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枳盛装出席,裁剪得体的礼裙和精致漂亮的发髻,站在他身边,仿佛天生相配。
众人持着酒杯皆笑:“陈总这是怕我们怀疑他和白总家的关系,连继承人都来了,不过也确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
“以后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该跟着照庭混了。”
白枳在旁边,手腕戴了一条粉色珠贝手链,声音轻柔:“都听叔叔的。”她不时望向身旁男生凛冽眉眼,温和无比。
陈津滕对她态度很好,淡笑,“也是,这不服管教的小子以后得靠你管。”
“你们留学手续准备得怎么样了?”
白枳轻答:“都联系好学校了,毕业就可以过去。”
“我妈妈也在英国帮我们寻了一处house,离校很近,去了不会有住宿和交通上的担忧……”
“说完了?”冷冷一声,陈星烈抬手一口饮尽杯中的香槟,眼神极冷淡看了眼他父亲还有他身边的个个西装革履的精英们,转身直接走了。
白枳怔怔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捏酒杯的手指用力。
陈津滕斥骂,“他一天成什么样子!”
白枳安慰,“叔叔,他可能只是今天心情不好。
身旁合作伙伴也跟着道:“是啊,陈总,孩子毕竟还年轻,再者说,他是您唯一的儿子,以后照庭还不是得交到他手里。”
“是要交到他手里,交到他手里恐怕早晚都得被他败光家产,一整天只知道摆弄他那什么瞎数据模型!”陈津滕气急,一向沉稳的脸上也有愠怒。
白枳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只是在看见楚凝华过来时才悄然退场。
一个小插曲很快过去,几人又投入到西城新建商场的项目讨论里去。
灯光璀璨,管弦乐队吹奏纯音乐,舞池里妆容精致昂贵的男男女女在跳一首旋律欢快的舞曲。
离了大人们的应酬缓解,白枳出了内场走到外厅,易蓝从旁边过来,给她披了件绒白的披肩。
她问:“阿枳,怎么了?你好像不太高兴。”
白枳摇了摇头,脸上骄傲神色不减,她找了个借口:“他今晚心情不好,对应酬这些不太感兴趣。”
易蓝抿了口杯中酒杯,淡淡道:“是吗?”
盯着她离开的走廊,那边是花园和游泳池,人少,只有屋主能去。花园内喷泉水珠喷溅,溅落的水流在池子里泛起一圈圈涟漪。
夜色幽微,白枳眼皮跳了下,问:“什么?”
红酒晕着淡紫色的光泽,易蓝衣领处是复杂的叠扣设计,她低头捏着扣子玩,“他好像谈恋爱了。”
“你说什么?”白枳没忍住,转身捏住她衣领盘扣,“说清楚。”
易蓝有点怯意,缓和了点,“可能不是吧,只是沈晚晚告诉我最近翁星一直不愿意和她一起回家,而且她看见过她和陈星烈放学一起回家。”
“他们在学校,除了那天因为搬书的事有过交集,其余时间我根本没有看见他们在一起过。”白枳冷静下来,注视着花园里的一处蔷薇花丛,“他们做过邻居,阿烈在他奶奶那儿待了一两个月,一起回去也很正常。”
“反正要毕业了,我们不会在榆海久待的,他也不可能谈恋爱,以他的性格,不会。”白枳说服自己,又恢复清冷与傲然,平静道:“别让你那跟班到处瞎说,我不希望再在班上听见这种传言,一句话也不行。”
“好,阿枳。”易蓝答。
想起什么,白枳加了句:“别为难她了,阿烈和我提过,她要考大学,你找个别的办法让她闭嘴。”
“放心,我有办法。”易蓝回答。
…
游泳池水面是深蓝色,处于僻静地,支开了所有人。
往返游了两圈,脑海里的烦躁和厌恶还是抹不去,陈星烈上岸,温翊君也不知何时来了,从酒会摸过来,还带了瓶上好陈酿干红。
扯过衬衫换上,陈星烈半垂头系领带,指骨修长冷冽。
“你爸打算让你继承照庭。”温翊君在旁吊儿郎当的,塞了颗菠萝蜜,“毕业就去国外念商科,顶尖学府啊,你一辈子的路都被规划好了。”
他感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乐得看戏一样。
