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美貌追妻—— 楼见溪【完结】
时间:2023-07-12 14:34:22

  话到一半,冬凌迎着太子的视线,忽然一顿。默了默,他似有所悟一般,试探问:“殿下的意思是……要属下来写这封信?”
  “不然呢?”太子理所当然地反问。
  “这是呈给圣上的家书!”冬凌重重强调了“家书”二字,无奈道,“属下岂能越俎代庖?”
  太子置若罔闻,不为所动地反驳:“孤来南境是奉旨反省,又并非出游玩乐,怎会是家事?”
  冬凌:“……”
  照殿下今日这般过法,同玩乐又有什么分别?
  “殿下……”冬凌有心再劝,毕竟这是殿下第一次出京远游,离京前圣上百般放心不下,千叮万嘱,如此情形,于情于理这第一封家书都该是殿下亲自执笔。
  可太子却恍若不知,不急不缓地敛回视线,轻飘飘地打断他尚未出口的长篇大论:“你写。”
  冬凌:“……”
  冬凌看着太子公事公办的态度,半晌,无奈地叹了声气,绕回桌案动笔写奏疏。
  奏疏写得八|九不离十时,平夏前来请太子去膳厅用膳。
  太子搁下书卷,理了理衣裳前往膳厅。
  照旧是他和洛之蘅两人用膳。
  兴许是一道逛过街市熟悉了些,午膳时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洛之蘅对他没有先前一般防备,兴起之时还会主动给他推荐桌上的菜色。
  对比昨日的疏离和警惕,已然进步了太多。
  用过膳,两人各自回院。
  洛之蘅难得走得疲累,回到院中卸下钗环,换了身舒适的寝衣,沾枕即睡。
  她素有午间小憩的习惯,往日只睡一刻钟便能醒转。今日兴许是倦极,直到平夏来唤,她才缓缓找回意识。
  见她睁眼,平夏笑道:“郡主该起身了,睡得久了夜间恐要睡不着。”
  “嗯。”
  洛之蘅抱着锦被静坐片刻,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问:“我睡了多久?”
  “不到半个时辰。”
  这一觉睡得着实久了些。
  洛之蘅揉揉额角,掀被起身。
  平夏手脚利索地伺候她洗漱梳妆,询问她下午的安排。
  洛之蘅理着发梢,想了想早间在街市时的狼狈,道:“去花园走走。”
  平夏笑应:“是。”
  南境王府的花园皆是由最好的花匠精心料理,疏密有致。
  时值季春,将入孟夏,园中花木扶疏,群芳次第绽放,各花入眼,煞是赏心悦目。
  洛之蘅绕着花园走了一圈,又跟着花匠学习修剪花枝。
  小半天下来,着实不比逛街市轻松。
  平夏将水浸过的锦帕递给她,笑道:“时辰不早了,郡主歇歇吧。”
  洛之蘅正有此意,应了声“好”,边拭着额上的薄汗,边走向附近的凉亭歇脚。
  近晚风凉,徐徐拂过,很快便驱散热意。
  花枝草木随着微风轻摆,碰撞间发出“沙沙”的响声,甚是悦耳。
  洛之蘅只手撑腮,专注赏花。半晌,忽然问:“你可还记得三月廿日偶然遇见的一行人?”
  “当然记得。”时间隔得不远,平夏记忆犹新。
  “可曾看清楚了那位神秘公子的相貌?”洛之蘅又问。
  平夏回忆片刻,摇头道:“那位公子藏得紧,奴婢一直未能得见。”
  “这样啊……”
  洛之蘅垂下眼,语气中难掩失望。
  平夏站在一侧,看不清她的神情,却见她微垂着头,隐约透出几分丧气的模样,于是关切地问:“郡主怎么忽然问起那位公子了?”
  “没什么。”洛之蘅微抿了下唇,无意识地放空思绪,沉默片刻,缓缓道,“只是忽然觉得……府中有人似乎与他有些相像。”
  这话几乎算得上是明示。
  平夏试探着问:“郡主是说,崔公子?”
  “嗯。”洛之蘅微微颔首。
  平夏目露不解:“但若是崔公子,合该同咱们到府的时辰相差无几,又怎会晚到三日?”顿了顿,她疑虑更重,“奴婢当日曾同那位公子的侍从多番相对,已然记下了对方的相貌。昨日陪着管家安置崔公子带来的随从时,并未见到那位眼熟的侍从。”
  洛之蘅沉默着,没有出声。
  抵达时间稍晚,可能是被旁的事耽搁了行程。
  身侧的侍从消失,也可能是被安排着去办了其他的事。
  唯独相貌不能作假。
  可惜,她偏偏辨认不了相貌。
  洛之蘅压下心中泛起的涟漪,回忆着在马车上被偶然间打断的思绪,又想起三月廿日那天,她转身遥望时与对方的相貌一错而过的情景。
  好半晌,她轻缓地出声:“我虽没瞧见那位公子的相貌,却扫了眼他的身形,同崔公子的身形几乎如出一辙,没太大分别。”
  平夏回忆着当天的情形,问:“郡主不是记下了那位公子的声音?和崔公子比起来有相似之处吗?”
