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柳眉一挑,孤淮凛这意思是不查尸首了?
只见俊美天颜的男子微微颔首,又继续道:“还望夫人引路魏大人身死之时的书房,是否留有何线索。”
此番言语诚恳谦和,更重要的是其中表露出来的意思便是不再执着于开棺验尸!
魏氏睨了一眼,惩治那小婢子确有几分杀鸡儆猴指桑骂槐的意味,然男子已向她妥协,她本不愿轻易退步,然他眼下已是在朝堂有着一席之地,未来更是无可限量。
计之长远,她不可贸然得罪。
魏氏唇线微勾,轻笑了一声道,“孤大人想明白了便好。”
岂料下一刻男子所出言语竟是令她怔诧在了原地。
只见男子噙着那温润谦和的笑,性感的薄唇轻启,“魏大人如今尸骨未寒,酒泉含冤,在下竟一直未查明真相,实乃愧对于他。如今在贵府竟还惹出这一大闹剧和人命,魏兄尸骨未寒,也不知他泉下是否有知……”
说罢,男子竟是故作抱憾叹了口气。
犀利的言语掷地无声,魏氏怔愣在原地,稍许反应过来后便是脸色一青阵一阵白,滔天的火气直直往上蹿朝面扑去,直迅速将面颊盈满了惹眼的红色。
魏氏气煞极了,孤淮凛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他那番话看似说着自己到了府上惹出不快,可背地里不是在指桑骂槐说着她方才失了端方分寸又哭又嚎的行径?
魏继尸骨未寒尚未出殡,府上又出了一条人命,孤淮凛说那话的意思还有责绝她不该在如此时节惩治那小婢子。
魏氏面露阴狠,这孤淮凛这“以牙还牙”的手段倒是用的如火炖青。
正当开口时,岂料那人却根不不给她机会。
俊拔隽逸的男子抬起了手已作先请,“魏夫人,查案之事万不可再耽搁,请吧。”
魏氏咬着牙忿忿瞧着面前的男人,眸中的寒刀直想将其碎尸万段。
然话已说到这份上,她已是不能再多言阻绝,她冷哼一声,“孤大人请。”
说罢,便是借着老婆子的搀扶朝外走去。
柳依依望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小侍女,随即也跟着自家公子行了出去。
几人一路及至书房。
内里摆设通体一色的黄梨木家具,珠镶墙面,玉流溢彩。说是书房,可却又与“书房”有着天差地别,书架上置着的书少的可怜,更多的却是一些翡翠玉器,釉瓷陶具。
这魏继的书房与兰台的书房着实有些天壤之别。
待入的深了些,一股淡淡的凝香扑面而来,这香味说不上来,但着实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孤大人,可要仔细瞧瞧啊。”魏氏咬着牙冷冷道。
孤淮凛微微颔首,随即问道:“夫人,魏大人昨日几时回来的?”
“昨日夫君下了早朝便回来了,而后便一直待在书房,吩咐谁也不许打扰,待午后叫人出来吃饭时,才发现……才发现……”
魏氏说着便是泣不成声,身旁的老婆子连忙递了一张绣帕上去,为其拭泪。
随后,孤淮凛敛着眸走近了那房内置着的游龙雕纹书案,四处查看了一番,又问道:“是在此处发现魏大人已身亡?”
偌大的书房响彻着魏氏的低泣声,半晌,终是答了一声:“是。”
身后雕花窗扉大开,倾泻的日光渡亮了男子清润隽逸的天颜之姿,此刻一席鸦青色直缀的男子更显得俊美无涛。
孤淮凛确实瞧见了在桌角处几滴早已干涸的血迹,还有桌面上一道血痕。
他伸出手轻轻在那砚台之上拭一分,“魏大人素日里皆是在此处办公吗?”
“不错。”魏氏斩钉截铁。
“魏夫人可以确定?”
此时孤淮凛已转过了身,那道俊拔纤长的背影此刻正背对着光,清俊的面映衬的晦暗不明。
见那修长玉手被泠泠日光映出透色的润光,柳依依连忙上前,自袖中掏出了一张藕粉色的绣帕,见男子眸光停在魏氏身上,少女微一迟疑后,便是伸出手儿为其擦拭着。
待指尖一碰到那燥热的大掌时,少女全身却是不禁也跟着热了起来,她紧咬着唇若无其事的握住那只精致到极致的大掌,一手柔柔擦拭着那修长指尖上的秽污。
然也不知公子是有意还是无意,握住的那只大掌竟是还往他身边带了带,此刻两人已是贴在了一起。
孤淮凛面不改色,幽深的眸里毫无察觉的划过一丝愉悦。
待擦拭完,柳依依摊开一看,只见那藕粉丝质上赫然显现着浅浅的渍样,似久置闲久存下的灰尘。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少女迅疾面不改色将绣帕叠好放进袖间。
她当然知道公子方才手指拭的哪处蹭上的灰,素日在此办公的人,砚台上怎可能留有灰渍?即是侍女丫鬟疏于打扫,魏大人日日使用也必早已发现,且倘若他真的是勤于执公,一个这般的人绝不可能容忍此处有着污垢。
少女眸色凝了凝,唯一的解释只有魏夫人在撒谎!
