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催你了?”简静惊讶地问。
没成想简元让都一把年纪,也不年轻了,还是这么不讲武德。催亲生女儿就算了,他还跟女婿聊这个,真豁得出老脸呐他!也不怕人笑话。
周晋辰懒洋洋地点头。始终没松开搂紧了她后背的手,他们说话时,呼吸都缠绵在一起。
其实也就是那天在简家,简元让顺嘴提了句,说再过两年,简静就过了最佳生育年龄了。周晋辰只好说,爸说的对,是得抓抓紧。
今天简静回了家,这么顺利要到零花钱。周晋辰猜想,应该也绕不开这个议题。
红晕从简静纤薄透亮的皮肤里渗出来。
她说,“你喝酒了。”
他吻过来的时候简静就尝到了一抿子淡淡的酒香。
“嗯,绍兴送来的女儿红,许吗?”周晋辰又忍不住吻她,“不许下次不喝了。”
简静只觉得奇怪,“你自己的事,干什么问我?”
“因为你是我的太太,有权利过问我的一切。”
简静说,“可我们早就说好了互不干涉的。”
周晋辰有些失落地笑了一声。完全带不动。
简静强撑着到现在,已经快要原形毕露。她催促周晋辰,“你快去洗澡吧,明天还得上班。”
“好。”
等浴室的门一关上。简静就跳下来,一路笃笃笃的,小跑到书房的露台上,趴在栏杆上吹冷风。她试图在周晋辰洗完澡前,让身体迅速降温。
否则躺在一床被子里,也太尴尬了点。
她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后,给谭斐妮发了条语音:【谁懂啊!老周也太会亲嘴了吧!】
谭斐妮喝得醉醺醺的,正在酒店前台check in,她突然就对着手机,自言自语地大喊起来,“简静你没有心!我他妈刚失恋。”
她超高的分贝把前台的服务生吓一跳。
但很快,谭斐妮又老娘什么都不在乎的语气,给她回了条语音:【我不信,除非你把他送过来,今晚给我试一下。】
简静直接吼了一句滚。
扳回局面的谭斐妮,昏昏沉沉又趾高气昂地上了电梯,今晚撞见她前未婚夫带着个小姑娘在酒吧,玩得别提多高兴,狗玩意儿是半点儿不耽误找下家,合着这场订婚付出真感情的只有她一个人。
谭斐妮被刺激了一把过后,喝得有点多,又不敢回家,首先这个点过了她家的门禁时间,其次带着身酒气回家,她爸妈免不了要问东问西。
她干脆撒谎说她今天在单位加班,晚上就住附近的公寓里。
谭斐妮手里捏着房卡,她眼睛有点花,看不清是906,还是609。
就在她站在906面前不停刷着卡,只听见响,但门就是打不开的时候。
她才发现门根本没关。谭斐妮走进去,一脚把门带上,把身上这件风衣扔在地毯上,往床上直挺挺地一躺,直接睡了过去。
谭斐妮是到清晨才觉得不对劲的。
她的手往旁边一摸,身边多了个人,从这嫩滑的触感来看,还是个年轻的......男人。
醒了酒的谭斐妮惊吓地收回手。
她是走错了房间?还是别人进了她的房间?他们都做什么了!
谭斐妮再紧张地撩开被子看自己的衣服。没了,全没了,一根纱都不剩了。
旁边睡熟的男人也翻了个身,谭斐妮一颗心砰砰乱跳,她提心吊胆地睁开眼,然后猝不及防的,放声尖叫了起来。
那副大白天活见鬼的样子,就好像是被十个简静同时掐住了扁桃体,只剩目瞪口呆的份。
睡她身边的人居然是章伯宁!
章伯宁被她吵得皱了皱眉,然后十分不耐烦的,一脚把她给踢到了床下面,“妈的!智障。”
“……”
第17章 浆果红
章伯宁把人踹下床后, 听见咚的一声,身上的被子全被谭斐妮卷走,浑身只剩条内裤的他也醒了。
尤其谭斐妮气沉丹田的喊出了句——“章伯宁,你大爷!”
他的魂魄瞬间归位。
章伯宁挣扎着坐起来, 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谭斐妮!怎么会是你?!”
昨晚他在会所里招待几个哥们儿,喝完酒就直接摸了过来, 黑灯瞎火地上了床, 还以为里头躺着他新得手的小女生。
章伯宁解她内衣搭扣的时候心里还在想, 现在的小姑娘花招是多哈,嘴上说不愿意, 结果车钥匙和房卡一送到她手里,天黑就自己过来了。
谭斐妮紧裹着被子, “我还问怎么是你呢?你为什么在我房间?”
