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老笑道:“这林瘴不比给人诊病,需望闻问切,而你平日调配成的那些药,已是非常人所能及,这一点,为师若没有把握,自然不敢像将军举荐。”
穗穗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这些药是她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就经常调配,她没当回事,可师父却看在了眼里。
这算是……中了“机会是留着有准备的人”这句名言了嘛......
“等等!”穗穗结束凡尔赛,接着问道:“师父,您来的时候,好像就知道酆将军会在今天送我医匾,这又是怎么回事?”
第36章 满天飞“翔”
翁老语重心长道:“这是我和将军约定的诊金,我知道,你们以后肯定会离开这里,要知金银易得也易散,不可看得太重,但这块医匾,却会一直伴随你。”
穗穗哽咽道:“师父为我这般筹划,恩重如山,弟子……”
翁老打断她:“乐宝,师父这辈子也教过不少弟子,听得最多,就是所谓报答的话,这些就不用再说了。”
“今天这般,也是你机缘造化所得,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治病救人是天职,日后你只消做好自己该做的,多多积德行善,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穗穗点头,但心里已打定主意,只要师父在这里一日,她就不会离开这里。
翁老从怀里拿出本册子给她,道:“这是我多年治病救人记下的手札,弟子中,你是第一个未跟我随诊就出师的,这个应该会对你有所助益。”
“多谢师父!”穗穗慎重的接过册子。
翁老又交代了她业内的规矩,这些事可大可小,就是那帮江湖人定下的臭名堂。
罢了,他又问了穗穗接下来的打算。
穗穗如实告诉师父,因为要照顾孩子们,打算先在家里给乡邻们看看头疼脑热的毛病,等孩子们长大了,再做其他打算。
翁老告诉她,如果白天在家无聊,可以去药房坐坐,现在虽然是几个徒弟在管事,但他偶尔也会去看看。
穗穗看着师父的腿,道:“师父,去年您还可以走路的,今年怎么就这么严重了,让我给您看看吧。”
翁老摇了摇头,神情略显沧桑的道:“不必,万事万物自然定法。”
穗穗知道,师父不愿意的事,别人勉强不了,而且以自己的口才,论道也未必轮得过师父,便只好作罢。
夜幕降临。
酆凌霄忙完自己的公务后,来到县衙。
新任县令赵之林告诉他:“吕睿超什么也没招认,下官打算先晾他一会。”
酆凌霄看着外面的夜色,道:“等不了他,我今晚就要走。”
“您的意思是?”赵之林看着他。
酆凌霄道:“非常之人,自然得用非常之法。”
赵之林点头,“现在快发放晚饭了,我这就去办。”
此时,吕睿超坐在臭气熏天的牢房里,他甚至清晰的感觉到,跳蚤在身上蹦跳的瘙痒感,而且身上已经起了好多红点,都是被跳蚤咬的。
他左右牢房,关押着两个蓬头垢面的恶煞,将尿全撒进他的牢房,甚至还会特意戏谑他,试图尿到他身上。
这些他都忍了,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刚吃没几口,右边那个忽然蹿稀,那一泡泡就拉在铁栏栅旁……
吕睿超被臭得直作呕,大喊狱卒,但却没人理会他。
雪上加霜的是,左边那个也开始拉,虽然没蹿稀,但气味只过之而无不及……
吕睿超边呕边喊:“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他这一喊就更不得了,这两个好家伙拉完直接连同底下的干稻草,扔进他牢房里……
吕睿超边躲边喊,却促使这两个越发兴奋。
蹿稀的那个,索性把稻草一甩!
吕睿超感觉似有点滴进了嘴……
“啊!”他大叫了声,赶紧用衣服去擦舌头。
这会空挡的功夫,右边那个,正好准确无误的把“翔”扔在他身上。
吕睿超感觉自己要疯了,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扯起外衣襟遮住口鼻,对外大喊道:“我全都招,全都招,带我见县令,带我见县令!”
直到他喊哑了嗓子,才终于看见两个狱卒进来,吕睿超就像看到救星般:“带我见县令,带我见县令,我全都招!”
此时的他,浑身散发着恶臭,身上更是屎迹斑斑……
狱卒喊停左右两个疯狂的人,双双带好口罩才进去开门,看到他身上的样子,两人嫌弃的看了眼。
吕睿超终于从牢房出来,连忙脱去外衣,看上去才好一些。
狱卒们一前一后的带他走,他们知道这人身份特殊,县太爷都没敢对其用刑,万一人家将来翻了身,倒霉的可就是他们这些小角色。
吕睿超见到了县令,他狡猾的认了确实是恨常家,并说常家当时是嫌弃他穷,才不肯将常乐嫁给他,才有了今天的局面,至于水库案和死士这两桩,他全推脱给了郡守和县令,对困仙山私制炸药的事,完全不知情。
赵之林冷眼看他扯完谎,才从怀里拿出酆凌霄给他的证据,严声道:“吕睿超,你看这是什么!”