书房书籍文献鲜少,魏继勤于执公是假的,甚至,他死在此处也是一层伪装!
清清凉风自窗扉而入,浸在几人身上,此刻魏氏已停止了啜泣,一双红通的眸但仍是毫无退缩之意。
“夫人,昨日发现时,魏大人正值办公的卷宗呢?”
话音落地,魏氏怔愣几分,随即立马答道:“自夫君遇害后,大理寺和京城县慰早已来过,那些卷宗早就被其带走了。”
瞧着男子凝着自己的清冽锐眼,魏氏没由来的脊背一丝发凉,竟让她有些站不住脚跟,然她岂能被一毛头小子气势比了下去。
由是,魏氏轻咳了一声挺直了腰杆,“孤大人可还有何要问的?”
室内暗香盈袖,窗扉疏影横斜。
孤淮凛行了个礼,道:“已至晌午,在下已叨扰多时,这便告辞了。”
“今日多谢夫人款待,改日再登门拜访。”
见人要走,魏氏终是歇了口气,忙客气道:“孤大人有礼了,眼下已至午膳,孤大人回府需些时辰,不如便留下来用了午膳再走?”
虽是留人,可却也是客套话罢了。
然孤淮凛接下来的话却是将她诧愣在原地,只闻男子低沉清润的嗓音落下,“既如此,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夫人了。”
“……”
室内的岑寂幽的可怕,持续了好一阵,魏氏已是涨红着脸说不出话,她击了一下身旁的老婆子,那老婆子顿时会意,讪笑着,“孤大人,能留下来这是寒舍之荣享,孤大人这边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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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验尸
◎少女挣扎之际,她终于看清了那女子的脸,她是王嫣然!◎
正值晌午, 府内一片幽静,甬路小径相携,绿柳清风, 白帷翻飞。
柳依依迈着步子跟在几人之面,娇俏少女清丽的秀眉微微蹙着, 她自知公子留下来用膳便是要查魏继的尸首, 可魏夫人言明不予开棺,这如何去查?
少女抬眸望了眼正行于前面的俊拔身影, 抿了抿唇,随后抬起手儿微勾了勾男子的宽大袖袍。
“公子。”
少女甜糯的嗓音仅两人能听得见, 孤淮凛微微侧眸,道:“跟紧我。”
“公子打算如何验?”少女顿了顿,继续道:“午膳时分,堂内应是没几个人。”
她想公子便是要趁这个节点前去验尸, 可公子身份使然, 他走不开。
“不如……”少女眼眸坚定,“让我去。”
而今公子留在魏府用膳, 最好的办法, 便是由她这个侍女偷溜过去。
然话音刚落,孤淮凛便是凝着眉拒绝, “依依, 你不能去。”
男子面色有些低沉,冷冽的嗓音有些浸人,柳依依微垂下了头, 闷闷道:“为何?”
良久, 行于她面前的清隽男子却是不再言语, 俊逸的眉眼微敛着, 似在考量。
在这魏府,他倒是不怕有人打小丫头的主意,他怕的是那魏继的尸身已过去一日,而今定是僵白怖人,从棺材里查验死人的尸首,一番动作下来,小丫头定会是吓得晚上睡不着觉。
“公子……”少女又软软唤了一声。
她想她是猜到公子拒绝她是何种缘由,说不怕自然是假的,可只有她去是最好的办法。
“可没有其他办法了。”
孤淮凛叹了口气,“乖,待会我找个理由离开,你便留在偏厅等我回来。”
“我不要,”少女摇了摇头,“公子你身份不便,离开了极易惹人耳目,由我去是最合适的。”
孤淮凛清冽的眸微敛,小丫头说的却为如此,她以一个“侍女”的身份离开确为最好的办法,可死人的尸首着实不堪入目,小丫头若是见了……
两人步子越走越慢,已与前面魏府一众人等有了些许距离。
柳依依见男子迟久未答,蹙着眉道:“公子,来不及了。”
公子为她做过许多事,待她也是好到及至,而今好不容易有她能为公子做的,纵使此事危险十分,她也不想轻易放弃。
少女瞥了一眼行于面前的魏府一众人等,见没人注意,她抬起纤纤素指,又扯了扯随着男子脚步而不停翩跹翻飞的鸦青长衫。
孤淮凛回过头来,少女未施粉黛的芙蓉面在泠日辉映下,白皙润透的惊人,而那双潋滟清眸里满是坚定和决断。
“好。”
男子终是点了头,“我与他们周旋,你若是害怕,便唤我,两地相处不远,我定能听见。”
“若是……”似是想到什么,孤淮凛幽深的眸一挑,“不甚叫出声来被人发现了,也无碍。”
男子清冽的桃花眸沉稳的令人心悸,柳依依心中那仅余的惧怕此刻也已是消失殆尽。
她凝重点了点头,“好。”
孤淮凛凝着瓷娃娃的眼染着笑意,随即他移开视线叫停了前面的一众人等,“魏夫人,敢问贵府如厕在何处?”
