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
孙曦在旁边打圆场,“怎么啦我这个新同桌不好哦,学委。”
“星星你也是,别太爱我们嫣嫣了吧,今天可算是圆了你和她坐一起的梦了。”
“是啊,我好幸运。”翁星回头对司唯嫣笑。
阳光如弥漫山野一样无私慷慨漫过,少年少女脸上都是最纯粹干净的笑容,明媚坦诚。
青春无敌。
周五。
翁星在篮球场外等了会,才等到陈星烈穿着篮球服出来。
一起出校门,她都刻意保持了段距离,只跟他一前一后的走着。
单手操兜,手上护腕还没解,陈星烈低头看着面前的姑娘,后颈修长,绑着马尾,浅紫色发带系成蝴蝶结,手里总下意识地要拿点东西揉,捏着书包带子卷。
义正言辞拒绝和他走同一横线,再三灌输在学校他们要低调,普通同学,最好不认识。
等走出学校,到临近的公交车站,没看见穿榆中校服的人,她才转身过来悄悄地看他。
本想先气一会,没理她。
这会她神神秘秘地拿了酸梅干过来,然后开心地告诉他,她这次周测数学考了145。
“我厉害吗?”少女仰起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藏满笑意。
垂了点眸,锐利眉眼敛了锋利,拇指捏着打火机翻盖的凹陷,低笑了下,“嗯,挺厉害。”
翁星靠近,手指戳他手背,“我想好了,明天和你一起去看池升升的奶奶。”
“我记忆力很好的,我势必把那几个混混的模样记清楚,然后去警局备案,反正我对警局很熟悉。”
去了两次,还骄傲上了。
微低头,他伸手捏她耳朵,“看看。”
不想带她去,那地太乱。
“哦。”翁星想起什么,开口:“沈晚晚每天帮易蓝他们带东西打扫卫生,她没时间学习了,我想给老王反应一下。”
这一周沈晚晚经常主动来找她,聊天问题,她总说她没事,但翁星能感觉到她力不从心。
高三的复习压力还是太重。
“你别管了。”他淡回。
翁星抬头对他笑:“你会帮哦?”她想了好几次,找老王估计没效果,像易蓝那样骄傲跋扈的人还是得以暴制暴。
“能不帮我女朋友么。”他嗓音散漫,随手在路边买了个棉花糖给她。
笑着扑他怀里,翁星轻咬棉花糖,话说得含糊:“男朋友真好。”
上了公交车还黏一起,啃完一根棉花糖,背单词背着背着就趴他肩上睡着了。
到桐雨街下车时俩人还是牵着手的。
走了几步,翁星怕人看见,催促他,“松开,要到家了。”
他没松,散漫一截,逗她,“给奶奶看。”
话声刚落,前面便利店穿着红丝绒大衣踩着高跟正接电话的女人转身看了她一眼。
是楚凝华。
一瞬间,陈星烈眼神冷下来。
连忙挣开他手,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翁星心跳得很快。
那旁边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女孩捧了一个洋娃娃,转身看见他,立刻甜甜地叫:“哥哥!”
第31章 海潮
女孩儿眼睛很大, 很漂亮,扎了个丸子头,缀着粉色的蔷薇,背着书包, 上面印了小美人鱼, 她笑得很甜, 嘴角有酒窝。
正是天真浪漫的年纪,喜欢看精灵宝可梦,喜欢做梦,对一切人和事都怀抱着一颗善良的心。
她从自己的小兜里拿了两颗糖出来,走过来想给她极少见面的哥哥。
挂掉电话, 楚凝华叫了声:“一一,回来。”
冷茶色大波浪,大衣下是长裙, 女人仍旧美得极具攻击性, 对他视若无睹, 她走过来,直接弯腰抱起陈依伊走了。
没有一句关心, 没有一个眼神停留,仿佛和他是陌生人, 没有他这个儿子。
车笛声响, 落日余晖透过枝桠高大的榕树洒下,光影斑驳,落叶被风卷了几个弯,飘到路旁垃圾箱堆里。
陈依伊趴在妈妈的背上, 手里还攥着那两颗糖,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们, 身影在渐次的车流里一点一点远去,拐角之后消失不见。
低嗤了声,半靠着身旁榕树,垂下头点了支烟,陈星烈眼底是淡漠的嘲讽,身上那股厌世感又回来了。
夕阳缓慢坠落,鳞次栉比的房屋陷入阴影,远远看去,像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雾。
风偏冷,手心的汗干了,一颗心由紧张到平静再到心疼,翁星抬头看身边的陈星烈。
他抽烟抽得很猛,眉心冷倦,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模样。
“还回去吗?”翁星轻轻问。
指骨修长冷冽,外套里是篮球服,碎发微遮眉眼,他没说话,情绪低至冰点。
烟味有些呛,翁星偏了偏头,侧脸轮廓淡淡晕在夕阳里,身上一样有种清冷的落寞。
说不出的烦躁,陈星烈转身离开桐雨街,嗓音低淡只搁下一句:“不回。”
翁星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肩宽腰窄,侧身却很单薄,指间火星明灭,心底如寂冷遍布荆棘之地,不对任何人开放。
那晚,她等了很久他都没回来。
而楚凝华抱着陈依伊只在薛奶奶的旗袍店待了不到十分钟。
薛婉清对楚凝华没什么好脸色,对陈依伊倒是喜爱得打紧,把她当小公主疼,还给她买了她喜欢的小美人鱼童话书和亮晶晶的漂亮发夹。
听柏悦的话,翁星给薛婉清送家里新近做的虾饺和鸡汤过去。
在门口犹豫好久,她才敲门进入。
小黄跑出来绕她脚腕,她听见薛奶奶的声音,“你这个当妈的,这些年做的这些事像样吗?”
