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太子伪装日常——糯米晗【完结】
时间:2023-07-12 14:40:44

  楚南瑾端起搁置在床柜上的小瓷碗,“念兰,来喝药。”
  汤药滚烫,他轻轻吹着冷气,空中满是苦药味,姜念兰被这气味刺激到,拧紧了眉头,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小脸上满是抗拒。
  她捂着口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这东西好难闻,我不喝。”
  楚南瑾诱劝,“不喝药身体就好不了,哥哥曾答应过你,待我们回了皇宫,我便带你去读书、游玩,可你身体不好,就什么也做不了,哪儿都去不了,你不想出去走走吗?”
  姜念兰愉悦地回答:“我不想呀,那我就可以不喝这个难闻的东西啦。”
  楚南瑾手一滑,险些没握住药碗,“……这。”他揉了揉眉心,无奈道,“不可。”
  模糊的瓮声从小姑娘的指缝中溜了出来,“可是你刚才还说只要我开心就好了,我现在告诉你,你让我喝这个东西,我就很不开心。”
  许久,她的话都没有得到回应,她好奇地掰开手指,一双水眸往外探去,瞧见楚南瑾端坐着,静静地看着她,轻轻蹙起眉头,神色却不是责怪,她好似从中看到了委屈和受伤。
  这位自称是她兄长之人生得极为好看,玉面如雕似琢,挺鼻薄唇,肌肤胜雪,好似穹月里赏青桂酌琼露的仙人,一蹙眉,让人无端生出心疼。
  她有些愧疚和心虚,悄悄地挪了过去,两只手并用,想将他的眉头手动抚平。
  眉间传来阵阵痒意,楚南瑾没有阻止,任她的小手在他的眉间胡乱动作。
  待将他紧蹙的眉毛抚了端正,就像她亲手将坠落人间的仙人送回了月宫,姜念兰圆溜溜的眸子眯成一条缝,颇为自豪地端详着他,像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楚南瑾也跟着轻笑一声,润如清泉的声色,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痒痒地搔挠着人心,姜念兰望着他发愣。
  迷迷糊糊中,她不自觉地轻启朱唇,而她眼里的仙人,趁着她涣神之际,将舀着药汁的羹匙往她嘴里一送,苦涩的汁水自舌尖蔓延而下,流入喉道中。
  她脸色涨得通红,皱巴着小脸,舌头抵着上颚,大张着嘴呼气,想将那股苦味从口腔里驱斥出去,褐色的药汁从嘴角流了出来。
  楚南瑾捏着绢帕,无奈地为她擦拭着嘴角,轻拍着她的后背。
  终于将嘴里的味道驱散了大半后,姜念兰捏着小拳头,悲愤道:“果然长得好看的人最会骗人,你跟我套近乎,就是为了哄我喝这个苦东西!”
第23章
  她的话掷地有声,鼻子嘴巴皱成一团,像只被溅了水的猫儿,刚顺好的毛又炸了起来,气呼呼地控诉着他的恶行。
  楚南瑾错愕,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药碗端也不是,放也不是。
  手段使过一次,再用就不灵验了,姜念兰裹着被衾,背抵着帐沿,打起十分精神,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离那碗汤药远远的。
  “我没有身体不舒服,喝了这个苦东西,我才会觉得不舒服。”她恨不得用手去抠嗓子眼,把那萦回不散的味道抠走,“好苦!”
  楚南瑾没了辙,沉吟片刻,将药碗搁下,转身走了出去,没多久,抬脚踏了进来,手里却多了个精致的锦盒。
  姜念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警惕十足,怕他又从中拿出什么,来折腾她的味蕾。
  楚南瑾挑开锦盒上的红绸缎子,在她直勾勾的目光下,打开盒盖,露出黄绢绒布上静静躺着的,几颗用漂亮五彩糖纸包着的圆润小糖。
  楚南瑾两指捏了颗糖,摊在掌心,“这是万安铺买来的糖果,味道很甜,吃一块,嘴巴里的药味就散了,就不会苦了。”
  姜念兰好奇地探头,被那句“嘴巴不苦”所吸引,看着那晶莹剔透的糖果,晶亮的眸子跃跃欲试,手刚伸了出来,又理智地收了回去。
  万一那漂亮的糖纸就是迷惑她的手段,故意将东西做成好看的模样,实际和那黑乎乎的药汁没甚区别,那她可是又栽一次跟头,要被他嘲笑死啦!