男子的嗓音落地,魏氏止住了脚步,其身旁的老婆子及时应答,“孤大人,左转过了一廊桥便是。”
柳依依顺势福了个身,“公子,魏夫人,奴婢先行一步。”
凝着少女离去的背影,魏氏虽有些疑虑,但也敛住神色转过了身,一个如此柔柔弱弱的侍女怕什么?难不成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
柳依依敛声屏气一路疾行,顺着原路抵达大堂时,却见内里并无一人。
少女不敢稍作停留,环顾四周待确定确实无一人影时,少女连忙提着裙摆跨了进去。
甫一入内,一股诡异的幽僻之感扑面而来,柳依依不禁打了个寒颤,少女屏住呼吸提着心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直觉使然,她觉得有人在她先一步已经进来过。
魏大人的尸首!
少女神色一紧,连忙朝那正中置着的楠木黑棺而去。
是盖置好的。
随即,少女抬起柔夷将那棺材板用力推开,刹那,魏继的尸首赫然映入眼帘,虽也才逝去一日,可也是白的发僵,甚至那双眼睛是直辘辘的圆瞪着。
少女猝不及防骇的面色煞白,抑制不住的尖叫被她硬生生堵了回去,
她粗喘了几口气,少女白着脸儿颤着呼吸欲壮起胆子再次将视线落入棺材中时,这才发觉自己已是全身发软,她抬起眼儿朝里看了看,却见尸体无任何异常,没有人来过?
柳依依蹙了蹙眉,莫不是她多虑了?
然少女没有时间思虑这个,她得速战速决,按照公子所说,她看了看魏继交叠在腹间的双手,没有黑紫之色,而他的颈部也是无任何异色。
柳依依吸了口气,魏继除了嘴唇乌紫的中毒迹象外无任何异常,虽这毒与长乐公主所中的毒一般,可他到底如何中的毒,又在何时中的毒?
少女将棺材板移了回去,如花瓣般的嫩唇一张一阖,嘴里念叨有词,“魏大人冒昧了,罪过罪过。”
登时,一道嗓音却是落在了耳边,“念叨啥呢?”
“啊!”柳依依面色煞白,登时滞了呼吸,在尖叫声落下那刻,却是蓦地被身后之人捂住了嘴,随着身后一股清淡的药香入鼻,少女被其拽着拖到了屏风之后。
……
另一边,偌大的黄梨木雕花案几上摆满了各式菜品,因着府里老爷逝去,所有人皆忌饮食,忌荤酌。
魏家一大众子弟和那些美娇妾们皆是若有若无将目光落在这一俊美天颜的男子身上,心中不免疑窦,此人是谁?
只见魏氏没好气清咳了一声,这些个玩意儿真是太失分寸!定是她这个主母管教太过松弛!
魏氏睨了一眼,她未瞧见那时时刻刻跟在孤淮凛身后的那长得一脸子狐媚样的小丫头,她面露鄙夷,道:“孤大人的侍女去了好些时候了,竟还未回来。”
面对妇人的咄咄挑刺,孤淮凛只是温润一笑,从容不迫道:“想是迷路了吧。”
“迷路?”魏氏冷哼一声,“依我看孤大人未免太过好说话,如此缺乏调/教的婢子竟还留在身边。”
说到此处,魏氏面色有些狰狞,若不是因为那贱/婢,自己怎会失了分寸和态势。有机会,她定会找机会好好教训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
只见男子适才温润的面此刻冷凝了几分,一双幽深的桃花眸浸人髓骨,“魏夫人,在下恐要驳了夫人此番话了,孤某养在身边的人在下自是十分满意,”
孤淮凛面色氤满着冽气,男子继续道:“而是否缺乏调/教,在下自有定夺。”
“你!”
话已至此,魏氏虽是气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但也是不敢当着魏家那些个贱/妾面前失了主母的身份。
虽今日与孤淮凛交接下来,对运筹帷幄、不卑不亢的此人虽是不喜极了,但不能否认的是,此人未来定有一番大作为,将来问鼎朝堂也说不定,然如今却也是如那些个贪/色的蠢猪膏子一般,被那些个上不了台面的狐媚子迷了去。
怪不得她一初见两人时便觉有些猫腻,没想到竟如此护着她,只怕那狐媚子也和那些下三滥的东西一般,侍着奉着,之后便脱光了爬上主子的床。
想到此,魏氏已是气得呼吸不畅,那眼底的怒火再难掩下。
周旁的娇妾们自是瞧清楚了平日里恣意蛮横吃不得半点亏的魏氏这一吃瘪憋火的模样,她们素日里是受惯了这老女人的气,如今有人为自己出了口恶气,不免朝那俊逸矜贵的男子投去惊羡和感激的神情。
魏氏见这般,更是火上心头,气的连手都在打着颤,没忍住吼出声来,“再看便给我滚出府去!”
话音一落,偌大的偏厅登时寂静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