楚凝云拿着电话本在察看,指甲镶着碎钻,轻漠道:“我说过,我只有一个女儿。”
“别提这些没用的事。”楚凝云撕下一页纸,“难道我得像您这样,老糊涂了还和老伴怄气吗?”
“这个电话我拿走。”她把纸张叠好塞进钱包,伸手拉着还在数发卡的陈依伊走。
陈依伊对着薛婉清的方向乖乖喊:“奶奶,再见。”
“反正我也没你这个儿媳!”薛婉清气得一手按着胸口。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声音清脆,翁星提着保温盒站在窗下,她看着女人红唇卷发,眼尾上挑,保养得体的脸光滑白皙,走过她身边时,她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底的情绪称不上喜欢。
翁星能确认她刚刚看见自己和陈星烈牵手。
“姐姐好。”陈依伊由她牵着过来,抬头对她有礼貌地叫了声,眼睛灵动而有神。
“你好。”下意识地回,柔和一声。
陈依伊往回走了两步,把那两颗糖塞到她手里,嗓音甜甜的,“姐姐帮我把糖给哥哥。”
水果糖糖纸扎着手心,糖纸是彩虹色的,荔枝味。
微微怔凇,再抬头时,楚凝云已经抱起陈依伊上了路边停靠的黑色轿车,未几,绝尘而去。
那件事就那样平静揭过去,翁星和他都没再提起。
十二月课程跟得紧,二轮复习收尾,翁星成天都在教室里埋头写卷子,下午放学也回得很晚,周末也待在家里复习,不知觉地和陈星烈交集就少了
他下课和体育课来她座位找过她,没避着人,教室里的目光都汇集在他们这儿,翁星眼神示意得很明确,让他别在这儿。
一言不发回到座位,他也没再在学校的时候主动找过她。
只是每天上学会和她一起,带着早饭,帮她拎书包,顺便讲题。
在学校前一条街分开,从不同的路进校门,漠然装作不认识。
一晃到了一月中旬,学校商定放寒假,翁星要带回家的书有点多,一个书包装满,剩余的一只手还抱不过来。
这些天降温很快,还伴有北风,班上的人都带了手套穿上羽绒服,翁星搬书的手指裸露着,冻得通红。
往袖子里哈了口气,陆行之回头看了眼自己身后的男生一眼,他知道他在忍。
一贯懒散冷漠的人,这两个月为他那个地下恋女朋友做了多少他们这些兄弟都看在眼底。
十二月一场流感,班里倒了一片的人,他翘课买药,陪她在诊所一输液就是一天,整理错题笔记,准备暖宝宝和热水袋,甚至她保温杯里的热水也是他趁她离开教室去接的。
在桐雨街那条破老旧枯燥的房子里一住就两个月,每天早上陪她上学,带她吃遍了那片的早餐摊。
陈津滕发了多少次脾气,也愣是没让他再回亭溪苑瞧他一眼。
白家和照庭的合作产品上市,现在处于宣发期,各种品牌代言合作公司的协商合同纷至沓来,公司事物繁忙,陈津滕也不太抽得出时间来管他的事。
薛婉清偏心疼他,乐意让她这个孙子住那,他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每回电话里都得训斥。
这两个月,他哥几乎没再出去和他们一起喝酒玩球,都在家里陪女朋友学习。
每天看着这两人在学校里的别扭装不熟的样子,陆行之都替他们着急。
这会儿,看着翁星一个人搬书,他知道他哥在生气,气她不知道求助自己男朋友。
黑板上留着各科的作业,教室里的人大都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柏悦找了车来接她,翁星不想麻烦司机师傅等太久,就想着一趟都拿过去。
抱着那么多书艰难走到过道,倏尔,感到面前投下一片阴影,抬头时正对上陈星烈那双单薄锐利的眼睛,没什么表情,直接伸手帮她拿书。
教室里的人目光都落到这儿,翁星慌忙抱着书往旁边躲了下,没让他手碰到。
宋墨白这时及时过来,捡起地板上的一本物理必修,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书,温和道:“我帮你吧,星星。”
人来人往,手中落空,陈星烈被她晾在一边,舌尖顶了顶脸颊,眉眼压下来,乌眸沉沉,瞳孔里碎光冷淡,一指捏了捏打火机盖身,眼底冰冷一片。
翁星无暇顾及这么多,主动道:“谢谢你,宋墨白。”
她和他一起走出教室。
听见白枳的声音,放下身段,“阿烈,放假回亭溪苑吧,一起过年,还有宴会要参加。”
“我妈妈派了车在校外等,和我一起好吗?”
