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心脏跳的呼吸遏制,豆大的泪珠无声滚滚而落,她知道那纸上写的为何了。
自陛下中毒传唤那日,这步棋便开始了,无论是萧策还是贤德帝,要的都是夫君的弑君之罪!
而那毒便是契机,他们要夫君承认是他向陛下投的毒!
不,绝对不可以!
“唔! ”
萧策睨了一眼情绪奔溃的少女,将匕首抵住人的面颊,又掠开了堵塞的布团。
“孤大人的娘子好像不同意呢,孤大人,”萧策将少女提了起来,“你不妨再考虑考虑?”
“你放开她!”
孤淮凛骤然失了控制,眼底浮现残冷的芒光,额上的经络也根根凸显而出。
“哈哈哈----”萧策笑得病态狰狞,将手中匕首越抵越近,霎时,少女白皙的玉颈冒出鲜红的血珠,
“将那罪证认下,本王便考虑考虑。”
疾风凌掠间,对面身着锦袍的男子仍是昳丽无双,精雕细琢的面容因长久为歇有些泛着青色,柳依依知道,她的夫君为寻她,一直也未入眠。
她看见,那矜骄清正,独立天地间的清风君子静静凝着她,而眸里仍是噙着常往柔情温和的笑。
“不......不要......”
而后缓缓间,那染着印泥的指摁了下去。
“不......”
柳依依怔怔的看着那白纸黑字,心底似被利刃一刀一刀残忍的割开,痛遍及四肢百骸。
如此,忠良死节的臣子当真成了危害社稷毒杀圣上的滔天罪人。
流传后世的他,也是濯染一身污泥的他。
当真是史书太轻,载不动他的一身君子骨。
“呜呜,夫君......”
他终是为了她朝这谄毁忠良的佞臣低头了。
“哈哈哈哈----”
萧策笑得冒狰狞病态的异光,得到昭昭罪证的一刻,却是没有将人放走。
“还有那兵符。”
随之,孤淮凛将手中的一块令牌抛了出去。
趁人去接之际,柳依依咬着牙,赫然拔出了其身旁的长剑,心一狠,朝萧策猛然刺去。
萧策似有察觉,攥着人的手将其束缚在前襟,岂料,少女竟是径直捅向自己。
锐利的长剑跃着刺眼的寒光,孤淮凛骤然心脏紧缩。
“不!不要!”
男子厉声大喝,他知道,他的娘子是想和萧策同归于尽!
“停手,依依!”
第104章 生气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停手!”
那一瞬, 时辰仿佛被无限拉长,他的心脏撕裂碾噬,莫大的恐惧令他连呼吸都痛苦万分。
然太远了, 他如何也阻止不了依依,痛苦和绝望盘踞翻涌, 眼前骤起的黑暗将要将他吞噬。
“依依, 你停手——”
孤淮凛歇斯底里的嘶喊,眼前的距离却成为了无论如何也跨越不了的鸿沟。
柳依依笑着, 本是决然的眸在看向歇斯底里的男子时,终是有些后悔。
她才与他成亲, 她若是死了,他怎么办呢?
爱她如命的夫君该怎么办呢?
少女面颊划过清透的泪,稍犹豫顿默间,却见萧策的手已紧紧攥着那利刃。
鲜红的血顺着大掌汨汨而出, 赤红耀眼之色染红了柳依依的眼。
萧策眸中似有幽暗诡谲的怒火, 这女人即使同归于尽也想杀了自己!
明是柔弱可怜,竟为了那孤淮凛做到这般!最后却又为了他, 那般绝决凛然的动作都能停下!
萧策咬了咬牙, 抬手劈向少女,正此时, 一道身影却猛然跃至眼前, 出招凌厉,衣袂飘飘,猎猎作响。
萧策一时不妨, 正中一掌退却数步。再度抬眼时, 那娇小的身影也尽数被男子掌控。
“呜呜, 夫君。”
接入怀间的刹那, 柳依依放肆哭出了声。
孤淮凛双眸染上了猩红之色,狠狠钳住人的藕臂,“你怎敢独自去赴死!你怎敢独自去赴死!”
男人沙哑的嗓音带着发狂的乖戾和疯魔,巨大的阴翳和怒火,柳依依不敢承受。
却旋即又被男人狠狠摁进了怀里,巨大的力道似要将她揉碎一般。
“我带你走。”
话音落下,孤淮凛揽着人往前跑的同时,脚掌一点,骤然借力往前跃去。
已至甲板,辽阔的江面无边幽暗,猎猎的风饕餮作响。
萧策带着人追了出来,“孤淮凛,你逃不掉的,你安排跟来的护卫早已被我围剿,没有谁再能救你。”
“今日,你必须死!”
话锋一转,男人阴鸷的眸紧紧囚着其人怀中的少女,“柳依依,本王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现在过来,本王留你一命。”
此刻不断颤栗的少女紧抿着唇不说话,然揽着男子腰身的手却是未松懈半分。
孤淮凛微敛眸,“娘子,你怕不怕?”
