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琴声落——林一唐Line【完结】
时间:2023-07-19 14:48:01

  “油嘴滑舌,”她说,“我教你啊,夸女孩不能只说她pretty,要说她gorgeous,说她elegant。”
  “你gorgeous,你elegant,”我补充,“你非常非常pretty!”
  “哼!没有诚意……”她昂起头。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开始喜欢你了,我觉得你开朗活泼,如同一缕阳光,”我认真地说,说我的心里话,“后来在凉亭里看你一个人扔石头,有一种微微的忧伤,那时我才真正确定了我的心意。我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护这个女孩一生一世。”
  她不故意昂着头了,看向了我。
  “我会保护你的。”我坚定地重复。
  “你要感动中国啊?”路然说。
  “我感动中国干嘛,”我笑着说,“感动你一个就够了。你呢,你喜欢我什么?”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阳光下你穿着洁白的衬衫,像是王子,我想我一定要和这个男孩在一起,一辈子。”她狡黠地说。
  “学得倒挺快!”
  我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第8章
  时光转轮“咔哒咔哒”地再次旋转,如同古旧的老式电影放片机,屏幕调转,切到了下一个难忘的场景。
  那是2024年的2月初,我们迎来了高中的第一个寒假。
  那一年的冬天有点冷,西伯利亚的寒潮自西北方向吹过来,到了沿海还没消散。
  莫干山落满了雪,阳光洒在山顶上呈淡金色。雪从山脉顶端一直铺开来延伸到雪场,四周的竹林都是白雪皑皑的,一片银装素裹。
  这里没有Zermatt滑雪场那么高耸雄伟,却别有风味。
  远处雪道上一个男生急速滑下,却没停住,碰上了正在戴护目镜的女孩,两人跌在了一起。
  其他地方也是形形色色的人玩着滑雪。
  我倚在栏杆上,点开了朋友圈。
  路然昨天晚上发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她黑色皮夹克包着同样黑色的套头卫衣,提着一个红灯笼。
  文案是“小年快乐!快乐!”
  底下是许多人的点赞,第一个评论是我的“明天一起去滑雪吧”,回复是“好”。
  “你早就准备好了我的雪服啊?”路然走了过来,头盔下她的脸小小的,只有两缕刘海露出来,像个小兔子,“说!什么预谋?”
  “女王陛下,我绝不是贪图您的皇位!”我竖起三根手指。
  “这么好看的衣服,”她皱了皱鼻子,“哪个女孩帮你选的?”
  “千古奇冤啊,还不是陪你看韩剧看出来的。”
  “你不喜欢看韩剧么?”
  “喜欢啊,就是里边女主都没你好看,显得没意思。”
  我大脑的CPU主板都快起火冒烟了,每一句都是灵魂拷问,一着不慎我觉得我今天就得埋在这儿。
  “我不会滑雪啊咋办?”她拨了一下刘海。
  “没什么,我也不会。”
  “呀唔……”路然攥紧拳头晃了晃,咬牙发出幼兽一样的低吼,声音却不大。
  “好了好了,我会,有我在你放心吧,”我蹲了下去,“你这护具都没弄好,滑雪最重要的就是护具知道么?”
  “哦……”她嘟着嘴。
  我把小白熊模样的护具解了开来,贴着她的膝盖慢慢系紧,确认绑好了才站起身来。
  “还有胳膊上的……”我伸出手去弄好,她乖巧地站在我旁边,看着我。
  阳光照得我们很温暖,空气好像都不冷了。
  “你看着我干嘛?”我没去看她,只是低头认真地替她绑好护具。
  “谁……谁看你了……”她嘟哝。
  “这光天化日的,你可不能对我动歪心思。”我故意逗她。
  她忽然有些羞恼了,扬起拳头追着我打,我一边后退,一边躲了开来。
  “错了错了,我错了……”我停下来,两手握住她的胳膊,赔礼以示诚意。
  “你想玩单板还是双板?”
  “啊?”她疑惑。
  “单板是两脚在一个滑雪板上,双板是分开的。”
  “啊?”
  “双板吧,单板你容易摔屁墩儿。”
  “瞧不起我们舞蹈生么?我平衡能力很好的……”她说,“那就双板吧。”
  我笑笑,猜到了她会这么选。有次周末我们一起去溜冰场,她扶着墙动都不敢动。
  踩上滑雪板,她忽然又像是回到了那个溜冰场,伸着双臂找平衡,却一步不动。
  “没事,你放心滑,我在呢,”我站在她的身边,能闻到她发丝的香气,“注意保持平衡。”
  她将信将疑地试了试,还没移动,就左摇右晃的像是要倒。一瞬间她抓住了我的胳膊,站稳了。
  “我拉着你走。”
  我牵起她的手,手软软的,却不凉。我拉着她在雪道上慢慢向前滑动,充当她的雪仗,雪地上传来“沙沙”的声音。
  她似乎是习惯了,尝试放开手之后,自己向前滑了几步。
  “厉不厉害!”路然语气有些兴奋,虽然我看不见她雪镜下的眼神,但她表情显然是激动和骄傲的。
  “厉害,”我说,“我第一次可没你学得这么快。”
  “那当然!”她一边说,一边向前滑着,“哎呦呦……”
  她没滑倒,只是晃了几下,声音却抖了。
  “你别引起雪崩了,”我还是逗她,“不然我们都得埋在这,谁给我们刻碑啊。”
  “谁要和你埋在一起!哼!”她显然没被我骗到。
  “要试试从坡上往下滑么?”