“这房间是我的!我订了一整年的,懂吗?”
章伯宁从床头扯过钱包,把张定制的房卡亮给她看。
谭斐妮想, 大约真的是她走错房间了。她只好从别的地方出气, “我的衣服都到哪儿去了!”
“喏。不都在地上吗?”
章伯宁指了指地上,心虚地说, “都皱了,不能穿, 我让人给你送新的来。”
“我用不着!你把眼睛闭起来,转过去。”
谭斐妮自认倒霉,对着章伯宁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只能往好处想, 还好不是什么野男人,章伯宁起码知根知底。
就当睡了顿免费的男模。她在心里发誓, 下次喝多了再也不来住酒店。
章伯宁提议说,“那这不是多此一举吗?闭上眼就不用转了吧。”
谭斐妮彻底崩溃了,她大喊,“废什么话啊!让你转就转。再逼呲一句,我就拿被子把你捂死!”
“行行行,我转我转。”
章伯宁捂起耳朵。吵啊,吵得头都大了。
她跟简静应该是失散多年的受精卵。
谭斐妮飞快地捡起衣服来穿上,她去浴室里洗了把脸,出来时看着床上仍一脸茫然的章伯宁,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他,“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敢说出去我跟你没完。”
“斐妮,真不用我对你......”
章伯宁实在是于心有愧。他对姑娘们一向出手大方,从来没有睡完谁,第二天早上让人空着手走的。
但他非要强塞给谭斐妮点什么,保不齐会被她扔回他脸上来。
谭斐妮忽然转头,“我都说了,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听不懂吗?”
“章伯宁你能不能不要再磨叽了!就像你平时一样,大家睡过了就撂开。”
“你一个不婚主义,明明巴不得不负责任不是吗?在这装什么蒜呐。”
谭斐妮说完就摔门走了。
章伯宁怔怔坐了片刻,半天想不起自己要做什么。
周六晚上的那场慈善拍卖会,在功德寺桥南路边,一个私密性极强的庄园里举行。
简静为了重点突出她那条新得的祖母绿的项链,特意选了条剪裁十分简洁的黑丝绒长礼服,斜肩的设计,通身没有一丝多余的点缀,完全不喧宾夺主。
虽然她专用的造型师Vicky,在上完妆之后,已变着法儿夸过她无数遍。但简静还是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我真的适合这种温婉盘发吗?”
Vicky说,“如果你想凸显你的脖子的话。”
“那我确定我很适合。”
“......”
她下楼时,周晋辰已经换好和她同系列的暗绒深色西装,他坐在楼下,安静地翻着斯宾格勒所著的哲学书。
简静看书封,就知道是《西方的没落》。她不懂这些,但这几天周晋辰手边都是这本书,睡觉前他靠在床头读给她听。
周晋辰的声音再有磁性,也架不住这本书本身的内容枯燥,无非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以崭新的视角来探索西方文明的前途。听得简静连眼皮子都睁不开。
Vicky笑着在她耳边说,“你老公好像永远在看书,我进门的时候他就这姿势,区别不过是换了件衣服。”
简静提着裙子,“周教授是老派人,你别看他长这样,很古板的。”
“那他身上反差感还蛮重的。”Vicky说。
Vicky开一间妆造工作室,手底下知名的服装师和化妆师不胜枚举,已经没有什么很重要的顾客请得动她亲自来服务,简静算一个。
这些年伺候各家大小姐,陪在她们身边,首要的社交技能就是要会接梗,善于交谈,不能让话掉在地上,再就是守口如瓶,什么事听完就过了,绝对不传出去半个字。
也因为这样,上流社会的花边事儿,Vicky也听了不少,对周晋辰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
她甚至听见几位小姐,毫不避讳地说过,“谁要上得了周晋辰的床,我就算服你们。”
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说实话她有点失望,Vicky以为会看到一位,令南户窥郎、团香弄玉的王孙公子。也许会稍显孟浪。
但周晋辰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四平八稳,沉稳有度,看见Vicky进来时,点头点的很从容,手里夹着支烟,那一页书翻的更是风雅。可又有一段天然的清傲在,Vicky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我好了。可以走了。”
简静走下楼对他说。
周晋辰抬眸,目光从她细柳般的腰肢往上,沿途路过精致的锁骨,修长白皙的脖颈,最后落在她那双饱满莹润的嘴唇上。
今天用的唇釉深一些,是熟透的浆果红。
很想吻。
但不是时候。
他微眯了下眼,双手很自然地合上书,“好了就走吧。”
话里有简静听不出的沉哑。
周晋辰给她拉开车门,简静侧了侧身子坐进去,坐定后她又抬头,对扶着车框的周晋辰,香靥凝羞地温柔浅笑一下,露出一对小梨涡。
他怔忪了片刻,一时也忘了关车门,站在原地不动,手心里掐着的烟无声掉落在地。
但简静下一句话就把他拉回现实。
她说,“老周你说,我这样笑好看吗?会不会太装了?”