柳依依摇了摇头,“有夫君在,我不怕。”
“好!”
说罢,男子抱着人踏上护栏,纵身一跃。
激起的水花四溅,然不过稍稍便归于沉寂。
“去!给本王弄死他们!”
……
黑夜仍是漫长,然遥遥的天际泛起了银白的月光,银霜挥洒地面,为长久的黑暗带来了一丝生机。
湍急的江岸,浑身浸湿的男子横抱着一少女步步退出了冰凉的水。
怀中的人儿紧紧抱着人,却是止不住的发抖。
太冷了,真的太冷了。
然此刻男子紧抿着唇,脸也阴沉的厉害,她知晓他在生自己的气,可她现在却是不敢说话。
她靠在男子有力矫健的肩上,弱弱呼吸着。
不多时,却闻头顶一道清冽的嗓音,“前面有座民宅,我们去暂避稍许。”
小姑娘身上衣服湿的厉害,若是再穿下去,定会感染风寒。
柳依依微咬了咬唇,他好凶。
她微抬起了眼,果见前方漫林深处,隐隐一座青墙黛瓦矗立。
走近了些,柳依依瞧见那门关得紧实,孤淮凛轻轻叩了叩。
“请问有人吗?”
晌久,内里传出一道稚嫩的女音,“谁呀?”
吱呀一声,门扉被人内里打开,只见一不过豆蔻之华的小姑娘映入眼帘,而在其手里还持着火烛。
孤淮凛微颔首,“姑娘,我和我家娘子遭逢歹人劫路,不知可否借住一宿。”
刘芳儿呆愣愣的瞧着,眼前的男子身姿高大俊拔,而这张脸是她在村里从未见过的俊美。
她上下思索一番,瞧着样子,应当不是坏人。
正此时,内里一老者沙哑干涸的嗓音传了出来。
“芳儿,怎么了?”
话不过说几句,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爷爷,没什么,就是有一位公子带着他娘子说要借住一宿。”
“咳咳!”老者喊道:“若是二位不嫌弃寒舍简陋,那便让他们进来吧。”
“多谢老人家,多谢姑娘。”
柳依依连忙致谢,遂即被孤淮凛抱着,随刘芳儿进了屋,而后被领到一里间。
甫一开门,稍有些淡淡的霉味,看起来此屋已闲置良久。
“这屋子是我父亲母亲住的屋子,两位不嫌弃,便歇下吧。”
“好,多谢。”
柳依依想,这荒山丛林间,屋里只有一生病的老者和小姑娘,其中应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
所以,她也没有再问下去。
“我看你们浑身湿透了,不如先穿上我父亲母亲的吧。”边说着,刘芳儿自衣柜中拿出了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裳。
然触及男子身上那上好丝质锦袍,又是一犹豫,这布料粗糙,这谦谦贵公子怕是……
然男子却是面不改色将其接下,道:“多谢。”
“不必多礼。”
刘芳儿将火烛留了下来,在朦朦灯火的映照下,孤淮凛将人小心翼翼放置在了炕几上,随后又伸出手探向少女的衣襟。
“夫君……”
幽黄烛火迷离,沉寂的室内唯剩下两人,背着光的男子面色有些晦暗不明,她看不太清他面上的情绪。
然也知道,此时他是还没有气消的。
“你,你还在生气吗?”柳依依弱弱的问。
孤淮凛极其冷淡“嗯”了一声,便是抿着唇为少女换着衣裳,待做完,又拭着小姑娘湿透的乌发。
男子一番动作如云流水却又含着些许冷淡疏离。
柳依依不知该怎么办,只得又唤了一声,“夫君……”
“这次是我错了。”
岂料,话音落下,男子却是径直朝外走去,柳依依连拉住他的大掌。
“夫君你去哪儿?身上湿衣服还没有换下来。”
孤淮凛没说话,松开少女的手儿走了出去。
看着男子的背影,柳依依眼角氤出了泪,她该怎么样才能哄好他?
