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进英才班,第一考场的学霸们也按耐不住了。
橡皮滚到白栀脚边,上面赤裸裸的ABBBD,一看就是在对选择题,掉橡皮的人如同惊弓之鸟,忙来捡,目光闪烁打量她,生怕被告发。
白栀目不斜视,继续算。
她才写到第一个大题,这时候不能分心。
季雨晴在白栀斜后方的座位,察觉不对,望来望去举起手来,“报告老师,有人的作弊!”
随即指向一人。
监考老师疾步过来,抢过橡皮,看了一圈,哗一下把答题卷抽走。
扔橡皮的人瞬间崩溃,抖得像个筛子,指着前面的人喊道:“老师,他跟我一起作弊的,你不能只抓我!”
监考老师倒吸口气,撸起袖子下来搜查,发现这个学生果然也是。
两人成绩都不错。
本来好好写,是有机会进英才班的。
两个作弊的人都不能离开考场,崩溃大哭的学生不时怨毒地望向季雨晴,季雨晴抿着唇,撇过头去,心烦意乱地划出题干关键词。
考试结束。
教导主任过来将两个作弊的学生带走。
季雨晴堵住白栀,她被作弊学生瞪得心烦,后面大题匆匆写完都来不及验算。
季雨晴厉声道:“你也看到他们作弊了!”
“嗯。”
“你怎么不跟老师说?!”
“我不确定。”
“你不确定?”季雨晴一下子拔高嗓门,眼睛红通通的,像是要哭又像是生气,“就在你脚边,上面写的单选答案我都看见了,你会不确定?!白栀你睁着眼说瞎话啊!”
白栀叹口气,“小晴,抓作弊是老师的工作,考生的首要任务是考试,别的都是其次。”
抓一次还有第二次。
且白栀没记错的话,英才班后期还有各种关系户塞进来。
说到底,也是作弊。
你看不惯还没法儿检举。
那要怎样?
活活把自己气死吗?
季雨晴堵得说不出话,只是眼睛通红看着白栀,许久,女孩生气地推了她一下,“我知道你心机重,但还算是好人吧,可这次白栀我真的看错你了,他们作弊,破坏的是我们所有人的公平!你怎么可以视而不见?如果我没告发,他们就得逞了!”
数学拉分贼狠。
差点两个名额就被作弊的偷走了!
白栀垂眸不语。
季雨晴又推了她一下。
白栀撞到铁门,晃了晃,没有生气,还由衷笑起来,“小晴,如果世界上都是你这样的人该多好。”
第48章 拍照
眼看白栀撞到了,很疼的样子,季雨晴后退一步,脸上浮现后悔,但正在气头上又是好胜心重的孩子哪可能服软。
季雨晴深吸口气,抓紧试卷,望了一会儿皱眉走了。
白栀揉揉臂膀,在旁人的指指点点中往教学楼对面去。
江燃从小树林里钻出来,身上浸染烟草的气味,肩膀还有细碎的枯枝。白栀坐在花台对照课本翻答案,一缕头发没绑好,要坠不坠。
江燃按她脑袋,“来了,走吧。”
“去哪?”
“吃火锅。”
“才四点哎。”
最后一门英语,下午两点考到四点,好些人提前半小时就交卷,白栀磨蹭到打铃才交,江燃为了等她在小树林抽烟冻到现在,正是饥寒交迫的状态。
他拎起包,“爱吃不吃。”
白栀一股脑将试卷塞进包,追上去。
“阿燃等等我。”
江燃走得飞快,就喜欢让她追着跑,但傲不了多久又会默默放慢步伐,等着她气喘吁吁来牵手臂。
时间确实还早。
两人坐了公车在步行街口下车,捡着路慢慢往上。
步行街分新街和老街,老街年代久远,最早可追溯到明清时期,最高处还有个牌坊,再过去据说是清朝的衙门,不过斑驳的暗红建筑被围了起来,只能看到凋敝的木塔楼孑然矗立。
老街的路是青石块铺的,光滑可鉴,走上去有点硌脚却并不滑,只是骑车就倒霉了,几百米下来能把屁股抖开裂。
人气很旺的。
大家吃完晚饭都爱往这走。
