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并不知那裘老医仙的名声,心中只有对酆凌霄的诧异,不知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产后一直腰疼的,竟不声不响的做了这许多事……
只有翠芳大喜过望,道:“那可了不得,裘老医仙的药,可不是金银所能求来的,将军真是费心了,费心!”
她喜笑颜开的对穗穗道:“乐宝,你腰疼的毛病,这回尽可调理好了。”
常英在旁也很是高兴,连声说着将军费心,太好了之类的话。
穗穗这才问道:“娘,您也知道那裘老医仙吗?”
翠芳点头,不露声色的道:“知道啊,裘老医仙那可是早年间就已名声在外的,民间有段非常神秘的传闻呢。”
穗穗对这倒是很有兴趣,忙问道:“是什么啊?”
翠芳当即就娓娓道来:“据说有户家人得了怪病,非常严重,遍寻中医来诊病都没医好,这病人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躺在床上开始昏迷不醒,生命危在旦夕,家人既伤心又着急,看着快要咽气的病人,家人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只能做最后的打算为病人准备后事。”
“就在人命关天的时刻,有个街坊邻居就说起一个裘医师,说他手段十分高明,只是此去路途遥远,来回起码要一天。这病者家人听得一丝希望,发誓不管多远也要把裘医师请来医治。”
“后来终于请来裘医师,只是病人此时已经奄奄一息,裘医师诊断了片刻,立即开药方让病者家人去就近药铺赶快抓药,并亲自熬制药汤给病人慢慢喂下,后来你猜怎么着?”
穗穗等人都听得入迷,忙追问结果,只两个惠笑而不语。
翠芳接着道:“当晚夜里子时,那病人还真就醒过来了,醒来就说肚子很饿,当晚就喝了些糜粥下去,第二天他就能够起床慢慢活动了,真是妙手回春、起死回生啊,后来,大家就称呼裘医师为医仙了。”
“只是,早些年就听闻裘老医仙不在看诊,就是千金也难得见一面真颜,没想到将军竟有此心,真是了不得!”翠芳再次感叹。
两个惠安静听完,又从包袱里拿出整整六盘子银元宝,对穗穗道:“主子,这些银两,也是将军赠送,他让我们代为嘱咐,叫您不要过于操劳,以后每年都会送来银两的。”
穗穗看到银子,倒不那么开心,只问:“能不能给将军拿回去。”
常英两口子也推辞这银子。
两个惠对视了一眼,摇头道:“主子,我们已经出来,不能再回去。”
穗穗沉了口气,拿起膏药、丹丸各闻了闻,细细辨着,有几抹气息,竟连她也分辨不出是何种药材,但其他药味闻来,倒确实都合自己的症。
她疑问道:“这膏药倒也罢了,只是这丹丸,一闻便知是佳品,短时间内根本炼不出来,这却是如何做到的呢?”
惠雨道:“主子明辨,只这膏药是新制的,丹丸却是将军早在三年前,就嘱托裘老医仙做的。”
翠芳点头直发感慨,“将军真是有心了。”
枫影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他沉声道:“医师,其实那日你师兄晕倒,是装的,将军识破那人的心思,所以才不高兴。”
第68章 安家门口不安宁
穗穗听闻很是讶异,疑问道:“何以见得?”
枫影直言道:“他或许能骗过您,但绝骗不过我们有内功在身的人,真正晕倒的人,气息微弱,甚至暂停,但他很正常。”
“啊!”穗穗目瞪口呆,不解的看向老爹,“内功还有这样的用处!”
常英亦道:“没错,内力高深的人,都可以感知到寻常人的气息。”
穗穗听老爹都这样说,那肯定是没差了,这么说,那天在药堂,倒是自己误会而来将军,他擦手并不是因为看不起师兄,只是膈应他故意晕倒!
她突然很想问枫影,“将军是不是还在永安城内?”,但话到嘴边,她又收回去了。
即使见了面又当如何呢?把银两还给他,道歉自己误会了他?
穗穗沉了口气,如今的境况,再和他见面,只会徒增不适与尴尬,还是算了吧,她不想迈出这一步。
枫影见她迟迟没有说话,犹豫道:“医师,上面有圣旨下来,将军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
穗穗闻言,只微笑道:“将军是朝廷重臣,在此养伤这么久,也是该回去公干了。”
枫影欲言又止,片刻后,作揖道:“在下告退。”
穗穗若无其事的和众人交代了几句,把惠雨、惠雪交给娘,自己则闷声回了西厢。
现在没有病人,她只拿了卷竹简来看。
阿精收拾完药柜,见她虽看着竹简,可这许久也没见翻动一下,不由暗叹了口气,悄声出屋去了。
门口的光线晃动,这才使穗穗回了回神,可脑海里却形同回放一样,不可停止的反复着和酆凌霄相处的画面,拂之不去。
她烦躁的扔下竹简,大宝拿着膏药帖子,亦步亦趋的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娘!”大宝喊了声,走至案前,一边将竹简卷好,一边说道:“娘亲平日最爱惜书简了,今日怎么扔下,可是心中烦躁?”
