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端的身影俊拔纤长,容颜清贵,黑发如墨,是已一日不见的公子!
少女忧愁了多时的脸总算得以换上盈盈之笑,正雀跃行了几步之后,便是蓦地怔在了原地。
只见那俊美男子的背后,还跟着一位女子!
女子容颜妩媚皎丽,明艳动人,而那体姿更是曼妙婀娜,一席烟紫烟罗软纱,臂间逶迤素色云纹披帛,款款走来却如尽态极妍的花妖一般招展。
柳依依怔愣在原地,盈盈通红的眸里满是诧异和难以置信,公子一夜未归,竟带回了一个女子。
所以,昨夜的他也是和这女子彻夜待在一处吗?
难以遏制的,眼角的泪似珍珠一般滚落而下,在雪面粉颊上留下一道清透的水痕。
第69章 误会
◎可她不要碰了别的女子的男人碰她。◎
柳依依全身似浸泡在冰水中一般阴寒。
已将至午时, 头顶日光暖暖映射在身上,可她觉得是生不起一丝的暖意。
她从不是多愁善感之人,由昨夜那梦的缘故亦或是其他, 仅仅凭公子身后多了一位女子,而引发的一系列猜测, 实乃不明智之举。
可而今, 她就是止不住眼里的酸涩,止不住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她清清楚楚的看见, 身着茶白色锦袍的俊逸公子,负手继续朝前走着。
清俊的面虽仍是平淡如水, 可步履却是注意着身后的女子有没有跟上。
即使隔着这么远,她也能看的分明,那婀娜绰约的女子眸光从未自男子身上移开。
芸娘笑得招展,尽管在登月楼也见过天下诸多俊美男儿, 可却是从未见过如此精雕细琢的。
面容似受过鬼斧神工般的雕琢一样, 昳丽无双。
清冽中带着的疏离冷感,似冰雪傲莲一般不染尘埃, 而那锦织白衫缀在人的身上更是添了这般的神性和圣洁。
芸娘眸光凝在男子那宽肩窄腰的俊拔身影之上。
此人进了府上一言不发直直将她往内院带的, 除了那档子事还能有什么?
只是她没想到,看起来清冷矜贵如此的俊逸天神竟也如那些个俗常男子一般猴急。
这俊拔高大的身形, 与众多男子有过花前月下的她自是一眼能看出这男子若是被卷上了榻褥, 到底会有多豪横和生猛,只怕她这一遭是将会有好几日走不得路了。
“本以为邀我入府是昨夜的那位公子,竟没想到原来是您啊。”
女子笑意更深, 刚踏入府时的警惕和锐利早已消失殆尽, 眸中尽是媚眼如丝的脉脉柔情。
近日虽风头正紧, 可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也曾怀疑过此男子或是为发现了那魏老鬼的端倪, 可转眼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眼下所有的证据都已销毁,还有那蠢笨如猪的魏氏在后面捡烂摊子,她不可能会被发现身份。
况且,她已经易容换面,绝不可能还有人查到她的头上。
芸娘掐着嗓子,潋滟笑着,“公子不辞路远带我来您的府上这是到底要做何事啊?”
“奴家可是听闻公子您为了见我一面,在楼里等了我一宿呢。”
断断续续的娇媚嗓音传来,回廊转角处隐着的的少女听的清清楚楚。
她藏身于圆擎大柱之后,若不是仔细瞧,是不易被人发现的。
柳依依难受极了,那女子说,公子等了她一宿,如今见到人之后便立马带进了府中。
心中的酸涩滔天覆地的席卷,令她忘了眨眼,好不容易憋回的泪又开始酝酿。
孤淮凛并未回答,然此举芸娘却是并不恼,扭着细腰,笑道:“已将至午时,公子不若先请我先用个午膳吗?”
稍稍,男子终是停了下来,由于背对着她,柳依依不能瞧见此时男子眼眸中泛起的不耐烦和冷戾。
孤淮凛淡淡道:“在下已等待姑娘多时,午膳待之后再用也不迟。”
芸娘是萧策的人,若是他强硬带走必是不可,如是,昨夜他便命沈忱换上一层伪装入了登月楼,再以相邀名义将人请了出来。
临行前,他自然是最好了万全的准备。
魏府出事,最危险的地方即是最安全的地方,芸娘定会回登月楼。而她也定不会以原来的身份,甚至是容颜名讳回去。
由此他潜入登月楼观了几个时辰,终于找到了如今改名换颜的“芸娘”。
沈忱登楼请人,而他待坐马车内静等。
果然,这芸娘也不是蠢笨之人,沈忱即使见了人,也是待到天明才将人成功带出来。
暖暖的日光映彻在男子那精雕细琢的俊颜之上。
话说完,孤淮凛转过了身,未作停留继续朝前走着。
两人本是朝着少女的方向而来,却是在将近之处拐了个弯。
柳依依大惊,那是去往厢房的方向,公子要带她去厢房?!
