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来接亲的人?
少女眉心一蹙,看向孤淮凛,压低了嗓音道:“现在走也来不及了公子。”
话音刚落,只闻外面一个婆子尖着嗓子喊道:“新娘子,吉时将至,上花轿吧。”
孤淮凛见娇美少女那眸里迅速划过一丝狡黠,心中暗叫不好,果然下一刻,少女拔高了声线道:“等我一盏茶功夫。”
说罢,少女看也不敢看那一旁男子那阴郁的表情,连忙下榻拾起那块红盖头往门的方向而去。
柳依依不敢回头,不知为何面对接下来未知事件的恐惧竟也没有此刻孤淮凛带给她的渗人。
少女无意识打了个寒战,孤淮凛带给她的,确实如数九寒冬,万丈寒渊一般寒凉,她知道他是为了她好,可若是当真自己一个人走了,她又怎会安心呢?若他真有个好歹,自己……
想到这儿,柳依依只觉心里一阵堵得慌,孤淮凛不想让她有事,同样的,她也不想他有事。
厚重的门扉即在眼前,柳依依加快了些脚步,纤细的手刚触到门沿的一刻,赫然一只白皙如玉藕指节分明的手自身后伸出将门又摁了回去。
柳依依瞳孔睁大,还未来得及反应,接着一道力便提着她的后颈轻而易举将她转了个身。
男人宽敞火热的胸膛即在眼前,那清冽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柳依依低垂着头不敢看男人的神情。
不用想,她也知道此刻那张清润俊逸的面定是阴郁寒凉至极。
少女抬起手,用食指戳了戳孤淮凛,软着嗓子道:“公子,你让我去吧。”
“你一直跟在附近,若是有意外我便吹响骨笛,你便能及时出现相救。”
柳依依抬起涟漪的眼儿,眸光流转殷切的瞧着薄嘴抿成一条直线的男人,“怎么样公子?你答应吗?”
良久,就在门外的婆子再次催促的时候,孤淮凛终是无奈叹了口气,“依你。”
随后他接过少女手里攥住的红盖头,将其盖在了少女面上,“万事小心。”
“嗯嗯。”
少女开门之际,却是发觉自己的衣袖尚被男人勾住,柳依依转过了身,“公子,你放心吧。”
这次,孤淮凛总算卸了手,少女莞尔一笑随即开了门,门外的婆子将人领上了早已备好的花轿,便唤着男丁抬轿起步。
并不宽敞的花轿摇摇晃晃,柳依依被淹在一片火红之中,只能透过一点缝隙看到自己那火红嫁衣裳滚着的丝质裙摆,她撇了撇嘴,明明是迎娶新娘,可却是搞得如此沉重压抑。
不经意间,少女柔嫩的舌尖触及自己那唇瓣时,随即稍稍一惊诧,怎么肿了?
正思肘间,那日的诡异高呼又再次萦绕在耳边,这次这次设身其中听着,更加振聋发聩。
“诡市永恒!大人登神!”
……
“诡市永恒!大人登神!”
……
声音越来越近,柳依依感觉到自己所处的花轿已进入了人群自觉让开的道,她的心怦怦跳得越来越快,她抬起手捏紧了孤淮凛曾经赠予她的骨笛,此刻他定在这附近一直看着她。
“新娘已至,祭神即启!”外面传来了那悠长暗哑的苍憔之音,柳依依屏住了呼吸,诡大人登场了。
“把新娘带上祭台。”
话音刚落,柳依依只觉一道阴森的妖风迎面吹来,寒气从脚踝一寸寸爬至肺腑,摄人非常。
蓦然,柳依依透过缝隙瞧见了一双黑色的皂靴,随即一道巨大的力钳住她的手臂毫不留情将她拽了出来。
少女屏住了呼吸,她看到了底下虔诚匍匐着的人群。
剧烈的火光噼里啪啦得燃烧着,不知何处而起的风铃牵着人的耳膜叮铃作响。
余光中,柳依依瞥到了那拽着自己的手,枯瘦而干涸,宛如垂暮的老树,旱久的古井。
少女被那人拽大了台中央,手腕处传来的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接着柳依依感觉到自己处在热烈的火光之中。
巨大的火光冲天,似张牙舞爪的鬼魅一般猛得扑蹿而来,灼热的高温穿透并不剥削的衣料,灼得少女连连后退。
“啊!”
