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美貌追妻—— 楼见溪【完结】
时间:2023-07-12 14:34:22

  太子瞥她一眼,不疾不徐地启声,“好心”提醒她:“想好妥善的借口再说话,我可不好糊弄。”
  昨日事出突然,他尚存疑惑。可一夜过去,早已经想通原委。
  南境王早年间主动交出兵权,皇帝念他平边功绩斐然,又深知他嗜武本性,执意给他安排了个虚职,允许他自由出入大营,处理军务相关。
  但没有兵权,所谓的军务相关,不外乎是繁杂琐事,虽然多,却鲜少有要紧之事。
  虽然他同南境王昨日才正式见面,但从外祖父的叙述中,早就知晓南境王洒脱恣意的性情。
  这样的人,如何会主动去困守在琐务中?
  思来想去,无非是他昨日算计南境王那两遭事,不慎将人吓了去。
  所以南境王才会想出这么一个拙劣的脱身之策。
  太子不无遗憾地想着,若早知如此,他便收敛些了。
  哪里想到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南境王,居然如此不经糊弄。
  听到太子如此说,洛之蘅颇识时务地不再挣扎,顺水推舟地收声。
  总归她也不想提心吊胆地应付太子,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纵然她挖空心思地去想,也总有力所不逮之处。
  太子既然猜到了原委,也省得她费心挣扎。
  如今这样最好。
  如此想着,洛之蘅安然坐在一侧,静等着王掌柜过来给他量身。
  王掌柜做事最是细致不过,又深受旁人追捧,去后院这一趟,少不得会碰见趁机请教的人。
  洛之蘅早已经做好了要等他一会儿的准备,只是到底等得有些无聊,便看向一旁同样露出些许倦色的太子,终是没有忍住心中好奇,状似无意地问:“说起来,阿兄昨日为何要做那两桩事?”
  太子随口道:“后一桩事我应承了你不会主动提及。”
  洛之蘅了然。
  那赶在阿爹放她离开之前转移阿爹的注意力,就是殿下念着他以为的情分想要同她叙旧。
  洛之蘅按下这桩事,好奇问:“那第一桩呢?”
  阿爹同年岁的人做祖父的不再少数,依太子的年岁,照着崔老将军的辈份称呼阿爹也不为过。
  太子何必要当先哄着阿爹自降辈份?
  太子没有立时应声,闻言动作一顿,慢慢地侧过头,盯着洛之蘅,情绪不明地唤:“洛之蘅。”
  “嗯?”
  太子语调平平,喜怒难辨:
  “你就这么想让我喊你姑姑?”
第13章
  随着他平静且字字清晰地叙述,洛之蘅缓缓睁大眼,目光中流露出震惊和茫然。
  愣怔一瞬,飞快反应过来,几乎是在太子声音落定的同时连连摆手,义正言辞地否认:“阿兄多虑了。”
  “当真是我多虑?”太子反问。
  洛之蘅不假思索地郑重点头:“嗯!”
  她是好奇太子为何会在称呼一事上和阿爹计较不错,可却也从未想过让太子唤她“姑姑”。
  一则她年纪虽比太子小上两岁,却不贪图高辈份;其二便是,她也不想被人往年岁大了叫去。
  毕竟她尚是豆蔻之龄,半分也不想被人天天追在身后喊“姑姑”。
  见她神情笃定,不似作伪,太子轻扯了下嘴角,移开视线。
  这之后,洛之蘅一言未发,沉默得紧。
  她觑了眼太子的侧颜,心中难免生出些许心虚。
  太子在见到阿爹的第一时间便出其不意地哄着他自降辈份,接话之流畅,分毫不见生疏。
  她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那般水到渠成的对话,定然不是临时起意能够做到的。
  不是临时起意,就说明太子是早有预谋。
  也即是说,还未到南境王府的时候,他便已经将自己这位“故交”考虑在内。
  她和阿爹皆不明白,为何太子要多此一举那般行事。
  如今知道了,倒还不如不知道。
  起码一无所知的她,在面对太子的时候不会心虚。
  倘若易身处之,她心心念念着曾经旧友,想要再叙往日情谊,却发现对方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时,心中定然不平。
  太子虽朝她摆了回脸色,可当晚便郑重道了歉,如今又和颜悦色地对着她,还颇为细心地提前给她准备了更换的面纱,足以见涵养极高。
  总归她是做不到如斯境地。
  心虚只持续了片刻,洛之蘅便暗暗自我开解:
  毕竟那时她是将将出生的婴孩儿,记不清故人也算情有可原。
  这般想着,浓厚的心虚总算消散不少。
  另一边。
  王掌柜终于抽身,将太子叫到后面量身。
  店中的各式花样新奇生动,洛之蘅边等边不时观赏,也不觉无聊。
  时间缓缓流逝。
  悦衣坊的客人换了几拨,太子终于和王掌柜敲定制衣的章程,离开悦衣坊。
  洛之蘅紧随其后,问道:“阿兄,现在去玉翠庄?”