“不好看,很装。”
“以后不要在外面这样笑。”
“尤其不可以对别人这样笑。”
周晋辰冷着声气坐上车。
简静咧着的嘴一下就闭上了。周晋辰说话很温和,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她已经从他的目光里看出来了,做作两个字都飞到了她的脑门儿上。
“切。”
简静向下歪一歪嘴角。
周晋辰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他来握简静的手,“我随口说的,你不要……”
“你懂什么叫好看啊?”
“我偏要这样笑!一会儿我见到人就笑!嘎嘎笑!”
“笑到头掉!笑出猪叫!笑的右手勾左脚原地前翻比个心外加完美落地!笑到西三环的路灯都为我疯狂闪耀!”
简静一把将他的手挥开,她内在的自我评价系统已经被触发了,谁也别想能贬低她。周晋辰再迷人也不可以。
拒绝精神内耗,有事当场发疯。是她做人做事的准则。
简静一口气说完,还狰狞着一张小脸,极夸张地冲周晋辰龇了龇牙花子。
周晋辰忍不住笑着去拧她,“我不过白说一句,怎么一点亏都不能吃啊你?”
简静躲开了第一下,“你别来,妆给我弄花了!”
“什么别来?”周晋辰瞧着她可爱,心里喜欢,存心要捉弄她,“我就来,嘎嘎来。”
平时说话正式惯了的人,突然学她说一句嘎嘎来,认真严肃的口吻没有变,目光也温澜,违和感未免太强。有一种刚上外语班的小朋友,向老师的发音靠拢的卖力。
简静突然也忘了躲闪,就怔在那儿,只盯着个乌发朗眉的周晋辰瞧。
不知有没有人跟他说过,他这么笑起来很好看。比随便扯下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敷衍和应付,要耀眼太多。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周晋辰已经把她抱到了腿上坐着,简静反应过来自己在他身上,挣扎着就要下去,“让你别弄,你还这样。”
她的嗓音和她人一样,从来算不上娇媚,却也好听,是很方和平润的那一种。
“其实刚才那样笑,很漂亮。”
周晋辰的手散漫地搭在她的腰后。
简静心里得意,压住了唇角不让它飞扬起来,“我当然知道。”
后座有足够宽大的空间,周晋辰抱着她坐着也不嫌挤,他没有放手的打算,怀里这份满盈的重量,让他觉得根根筋骨都放松,从骨缝里透出愉悦、惬意和舒适来。
简静比他难受,这件礼服不是宽松的版型,她经不起半副身子被周晋辰牢牢捧住,呼吸都变得潮热,喷在他的颈脖子上,也不知道周晋辰是否感觉到。
偏偏他的神情又是很泰然的,放在她后背的手也规矩,郑而重之的样子,叫人以为他端了什么祭祠的贡品。
好不容易挨到了车停下,司机刚一开门,周晋辰还没出声,只是略松了下手,简静就蹿下去了。
“......”
简静对着后视镜整理头发,她边把碎发绕上去,边调整着自己凌乱的呼吸。
周晋辰双手插兜,懒散地靠在车边等她。
“我们进去吧。”
简静转了个身,挽上他的手臂说。
周晋辰往下看了眼她戴着钻戒的左手,柔柔蜜蜜地交织进他的臂弯里,他轻描淡写地一笑,“走吧。”
今晚天气好,霾了几日的京城终于放晴,难得仰头能看见星星,也还没到深夜里,气温不算太低。主办方见机行事,在会场前宽阔的草坪上,堆起了香槟塔,摆上明亮的灯柱,长桌上布置好成套的餐具,小提琴乐队正拉着一支轻快的曲子。
早在简静出现之前,就已经有人在议论。
“谁都别拦着我!一会儿简静来了,我非得让她学会做人不可。什么呀,我都还没回来呢,仗着她爸有两个钱,就逼着周晋辰把她给娶了。她怎么从小到大都这样,喜欢就抢啊她!周晋辰能和她这种货色过到一起去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