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回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足够她收拾离开。
正收拾着衣服，罗绮听到了脚步声。
陶云盼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她的卧室，抱着手臂对她冷嘲热讽：“小三生的孩子就是没骨气，他都不相信你，你还和他纠纠缠缠，给他希望。”
难听的话再次响彻在耳边，罗绮心里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只是眉眼间带了些许倦意。
“要不是我放他走，他绝对不会去找你。”陶云盼啐了口唾沫，“没人要的杂种！”
罗绮确实没人要，也确实是个杂种，她无法反驳，却忍不住回头看陶云盼，见到了陶云盼眼里的嘲讽和得意。
她静静回过头拉上行李箱拉链，轻轻开口：“杂种也好过贱种。”
“你骂谁是贱种！”陶云盼激动地抄起门口的装饰画，朝罗绮砸了过去。
罗绮轻易躲开，温和的眼中幽深：“你赶走我，无非是为了去陆长识面前邀功，可邀功又有什么用呢，他从来没把你当成人。”
“你有什么资格提他！”陶云盼握紧拳头，脸涨得通红，就差把我是恋爱脑写在脸上。
罗绮拯救不了这样的人，提着行李箱向外走。
“我要惩罚你，我要惩罚你……”陶云盼神经质地重复，从抽屉里翻出一把匕首，朝罗绮刺了过去。
罗绮有预感般，松开行李箱躲开。
“啊！”陶云盼疯狂地叫嚣，拼着蛮劲一次次向她刺过去，脑海中只剩下了杀戮。
好在罗绮在蒋傅时的逼迫下学过一段时间散发，有能力和她抗衡。
只不过她水平不高，几次差点被陶云盼划到。
逃脱至门口，她来不及开门，再一次被陶云盼牵制，你来我往之间，一下被陶云盼划伤上臂。
她吃痛，捂着手臂踉跄着后退几步，摔在了地上。
陶云盼砍红了眼，理智荡然无存，扬起刀朝对准罗绮的心脏刺过去。
体力不足的罗绮彻底放弃挣扎，紧紧闭上眼，等待最后的宣判。
刀离头顶十几厘米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陶云盼惊到一愣，扭头盯着门看了几秒，拿着刀慌里慌张躲回卧室。
罗绮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开门。
搬家公司的夫妻俩对她笑了笑：“我们来帮你搬东西。”
“谢谢！”罗绮让开身，指引他们需要搬的东西。
搬家女师傅心细，发现了她手臂上的伤口：“你怎么弄的？需要帮忙包扎不？”
罗绮下意识看了眼陶云盼的房间。
就算报警，警察来了又能拿一个精神病怎么样？
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快走才是上册。
罗绮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我刚才不小心划到了。”
女师傅心疼地给她查看伤口：“你可得赶紧止血消毒，不然血都得流干。”
赶去药店需要时间，罗绮不想浪费时间，犹豫了一下：“能麻烦您帮我包一下吗？”
“别说麻不麻烦，我帮你包。”女师傅已经做好了准备。
罗绮拿来药箱，坐在沙发上。
女师傅坐在她旁边，熟练地找到消毒药品：“我男人总受伤，去医院太贵，我就自己学会了，你要是疼就喊出来，喊出来就不疼了。”
“没事。”罗绮咬着牙，绝对不会叫出来。
六七分钟后，女师傅帮罗绮包扎好。
为了节约时间，罗绮手上的血都没洗，和搬家夫妻一次性把东西搬了下去。
装车的时候，陆法轶回来了。
罗绮想躲开他，奈何还是被发现。
“你想吃的东西。”陆法轶开心地把东西递到她面前，选择性忽略其他的东西。
罗绮不想给搬家夫妻造成不便，笑着让她们等自己一会，然后冷着脸把陆法轶叫到一边，明明白白告诉他：“我们彻底结束了。”
“你刚刚还让我去买东西，怎么现在又结束了？”陆法轶皮笑肉不笑，眼里写满了心酸，“我对你那么好，大老远去给你买东西，你不能这么对我……”
罗绮听不下去，打断他：“你对我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大哥拿刀威胁我，你大嫂拿刀砍我……”
“等等！”陆法轶紧急叫停，改变态度强调，“大嫂那么温和的一个人，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事到如今你都在相信她。”罗绮把带血的手掌摊在他面前，“我刚才差点就没命了。”
第31章 黑百合（二十）
陆法轶的脸瞬间变得苍白，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飘忽不定的目光，似乎还在琢磨怎么替陶云盼开脱。
“你现在是不是还以为，我是在自残博同情？”罗绮狠狠戳他的心窝子，“和你在一起，我连明年都活不到。”