他把纸张立起来给他看,“这是你亲笔所写的认罪书,还有和那常乐往来的信件,证据确凿,你也敢在这信口雌黄!”
吕睿超看到那一行行刺目的字,心中既怒又惊,常家果然背信弃义,终究是把这些东西给了官府!
他下意识的想到朝纲律法,作奸犯科之人,按律……当斩!
吕睿超浑身打了个寒颤,怔道:“不可能,这是污蔑,我要见常乐,我要见她!”
赵之林大拍惊堂木,怒声斥道:“吕睿超,别在这装糊涂,还不从实招来!”
吕睿超惊跌,他颓然的抓着脑袋,知道如今是无力回天了,县令既然已经拿到证据,自然是见过常家人,也去过村里了。
他失控的仰头大笑,这些年寒窗苦读,在此刻全部化为乌有。
赵之林知道,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吕睿超笑完,双拳紧握,他只恨,没早将常家人杀光!
赵之林又拍惊堂木,刚正不阿道:“吕睿超,法网难逃,躲得过初一,也逃不过十五,你身为寒门士子,十载苦读不易,现在认罪,兴许还能留你一命,将来大赦天下之时,你兴许还能再重见天日!”
吕睿超颓然坐着,经过一番较量,终于把所有的事都交代了,困仙山私制火药一事,倒确实与他无关,去京都前,郡守只告诉他,等他高中之后,还有件重要的事交代他,将来走通管路的门子,就全靠它去打通。
他自嘲的一笑,“现在想来,他应该是想交代困仙山的事。”
毕竟,谁要是有了火药,就等于谁就掌握了财富。
待他签字画押后,酆凌霄才从暗处出来,对赵之林道:“我单独审他几句。”
赵之林不解,吕睿超已经签字画押,还要单独审问什么呢?
尽管心中疑惑,但他还是起身道:“请。”
说罢,便带着其他狱卒,往外去。
第37章 累并充实的日子
吕睿超看着在这阴暗的牢房之下,依旧威仪不减的酆凌霄,只觉得无比刺眼,今次在村口的事,仿佛再次浮现于眼前,有些事他似乎想通了。
先有常家满月酒那日,酆凌霄救人在先,又赠予常乐医匾于后,此等上下非常关系之下,常家自然没了顾忌,把证据都拿了出来。
酆凌霄可没心思去理他嘲弄又恭敬的神色,是怎么个意思,只问道:“在吕家村后山的石洞里,你迷晕常乐之后,是否有不寻常之事发生?”
吕睿超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有些讶异,“这件事有何要紧吗?”
酆凌霄从腰间取出匕首,漫不经心的放在火上烤着,“我问,你只管答便是。”
吕睿超看着那被烧红的刀尖,只觉酆凌霄的声音如阎罗般,他心下发毛。
县衙的人或许会畏着点他是状元,但酆凌霄手握重兵,又有显赫的战功和家族支撑,他可不会惯着个新科状元郎!
吕睿超意识到这一点,很识时务的道:“有,我把常乐带进山洞后,就被什么东西从背后砸晕了。”
他并不知道,这个“东西”就是酆凌霄。
“继续说。”酆凌霄沉声道。
吕睿超道:“后面醒来就在漆黑的石洞里了,因为我也喝了那迷子,身上的药性未解,冲动之下才做了那事。”
酆凌霄眉头紧蹙,“你是在石洞里做的?”
吕睿超窘迫的点头。
“再后来呢?”酆凌霄眉头紧蹙,距离他想要的答案已经很近了。
吕睿超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再后来不就是……房中之事了吗?将军要听这个?
但他立刻就否定了这个想法,道:“后来我又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却到了林子里!”
原来是这样,酆凌霄眉头渐松,威严的面容露出一丝稍纵即逝的笑意,吕睿超这厮睡的,正是那个同在石洞里的毒妇,并非常乐!
他收起匕首,神情冷淡的看向吕睿超,“方才听你说,要状告常英和吕大庚三兄弟故意殴打你?”
吕睿超看向他那张寒气逼人的脸,心里很是没底。
就在他犹豫要怎么说的时候,酆凌霄站起身了,甩给他一个眼神起身就要走。
吕睿超颓然跪倒,声泪俱下:“酆将军,我已知错,能否.....给在下一个机会?”
酆凌霄脚步微顿,沉声道:“知错可不是口头说说,犯了错,甘愿认罚才是摆正是非的态度。”
说罢,他径直离开,连余光都没扫他一眼。
吕睿超一脸颓丧的跪坐在地上,直到狱卒进来,再带他回牢里,幸而不是原先那间了,虽然是同样简陋的草铺盖,但环境要好了很多。
酆凌霄从牢房出来后,简要的和赵之林说了那些疑点。
赵之林若有所思道:“这么说,吕睿超玷污的,不是常家女?”