  “嗯。”太子微微点头,随口道,“你带路。”
  洛之蘅快走两步,努力跟上他的步伐。气息稍定后,指着一个方向道:“那便是玉翠庄。”
  太子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极目远眺,终于越过拥挤的人群瞧见玉翠庄的匾额。
  正在长街的尽头处。
  悦衣坊也在街尽头,从这里走到玉翠庄,要徒步走过整条街。
  是段不短的距离。
  身侧女子的轻喘不时传进耳中。
  太子不动声色低眸扫了眼,洛之蘅未被面上遮住的肌肤隐隐泛红,洁净的额头上蒙上层细密的薄汗,喘|息声略有些急促,肉眼可见地疲倦下来,却依然强撑着精神跟上他的步伐。
  他们出府晚,锦绣阁和悦衣坊逛下来,已经有了些时辰。
  眼下及近正午,日头高悬,孜孜不倦地散着热气。身侧的行人三两成群,相约着去饭庄用膳。
  洛之蘅捏着绢帕拭去额上的薄汗,轻轻吁出浊气。
  她已经太久没有走过这般长的路。
  常年在王府闭门不出,每年前往云间寺为母亲祈福时,皆有府卫解送。抵达云间寺后也只是在厢房一带徘徊,这幅身躯闲散得太久,往日不觉,今日方知虚弱。
  洛之蘅暗暗叹气。
  太子脚步一顿,忽然出声:“我累了。”
  洛之蘅跟着停住脚步,试探着问:“……阿兄是想要去酒楼歇歇脚,还是回府?”
  “回府。”太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朝着马车的方向率先走去。
  这一提议正中洛之蘅的下怀,她心头雀跃,连带着脚步也轻快了些许。停顿片刻,又有些迟疑地问:“那玉翠庄……?”
  太子懒散道:“明日再来。”
  洛之蘅心头的最后一丝担忧也都消散殆尽,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就依阿兄所言。”
  洛南先行离开驶出马车。
  回程的路和来时一样沉默。
  太子又是一进入车厢便闭上了眼睛。
  洛之蘅体力差,半晌才调匀气息。
  她抬眸望向正对面的太子,双眸紧闭,气息均匀,面色如常,不见分毫倦色。
  没来由的,她生出些许狐疑:
  ――怎么率先喊累的人,瞧着比她还要轻松?
  这份疑惑很快就被席卷而来的疲惫取代。
  马车走走停停,洛之蘅倦意上浮,不自觉地耷拉下脑袋,靠着平夏的肩头缓缓入睡。
  她睡得极沉,罕见地失了警惕。
  等到马车在南境王府门前停稳,洛之蘅才被平夏轻轻唤醒。
  平夏:“郡主,到府了。”
  洛之蘅眼角还沁着一抹水雾,将将醒转的缘故,看上去有些懵懵懂懂。
  半晌,思绪才迟迟回笼。
  洛之蘅扫视一圈:“阿兄呢?”
  “崔公子想必已经入府了。”平夏回道。
  洛之蘅微抿了下唇,由半雪扶着走下杌凳。
  站稳,抬眼。
  正看到太子站在府门口和管家说话,虽没朝她这里看,却在她走近的刹那,轻描淡写地道:“管家说膳房还要些时候才能备好午膳。”
  “……好。”洛之蘅后知后觉地应了声,善解人意地道,“那阿兄先回去歇着。等摆好膳,我再吩咐人去请你。”
  太子眉目舒展,声调平稳地“嗯”了声。
  两人并肩进入王府,同行了一小段路,在岔路口作别。
  太子带着冬凌回了院落。
  兴许是早得了管家吩咐,屋中正摆放着将将换上的茶水。尚还有些温热,是能入口、却又不会觉得冰凉的温度。
  他虽体力好,可顶着骄阳逛了小半天,到底觉得口干。也没等冬凌动手,自己倒了杯水兀自啜饮起来。
  冬凌落后一步进来,转身关上门,继而长吁短叹地看着太子。
  太子眼也不抬,淡淡问:“想说什么。”
  冬凌小心翼翼地觑了眼他的神情,确认他心情舒畅,才壮着胆子叹道:“属下以为,殿下在哄人这门学问上,着实欠缺得紧。”
  太子自顾自喝茶,没接腔。
  冬凌也不气馁,掰着手指一一细数:“您特意给小郡主准备面纱在先,又出手相助在后,分明是一大善举,可您却偏偏在小郡主最为感激您的时候说她笨手笨脚,一句话毁了您先前关心小郡主的所有举动。”
  顿了顿,严谨道,“――当然,您说这话的时候并不知道小郡主就在身后……”
  太子打断他的长篇大论,不咸不淡地道:“孤说得有错?”