  “好啊。”
  我带着她找了一个平缓的雪道,雪道不抖,非常适合初学者。路然学得挺快的,没一会儿就熟练了。她顺利地从雪道上边滑下,却还是有点僵硬,有时完全忘了用雪杖。我则一会儿陪着她一起滑下来,一会儿在旁边给她拍照。
  她穿着滑雪服很好看很动人,冲锋衣是粉红和藏青的拼接款,我的是蓝色和藏青的。我们两个人在零下一度的雪场里遨游,却不觉得冷,我感觉心里有温暖的泉水在流淌。
  她真是挺闹腾的,一会儿要和我比赛看谁滑得远,一会儿嚷嚷着要去坐雪圈。
  雪圈玩了没多久,她又朝着雪地摩托冲了过去。
  直到了日暮的时候,夕阳映得雪场一片橘红,淘气可爱的她才说累了要歇会儿。我们互相靠着坐在雪地上,说着话,这个傍晚让人喜出望外。
  “你送了我滑雪服,”她轻声说,“可我还没想好送你什么新年礼物呢……”
  “已经送了啊,”我笑笑,“你不是陪我来滑雪了么。”
  四月份的马场青草遍地,无边无际地平铺开来,仿佛草原。周五夜里刚下过一场大雨,小草还沾着水珠,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亮。
  空气湿润,微风吹拂着让人心旷神怡。
  我给马刷着鬃毛,路然忽然探了头出来,歪着脑袋,身子被马厩的重竹板挡着。
  一瞬间我怔住了。
  她把柔顺的长发剪掉了,留了日系短发,黑茶色的发尾刚好齐肩,显得古灵精怪的。
  我没想到她真的剪了短发。
  “你说我长发好看还是短发好看?”前两天看韩剧时她忽然问。
  “都好看……”我轻声说,感觉又是一道送命题。
  “敷衍我?”
  “哪儿敢啊,我多喜欢你你不知道么?你就是剃光头变成了尼姑,我也得上山把你绑回来!”我掷地有声。
  “说真的,”她笑了,抚着自己的头发,一直到发尾,“我长发好看还是短发好看。”
  “想听实话?”我挠了挠眉毛。
  “嗯。”她语气坚定。
  “你长发比其他人长短发都好看,你短发比你长发好看。”
  “你果然喜欢短发的!”路然语气上扬。
  “为什么你们女孩这么纠结头发啊?”我想转移一下话题。
  “其他纠结头发的女孩是谁?”她忽然问。
  “喜欢没事断发的皇后……”
  “你们男人都这么不认真么?”
  “其他不认真的男人是谁?”我反将一军。
  “喜欢三宫六院的皇帝……”
  “短发,”我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短发才更能彰显你的颜值。”
  其实我是喜欢短发的,可从来没主动说过。
  对一个留着长发的女孩说喜欢短发,会让她觉得你在否定她。对于喜欢的人,一丝一毫让她纠结伤心的事情都不能做的。就像你不会对你爱的那个人说,我觉得你嘴角那颗好吃痣不好看,你点掉吧。
  会让人难过的啊。
  可只隔了一天的时间,路然就把留了很多年的长发剪短了,我知道那需要莫大的勇气。
  怔住的那一瞬间,莫大的欣喜和莫大的感动一起袭来,感觉整个人都像要融化了。
  “好看么?”她忽地跳出来,说完低着头。
  “美!”我笑着说,“美炸了!”
  “没骗我?”
  “骗你是小象。”
  “为什么是小象?”她走到了我身边。
  “它叫小象。”我指着旁边正在打响鼻的骏马。
  “有你这么取名字的么?”