孤男寡女去厢房干什么!
少女瞪着眼,鬼使神差得提起了脚跟了上去。方行几步,才觉自己双腿不知何时已软的厉害。
然她容不得耽搁,一路疾行,待路过青石玉阶,郁青小院,柳依依踮起脚尖远远瞧见两人一前一后入了一雕花门扉。
她说不出来此刻是什么感受。
明是对自己宠溺无限的人,不久前才牢牢扣着她狠狠亲过的人。如今竟是直接带着身着清凉、画着美艳妆容的女人回了府,甚至马不停蹄领着人进了厢房。
越想着,柳依依心里越难受,甚至有些喘不来气,她想知道冲到男子面前质问她是谁。
可,她没有立场,也没有任何身份。
怔怔间,少女已机械得移到了离门几步的距离,却是钉在了原地。
箭在弦上,她却是有些不敢靠近些听了。
她在怕,怕听了之后会是让她难受至极的结果。
就这样不知站了多久,柳依依丝毫未注意到已立在身后的秋叶。
秋叶秉着呼吸,惦着脚尖小心翼翼,然眼底浮现的浓浓阴狠和算计令人有些胆寒。
她自孤淮凛一回府便注意到他身后带了一个女子。
瞧那女子的身量大扮,京城之中唯有一家—
登月楼。
孤淮凛怎会带登月楼的女人回府?
若说是为了美色那必定绝无可能!她必须得尽快探清楚缘由,再将消息传出去给主子。
果然,一路跟来,竟是有人比她还心急。
凝着眼前的柳依依,秋叶眸光一狠,猛然伸出了手。
“啊!”
柳依依猝不及防,登时被一道强劲的力猛得往前推。她毫无防备,重重的扑了下去。
砰!
厚重的门扉被她撞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而她自己重重栽在了地板之上,膝盖与手掌的剧烈摩擦痛得她叫出了声。
“依依!”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道惊呼。
是秋叶的声音。
柳依依转过头,果然瞧见了人,秋叶故意推她进来的。
她这是何意?她何时跟在自己身后的?
然柳依依已来不及质问,因着刚才那番动静,房内已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依依!你没事吧?”
秋叶在身后又故作震惊的叫喊,而目光却是乱瞟打量着室内正谈着话的几人,待触及那俊拔的身形后,又登时跪了下去。
“无意打扰了公子,望公子恕罪!”
柳依依本是不敢看内里的状况,如今进来了,更是怕的厉害。
可难以遏制的,她终是颤着眼儿抬起了头,她看见了室内立着的两人,有彩霞,还有那跪趴在公子身边不远处的美艳女人。
视线稍上移几分,她遥遥凝见了那端坐在扶手椅上的男子。
他问,“怎么了?”
嗓音有些冰冷,而隐在背光处,面容也有些隐晦不明,更是增添了这冷漠疏离之感。
太冷了,太遥远了。
男子高高端坐于泠泠明光辉映中,而她却是狼狈不堪跪趴在冰冷的地板之上。
男子的冷戾,寒得她心阵阵刺痛,他是在生气她鲁莽的撞了进来,打扰了他们吗?
少女垂下了头,心中想解释并非闯进来的话却是憋在了喉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来。
眼睛竟是又不争气的感到酸涩,她极力抑制了,可却毫无用处。
掌心被剧烈摩擦,此刻也痛的厉害。
她不想变成如此优柔寡断,多愁善感的因为男子的行为而牵扯到自己情绪的人,可如此情形就是她止不住的难受,还有那浓浓的憋屈。
“望公子恕罪!”
秋叶又道,见身旁的少女低着头没动,声线有些拔高,“依依,还不快认错?”
然此刻,两人的正前方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出去。”
孤淮凛不知不觉已疾步靠拢过来,柳依依从那磁性悦耳的的嗓音里嗅到了几分冷厉。
从未遭受男子这般语气对待的少女更漫上层层酸涩。
竟这样凶了。
以前种种的好,在此刻看来都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虚无的缥缈。
她紧低垂着头,不想看也不敢看已行在面前的巨大阴翳。
“公子恕罪,依依不是故意的,请公子莫要怪罪于她……”
秋叶还在故作真情的替她求情,岂料下一刻,秋叶便是瞪大了眼说不出话来——
那孤淮凛竟亲自俯下身,伸出那骨节分明的大掌将趴在地上的少女,拉坐了起来。
孤淮凛将少女的手儿摊开,白嫩嫩的手心此刻已是通红一片,有些地方甚至渗出了血丝。
而那双盈盈清透的眼儿早已是湿漉漉的,似难受的厉害紧紧紧囚着地面。
眼角染上一层浓浓的红绯,浓长羽睫上氤氲挂上的水珠将至滴落。
他知道小丫头此刻是痛极了。
“乖,我带你去敷药好不好?”