道路两旁的店铺琳琅满目,最醒目的是老字号国营糕点店,做的豆糕特别有名,还有一款加山楂和盐巴的奶油蛋糕,挺怪的是吧,又酸又甜又咸,没吃过的尝一口都要命,名副其实的地狱料理,但本地人爱得不行。
老江城曾经聚集了大量的法国人,有殖民者,也有传教士,蛋糕据说混了法国人和本地百姓的口味……至今能在一些砖混木的建筑看出旧日光景。
还有服装店呢,卖书包、床具、鞋垫……多是湖北来的店主,很和气,脸上掩不住的精明。
本地人大都做吃的和一些老行当,炸串小摊、冰粉小摊、蒸菜小摊、配钥匙和修钟表的、卖锅碗和定制玻璃橱柜的……形形色色,还有挑担子过来贩土特产的农民,鞋底的泥巴走到这积了厚厚一层,也踩干巴了,他们也不处理,无论男女,总爱叼根细烟杆。
走在路上,前一秒还闻着炸串的油香,后一秒就是电焊熏人的烟气。
目之所及,有光鲜亮丽的城里太太,也有蓝衣白包头的山民。
闹哄哄。
乱糟糟。
数不清的人和货品填满了百年老街,历史流淌过,却不曾消减生活的热情。
白栀大学毕业后留在外地工作,后来回了一次,这里早变样了,小摊全部清走,配钥匙的老公公也不见了,应该是过世了吧,精品店的小姐姐变成了臊眉耷眼的胖阿姨,稀稀拉拉的人,清清冷冷的街道,贴满「旺铺转让」的木门,就连乞丐都睡在地上懒得讨钱。
人都去哪了呢。
大家都走散了吗。
白栀感慨良多,走走停停,她很明白这样的光景十年后再找不到了。
江燃耐着性子陪着。
她要去精品店。
他虽然不耐烦还是跟进去,女孩子就喜欢亮闪闪的东西,白栀也不例外,挑了条细手链然后又去看耳钉。
店员问她要不要打耳洞,买耳钉就免费打。
“外面打一个洞得十块呢,我们家是寒假做活动,就这半个月,划算着呢!”
白栀一缩爪子,摇头。
她没有耳洞,还怕疼。
江燃有。
白栀摸来摸去,满眼不舍,主要是想让他戴上给她看,话到嘴边又开不了口。
他应该不喜欢别人挑饰品。
江燃见她小家子气地看了又看,干脆捏起来,跟手链一道放进购物篮。
“几个钱啊值得想这么久,喜欢就买,戴不了就留着看。”
店员不停打量他,目光闪烁,说话声音也比跟白栀推销时软糯。
白栀故意去抱他手臂,“附近有大头贴,阿燃,待会儿去么?”
江燃似有心事,没应。
白栀摇他手,“怎么,不乐意?”
是不是亲过了对她就不殷勤了!
他低笑一声,捏她脸。
桃花眼清冷迷离,捉摸不定,可那是平时,一旦笑起来就有点羞花闭月的意思,白栀脸都看红了,低下头,攥紧书包带。
巴掌大的塑料袋,除了饰品还有一瓶星星沙。
江燃选的。
塞进写有心愿的纸条据说就会心想事成。
他明明已经拥有了全世界,怎么还要许愿啊。白栀在心里嘀咕。
两人拐进到照相馆,交了钱,老板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上面有相框编号,可以选九张,白栀喜欢双人头像框,选了好几张米奇和米妮的,十分满意,每一张都可可爱爱十分适合贴进相簿。
趁她喝水,江燃不动声色写了一个,白栀对照编号一看,靠,竟然是两只猪!
白栀要划掉。
江燃环住她的肩膀,“哟,猪都没嫌弃你,你还嫌弃猪了。”
“你自己瞧好看吗!还有两个猪鼻孔!”
“当耗子又好看了。”
“米奇和米妮不是耗子!”
白栀气得够呛,她想要创造美好回忆,而他只想捣蛋。
江燃弯腰亲她脸。
长睫刮过面颊。
痒痒的,像蒲公英的小绒毛。
她捂住脸颊,没脾气。
江燃挑眉,似笑非笑,口吻却像是清香宜人的果酒,用最清爽无害的口味掩藏引人堕落的酒精,“又不是你一个人当猪,我陪着也不行吗?你选了八张,张张都是死耗子,我选一张都不准,你怎么这么凶啊,白栀?”
白栀放下铅笔。
他吹她刘海,“丧着脸给谁看?”
“给猪看。”
“你再说一遍?”