穗穗见他小大人的模样,心生怜爱,伸手抱过他,笑问道:“大宝怎么拿着膏药来了?”
大宝板正的说道:“方才惠雨小姨说,这膏药也得每日一贴才好,娘亲快贴上,免得晚上腰又疼了。”
穗穗亲了口大宝的小脸颊,去屏风后贴好膏子,方才的烦躁也消散了大半,孩子给了她无限宽慰。
在这之后,似乎一切都归于平静。
穗穗和爹娘趁着夏秋两季干爽,终于张罗起在隔壁建药堂的事,共起了两层楼,一层看诊,二层堆放药物,另外还有四个小房间,用作阿宽、阿精,和惠雨、惠雪的寝房。
次年刚开春的时候,皇帝突然驾崩,举国守丧,百日内不许行乐,四十九日内不准屠宰,一个月内禁止婚嫁。
这对穗穗家倒是没什么影响,她只担心的是,新帝登基,势必大赦天下,她只希望,这些被赦免的人里,千万别有吕睿超那厮混账才好!
然而,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天,她穿戴整齐,和老爹特意去永安城的大牢里打听消息。
结果狱卒告诉他们,那吕睿超早在三四个月前,就被提走了!
穗穗听闻,眉头蹙了许久,又拿了锭银子打点狱卒,问他知不知道是何人提走的。
那狱卒闻言,把银子退还给她,直摇头道:“姑奶奶,这个我们可不知道,反正只晓得对方来头很大,没露面,也不知是几品大官,但是却连我们县老爷都得敬畏几分,根本打听不出来。”
穗穗以为是银子不够,又让老爹悄悄拿了两锭递给那狱卒。
狱卒却道:“姑奶奶,不是您给的银子不够,只是这件事,我们知道的,实在只有这么多啊!”
穗穗这才只好作罢,但还是把方才那锭银子塞给了他,谢过之后,就走了。
那狱卒把这件事报告给了县令赵之林,“大人,果然有人来打听那吕官人!”
赵之林听他把事情说完,一猜就知道那对父女是常家人,吩咐道:“千万记着,这件事万不可走漏了风声,否则县衙上下所有人口将全部问责,让所有人都小心些,嘴巴一张,可是要大祸临头的!”
狱卒忙点头,赶紧吩咐下去。
赵之林转身,看向悬在上方的正大光明匾,重重的沉了口气,皇帝驾崩的消息一来,他就料到常乐不会会来打听,只是这次,却不再是六年前了!
他回到案前,提起左手,用小楷写道:“望兄千万珍重,嫂嫂与侄儿之安,弟定看顾周全。”
穗穗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回家。
她来前就做了两手准备,临时买了些礼品,带着提前准备好的药,赶去安家。
这安家,就是姚婆子在村里提过安大官人家里,他夫人早前听闻穗穗治妇女带下病很是厉害,慕名上门,果然很快康复。
后来,她又给穗穗带去了不少病人,因此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是很熟络了。
穗穗此番,正是要去拜访这位夫人,她姐姐正是从前的贵妃,而现在,又成了太后!
从她那里,应该可以打听些消息来。
穗穗信心满满的和老爹上门,然而让她始料未及的是,安家看门的小厮,听到她的名讳后,瞬间就拉长了脸,不由分说就要轰他们走!
常英拦在穗穗前面,他本没有发作,毕竟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可他们光赶人就算了,还骂骂咧咧、推推搡搡的,常英怒上心头,反手扣住这小厮,只让他嘴巴放干净些。
这小厮被制住,大喊大叫,很快,院里就冲出来一干护卫,直接就朝常英劈刀打了过来。
阿宽、阿精两个见状,赶紧一个上来帮忙,一个保护穗穗。
穗穗连制止都来不及,他们已经是打得热火朝天!
老爹和阿宽可都是打架的一把好手,这些护卫根本架不住他们,只见地上很快就躺满了“哎呦”喊疼的人。
这时,府里才终于出来一个老爷,他在拿着刀剑的护卫们后面,喊道:“大胆,竟敢在安大老爷府前撒野,我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第69章 辗转
常英见状,怒道:“是你们的人无礼在先,与我们有什么干系!”
“放肆!你打伤了我们这么多人,还敢顶嘴!”那老爷大手一挥,让跟他来的那些护卫们,再一齐上。
“且慢,这位老爷误会了!”穗穗忙上前道:“我们是来给安夫人送药的,适才那个小厮不由分说的赶我们走,还有言语辱骂,这才起了冲突。”
“送药?送什么药?”他不悦的盘问道。
这时,方才一直躲在石狮后的小厮喊道:“卫爷,我有话要说!”
