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是从高中起就追着周晋辰的赵惠和。
她上个月才刚从纽约大学读完研回国,听说的第一个晴天霹雳,就是周晋辰和简静奉旨完婚了。
赵惠和在家里摔东西,指着她哥赵煦和骂,问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不告诉她,还拉着身边人一起瞒她。
“就算我告诉你,除了让你回国来闹个笑话,把脸丢到地上,还有什么用?”
赵煦和边把地上的抱枕捡起来,“你喜欢周晋辰的日子也不短了,他拿正眼瞧过你没有?怎么简静一说结婚他就立马答应。你也不想想是为什么!”
“那你说是为什么?我难道比简静差?”
赵惠和站在沙发上跺了跺脚。
“怎么不差?你们俩性情差太远了!”赵煦和瞪了一眼他妹妹,“谁还看不出来,周晋辰就想找个心宽点儿的太太,最好各过各的。就这方面来说,简静胜过你太多。”
赵惠和擦了把眼泪,“我爱他也有错吗?嫁给了他,还不能管他的事?”
“我就告诉你一句话,周晋辰就算不娶简静,他也不会娶你。你前些年追他追那么紧,他明知道这是个火坑,怎么还会往里跳?”
赵老爷子虽然如今退了,但仍有着不小的威望,所以赵小姐说这话时,旁边的人都不大敢做声,嘴上没说话,但心理活动却不少,无非都是憋着看一场好戏。
骄横惯了的赵二小姐,成心要找同样不讲理的简大小姐的麻烦,还是为了一个长年累月只出现在传闻里的周教授。
这样热闹的戏码,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圈子里演过了。
隆重打扮过的赵惠和站在草坪上,眼看着简静挽着周晋辰从她面前走过,简静不知碎碎跟他念着什么,她一路人,没听见几句都嫌聒噪,而周晋辰的嘴角竟挂着一抹和风清穆的笑。
看得她火都上来了。
简静看见谭斐妮,松开了周晋辰的手,过去拍了下她。她说,“下午干嘛去了,打电话也不接。”
“睡觉呢,没听见。还能干嘛呀?”谭斐妮不耐烦地说。
简静瞪她一下,“你又来大姨妈了是吧?情绪这么不稳定。”
谭斐妮一听见姨妈两个字。她又想起那天晚上和章伯宁的事来,不知道他做了措施没有。
她当时怎么就没想到买颗避孕药吃?!老天保佑,千万别中招了。
章伯宁是个不结婚的,何况她也不想嫁给他。
果然还是已婚人士经验足。谭斐妮钦佩地看了简静一眼,“你现在挺能抓重点的,对来不来姨妈很关注啊。”
简静若有所思的,低下头想的是另一件事。她倒要看看周晋辰的猜想对不对,谭斐妮是不是能瞧出来别人是不是处。
她指了下朝她们走来,已经快到面前的赵惠和,“妮儿,你说她睡过男的吗?”
赵惠和:“......”
谭斐妮随意地抬头望了一眼,“没睡过吧,她看起来就不好惹,人哪敢呐。真是!”
赵惠和:“......”
简静也想知道答案,“那我们俩赌一个,如果她睡过,你请我一年的医美。项目不限。”
“赌就赌,谁还请不起是怎么着!”谭斐妮说。
这两个人怎么还是这么损!大庭广众的,就拿别人的私事打起赌来了。
赵惠和忍无可忍,她捏紧了拳头想要排揎她们一顿,人也已经走到了这俩面前。
可还没开口。迎面就听见一句来自谭斐妮的问话,“那谁,你和你前男友啪了没有?”
隔得太久没见了,她一下还真想不起这位叫什么。
赵惠和:“......”
“你他妈有病是吧!问别人这种问题。”
短暂的沉默之后,赵惠和骂出了这么一句,惹得四周的人都看了过来。
谭斐妮不为所动的,“这就是没睡过,她次元壁破了。”
简静认输,“行吧,我看也像。”
“换你请我啊,愿赌服输。”
“没问题。”
赵惠和:“......”
她算服了面前的简静和谭斐妮。脸皮厚到什么程度了!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
简静想着物色下一个来看,继续打赌的时候,赵惠和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你还有事?”简静挑了挑眉。
赵惠和双手抱臂,“有事,想问点你和周晋辰的事。”
简静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这才想起来,“你就是赵煦和的妹妹吧?年年硕士毕不了业,追周晋辰也追不到,滞留美利坚东海岸的那个?”