  知晓她不会轻易相信,楚南瑾捻了颗糖在指间,放进嘴里,缓缓地吃起来,轻声道:“很甜。”
  姜念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神色,见他不似假装,信了大半,而后听见他说,
  “你尝一块试试,若是我骗你,便罚我将那碗苦药喝完。”他顿了顿,补充,“哥哥说到做到。”
  姜念兰半信半疑,最终还是抵不过糖果的诱惑,在他手心捻了颗吞肚。
  舌尖萦绕着甜丝丝的甘美,唇齿间的苦药味瞬间被驱散了开来,姜念兰满足地闭上了眼,糖粒很小,很快就在嘴里融化开,她舔舐着唇边余留的甜味,还想再吃。
  楚南瑾却将手里的糖收了起来,“想吃糖,就得先喝药。”
  一想到要喝那苦东西,姜念兰笑眯眯的眉眼就耷拉了下来,“药好苦,我不想喝。”
  楚南瑾态度坚定,“不喝药就不能吃糖。”
  姜念兰心底窜起一股子气,别过头去,“不吃就不吃。”
  “……”楚南瑾暗道失策,她如今性情和从前大不相同,难哄得很,可再怎么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吃了两次闭门羹,楚南瑾选了条迂回的路。
  “念兰说的不吃,是指不吃糖,还是其他比糖还好吃的东西,都不吃了?”见她竖起了耳朵,楚南瑾淡淡道,“乳酪蒸糕、八宝芋圆,是京城小娘子都爱吃的小食,百合虾仁、螃蟹清羹、香螺炸肚,是酒楼里出名的招牌菜,可无论是哪样的美食,都只有身体康健之人才能食用,若念兰不喝药的话,身子好不了,这些通通与你无关。”
  听到他如数家珍地报菜名,姜念兰的口水在上颚溜了一圈,听到与她无关,她心一痛,好似眼睁睁地看着美味飞走。
  她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瘪起嘴,苦哈哈地说:“你答应过我,我喝药就会给我吃糖。”
  楚南瑾轻轻一笑,“君子无戏言。”
  姜念兰耸了耸鼻子,不情不愿地靠了过去。
  昭成帝在偏殿换下濡湿的衮服,净过身后,罩了件龙纹窄边对襟袍,腰佩蹀躞,大步往外走,邵宝同小趋跟在身后。
  “沈太医这会儿应是施针让公主睡下了,陛下可要摆驾回宫?”
  昭成帝揉着眉心,眼露疲倦,“朕去看一眼永乐再走。”
  走到门外,昭成帝抬脚刚要跨过门槛,却看到了什么,忽地顿足,邵宝同反应不及,险些撞上龙体,惊魂未定地抚着心口,就见昭成帝眯起眼睛,脸色瞬变,如山雨欲来。
  邵宝同好奇地往里头看了进去——
  方才将药碗掀了圣上满身、不让圣上靠近半分的公主,却板板正正地和太子对坐着,太子手里端着药碗,握着羹匙,将那汤药往公主嘴里送。
  公主皱巴着眉头,嘴里嫌弃着药苦,却还是捏着鼻头闭着眼睛,乖乖喝下羹匙里的汤药。
  看起来兄妹情深,和谐美好的画面。
  除了,圣上不久前才怀揣着满腔父爱喂药,却被公主泼了满身。
  邵宝同隐隐探到了圣上的怒意从何而起,咂舌道:“陛下,此情此景,孤男寡女,真是有伤风化啊……”
  “你说什么?”
  邵宝同微微一顿,悄悄睨了眼圣上的脸色,见昭成帝并无怒色,斗胆说了下去,“公主太子虽为兄妹,但男女有防,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罢了,这面对面坐着,一口一口地喂药,属实是不合礼法。太子身为储君,熟读经书,却如此失礼数,让陛下看见就算了,让旁人瞧见,这皇家颜面往哪儿放?”
  昭成帝沉默不语,邵宝同见姜念兰喝了药,眼巴巴地望着,手里便被塞了一颗糖果,道:“难道太子是用糖果诱哄公主?”