手指上还沾了水珠,领带系了一半直接扯了,他没说话,但眉心隐藏的戾气遮不住。
“你说你,为了什么?”温翊君啃枣,“明明能不高考,还偏要去拿个状元,录取了还不去读,到时候不又成了宣传嘘头了。”
“我说了不去?”微微蹙眉,他情绪不佳。
“真报军校啊?”温翊君都感觉这事儿跟做梦一样,“你爸不会打断你腿吧,放着你家家业不继承,真是有梦,年轻啊。”
长指慢条斯理系衬衫纽扣,指骨凸起,他浑身的冷淡气息不减。
温翊君丢了颗青梅,咬了口,酸死,五官扭曲,“我说你这小青梅也够酸的。”
“成天让你吃醋,这是气的第几天了?”酸得他喝了口红酒缓解,“还搞地下恋,我真想不明白,是嫌你带出去不够有面,还是怎样。”
“要不断了吧。”他到难得正经,“反正没未来。”
“不可能。”低低一声,眼神情绪压得很冷,陈星烈看温翊君的情绪也不善。
他们的未来,他能赢下,还轮不到别人评判。
“行行行,我错了,你俩长长久久。”温翊君笑呵呵,“我等着她给你身份那一天啊,若干年后结婚别忘请我。”
“只是,你们这闹脾气还要闹多久呢?”这是第三天。
勾了把椅子坐着,一脚踩着横栏,灯光下,男生头发用干毛巾擦过还有点湿,一缕一缕垂在眉角,眉骨很高,五官立体优越,黑衬衣和黑色休闲裤衬得肤色更冷白。
他捞了座位旁手机,输密码登了好几天没登的微信。
看到那个这几天想拉黑无数次的微信头像上有了红点消息。
冷淡情绪柔和些许,他点进去,三条消息。
1月27日,15:03
cxl的星星:〖小狗不听我话。〗
〖TOT〗
1月27日,18:16
cxl的星星:〖你还回来吗今年,我有东西给你。〗
指骨敲着手机金属壳,勾了点唇角,男生低敛的眉目,罕见地有少许温柔。
“啧啧啧。”温翊君在旁酸,“陈星烈,瞧你这不值钱的样子。”
她只要稍微朝他勾勾手指,他就过去了。
敲字,他回复。
cxl:〖除夕。〗
〖等我。〗
“生了三天的气,就这么一下子就没啦?”温翊君感叹,“陈星烈,你真是个恋爱脑。”
仰头往躺椅上一靠,单薄眼尾勾着锋利弧度,男生棱角分明的脸廓半昧着灯光阴影,他缓慢道,嗓音低哑,尾调有点愉悦,
“她哄我了。”
第34章 除夕
除夕前夕, 薛奶奶旗袍店打烊一段时间,他们家进进出出多了许多人,翁星隐隐约约听见爸妈谈他们家的事。
说是陈星烈大伯的大儿子放春假回来了,现下二十九岁, 在军队服役已经超过六年, 早到了退役的年龄, 可心里有热血,饮冰也难凉,加之他隶属的核潜艇机关是机密单位,培养出像他那样的人才不易,单位也一直在极力挽留他。
陈砚之父母一直反对他从事这项一年见不了几次人影又艰苦劳累的工作, 和他怄气好多年,更是在今年听说他续任的消息后直接家门都没让他进。
不得已,陈砚之提着行李回了薛奶奶家。
那天恰好是除夕前一天, 翁星趴在卧室书桌前, 看到窗外柏油路上驶过一辆军用皮卡, 驾驶座车门打开,男人踩着山地靴下车, 他穿着海军迷彩工装裤,和一件灰色短T, 发丝很短, 偏板寸,露出英挺硬朗的五官骨骼。
他一手扛了个行李箱,皮卡车后备箱里装的却是满满的全是书画作品和包装好的礼物。
按章诗寻的说法,他这半个月所在的舰艇驻扎应该就在榆海附近的海域, 回家时却还带了这么多礼物,应该是花心思去隔壁市买的。
薛婉清笑吟吟地站在门口看他, 连忙让家里阿姨出去帮忙搬东西。
陈砚之温和朝她笑,自己一个人就把那些礼物和行李箱全搬进去了。
站在旗袍店门口,翁星看见身姿高大的男人弯腰极其温柔地抱了抱银丝如雪的薛奶奶。
如同小时父母拥抱自己的孩子。男人现下成长为参天大树,可以帮曾疼爱自己的奶奶遮风挡雨。
翁星觉得章诗寻爱上了一个很好的人,很好很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拿出手机,正准备给章诗寻发消息,就听见清脆悦耳的一声,“哥哥,你回来啦。”
章诗寻穿着针织毛衣裙,头发绑成两个发髻,丝带偏红,元气活泼,配着笑容,甜美得不得了。
她从公交车站小碎步跑过来,眼底亮晶晶的,抬头看陈砚之的时候很认真也很可爱,“我本来想去港口接你的,可那是军舰基地,不让我进。”