阴天,海潮翻涌,捏书的手指僵冷。
翁星听见他的回答,颇玩世不恭的一声,“好啊。”
眼睫轻颤,翁星没回头,连身边宋墨白的提问声也没听见,只是应付地回了声嗯好。
让司机把车停在学校后面一个平时他们下车分离的街口,等了很久没等到,最后看见一辆黑色世爵驶过,车窗里的熟悉的侧影一晃而过,冷漠锋利,五官优越,拨弄着掌心那枚银色打火机。
“张叔,走吧。”停下发消息的手,翁星轻轻开口。
那之后几天他们没再见面,也没给彼此发过一条消息,像在拗劲。
春节前夕有两天气温回暖,有几天甚至到了穿单衣的温度,翁星穿着简单长裤和开衫,蹲在薛奶奶的旗袍店旁边喂小黄吃一块熟牛肉。
吃了一块小黄还不满足,拿头蹭她,用粉色的舌头舔舐她掌心。
“坐下。”翁星学着之前陈星烈命令它的口吻让它坐下,小黄却不听,一直缠她脚腕要吃的。
咬了咬唇角,翁星没忍住,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发完消息的空挡,肩被人轻拍了下。
翁星抬头一看,发现是章诗寻,她一改平日的酷帅朋克风,打扮得温婉,穿了条碎花长裙,披肩发系成鱼尾辫,妆容也很甜,粉色晕染的眼影和腮红,擦了唇油,潋滟漂亮。
她一手提着一大盒黄金搭档,还捧着一个紫金色的礼盒。
笑意盈盈地看着翁星,“星星,你住这儿吗?”
“你上次送我的颜料我收到了,我很喜欢,谢谢你,不过这里是桐雨街72号吗?”她四处张望。
“婉清旗袍。”她喃喃自语。
“是,诗寻你怎么知道这儿的地址?”翁星诧异,她还有点没适应章诗寻这样甜美温婉的打扮。
摇了摇手中的礼盒,章诗寻笑起来,“当当当,我是来这儿找我未来老公的。”
“啊?”迟滞了会,翁星有点迷茫。
章诗寻却过来直接挽起她的手,“是我救命恩人啦,但是我有把握会是我未来老公咯。”
“他姓陈。”
瞳孔微微张大,翁星不自觉揪紧手腕手链。
“陈砚之,陈警官,噢,不对,应该是陈军官,他是海军。”章诗寻眼底的笑意一直没散,如和煦春风,“一周前他在毗邻滩涨潮的时候救了我。”
“那时候,我站在最高的那块礁石上,看着他架着救生筏,眼神坚毅,嗓音沉稳,安慰我别怕,他会救我下来。”
“就是那一瞬间,你知道吗星星,那瞬间,我决定,这辈子也爱一个人好了,就他吧。”
原来也有一眼万年。
第32章 鲸落
潮涨得很快, 浪花拍打着棕榈树,白沫飞溅。
宿醉后的头疼痛不已,昨晚的记忆还留存在脑海中,疯狂之余还带点荒谬。
一群人喝得酩酊大醉, 海面映着血红的夕阳, 残阳坠落, 被包下的轮渡上传来阵阵肆意的叫声。
张帆奇给这艘船取名为黑珍珠号,因为在这上面疯狂的人都是些“逃亡的通缉犯”。
甲板上,那些素日在旧滩岭称霸的不良少年,拎着啤酒罐大口喝酒。蟹腿,海鱼, 轮渡现场打捞的象拔蚌和鲜海蜇烹饪好放在木桶里,丰盛的食物和酒,让这群瘾君子一样疯的人度过了一个尽兴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