  昭成帝冷哼,“蝇头小利。”
  邵宝同谄媚笑道:“公主既然已经恢复了清醒,太子行为又不合礼数,不如让奴婢上去说道说道,待问清太子殿下的诱哄之法,再让陛下喂……”昭成帝不悦地瞥了过来,邵宝同连忙改口,“与公主增进感情。”
  昭成帝淡淡道:“莫提起朕。”
  邵宝同点头称是,挺直腰杆子走了进去,径直往床塌走去,绕过屏风时,迎面撞上一人,魂差点被吓飞了去,“沈太医,您怎么站这没声儿啊!”
  听到动静,姜念兰顿住,循声望去,见有人正往他们这儿靠近,躬起身子,警惕十足地盯着对方,见他越来越近,她一步步地往后挪去。
  楚南瑾覆上她的手,柔声安抚道:“莫怕,有哥哥在这儿护着你。”
  邵宝同在榻前止步,“太子殿下,您这一口一口地喂药,属实不妥啊。”
  楚南瑾抬头,问道:“有何不妥?”
第24章
  有皇帝撑腰,邵宝同挺直腰杆,直言道:“奴婢斗胆说一句,虽然我朝民风开放,但男女授受不亲毕竟是祖上流下来的礼法,所谓‘食不连器,坐不连席’,您坐在榻上,一口一口地喂公主喝药,让奴婢看见了无甚妨碍,可要是让多嘴的嚼去了舌根,这流言蜚语一起来……”
  楚南瑾沉吟片刻,微微颔首,“此言不虚,是孤考虑不周。”
  邵宝同面色一喜,以为太子这边点了头,他就算完成了差事。
  他也不觉得会得罪太子,太子性情温和,有撑船的肚量,怎会与他计较此等小事。
  笑呵呵道:“殿下百密一疏,也是出于对公主的关心,您对公主的一片怜意,奴婢会如实禀告皇上,陛下知晓你们兄妹情深,也会甚感宽慰。您乏了半日,且将汤药给奴婢,奴婢安排底下人来伺候公主就好。”
  楚南瑾微微一笑,道:“那便有劳邵公公了。”
  “殿下折煞奴婢了。”
  碗里的汤药还剩大半,邵宝同笑眯眯地伸手去接,却是摸了个空,露出的一小截手臂被一双白净的小手掐住,泛着银光的雪白小齿狠狠下陷,邵宝同笑容僵在脸上,脸色一绿。
  姜念兰下嘴比方才对待楚南瑾凶狠得多,两颊鼓鼓,眼尾涨红,十指深深陷入肉里。
  楚南瑾怕伤到她,不敢用力将她拉开,虚虚扯着她的袖臂,不仅无甚作用,还给了姜念兰莫大的勇气,像一只有雄狮庇护的幼崽,士气格外鼓胀。
  待姜念兰终于松开口时,邵宝同那块臂肉铁青一块,疼得没了知觉。
  畏惧昭成帝,邵宝同愣是不敢吱声,疼得眼泪水都出来了,五官扭曲得不成人样,待他从眼冒金星中回过神来,就见方才还凶狠万分的小祖宗,骇然惊叫,一把钻进了楚南瑾的怀里。
  楚南瑾紧张问道:“怎么了?”瞧见怀中人眼角的薄红,睨向邵宝同的眉眼多了分厉色,“念兰被你惊着了,莫要再靠过来。”
  “永乐!”昭成帝大步踏了进来,不怒自威,将至榻前时,顿了顿,退回屏风后,厉声道,“狗奴才,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陛下恕罪……”邵宝同吓得脸色苍白,忙不迭退至屏风外,也不明白走错了哪一步,竟将公主吓成这样。
  胸前毛绒绒的小脑袋抽抽嗒嗒地拱着,十指害怕地紧攥着他的衣襟,楚南瑾柔声安抚,“念兰莫怕,那人不是想伤害你,他和哥哥一样,只是想让你喝药。”
  姜念兰眸中余红未消,紧抱着怀中人,渐渐停止了抽嗒,问道:“真的吗?”
  她指控道:“可是他表情那般可怕,我好害怕,以为他要来打我。”
  邵宝同浑身一激灵,感受到身上阴冷的视线,探出脑袋辩解道:“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对您不敬啊!”