陈砚之约莫是没想到她这么主动跑过来,一时有点腼腆偏了偏脸,耳骨红了,“我不用接。”
薛婉清从屋里端了杯清心茉莉花茶出来,看见门口多了位小姑娘,她和蔼笑笑,“砚之,来,招呼你朋友一起进屋坐呀。”
“新年到,你妈其实是关心你的,之前你不回家的时候就成天念叨你,说你二十九了快三十都还没成家,还不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
薛婉清坐旁边沙发上,弯腰找了一一叠照片出来,“你妈妈托人给你找了这些姑娘,今年你休假,顺便去和人家接触接触。”
她把照片递给陈砚之看。
章诗寻本来乖乖喝着茶,这会抬起头来,嘴特甜,“奶奶,你好有气质,我从小到大都希望能有一位您这样的奶奶。”
她悄咪咪靠近,探了探头,“奶奶,我能看一下这些照片吗。”
薛婉清对小辈一向和善,看见这姑娘这么乖也不忍拒绝,把那叠照片给了她。
翻看照片,章诗寻的模样有点恹恹的。
陈砚之低头看着姑娘的侧脸,缓了缓声:“我不是要去见她们的。”
“所以说,不相亲咯?”章诗寻抬头正对上男人一双漆黑深邃眼眸,她笑得狡黠,“哥哥,你自己说的,不能骗人。”
“你休假,不如我带你去榆海四周玩吧。”
她笑着,眼睫纤长,肤色白皙,一点腮红偏杏色,明媚漂亮,“这下你不能以有任务在身为由拒绝我了。”
一张一张叠放好照片,她低着头,喃喃道:“她们与你都不相配。”
陈砚之在旁,闲暇时的坐姿仍是肩背笔挺,他敛了敛眼神,颇正经又有点未名的腼腆,“嗯,可以。”
薛婉清在旁喝花茶,看出些端倪来,笑着问:“那这小姑娘。”
“奶奶我叫章诗寻。”
“诗寻啊,好名字,那你说说看,那谁与我们家砚之相配。”
撕了颗糖吃,章诗寻一直在偷偷看他,眼眸里都是笑意,她回:“奶奶,现在还不能说,等我追到了再看。”
“咳。”陈砚之轻咳了声,喉结往上的脖子都红了,他站起身,找了个借口:“奶奶,我那些书画还没整理,我先去收拾。”
“去吧去吧。”薛婉清现在对这小姑娘的喜欢大过了她这许久没见的孙儿,和蔼道:“诗寻,你今年多大啦?”
章诗寻回答得特别正经也特别认真:“奶奶,我今年满二十一岁,已经过法定结婚年龄了。”
“我还没有交过男朋友,以前有很多男生喜欢我递情书给我向我表白,我不喜欢所有没有答应过。”
她一五一十全说了,“我和我爸妈一起住榆海,他们工作忙不怎么管我,所以我会照顾自己,以后可以的话也能照顾他。”她想了想,继续道:“我也能挣钱,不会让你们担心的。”
“奶奶,更重要的是,我真的想有一位你这样的奶奶。”
“好好好。”薛婉清笑着,从首饰盒里拿了枚蓝色宝石胸针给她,“你们要是互相喜欢,奶奶当然同意了,我不是老顽固。”
“诗寻,奶奶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与你有缘,这算是见面礼,你收下。”
她回头看了眼陈砚之站在书柜前的身影,“砚之这孩子,从小寡言,话不动,但是心地好,爱行动,从大学上军校到服役这十来年,没怎么接触过女孩子,算是我这些孙子辈里最根正苗红的一个孩子了。”
许是自己苍老,又有血压病,一个人守着这旗袍店,薛婉清遇到喜欢的姑娘,总爱与她唠叨,“我也希望,以后我有生之年能看见他结婚,不像现在这样,每次去海上都一个人孤孤零零的。”
章诗寻一直极有耐心地倾听着,最后笑着回:“放心奶奶,要是砚之也喜欢我,以后结婚了肯定他走哪儿我跟哪儿让他甩都甩不掉。”
“诶,好。”薛婉清笑得略显苍老浑浊的眼里有花。
那天章诗寻在薛奶奶旗袍店待了一整天,帮奶奶晾布料,清扫,布置年货,还学着理被子。
却看见陈砚之不到半分钟就把棉被叠成豆腐块。
她不吝夸奖,说自己也想学唉,陈砚之微垂头,顿了顿说好,在床边耐心地教她。
手指皮肤相触时,微微炽热,章诗寻更大胆伸手直接牵住他,看他移开眼,看他耳骨泛红,不敢有眼神接触表面维持镇静的模样时。
她往前一步,大胆试探,灿烂美好,“哥哥,你害羞了呀。”
喉结微滚,陈砚之哑着嗓音回:“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