赵惠和:“......”
这不一下子就把她的糟心事儿全给抖搂出来了?
简静这张嘴是什么做的?怎么什么不该说她就说!还一脸不是故意的表情。
眼看认识不认识的都已经围了上来,赵惠和就是有心退让,也早就不是时候了,她说,“我问你,你怎么逼周晋辰娶你了?”
“不是,我很好奇,你哪来的立场问这种话?”简静对付这种人简直手到擒来,她甚至还拨正了一下钻石耳钉,“你是和他订亲了,还是他立了字据,说今生今世非你不娶。我求你要点逼脸好吗?”
赵惠和:“......”
“谁告诉你我是被逼的?”
后面有一道清越的男声,穿过嘈杂的人群,传到了事件中心。
赵惠和见了周晋辰,刚才的凌厉口气也消减了大半,“你不是被逼的,难道还是自愿?”
周晋辰整个人是冰冷的,比前两年在旧金山见到他的时候,还要冷漠几分。而他的口吻更冷,“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赵惠和气得抖着肩膀,还没说出话来的时候,她哥已经上来了,把她给拉下去,连声对周晋辰说,“她还是个小孩子,性子直,别和她一般见识。”
赵煦和拽着她走,“快点过来,还嫌不够丢人呐!”
“我知道丢人,但哥你知道吗?我要想放下他,就只能这么丢一回人。否则我永远都会对他抱有幻想,永远都不肯面对这样的结局。”
赵惠和眨着一双沾上湿意的睫毛。
赵煦和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拍了拍她的背,“行了,世上又不止他周晋辰一个男人。”
“知道。我过两天就回纽约工作去了。”
周晋辰走过去看简静,“没不高兴吧?”
“有一点。”
简静的确是有点不舒服,但她知道不是因为赵惠和的质问,她和陈晼斗惯了嘴,不怕这种口舌之争。让她不舒服的另有原因。
可那个原因她琢磨不出来。所以心烦。
谭斐妮在一旁嗤笑,“你有个屁啊你!人也骂了,风头都让你出尽了,你老公还赶过来维护你,好处全让你一人占了。还假装自己特脆弱,你什么时候那么矫情!听着我都挺替你臊的。”
简静:“……”
天!她能少说两句吗她?!
妈的,更心烦了!
第18章 桔梗花
拍卖会正式开始之前, 谭斐妮找了个僻静地方,长裙子全捋起来团在膝盖上,抱着酒瓶子灌了口香槟。
“斐妮,酒别喝那么猛。”
深绿色的灌木丛后头走出一个面目清隽的章伯宁。
谭斐妮把酒瓶子重重往桌上一扽。她抹抹嘴角, “神经病吧!你还管上我了。”
章伯宁说, “我这好像是提醒,不能叫管。再说, 我哪敢管你啊。”
谭斐妮骂了一句毛病, “我那天说的还不清楚吗?你到底想干嘛呀!”
“你说的很清楚, 我也是这么照办的,跟谁都没提, 烂在肚子里了都。”
章伯宁信誓旦旦的跟她剖白。
谭斐妮吊着的心沉下来,“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西郊有一楼盘新开张, 改天我们俩瞧瞧去,看你喜欢哪个户型,我……”
谭斐妮大声问候了他一句, “您没事儿吧?几次三番要恶心谁啊你!”
章伯宁连连摆手, “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快过生日了吗?都一起长大的, 我不得表示一下?”
“打住,你可拉倒吧!我生日还早呢!”
谭斐妮白了他一眼, “你以前也不这样啊,能不能就大方点儿!别再来烦我了。”
陈晼端着杯酒走过来,“俩人躲这干嘛呀?背着我们偷情呢?”
“……”
章伯宁杀了个眼风过去, 已不再是和谭斐妮说话时的好声好气, 他说,“陈晼, 你嘴里能说点好听的出来吗?”
陈晼从来不怵他,“你没有就没有,急什么!一脸心虚的样子。”
“......”
章伯宁轮番讨了两个没趣,自己背着手走开了。
陈晼指了指他的背影,“吃错药了吧他?”
“没准儿。”谭斐妮说。
陈晼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几秒,“你怎么也无精打采的?”