  他这作孽,本以为可以趁机在圣上跟前立功劳,却出师未捷身先死,还险些被反扣了个“欺上凌上”的罪名。
  姜念兰松了松手,缩回脑袋,瓮声道:“那我咬了他,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事?”
  她就像一只浑身警惕的猫儿,一旦有生人靠近,先是呈防御状态,低吼着警告对方,但若对方仍不管不顾地入侵地盘,便会露出尖爪和利牙,在对方身上留下血洞和咬痕,直到对方知难而退方才作罢。
  但她毕竟不是真正的猫儿,理智回笼后,她心知有愧,而那被她利爪所伤之人面露狰狞,像是要寻她的仇,她一害怕,便钻入一处她认为安全的避风港,龟缩着不敢出来了。
  “念兰没错,是哥哥未顾及到你的感受,让你受惊了。”楚南瑾心疼道,“身上可还有哪处不舒服?”
  姜念兰摇了摇头,“没有不舒服。”
  屏风后的邵宝同不禁舒了口气,以圣上的脾性,若他真惊着了公主,十个脑袋也够不得砍,一激动牵扯到伤口,忍不住呲牙咧嘴,“嘶”了一声。
  沈院判闻声侧头瞥了眼,瞧见邵宝同臂上的淤青,眼皮一跳,想起他让公主咬上十口的妄言,只觉得胳膊隐隐作痛。
  楚南瑾又道:“哥哥放心不下,让沈太医为你近身诊脉可好?”
  姜念兰眼中充满了抗拒,“我不要他靠近我。”
  “念兰放宽心,沈太医只是瞧瞧你的病势。”见姜念兰仍是抗拒,一只脚悄悄挪出被衾外,做好随时后撤的打算,只好作罢,对沈院判道:“那便请沈太医悬丝诊脉吧。”
  悬丝诊脉极其考验医者的从医水准,沈院判祖上三代从医,正好通晓此种失传已久的秘法。
  楚南瑾在这端将红丝线系在姜念兰的腕上,沈院判扼着另一端把按,须臾,皱起了眉头。
  “脉象平滑,公主现下身体应无大碍,只是……”沈院判闭眼思索一番,问道,“公主在昏迷时,可是一直被梦魇惊扰?”
  姜念兰不语,楚南瑾重复了一遍沈院判的问题,她才缓缓对楚南瑾道:“我在梦里什么也看不见,黑漆漆的一片,有几个小人躲在黑雾中,我一抬头,他们就化成白色的烟雾,拿着什么东西来敲我的脑袋,我又疼又怕,就想用声音吓跑他们,这法子果真奏效,他们胆子比我还小,我一吼他们,他们就全跑了。”
  她满是得意地望向楚南瑾,想到什么,刚翘起的尾巴又垂了下去,“不止在梦里,旁人靠近我的时候,那些小人也会出现。”
  她朝楚南瑾凑了过去,用自以为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可是哥哥靠近我就不会呢,所以我觉得他们都是坏人,但既然哥哥说他们不是,我就相信你好啦。”
  沈院判:“……”
  楚南瑾摸了摸姜念兰的脑袋,目光宠溺。
  一直未开口的昭成帝冷哼一声,道:“沈太医,这是何故?”
  沈院判闻到弥漫在半空的硝烟,后退一步,道:“臣精通医道,却不擅解梦之术,只能再开几副安神镇定的方子。公主目下只愿与太子亲近,怕是只有太子才能让公主配合服药。”
  昭成帝冷冷一笑,“好一个只愿和太子亲近。”
  沈院判低着头,捏了把虚汗。
  楚南瑾温温一笑,道:“陛下明鉴,非是臣罔顾男女之防,而是念兰现下极易受惊,容臣逾矩,为公主身体康健之计,臣且伴侧公主左右,若因臣故,致公主为蜚语攻之,必不会对起流言者心慈手软。”
  昭成帝拂袖冷道:“不必。沈太医不通解梦,朕身边自有深此造诣的良才。”瞧见姜念兰对楚南瑾亲近的模样,只觉碍眼,背过身后,沉声道,“朕乏了,明日再来瞧永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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