酆凌霄点头,“这件事涉及左副将赵平,此人心计颇深,手段毒辣,你应付不了,这件事先隐下,待我从西北回来再决断。”
说罢,他又补充道:“吕睿超屡次害人,又收了原县令和郡守银两,这些也够他吃罪的了。”
赵之林明白他的意思了,道:“下官会把那些证据先封存好,待您凯旋归来之日。”
酆凌霄点头,从县衙出来,带着小将等人,径直策马离开。
直到经过吕家村的外围时,他才勒马停下,目光坚定的看着常家方向,问向小将:“人都安排好了?”
小将道:“嗯,您放心,就是妖魔鬼怪去了,也不能动一根汗毛。”
酆凌霄点头,望着那盏黑暗中隐约的灯火,不自觉的就想起常乐的样子,还有那三个娃娃。
他已经预想到,这次一走,再回来,短需半年,长则三年左右。
私制火药一案只是开端,因为朝中某些文臣、武将的变节,还有后宫里各方势力的牵扯,这次重振朝纲,势必牵扯甚广,在战事上,绝不只西北之患。
小将在侧看着他沉冷的侧脸,小心翼翼的问道:“将军,要不要……去道个别?”
酆凌霄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策马继续前行。
小将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赶忙追上去,他不明白将军为何会对常家如此关照,莫非是远房亲戚?不然怎会让人暗中保护常家,而且个个都是比常英大叔还厉害的高手!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将军做事素来自有主张,雷厉风行,这样肯定有他的道理。
时间飞逝,如酆凌霄所料,他再次回京,已经是三年后,大周国内外局势已定。
三载冬去春来,自从吕睿超被抓走后,村里人对常家的态度大不同了,连族长都高看常家三分。
穗穗的孩子们,也三岁有余了,会走会闹,也会说,但三个小家伙的词汇量还不是很多,二宝和三宝活泼的很,只有大宝少言少语,跟小大人似的。
这三年里,穗穗积攒了不少人脉,因她看病见效好、处事周到、诊金又合适,也做了不少好事,因此村里来找她看病的人,逐渐增多。
慢慢的,她接诊的病人,从头疼脑热,到疑难杂症;从乡野田间,到县城,在地方已小有名气。
这天,穗穗依旧忙到很晚,因为来的人多,家里家外都乱糟糟的,她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老腰,起身去打扫。
翠芳见她收拾屋子,赶忙拿下她手中的扫帚,心疼道:“哎呀,不要干这些了,柴房烧了水的,你快去洗洗歇息,正好孩子们都睡下了,这里交给娘就行。”
穗穗见娘脸上多出的皱纹,这都是平日带孩子,操劳家长里短累的,她心里滋味难言,道:“娘,我们一起吧,打扫完了,我还有重要的事,想跟您和爹商量呢。”
说罢,她想重新拿回扫帚。
翠芳哪里肯,看到她眼下的乌青,心疼都来不及,忙道:“那你就坐着休息,白天看病、抓药,都得你自己忙活,这些事就给娘做。”
穗穗还想说什么。
翠芳就给她堵了回去,“好孩子,听话啊,这里有我和你爹呢,他喂了羊就来了,你快去歇会,不然娘可要生气了。”
三年前那七只羊,如今已是上三十只的羊群了,常英养得也是极好,这些小羊给家里添了不少增项。
穗穗站这一会,腰又开始疼,她没力气再和娘争,听话的在里屋窗户旁坐下,边锤腰,边纳凉,听着外面蛙鸣蝉叫,感受着凉爽的习习夜风,她才舒适的伸了个懒腰,这样的日子对她来说,虽然身体疲倦,但心里却是踏实的。
待腰部舒缓些后,穗穗醒了醒神,起身去房里把这三年所存的银票和现银全部拢好,重又回到里屋,开始清点银子,这些都是她自己看病赚来的,本来是要给爹娘的,但他们执意不要,让她自己收着,以防有个不时之需。
穗穗感慨的叹了口气,能碰到这样的父母,真是自己的幸运!
以前是不硬气,现在终于有点小实力了,她也要担起在这个家里的责任来才行,想到这,穗穗赶紧拿来纸墨笔砚开始她的新计划!
翠芳两口子收拾好屋子进来时,穗穗基本画出了诊室的雏形。
常英见到桌上那堆银两,忙问道:“乐宝,你这是作甚?”
穗穗放下笔,神情庄重的看着爹娘,她不知道说出来,会不会吓着他们。
而老两口见孩子这般神情,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两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翠芳着急道:“乐宝,你方才说有事要跟我和你爹商量,是何事啊?”
穗穗这才沉稳的道:“爹、娘,我打算把隔壁那块空地买下来,新建个房子做诊室用,然后再去人牙子那买个伶俐的丫头回来,帮忙看孩子。”
老两口闻言,果然露出一脸惊愕的样子!
但对穗穗来说,她早就想弄个单独的诊室了,家里就不用每天人来人往,不成个样子,尤其是娘,最爱干净和收拾的一个人,心里肯定会不得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