  洛之蘅面露遗憾,轻轻摇头。
  在破庙时,她只听到那位公子简单“嗯”了声,就算对那个声音印象深刻,单凭着一句没多少情绪的简单声调,也着实不好辨别。
  太子这两日来府,与她相处虽多,可语气中大多都暗含着不同的情绪。由情绪引声,细微之处的语调都有所区别,更遑论去和那位仅仅有一“声”之缘的神秘公子对比?
  一个声音潇洒风流,仿佛万事看淡,随性自如,令人闻之忘俗。
  另一个声音却情绪万千,虽然也能称上悦耳,但难免沉郁,加之多年高高在上,听来只觉心中凛然,分毫不敢细思。
  洛之蘅想得出神。
  平夏望着她,心下轻叹,却没出声。
  言语的安慰苍白且无力。
  她既没有办法找到那位妙音公子,又没有办法帮助郡主治愈多年痼疾。
  只能一言不发,不去打扰她的思绪。
  洛之蘅惯来是调节情绪的高手。待到晚间用膳时,已然恢复如常,陪着太子有说有笑地用膳。
  太子慢条斯理地盛着汤,分神觑她一眼。
  洛之蘅神情如昔,唇角轻牵,漾起浅笑,笑意蔓延至双眼,唯独不达眼底。
  眼中的那抹怅惘碍眼得紧。
  太子搁下汤匙,开门见山地问:“你有心事?”
  “没有。”洛之蘅下意识否认。
  太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张嘴道:“孤早间才提醒过你……”
  话到一半,忽然止声。
  洛之蘅困惑地问:“殿下提醒我什么?”
  太子敛回视线,不咸不淡地道:“没什么。”
  他避重就轻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洛之蘅望他片刻,忽然想起他在悦衣坊中的话。
  他说:“我可不好糊弄。”
  他说他不好糊弄,慧眼如炬地瞧出了她有心事,知道她在含糊其辞。
  却收敛着脾性没有拆穿她。
  更克制着没有追问。
  想要关心她。
  却没有凭着自己的心意强迫她吐露心事。
  十足的守礼。
  意识到这些的一瞬间,洛之蘅心底忽然升起股暖意,随着经脉游遍四肢百骸。
  她看着正对面捧着瓷碗慢慢喝汤的太子,鬼使神差般地出声:“殿下。”
  太子眼也不抬:“怎么?”
  “您能不能,”洛之蘅眨眨眼,慢吞吞地续道,“……‘嗯’一声?”
  太子一顿:“嗯?”
第15章
  “不是‘嗯?’,是‘嗯’。”
  洛之蘅目视太子,认真纠正。
  太子:“?”
  太子听得云里雾里,悬崖勒马,克制住自己下意识的一声“嗯?”。
  沉默间,洛之蘅眼巴巴地望着他,目露殷切:“殿下……”
  太子放下汤碗,蹙眉问:“你这是何意?”
  开弓没有回头箭。
  洛之蘅顶着他探究的目光,强自镇定道:“殿下要先按小女说的做,小女才会为殿下解惑。”
  “你倒是有胆量,居然敢和孤谈条件。”太子好整以暇地靠向椅背,平铺直叙地出声,喜怒难辨。
  洛之蘅微垂着眼,端端正正地坐稳,看上去很是泰然自若。她轻笑道:“承蒙殿下厚爱。”
  “孤何时做过这等事?”太子眉梢微扬,不解地反问。
  话音落定的瞬间,洛之蘅终于抬眸:
  对面的太子已然搁下碗筷,姿态放松地靠着椅背,右手懒散地搭在扶手上,整个人透露出些许漫不经心的散漫,随意自如到了极点。
  世家官邸向来规矩森严,皇家更是不遑多让。
  南境王府只有她和阿爹相依为命,阿爹多年行军,不喜繁文缛节,也从来不用长篇累牍的规矩约束王府。可即便如此,多年来她仍旧养成一副谨慎持重的性子。
  眼前之人,分明出身天底下最重规矩的地方,却偏偏看上去最是不守规矩。
  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总会在某些时刻让她觉得自己在被人纵容,更会让她忘记,眼前之人是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储君。
  她沉默得似乎有些久,太子觑她一眼,闲散地问:“怎么不说话?”
  洛之蘅定了定神,语气轻缓地道:“小女知道,殿下午间时改主意回府,是怜惜小女体弱。”
  太子眸光微动。
  午间时,他念及女儿家面薄有意隐藏不假,可既然已经被她当面点明,倒也没必要继续隐瞒。
  停顿片刻,他慢吞吞地道:“……倒也不算笨。”
  算是顺水推舟地承认此事。
  洛之蘅面色稍缓,轻轻弯了下唇角。
  太子换了个更舒适些的姿态,漫不经意地道:“你不会以为,单凭这个理由,就能让孤顺从你的心意,做出莫名其妙的举止吧?”