不知何时,外面竟响起了惊雷,轰隆隆的直震大地,仿要将天地一整掀翻。
凝凝望着门的方向晌久,孤淮凛总算开门进来了,身上还穿着那件湿衣裳,可手里却是端着一碗汤。
那徐徐弥开的味道,柳依依嗅了出来,这是姜汤。
原来他是为她熬姜汤去了。
少女掀开被褥,正欲下榻时,却被男子厉声叫住了,“别下来,娘子。”
“喔。”
瞧见小姑娘那潋滟蒙蒙的眼儿有些水雾,孤淮凛想他又是将小姑娘吓着了,然自己便是太过宠她,才将她养得如此什么也不怕的模样。
那决绝的眼神,毫不犹豫的捅向自己……
仍是现在,孤淮凛想起心也留有余悸,痛得厉害。
若不是小姑娘自己临时收了手,只怕现在他已和他的新婚小妻子阴阳两隔了。
他移开眼,不想让自己太过柔下声来,然稍许,小姑娘又唤了声“夫君”。
孤淮凛暗骂自己一声无用,又是温旎着神色,端着碗走上前一勺一勺喂着。
然喝到一半时,小姑娘却是不喝了,抬起眼看他,“你也喝。”
孤淮凛微微抬眼,“乖,将它喝完。”
柳依依自知僵持不过他,竟是一把抢过男子手中的碗,一口饮了个干净。
而后猛得,摁着男子逼近自己,唇贴了上去。
随着温糯甜馨的贴近,尚有些辣的姜汤渡了进来。
孤淮凛怔愣间,喉结一滚,尽数饮入肺腑。
“始作俑者”清透的眼儿发亮,莹彻的面稍有些粉绯,软软着道:“夫君,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小姑娘勾着他的衣摆,“我帮你把湿衣服换了好不好,帮你把头发拭干好不好?”
说罢,也不待男子回答,便是动作起来,待那精瘦野性的躯体彻底展现,虽是强装镇定,小姑娘也是有些吃不消了。
她红着脸快速为男子将衣衫敛好,又乖乖起身跪在男子身后,一点一点为其拭干那黑如稠墨的发。
“好了夫君。”
话音落下,柳依依又是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只是这次与上次在宫里时不同。
孤淮凛紧紧钳着她,又是那般揉入骨髓的力道。
她能感受男子深埋在她颈脖的呼吸急促甚至燙的厉害。
柳依依眨了眨眼,伸出手也紧紧揽住了男子,细细感受,甚至有些微微发颤。
“夫君。”
少女缓缓道:“今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伤害自己的,况且,况且,我最后不是收手了嘛……”
虽及时收手,可她也真的不能容忍那些肮脏的污泥将清风洒兰雪的夫君濯染一点。
“我下次不那样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男子没有说话,可力道却是越来越紧,紧得她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总算是松开了些,可唇齿间一字一句沉沉捻出,“你这个骗子。”
柳依依眨了眨眼,“我哪有?”
话刚落下,少女却觉自己唇瓣微一刺痛,男子狠戾阴寒着眼一副要将她咬死的模样,可落在唇上的力道分明是不重的。
“对了,夫君。”
柳依依想起来被掳走前修复的画,还有那太史连纸及其中暗藏的字迹。
她说与男子听后,果见其面上凝重的紧。
“夫君,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那罪证夫君终是被逼着签下了,只怕……
孤淮凛静静凝视着少女的眼儿,道:“依依,我送你去清州老宅可好?那处尚有庇佑,可护你周全。”
“不,我不要!”
“依依,你听我说,如今我什么也没有了,兰台也没有了,我……”孤淮凛眼眸有些黯然。
“我不是孤淮凛了,我再也护不了你,跟着我,恐你也会死。”
柳依依噙着泪攥住了人的手,“不要,我不要。”
“乖,听话。”
“我不要!孤淮凛,我说了我不要!”柳依依已染上了哭腔,眼儿红的厉害,“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了,我离不开你了!夫君,我要跟着你一起……呜呜。”
眼角晶莹的泪顺着面颊大颗大颗往下掉,柳依依吸了吸鼻子,“早知道你要抛下我,我还不如和萧策同归——”
话未说完,少女已被男子噙住了唇瓣,清冽馥郁的气息扑面而来。
男子吞噬的有点可怕,砰砰的心跳一直萦绕于耳,甚至那堵桎梏也衮燙的厉害。
稍稍,自己的贝齿便被强势而霸道的抵开,随即,湿腻而衮燙的触感钻进了檀口。
宛如野兽一般,蛮横掠夺着。
柳依依有些呼吸不过来,软软嘤咛一声,男子总算是收敛了些,然却仍不改那浓浓的谷欠望和占有谷欠。
燥热的掌捻捻遂入,盈满了凝玉婷俏。
万籁俱寂的里屋轻浮着旖|旎,发出的各种暧暧声响,柳依依绯红着脸能听得清清楚楚。
光是这样亲还不够,孤淮凛将小姑娘抱在了腿上,空着的大掌紧紧控着人的后脑。
“娘子......”
少女头昏脑胀的厉害,自己大抵是要溺死在这烟海中了。
正此时,却闻门外蓦然传来一声碎响。
有人!
柳依依一惊霎时躲进了男子的怀里深深埋着,粉腻的脸颊涨的通红。
孤淮凛却是宠溺抚了抚人的玉颈,尽数掌控腻雪玉脂的大掌终是恋恋不舍褪了下来。
微微抬眼侧眸,只见那门扉隐隐开了一道缝隙,男子清冽的眸无漾,猜到了应是方才为两人开门的女子。
他转头安慰着怀里羞的厉害的小姑娘,“乖,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