少女惊叫出一声,原来她的四周已点燃了一个巨大的火圈,少女掀开了头上的盖头,透过诡魅的火光,她看到了底下那张张陌生的带着诡异虔诚的“信徒”。
她遏住急喘,颤栗发白的手执起骨笛送到了唇边,正欲吹响之际,手腕却是传来一阵疼痛。
柳依依心里一阵咯噔,骨笛坠于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那白面红眼面具陡然出现在了眼前,少女骇得腿脚一软摔了下去。
“哈哈哈……”诡大人发出一阵阴测测的寒笑,“还想叫谁来帮你。”
少女吞了口气,颤着手儿去拾那坠于地面的骨笛,就在即将探到之际,柳依依被男人提着后领离开了地面。
“你放开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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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成为盟友
◎“胆识过人,高山仰止。”◎
幽僻的石洞惊人, 透骨的寒意自脚踝处升起浸入骨髓,极具规律和节奏的滴答声一直萦绕在耳迹,往细了听, 甚至能听见汨汩颤颤的流水声。
被点了穴位的少女靠于石壁上不能移动分毫,眼睁睁得看着面前白面黑袍的男人持着一琉璃盏和一匕首朝她走来。
一步一步, 明明有皂靴踩于石面发出的细微声响, 可全身笼罩在黑袍下的人却犹如前来索命的厉鬼一般自空中飘荡晃近。
近一眨眼功夫,那人竟已经出现在了身侧。
“住手!”
柳依依小脸也是惨白, 可却仍逼着自己强忍住着惧意,不管怎样, 她要等孤淮凛找到她。
然黑袍男人自是看出了少女的用意,他不以为然冷笑一声,“想拖延时间?”
阴森的笑,倒真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厉鬼。
柳依依眼睁睁看见那黑袍男人继续逼近, 而后幽幽自宽大的袖袍中摸索出一颗丹药。
那干枯手里的丹药在昏黄的烛灯下更显晶透和莹润。
少女瞪大了眼儿, 全身都似在颤抖,“这是什么?”
取血之前还要给她下毒?
黑袍男人没说话, 只粗鲁捏过少女的雪腮, 灌了下去。
“咳咳咳。”柳依依呛红了眼,“你要杀我?”
“不, ”黑袍男人那阴郁粗粝的嗓音自面具底下传出, 森冷又骇人,“我不会杀你。”
柳依依刚歇了口气,却是听闻男人又说, “血……我只要你的血……”
暗哑的嗓音似克制着体内燃烧的涌动, 透光近在咫尺的白色面具, 柳依依甚至能看见底下那双疯魔而又病态的眼神。
“你到底是谁?”少女骇得全身冰凉,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又说:“为何一直藏在面具底下装神弄鬼?”
黑袍人冷哼一声没有回答,随即拿起了刀。
锋利的刀刃在潋滟烛光的照射下发出刺眼的寒光。
“等等!”
然语音刚落,自己那臂上便是传来一阵钝痛,柳依依倒吸一口凉气,低头一看,只见自己那臂上被割了一道极大的口子。
浓郁的血腥气陡然萦绕鼻尖,鲜红的血液顺着雪白的藕臂一路往下流滚。
黑袍人露出疯魔阴森的神情,“咱们抓紧时间。”
这地藏不了不久,想必用不了多久那人便能找上门来。
说罢,他连忙用那琉璃盏接住这新鲜的血液。
柳依依能感受到自己体内大量血液的流失,可是却毫无办法,右臂因失血过多似已经开始麻木。
那琉璃盏终于装满,黑袍男人总算心满意足将其封盖完善收好。
“才这点血,”他注意到少女发白的神情,鄙夷的睨了一眼,“你这可真没用。”
也才取了一盏血便这副模样,好在这血的纯度颇高,不然他也不会冒这个险从这丫头片子身上取血。
黑袍人在柳依依身上点了几下止住了血。
柳依依试着蜷了蜷手指,能动了,在黑袍人转身离去之际,少女叫停了他。
“你取血,可是为了石洞里那幅人骨画?”
人骨制成的女子、深深嵌刻的符号,还有取无数女子的血,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
骤然,寒气自脚底席卷全身,柳依依感受到了来自那人身上莫大的怒火和失控。
可她不能让他走,她要从他身上找出突破口。
“那女子是你什么人?”
如此刻骨铭心,柳依依想,那定是他此生极为重要之人,那些骨是从何而来?为何要拼接成一个女子的模样。
蓦地,黑袍人却俶得飘在了面前,枯萎的手钳住少女的颈脖,“多管闲事!”
“为什么要问?”
黑袍人的怒火昭然若揭,干涸枯燥的嗓音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俨然一副失控之态。
“咳咳……”
喉咙被收紧,进入胸腔的空气越来越少,柳依依喊不出来任何话也喘不过气来,求生的本能只下意识让她用手挣着扳着颈脖处的桎梏。
不料,那股力道却是越收越紧,就在柳依依以为自己要魂去西天之刻,黑袍人却是俶尔松了力道。
随着黑袍的飘转,烛火也在那一瞬间失了亮光。
柳依依再次眨眼时,人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少女打量了四周,发觉这处石室之前并未来过,她紧紧咬着唇瓣,撑着石壁吃力的站了起来。
因坐在潮湿的石面久了,裙琚也变得有些湿漉,火红的裙摆之上染上了些深色的印渍,但柳依依分不清那是血还是水。
陡然一站立,脑袋猝不及防一阵发晕,昏昏沉沉仿佛下一秒便要坠于深渊。
柳依依不敢松懈,她紧咬着牙,扶着墙面顺着光亮的方向亦步亦趋。
终于,费了好大劲,少女总算挪到了那石台边上,托盘上的火烛噼里啪啦得燃烧着,柳依依看清了那放置在一旁的一张纸。
细腻柔白的纸,斑驳的发黄,而边角处破了众多口子。
这怎会有此物?