男子低沉的嗓音柔的不像话。
岂料在听到这句话后,少女眼角的泪珠霎时顺着粉颊滚落而下,留下两道清透的印记。
孤淮凛心疼极了,忙抬起手欲拭去少女眼角的泪,可将要触碰之际,却是被人儿偏过头躲开了。
“不、不要你碰,不要你碰……”
少女嗓音有些哽咽,似极力隐藏着内里的情绪。
自己为何这般没用,他稍稍一关心自己就抵挡不了了!
可她不要碰了别的女子的男人碰她。
孤淮凛眼眸一黯,小丫头当真是厌恶自己了吗?
可怜又倔强的人儿紧垂着眸,咬着唇瓣别开脸,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敛了敛眸,随即带着不可抵抗的力道将人抱了起来。
此刻沈忱已迎了进来,“公子,准备好了。”
将那芸娘接入府后,他便快速准备打点好一切,将所有消息封锁,在兰台找到了一处极为隐蔽的石牢,甚至布好了层层地网,目的就是为了将那芸娘关入其中牢牢掌控在手里,以防被人劫走或是自尽。
芸娘身份之重,将是成为魏继一案乃至萧策和大理寺勾结谋害朝廷重臣的重要人证。
孤淮凛掠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秋叶,登时,秋叶被那般冰寒彻骨的眼神惊得登时脊背发凉。
“将人带下去好好教教规矩。”
瞧见室内的情形,还有被公子横抱在怀,正咬着牙红着眼极力挣脱又挣不开的少女,沈忱顿时意会。
“是。”
“先将人带下去。”
方才已将两人对过峙,芸娘已对自己身份供认不讳,接下来只用将人关押在那隐晦石牢慢慢审问便可。
“过些时候再审。”
“是公子,那这彩霞姑娘?”
听到谈及自己,彩霞跪了下去,哭啼啼道:“公子,按照我们事先约定,我对魏府之事言无不尽,而公子答应予我奴契,并给我银两护送我回乡侍奉老母的。”
“我答应过你自不会食言,沈忱,安排几个人将彩霞姑娘安置妥当。”
说罢,男子便似拥着无上至宝一般将怀中的人儿抱出了书房。
而秋叶久怔在原地没有动弹,待那英俊侍卫唤人将自己带出去领罚时,她才惊觉自己全身早已发软,额上也尽是冷汗。
是她太蠢了,孤淮凛那般的人,怎会看不穿她那点儿伎俩。
不过如今好在,她现在可以确定那登月楼的女子已经招了。
吃里扒外的东西,竟这般轻易便背弃了主子!
……
日光灼灼,孤淮凛没理会怀中人的挣扎抵拒,一路带着人疾行。
待越过假山潺潺流水聚池,飞花携枝栈桥,两人已行至青云居寝殿。
殿外正修剪着绿植碎花的侍女明桃见自家主子抱着少女神色凝重的一路走来,心中也不免猜测两人这是闹了些矛盾。
她低垂着头行了个礼之后便是不敢多看,见两人跨过门槛而入,连忙将那门扉拉上随即匆匆退去。
柳依依被男子置在了那被褥之间,刚一解开束缚,少女便是蹬掉了小巧精致的绣鞋往里缩去。
岂料,还未爬几寸,便是又被男子擒住腿儿一把扯了回来,被人扶着腋抱在了怀里。
“乖,我给你上药。”
小丫头大大小小哭了一路,此刻那湿漉漉的眼儿红肿的厉害,想必也是酸涩的紧。
“我、我不想理你。”
柳依依紧咬着唇,她怕自己不小心哭出声来。
孤淮凛抬起了手,想为小姑娘试掉面上的珍珠。
柳依依方要躲开,脸颊便被他托着,移不开分毫。
“公子,你放开我吧。”
作者有话说:
嗯,都是误会~
第70章 抱歉
◎男子被这般答案惊喜的霎时笑出了一声。◎
“你放开我。”
怀中的人儿带着浓浓的鼻音, 本就甜腻的嗓音此刻听起来瓮声瓮气的。
少女还在挣着,她不要这样的公子碰她。
然那堵热墙形成的桎梏她解不开分毫,瞧见晃入眼帘的白皙而又性感的颈脖。
柳依依想也没想便咬了上去, “放我下去。”
然那铁臂仍是未卸半分,她微微抬头, 看见了男子面上的冽色。
没由来的, 她却觉得此举似有几分诡异的熟悉之感……
莫非她何时也曾这般咬过他?
然她此刻顾不了那么多,她只想逃开这束缚, 少女极力挣扎着。
孤淮凛凝着眸,怀里的娇娃娃闹腾着, 此刻两人坐在榻边,方才不甚小丫头差点跌下去。
男子没办法,轻轻抬起了掌,拍了一下。
下一刻, 寂静清雅的寝殿中传出一道清亮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