“你别胡思乱想，我保证会好好保护你。”陆法轶低下头，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罗绮被逗笑了，摸了摸微微刺痛的手臂：“你指的保护，是不是等我死以后帮我起诉？可那有什么用，我都死了。”
“我不会让你死。”陆法轶苍白地辩解，抓住她的手腕，试图将她拉进怀里。
罗绮拼尽全力甩开他的手，掷地有声：“别纠缠我！我们彻底完了。”
“怎么会完呢？当年你那么喜欢我，怎么会完呢……”陆法轶楞在原地自言自语，直到耳边传来车子启动的声音，他才回过神，与匆匆离开的陶云盼擦肩而过，见她冲刺般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他怕她出什么意外，抬腿追上去，却连人影都没看到。
黑暗中，恨意不知不觉翻涌成河，陆法轶用力起攥拳头，将造成今天局面的原因尽数归咎于陆长识，恨恨拿出手机拨过去电话。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
陆法轶没耐心听完，挂断电话转而给罗绮打。
罗绮不耐烦地按掉他的电话，把他拖进黑名单。
事实证明，久别重逢真不如各自安好。
搬完东西，罗绮给搬家夫妻结账，自己把东西搬进整理好的电脑房里，找到最附近的酒店，选了一个房间包月，以此来躲避新房的甲醛。
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罗绮很放松，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里，她被人五花大绑关在巨大的玻璃缸里，脚下是不断上升的污水。
她想要逃离，慌张地撞击玻璃，可玻璃却如同铜墙铁壁，任她如何破坏都纹丝不动。
她无助地叫喊，根本没人理她。
水位还在不断上升，很快就没过她的脖子。
就在水位上升到下唇的时候，她看到陆法轶朝她走了过来，嘴角绽放出诡异的笑容。
“救我！”她在水中呼叫，水从四面八方涌入她的耳口鼻，让她感受到了强烈的窒息感。
挣扎，绝望，再绝望。
濒死之际，她感受到了空气。
“呼——”罗绮从梦中惊醒，摸了摸脸，意识到刚才是在做梦。
可那种真切的感觉，让她心有余悸。
她起来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毫无血色的自己，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会死的。
有可能是几十年后，也有可能是明天。
她好不容易走到现在，不能因为一个陆法轶折了腰。
她摇摇晃晃走到窗口，拉开窗帘望着凌晨三点的月亮，再无睡意。
七点多时，罗绮收到了赵自新的短信：师娘，你说宋法医是不是喜欢我啊？
罗绮：？？？
赵自新：那天师傅没来，我自己操刀难受得不行，宋法医听说就过来了，还在我不舒服的时候关心我，主动替换我。
罗绮：你想多了。
赵自新自说自话：我决定向她当众表白，师娘你也来，到时候再和大家一块喊在一起，宋法医肯定很感动。
当众表白这事两情相悦叫喜事，若是两情不悦，那就是祸事。
罗绮不忍宋衣竹遭受横祸，直白告诉赵自新：宋衣竹不可能喜欢你。
赵自新：我不明白，当初不是你劝我努力吗？
罗绮：她不喜欢你，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赵自新：你和那些人一样，都瞧不起我。
罗绮：我不是瞧不起你。
赵自新：〔位置信息〕今晚八点我生日聚会，一定要来！
罗绮：宋衣竹也去？
赵自新：当然，为了今天，我已经排练了无数次。
对一个不喜欢你的人表白，就算是你排练了无数次，结果都是自取其辱。
罗绮屏幕上的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犹豫几次，给宋衣竹发去消息：赵自新今天有可能向你表白，你自己考虑要不要去。
十多分钟后，宋衣竹回复：收到。
去与不去，不是罗绮能决定的，她只能默默退出对话框，紧接着接到了萧瞳的信息：今晚十一点，我会到达C市。
罗绮：怎么这么晚？
萧瞳：还不是你傅哥的好朋友余览，不坐车非要开车。
萧瞳：他愿意开就开，反正累的不是我。
罗绮愣了一下：你们怎么混到一起了？
萧瞳：我也不知道蒋傅时从哪得知你买新房的消息，他说他去不了，让余览过去帮帮忙。
罗绮：你没告诉他不用吗？
萧瞳：我告诉了，说你买的是精装，拎包入住就行，可蒋傅时不干啊，非得让余览来，余览也是，平时那么讨厌你的人，竟然会想帮你。
罗绮有种不好的预感。
晚上八点，罗绮准时到达了赵自新聚会的KTV包厢。
和预想的不同，包厢里没个人，算上赵自新本人，也不过七个人。
今天的赵自新格外吵闹，脱胎换骨般炒热了气氛，拿着麦克风高歌，像是秋天的蝉，在进行最后的狂欢。