  冬凌:“……”
  自然是没错的,但――
  “哄女孩儿的事哪有对错与否?”冬凌由衷感叹。
  太子轻嗤一声,似是分外不屑。
  冬凌识趣地换了话题,再接再厉地道:“还有临时打道回府一事,殿下自幼修习武艺,身手高强。区区一道街的路程,何至于言累?分明就是瞧小郡主累了,您才改了注意。如此善解人意的举动,你作何不直接和小郡主明说,反而要这般迂回?”
  冬凌由衷不解,殷切地望着太子,等待他的解惑。
  谁料太子只轻飘飘地吐出三个字:“孤乐意。”
  “……”冬凌微窒,半晌,慢吞吞道,“……您素来可不是这等做好事不留名的风格。”
  “因人而异,不行?”太子尾音轻挑,理直气壮地反问。
  冬凌:“……当然行。不过――”
  太子没有给他“不过”的机会,抬抬眼,先一步开口:“况且,谁同你说孤做这些是为了哄她?”
  “那您是为了什么?”冬凌下意识问。
  太子顺口就要回答“孤忍不了她犯傻”,话到嘴边,又觉得这话说出来不妥,于是沉默着望向冬凌。
  冬凌意会:这不能问。
  于是他轻叹一声,嘀咕道:“属下伺候您这么长时间,可没见您对谁这般上心过。”
  “嗯。”太子理所当然地道,“你现在见到了。”
  冬凌:“……”
第14章
  房间中许久没有声音,安静得落针可闻。
  太子姿态闲适地举杯饮茶,眉目中仍旧是不加掩饰的理直气壮,分毫不觉得自己明目张胆的偏袒有何不妥。
  甚至于,还隐隐透露出些许引以为荣的骄傲。
  冬凌的神情颇有些一言难尽:
  这岂止是上心那么简单。
  说是偏爱都不为过。
  他跟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见惯了殿下对人不假辞色的模样,何曾见过他对人这般纵容?
  满心欢喜地来见故人,结果却被人忘得一干二净。
  殿下不恼,反思过后是觉得自己的相貌不够精致,于是轻拿轻放地略过这桩事。
  打算用来办正事的出行,被小郡主横插一脚。
  殿下不恼,反而时时体贴处处关心,就连关心都要假借自己的名义,以免给人带来负担。
  如此用心良苦,谁看了不称赞一声“感天动地”?
  哪怕是九五至尊的圣上,也不曾被殿下这般用心对待过。
  幼年时萍水相逢的故交,在殿下心中竟能占得如此地位,就连殿下的亲生父亲似乎都要退避三舍……
  等等――
  亲生父亲?
  冬凌忽地抬头,声音发紧地问:“殿下落脚南境王府之后,是不是还未曾向陛下上书禀明?”
  太子偏头略一思索,点点头,发出一句单音:“嗯。”
  殿下居然还有闲心“嗯”?!
  冬凌神情一垮,慌手慌脚地去准备笔墨。
  今天已经是他们抵达宁川的第五日。
  整整五日,分毫消息也没往盛京送!
  离开盛京前,圣上分明千叮咛万嘱咐,叫殿下到宁川后给他去信保平安。
  结果他们竟将此事抛之脑后,全然没有想起来!
  冬凌想想都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手中的动作不由得更快了些。
  研磨的间隙,他抬头飞快看了眼:殿下已然放下茶盏,施施然走到房间的另一侧去净手,看上去半分也不着急。
  不着急就不着急吧。
  总归写一封信也要不了多长时间,已经拖了五日,不急于这一时。左右他午后快些将信送到驿站,嘱咐他们快马加鞭地送往盛京就是。
  这般想着,冬凌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收回视线专注研墨。
  上好的端砚色泽润亮,点几滴清水,执墨锭耐心研磨,力度适中,不多时便聚汇出以供书写的墨汁。
  冬凌搁下墨锭,望向太子:“殿下,笔墨已经备好了。”
  太子半靠在窗边的矮榻上,单手握着本书,悠然翻过一页,眼也不抬地“嗯”了声。
  静待片刻,见太子看得入神,没有起身的意思。
  冬凌于是再度提醒:“殿下,该给圣上写信报平安了。”
  “知道了。”太子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仍旧没有动作。
  冬凌:“……”
  冬凌深吸口气,打算走到窗边去“请”太子移步书案。
  他一抬步,太子似乎察觉到动静,终于舍得从书卷中抬头,扭头望过来。
  冬凌脚步一顿,满含期待地望着太子:“殿下――”
  太子目光在冬凌身上落定片刻,又移向他身侧的书案,缓缓蹙起眉:“你怎么还没写完?”
  冬凌:“?”
  冬凌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绪,不解地问:“……写什么?殿下方才未曾吩咐属下――”
  太子疑惑地打断他:“不是说要给京里回信?”
  冬凌比他更疑惑:“是啊,但殿下一直手不释卷,不曾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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