  洛之蘅当然明白。
  所谓的“厚爱”,不过是诉之于口的谦辞罢了。说到底,她和太子相识才不过两日。纵然太子言语间很是在意他们两个幼年时的情分,但一个将将出生的婴孩儿,于他能有什么分量可言?
  太子能念着虚无缥缈的情分善待她。
  她却不能自恃情分,有恃无恐。
  洛之蘅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不动声色。她笑道:“小女只凭殿下好奇。”
  “孤好奇?”太子不置可否,“何以见得?”
  “殿下倘若不好奇,又何须陪着小女兜这么大的圈子?”
  洛之蘅从容自若,含蓄出声,素来清淡的眉目间隐约透出些许笃定,仿佛胜券在握。
  太子望了片刻,忽地一笑:“你说,要孤怎么做?”
  如此便是应承下来。
  洛之蘅心口一松,勉力克制住心中喜意,维持着平稳的声线,重复道:“殿下只需‘嗯’一声。”
  太子不明就里,却也依言照做。
  洛之蘅沉吟道:“殿下语气中的情绪太重了,要漫不经心一些。”
  太子:“还挺挑剔。”
  洛之蘅笑意不减。
  太子口中说着她挑剔,却也有求必应,照着她的要求又“嗯”一声。
  这回确然是收敛了情绪,和他这两日散漫的语气别无二致。
  声落,太子抬眸问:“还用调整吗?”
  洛之蘅摇摇头:“足够了,多谢殿下。”
  她耳力超群,虽做不到闻声不忘,可那日在破庙中偶遇的男子声音太好听,以至于五日过去,她仍旧铭记在心。
  因着印象深刻,几乎是太子出声的瞬间,她便知道是自己认错人了。
  诚然两人的身形相差无几。但太子的语调纵然再散漫,也掩不住多年身居高位淬炼出的矜贵孤高。比之那位神秘公子,太子的音色也远远要低沉些。
  同那位公子溪水击石般的清越嗓音相距甚远。
  心底不可自抑地涌现出种种情绪,一会儿是那位神秘公子无迹可寻、杳无音讯的失落;一会儿又是“幸好太子不是那位神秘公子”的庆幸……
  诸多复杂心绪,均被她一一按下。
  太子轻飘飘地出声:“现在可以说了?为何要孤做这些?”
  洛之蘅调整好纷乱的思绪,坦诚相告:“小女五日前偶然间遇到位公子,殿下的身量同他有些相似。”
  这便是说,她认错人了。
  一句“天底下何人能同孤相提并论”险些就要脱口而出,却在意识到时日的刹那,被太子险险咽下。
  五日前。
  正是三月廿日。
  路遇大雨,他不得已率众暂留破庙落脚,而后同多年未见的故人有了场不期而遇的重逢。
  心中有了猜测,眼神难免就带了些打量。
  太子不动声色地试探:“……你是如何同他遇上的?”
  洛之蘅将当时的情景徐徐道来:“五日前骤降暴雨,小女和随从去往破庙暂避风雨,恰巧那位公子先一步抵达,占了庙宇,如此有了一面之缘。”
  太子:“……”
  洛之蘅声音不停,满含歉意:“今日只是忽然生念,以为殿下便是那日偶遇的公子,这才有此冒犯。失敬之处,还望殿下宽宥。”
  太子颇有些进退两难,神情难得流露出些许尴尬,动了动嘴,干巴巴道:“……无妨。”
  洛之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意识到太子险些掩饰不住的不自在。
  待她终于考虑好说辞望过去时,太子已然恢复如常。
  洛之蘅一无所知,为他解惑之后,斟酌着道:“小女冒昧,想请殿下施以援手,助小女找到在破庙偶遇的那位公子。”
  “……”太子眼神复杂不已,“萍水相逢,你为何要寻他?”
  “不瞒殿下,”洛之蘅微微低下头,似乎有些羞赧,“那位公子声音极妙,很是悦耳。小女神往不已,可惜当日碍于承诺不敢打扰。虽是萍水相逢,可小女这几日始终念念不忘,已将他引为知己。”
  太子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
  当时破庙避雨是权宜之计,全然没有想到会突然遇见故人。他记得,当时为了隐藏行踪,特意克制住自己,始终没有出声,更没有显露身形。
  只在阳起提醒他避开浓烟之时“嗯”了声。
  很短促的一句单音。
  几乎可以说得上是过耳即忘。
  哪里料到,单就是一句单音,竟然也能让洛之蘅心心念念。
  甚至还试探到他本人头上。
  “你找他,”太子欲言又止:“……就因为他的声音好听?
  洛之蘅轻笑着点头,含蓄道:“是。”
  太子:“……”
  太子又问:“……找到之后呢?”
  洛之蘅想了想,委婉道:“找到之后自然要问问那位公子是否有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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