说罢,他从台阶下翻上去,煞介其事的和那杨管家瑟瑟低语。
穗穗听他称谓,看那“卫爷”与一般府中的老爷打扮,也要过之而无不及,穿着甚是体面,立马想起安夫人曾在闲聊时,说起她那游手好闲的哥哥,来府里谋差的事。
况且他们同姓“卫”,这人应当就是她哥哥了。
那卫爷一边听小厮说话,一边打量这穗穗四人,他看着地上哀嚎一片的护卫们,暗骂他们没用,连两个人都打不过,同时,心里对常英和阿宽颇为忌惮。
他想,硬打肯定吃亏,闹不好还得被他们打进府门,那可就太丢脸了!
可这附近老百姓都看着,他们打伤府里这许多人,绝不能白白放走他们,扫了安家的颜面!
卫爷思忖了会,才叉腰怒道:“你们这几个刁民,安夫人身体康健,你们却无端上门送药,居心何在!”
他紧接着喊道:“光是轰走你们、骂几句,那还是轻的,现在你们又打伤府中护卫这许多,岂能容你们放肆,统统跟我见官去!”
说罢,他让人把大门关上,和府里一众人严逼上来,却没再动手。
常英和阿宽站在最前面,阿精机敏的保护在穗穗身侧,他们四个虽然人少,却也不怕安府人多势众。
穗穗当下看才明白,这安府中人之所以这般,只怕不是他们不知礼数,而是他们的上头主子,安夫人不待见自己。
正在双方僵持的时候,一队官兵忽然赶了过来。
赵之林得知穗穗没有回村,改道来了安府的时候,就知道不妙,立马带人赶来。
那卫爷一看县令来了,当下就硬气了,挺直腰杆,轻蔑的看着穗穗他们道:“县太爷不请自来,你们且等着!”
说罢,他大摇大摆的走向赵之林,只作揖笑道:“哟!赵大人怎么亲自来了!”
他这般轻狂之态,完全因为他大妹子是当今太后,只等侄儿的皇帝做稳当了,他将来随便混个一官半职,也绝对在县令之上。
赵之林认得此人,自然也清楚他的心思,只沉声道:“方才巡街捕快见这里舞刀又弄剑,怕闹出人命官司,特回衙门上告本府。”
“哎呀,你来的正好!”卫嘉雄指着穗穗一干人等,道:“这几个人,好端端的来安府大门寻衅滋事,把他们抓去衙门审问吧!”
“放肆!”赵之林身边的捕头指着卫嘉雄,怒声道:“安家好歹也是名门望族,你是何人,竟如此无礼,见官不跪,还敢差使县令大人如何行事!”
卫嘉雄一听,指着自己冷笑道:“哼,无名小卒,你可知我是何人!”
捕头喊道:“我管你是何人作甚!”
说完,他就要去锁这厮泼皮,但被县令拦住。
赵之林道:“本府只为解决纠纷,休要争扰!”
卫嘉雄刚才被激得面红耳赤,听到这话才稍稍平息,不屑对那捕头道:“看看,还是县令大人会办……”
赵之林直接打断他的话,看向众人道:“你们因何当街打斗。”
穗穗和老爹上前,把前后经过如实说了遍。
那小厮否认道:“县令,他们简直在乱扯,我们安夫人一直身体康健,且也没有吩咐过今日会有客人来访,他们自己贸然前来,又打着送药的名号,谁知道她是真送药,还是来咒我们家夫人的!”
卫嘉雄孤高的作揖道:“他们几人无端打伤我府中数人,请县令大人明察,他们不仅要赔偿我安府的损失,还得治罪于他们!”
常英怒道:“你们先动的手,岂有让我们赔罪的道理!”
那小厮争道:“明明是你先打的我!”
“好了!”赵之林喊停,直接叫出那巡街的捕快,道:“章三,你巡街的时候,看清是谁先动的手吗?”
章三作揖回道:“回大人,属下看得清楚,是那小厮辱骂、踢打在先,常英开始也只扣了他,叫他嘴巴放干净点,倒是那小厮叫来一堆人,他们这才打了起来。”
那小厮见着官差出来作证,又惊又恼,他指着章三和穗穗几人,口不择言道:“大人,他撒谎,他肯定和这几个人,有什么干系,所以才帮他们说话!”
赵之林脸色一沉,直盯着他道:“这话可不是凭着一张嘴,就能乱说的,污蔑公差是何等罪名,若查明章三和他们没干系,你吃罪得起吗?”
小厮脸色蓦然一白,气焰明显虚了下去。
赵之林只瞧一眼,便知此人撒谎,底气不足,他看向卫嘉雄,“你府中尽是拿刀拿剑的,但这几个人,却手无寸铁,本府看倒像是你们仗势欺人!”
他那句“仗势欺人”是喊出来的,气势十足。
这时,安家的大门突然再次打开。
穗穗终于看到那安夫人卫氏,在一群婆子和丫头的搀扶,火急火燎的出来了。
“赵大人!”安夫人笑口喊道:“这就是一场误会,何必劳烦您兴师动众呢!”
赵之林指着那一众拿着刀、剑的护卫说:“安夫人,这恐怕不是误会吧,若非捕快来报,本府竟不知治下还有此等当街砍人的暴乱!”
他又升级了事情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