汗的样子，一看就很着急。
他在客厅没看到陶云盼，焦急地喊了两声。
陶云盼这会又玩起了捉迷藏，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迟迟得不到回应，陆法轶开始挨个卧室查看，很快看到罗绮的卧室。
他的视线掠过陶云盼，落在罗绮的身上，眼里流露出几分惊讶：“你怎么醒了？”
“都怪我，是我不小心碰到了东西，把罗绮吵醒了。”陶云盼抢过话，梨花带雨地抬起头，将我见犹怜发挥到了极致。
罗绮借坡下驴：“对，都怪她。”
“如果罗绮讨厌我，我这就走。”陶云盼抓着胸口的衣服轻咳两声，羸弱的身躯，差点就摔倒在地。
陆法轶再一次上前扶住她，将她扶到床边坐下，沉默地拿起药品给她处理脸上的伤口。
这个情况，谁先发作谁就输。
罗绮紧紧攥起拳头，忍住没揍陶云盼，笑着对陆法轶说你们忙，转身去了电脑房反锁上门，坐在电脑前面。
她看着屏幕上存放资料的文件夹，忽然觉得查下去没什么意义，挪动鼠标按下永久删除。
随着电脑显示清理完成，她的房门再一次被敲响。
罗绮不喜欢做缩在壳子里的乌龟，气冲冲去拉开门，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能让我进去吗？”陆法轶对她笑了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罗绮探出头看了看，没看到陶云盼，惊喜地扭过头：“她走了？”
陆法轶摇摇头，挤进房间内，拽着罗绮反锁上门，压低了声音说：“大嫂要在这住一段时间。”
“你要我和别人住一起？”罗绮可以接受陶云盼上门表演，却没办法接受和陶云盼同处一个屋檐下，“我和她你只能留一个。”
“我哥家暴她，她想要离婚，又没地方去，才来找我的。”陆法轶苦口婆心，试图说服罗绮，“她没有亲人，又没有工作和资产，怪可怜的。”
“她可怜和我有什么关系，是我害她这样？”罗绮反感这种类似于道德绑架的话语，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你赶紧把她赶走！”
“她怪可怜的，除了我就没人能帮她了。”陆法轶伏低做小，“她一个人占不了多大地方，我们家有那么多房间，碍不着你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