陆法轶坐在最明显的位置，看罗绮进来赶紧让开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来。
罗绮视而不见，坐到宋衣竹的身边。
宋衣竹凑近她：“你和陆法轶吵架了？”
罗绮和她贴在一起，不咸不淡地说：“我们分手了。”
宋衣竹掩饰不住眉眼间的惊讶：“怎么回事？”
“性格不合。”罗绮不忍毁掉陆法轶在人心中的形象，用了大众化借口。
宋衣竹“哦”了一声，明显不信。
“你们在聊什么？”陆法轶忍不住凑到罗绮的身边。
“没什么。”罗绮随口答，起身做到另一边。
陆法轶紧跟着她，像个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宋衣竹看不下去，拉着罗绮让罗绮坐在墙和她之间。
如此明显的疏离，罗绮相信陆法轶会放弃，怎知他不依不饶，恨不得扒开宋衣竹。
罗绮忍无可忍，冷冰冰地说：“你再这样我只能走了。”
“你别走，让我多看看你。”陆法轶理性退后，隔着宋衣竹坐下。
罗绮当陆法轶不存在，和宋衣竹贴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不时发出笑声。
陆法轶想插话，又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都怪这该死的音乐！他恨不得把赵自新的嘴缝上。
赵自新三首表白歌唱完，服务生也送来了蛋糕。
点蜡烛，吹蜡烛，分食蛋糕一气呵成。
赵自新作为东道主，组织大家玩真心话大冒险。
开局是赵自新，他扭动酒瓶，没有指到想指的人，开口问了句不痛不痒的话，继续着游戏。
几圈下来，大家的兴趣都活跃了起来，问的问题越来越难以理解，大冒险越来越刁钻。
所有人都在沉浸在游戏的喜悦中，唯独赵自新没得偿所愿，百无聊赖地转动着酒瓶，好巧不巧指到了罗绮。
陆法轶一个劲朝赵自新使小动作，暗示赵自新把机会让出来。
奈何赵自新不在状态，机械地问罗绮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就开启了短暂的神游。
罗绮不擅长行动，选了真心话。
赵自新问了句不痛不痒的话，把酒瓶交给罗绮。
罗绮笑着转动酒瓶，一下转到了宋衣竹。
宋衣竹笑笑，选择了大冒险。
罗绮玩心上头：“打给你初恋。”
“现在打？”宋衣竹犹豫了一下，显然还留着初恋的电话号码。
众人无脑起哄：“打给他！开扩音！打给他！开扩音……”
宋衣竹遵从游戏规则，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对方先宋衣竹开口，阴阳怪气：“我还以为你当我死了。”
第32章 黑百合（二十一）
刺骨的言语，瞬间熄灭了游戏的热火，罗绮恢复冷静，和众人调笑着让宋衣竹挂断电话，调节气氛播放音乐。
音声骤然响起，罗绮却怎么都听不下去，脑袋里全是刚才电话里的那个声音。
太熟悉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可就是突然想不起来。
宋衣竹注意到她：“罗绮，你怎了？”
“没事。”罗绮回过神笑笑，心不在焉地拿出手机，看到了萧瞳发来的信息。
萧瞳：我们还有二十分钟进入C市，余览说去包厢接你。
萧瞳：具体位置给我发过来。
余览？罗绮灵光乍现——余览！对就是余览！那个语气，那个声音，就是余览。
所以，宋衣竹的初恋是余览？
他们有什么关联吗？
罗绮扭过头看宋衣竹，忍不住问：“你初恋叫余览？”
宋衣竹坦然反问：“你怎么知道？”
“他算是我的朋友。”罗绮感觉奇妙极了。
“哦——”宋衣竹拉长了声音，不加思索地说，“你有空帮我约他出来，我们挺久没见了。”
罗绮诧异：“你不是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宋衣竹轻笑一声：“你是他朋友，应该知道他的嘴有多么垃圾，我要是主动见他，还不得被他损死。”
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个事，罗绮秉承着择日不如撞日，告知萧瞳她们所在的位置，随后对宋衣竹说：“他大概一个小时后到。”
宋衣竹毫不畏惧，坦坦荡荡地说：“等他到，我们换个地方叙叙旧。”
眼前的宋衣竹神态自若，电话里的余览剑拔弩张，罗绮有理由怀疑，余览是被甩的那个。
萧瞳到的时间还早，罗绮没着急走，简单和宋衣竹聊了几句，完全没注意到赵自新拿出了一束红玫瑰，背景音乐也换成了《我会给你幸福》。
“宋法医。”赵自新拿着麦克风喊。
宋衣竹被叫得愣了一下，看了看赵自新的装扮，看了看其他的同事，他们似乎比自己还要惊讶。
KTV的液晶屏幕上放起了宋衣竹的照片，大多是从尸检视频里截出来的，一点都不美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