  “我家的狗叫喵喵……”
  “哈哈哈哈……”路然笑了,然后好奇地说,“你不说要来马场骑马么?我特意选了运动装。”
  “先要给马喂食刷毛啊,”我解释,“我的教练说,只有坚持不懈地照顾小马,才是骑士精神的体现,培养责任心。”
  “那我现在喂它是不是太晚了。”路然吐了吐舌头。
  “不晚,”我笑着说,“一根糖葫芦就跟你走了。”
  “你……”路然又挥动着她的小拳头。
  “好了,走骑马去。”
  我把缰绳从栏杆上解下来,缰绳是奶沐的牛皮制成的,很有韧性,摸起来也不会很粗糙。我们一起出了马厩,走向训练场,没几步之后我把缰绳递给了路然。
  “它不会跑么?”她忐忑地问。
  “先牵着它走一段路,熟悉了才好骑,”我抚摸着马背,轻声说,“小象啊小象,这是我最重要的人,你待会儿别颠着她。”
  “我才不会被颠呢。”
  路然说的时候显得很有信心,等到了跑道又开始害怕起来了。
  “啊啊啊……”她挣扎着,像个受惊的小鹿,“我不上去,侍其,我不上去……”
  “没事的,”我一边安慰她,一边把她抱上了马鞍,“你坐好就行,我牵着呢,放心。”
  “真的么?”她双手紧紧抓着马鞍,指甲都快抠进去了。
  “真的,”我抬头注视着她的眼睛,“把脚放在马镫上,三分之一位置,脚跟下压。”
  她侧过头慌乱地去找铁制的马镫,又转过头,去找另外一个。
  “别怕啊,”我看她稍微稳定些了,牵着骏马慢慢向前走,“别怕,习惯就好了。”
  她开始适应了,一会儿眺望远方,一会又伸手去摸马颈上的鬃毛。
  “要再快点么?”我问。
  “怎么快啊?”
  “我教你,”我翻身上马,抱住她,递给她一段缰绳,“腿带动脚稍微用一点力,别踢它肚子。”
  路然试着做了,褐色的骏马加快了一点速度,传来马蹄的“哒哒”声。
  “好玩!你好厉害啊!”路然忽然转脸望着我,她的小脸嫩嫩的,呼吸也轻柔。
  “我教你起浪啊,”我笑笑,抱着她的胳膊紧了紧,“跟着马的起伏控制身体,和它保持同步。”
  她转过脸,开始认认真真地照着做,风带着她的发丝摩挲我的鼻尖,有清冽的嫩橘子香气。
  骏马在草地上小跑了一圈。
  “想知道怎么让马停下来么?”我轻声说。
  “电视剧上有,喊吁,拉缰绳。”
  “不对,那是草原骑法,很危险的。”
  “那要怎么做?”
  “身子稍微往后坐,轻扯一下缰绳就可以了。”
  路然听了后微微后倾,我抱着她,她的身体软软的。马慢慢停了下来,打了个响鼻,踢着蹄子下边的草地。
  “会了么?”我问。
  “嗯!”
  她用脚轻轻蹭着马腹,和我刚开始教她时做的一样,骏马甩了甩头,鬃毛在风中晃悠得像是水波。
  马儿又慢慢跑了起来。
  “刚才是小跑,”我问,“想学大跑么?”
  “想!”她的声音昂扬。
  我夹起马腹,让马提高了速度,风从我们身边吹过,夹杂着还没消散的湿润水汽。远处山尖上的朝阳越升越高,流云四处游走。
  我们骑着骏马,迎着晨光一直前行。
  脑海中的画片忽然散落开来了,一帧一帧,无数回忆的碎片如同海潮一样翻涌而来。
  你还记得四月底的那个周末么?
  你神神秘秘地跟我说,要带我去一个我一直想去的地方。我想了很久,却没猜到是哪里。
  但我还是跟着你去了。
  我们坐上了开往远方的火车,期间你像一个魔术师,挡住我看车站的大屏以防我知道是哪个车次,帮我刷车票来掩盖终点站。
  我们坐在火车上,窗外的风景倏忽而过,无边无际的农田,老旧古朴的村庄,青葱茂密的山林……还有伴着列车前行的阳光。
  我说你不会要把我拐卖了吧,可我是男的不能当童养媳。
  你说你倒是想,谁要你这么大的童养媳。
  我是故意逗你的,我说要和你去的时候就想着无论你要带我去哪,我就一定会去。
  不管前方是阴云密布,还是充满荆棘。
  最后我们在南京的奥体中心门口停下了,我看着体育场五个人的巨幅海报,知道了终点——五月天的演唱会。
  你啊,我只是偶尔提过一次我喜欢这个乐队,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呢?
  那天陈信宏坐在舞台边弹吉他,我们近得能听到拨弦的声音。荧光棒组成梦幻迷离的蓝色海洋,我们像是海洋里的两个小鱼,一起跟着唱那首《最重要的小事》。
  “世界纷纷扰扰喧喧闹闹什么是真实,为你跌跌撞撞傻傻笑笑买一杯果汁,就算庸庸碌碌匆匆忙忙活过一辈子,也要分分秒秒年年日日全心守护你,最小的事。”
  期末的时候要进行分科了,我们好像是那天第一次展开了对未来的想象。
  你说你高三后想去新西兰留学,你特别喜欢那里,那里风景很美。
  要去雷因格海角,登上特雷连加瓦鲁瓦灯塔,站在塔上,看塔斯曼海和太平洋交汇。
  要去陶波湖里游泳,那里的湖水冒着热气,没准还能看到泥浆池里翻涌上来的气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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