提起来谭斐妮就气得牙痒痒,“那你得问简静啊。”
“怎么了?”
“她这人不能处,报复心太重了也!我就在她老公面前说了一句她矫情,你猜怎么着?她给我架在那儿,想方设法让每个人都来敬我酒,我造什么孽了我!”
谭斐妮气也不喘地说完,越想越气,末了,狠灌了两口酒,又继续道,“你们看我和简静是在看段子,我看她那是照镜子!以前我还觉得自己这性格吧,应该挺招人喜欢的,直到长大后又和简静混到一起,看见我的同款,我他妈恨不得一脚踹死她。”
陈晼笑得叉腰,“这样都没翻脸,你人还怪好的嘞。”
“你家龚序秋来了吗?”谭斐妮忽然问,“我要去趟柏林,还有点事问他。”
陈晼朝西边扬了扬下巴,“在那儿,和我表哥一起,帮你叫他过来?”
“行。”
陈晼拿出手机打电话。
龚序秋正和周晋辰说笑,他一看来电,“失陪,祖宗叫我了。”
“......”
于祲说,“那也不用那么急吧?”
“我敢晚一步试试?”龚序秋拔腿就走了。
于祲啧了一声,“陈晼没少给他灌迷魂汤,我都已经不记得,咱龚少爷结婚前多张狂了。”
半天没有得到身边人的回应。
于祲侧目,只见周晋辰眉眼深深,目光全落在被众人簇拥着的简静身上。
简小姐永远是每一场宴饮聚会的焦点。就算本人不是,她昂贵的珠宝首饰也是。
于祲再观察的清楚一点,就会知道,周晋辰其实看的是她那张叭叭不停的小嘴。
能说会道,吻起来很柔软的一张嘴。
他在车上的时候就该吻上去的,也不知道总在装什么坐怀不乱?
周晋辰捏着杯沿的指节微微发力,挣出几分青白,仰起头咽了剩余半杯香槟,深影浓廓的喉结滚动着。
周晋辰喝完才问于祲,“你刚说什么?”
“您就当我放了个屁得了。”
周晋辰老成点一点头,“听起来确实差不太多。”
“......”
直到主办方上台致辞,言明此次拍卖会所筹款项,均用于慈善事业,同时也感谢各位来宾的慷慨捐赠。
简静出够了风头,老实地坐在周晋辰身边,不时抚平一下裙摆,转正手上钻表的位置。她知道有媒体在,他们的镜头杀伤力又大,稍有不小心就会流出一张丑照,因此时刻注意着仪态。
至于那些各有千秋的捐赠品,从陈晼捐的一组大小五个的LV硬箱,到于祗的一串帕帕拉恰手链,以及谭斐妮捐的一颗未经雕琢的蓝宝石,简静都看一眼就跳过。
直到她自己的那只帝王绿翡翠扳指开始竞拍。
起拍价是两百万。简静无精打采的,骤然听见身边的周晋辰举牌叫价,“五百万。”
简静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疯了吧?咱自己家的东西,你又花钱给拍回来!你早说你喜欢我就留下它了。”
她会捐出去,也实在是看着这玩意儿碍眼,戴么,又戴不出去,当传家宝又嫌薄了,摆在保险箱里还占位置。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抽了风,买了这个件华而不实的东西。
周晋辰顺势捏住她的手,“我钱太多,当个消遣。”
但很快,台上身穿旗袍的女拍卖师,并拢着手掌示意一下后面,“这位先生出价五百五十万。”
简静又回头看了下后边儿,那牌放下的太快,她没有看清是谁。
周晋辰再举一下,已经涨到六百万。
简静拉一拉他,“可以啦,你就给那个冤大头吧。”
女拍卖师的身体微微前倾,她很有经验,“有哪位要再加一口吗?下一口是六百五十万。”
又有人举牌。女拍卖师说,“好的,现在是六百五十万。”
这么给她撑场面。简静有点反应过来后边是谁了。
周晋辰不耐烦地皱眉,“八百万。”
后面的人没再加价。随着那一柄纹理细腻、质地坚硬的鸡翅木拍卖槌落下,简静的这枚原本要当垃圾丢掉的翡翠扳指,以八百万的价格,又回到了她先生周晋辰的手中。
整场拍卖会看下来,这应该是最高的成交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