柳依依小心翼翼将那纸拿了起来,烛光的照耀下,她真切瞧见了上面绘着的一名绝色女子。
女子生了一副宛若天人的面庞,秀靥清雅,娥眉粉黛,高挺秀气的鼻梁,而最引人瞠目结舌的莫过于那女子那双眼睛,盈盈秋水,饶是只浮现在冰冷得纸面上,柳依依也能想到这双眸里含着的袅袅春波。
灿若春华,皎如秋月。
柳依依赞叹之余却是感到疑窦,这儿怎会出现一女子的画像?这女子又是谁?
少女视线一偏转,看见了一旁托盘之内置着的修复工具。
托盘,铜锥、银镊、微钻杆式砣具、圆饼托盘、毛笔……
柳依依猛得一怔愣,修复工具一应俱全,黑袍人是故意留下这些的,甚至早已料到代替新娘的是她!
少女脊背发凉,那人竟如此心思缜密,布局周全。
那公子……!
黑袍人的目标会不会是孤淮凛?他料到新娘会是她,将计就计将两人分开,以她为饵诱君入瓮。
正思及此,少女听见了身后传来的细微而又急促的脚步声。
柳依依屏住了呼吸,十步……七步……声音越来越近,这人是朝自己来的,少女暗自攥紧了手中的银镊。
待声音出现在耳迹,少女方辨认出声音的主人,还未反应过来,便是被这俊拔纤长的男子迅速揽进了怀里。
“公子……”少女喃喃唤了一声。
他总算找到她了。
熟悉的温暖的胸膛,她感觉到男子手臂越收越紧,少女稍稍有些怔愣,自家清正端方的公子何时变得这般……
感受到男人喷洒出炙热而又急促的呼吸,半晌,少女垂在两侧尚有些僵硬的手正欲攀上男人宽阔的肩膀之际,男人却是蓦地放开了她。
在少女潋滟的水眸里,孤淮凛瞧见了有些失控的自己,他不该在小丫头面前如此冲动的。
眨眼间,孤淮凛已藏住一切的滚烫和不合时宜。
“怎么样?有受伤吗?”
自祭场瞧见黑袍男人将小丫头带走后,他便一直跟在身后追,可饶是武功了得的他,竟也跟丢了。
在之后他找到一点踪迹之时,却是发现被其引到了荒僻幽凉的石洞迷宫之内。
搜寻半天,总算找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儿。
孤淮凛尚有一丝余悸,蓦地一股血腥气赫然钻进鼻间。
他皱着眉将人的臂抬了起来,少女那赛霜雪的柔软藕臂上血痕赫然,触目惊心。
他隽逸的眉目一紧,嗓音有些冷厉,“他取过血了?”
柳依依点了点头,“这倒是不碍事,”说罢,少女将那画展在孤淮凛面前,“公子,你看。”
说话间,柳依依瞧见如画俊颜的男子面上那晦暗不明的情绪,深邃的冷眸冒着幽光,似在考量应对之法。
“他故意留下这些物件,是为让你修复。”
接着,男人又说:“依依,我守着你,劳烦你着手一番了。”
注视着孤淮凛那双清冷微冽的眼,柳依依当下应了一声,“好。”
时间一点点流淌,清脆萦耳的滴水声一直充斥在幽僻的石室内,柳依依目不转睛盯着手里的画,时不时拿过工具捣弄着发出细微的碎响。
而孤淮凛却是薄唇紧抿一直盯着少女那雪肤上狰狞的刀痕,外面的血迹已经干涸,看得出是被人点了穴才止住的血。
故弄玄虚的黑袍男人只怕才是真正的“诡大人”,他取女子的血究竟是要做什么?
蓦然,男人缓缓抬眼,那人来了。
似幽幽厉鬼般的脚步停在了眼前,孤淮凛面色冷淡,只抬起一双幽深的眼瞧着面前身着黑袍的男人。
两人目光对峙良久,气场强大,柳依依甚至能看见空气中两人交织的火花。
俶尔,那黑袍男人却是忽地笑了,干涩枯燥的喉咙里发出一串阴恻幽冷的阴笑,随即他拍了两下手,道:“孤二公子,当真名不虚传。”
“胆识过人,高山仰止。”
本是称赞的语气,却是蓦地转变语锋,“若不是我们能成为盟友,我想我一定会趁早杀了你。”
阴冷至极的话,孤淮凛却是不以为然,清冽的桃花眸未有半分起伏,他淡淡道:“如此笃定我们会合作?”
“既费尽这么多心思将我们引到这儿,那便以真面目示人吧,医馆老者。”
柳依依瞪着杏儿美目,眼里流转的的浓浓的惊诧,方才公子叫这人什么?医馆老者?
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人竟是那曾为她治过伤的老者?这心狠手辣的黑袍人竟是她和公子一直想找的救宋既和秋叶的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