“给居看。”她转成方言软声软气说话,江燃仗着巷道深邃大白天的也没什么光,又亲了她一口。
白栀后知后觉笑起来。
怪不得刚才在精品店问话不应声,步行街好几家大头贴的店,估计江燃就是在想哪家偏僻背光好让他为所欲为。
果然男孩子就不能开荤。
一旦起了头,做什么都想着尝甜头。
坏死了。
第49章 嫉妒
白栀交完表,红着脸坐进拍照屋,江燃喝口矿泉水钻进来,他一来,小小的隔间就变得异常逼仄和闷热。
遮光布用久了,边缘翘起,并不严实,但是机器给的灯光还是很给力的,将皮肤照得又白又细腻,白栀握着按钮欣赏一会儿,温声让江燃配合。
他难得没有捣蛋,乖乖找框。
两人长得都很好,无非是挑点顺眼的表情,白栀很满意,到最后一张照片了,无论怎么照都无法摆脱模板里的猪鼻子。
白栀欲哭无泪,连带着表情也很僵。
江燃早有预谋,捏了下女孩腰间的软肉,白栀本就怕痒,一下子笑到脸都变形。
咔嚓。
江燃按了确定键,漫不经心道:“野猪妹。”
白栀靠在墙壁,搡他,“坏死了你!”
“这算什么,老子还能更坏。”
江燃将人压到板墙,咚地一声,霸道按住手腕,察觉到白栀没有反抗的意思又往上慢慢岔进软若无骨的指,扣紧,握紧,潋滟双眸说不出的缱绻温柔。
她慢慢闭上眼睛。
睫毛微颤。
像晨间盛开的栀子花,还有昨夜的露。
少年摸了摸花瓣般柔软甜蜜的唇,眸光沉沉,略一顿,鼻息来到脖颈,张嘴,从脖子一直舔到耳后。
白栀一哆嗦,并拢双腿。
江燃又恶劣地舔了一下耳垂,“抖什么……爽到了?”
白栀抬脚踢去。
江燃抱住女孩在后颈咬了一口,灼热深重的呼吸在发间穿梭、起伏。
“傻妞。”
他喘着笑起来,深吸几口气,揉揉女孩的脑袋牵出去。
门口站着呆若木鸡的三个男人。
陈辰、胡旭阳这对怨种基友也来拍大头贴,旁边还有寒假回来的陈舟。
瞧他们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
白栀搓搓鞋底,若无其事扫了三人一眼。江燃故意牵起她的手,当着三人的面问道:“是陈舟,栀栀,不打招呼吗?”
以前不是最喜欢他了。
每天早操都要在楼道狗似的蹲着,等陈舟出来,满眼欢喜又小心翼翼跟上去,生怕被发现。
白栀朝陈舟点头,“学长。”
江燃皱眉,“学长?”
“要不然呢?”
真是个醋缸子,叫学长都要瞪人,白栀蹭了蹭少年的肩膀,靠上去,乖巧依人得厉害。
江燃炸起的毛收了。
但还是很不爽地哼了一声。
陈辰盯了会儿她蜜红的脖颈还有泛着水光的耳垂,嗤笑起来。
胡旭阳做了个讨嫌的抿唇猴脸,憋不住,挤眉弄眼笑起来,还贱贱地杵了一下陈辰,然后故作深沉道:“江燃,拍照啊。”
“是啊。”江燃搂住白栀肩膀,“她闹的,非要拍,小姑娘就喜欢这些。”
陈辰冷笑一声,“拍得脸都红了,知道的是拍照,不知道的以为你们开房呢。”
江燃啯下腮帮,朝白栀扬了扬下巴,“乖,先出去。”
他们有三个人呢。
白栀知道江燃想动手,可是一打三肯定要吃亏,她才舍不得江燃吃亏。
“照片出来了。”白栀拉拉他的手袖,靠着少年单薄却坚毅的肩膀柔声道:“阿燃你不想看么,我们的合照哎……”
江燃一顿,望向圆而明媚的濡湿黑眸,暴躁的神经就此松绑,眉眼潋滟起来,唇边勾起浅笑,“看啊,新鲜出炉的耗子精和野猪妹,肯定得看。”
“哼。”
白栀一转身,江燃就跟着走,跟有链子拴着似的。
胡旭阳忍不住拍腿叫绝,“妈耶,原来白栀这么会撒娇吗?我骨头都酥了,江燃也太幸福了吧,我要酸死了酸死了……”
陈辰冷不丁道:“走着瞧吧,以后有他们哭的。”
陈舟默默掀起帘子,屏幕上他们选的模板已经出来了,老板隔着门板一边吃饭一边吆喝:“行了,你们三男娃可以拍了——”
外面的人往里张望。
三个男的,拍什么大头贴啊。
陈舟波澜不惊坐下。
胡旭阳嘿嘿一笑,火急火燎拉着尴尬的陈辰挤进来。
班里许多人都会来照大头贴,比正儿八经照相好玩、好看,他早想试试了,可惜没对象,单独叫陈辰来拍更是欲盖弥彰,基情满满,不对劲啊,索性陈舟回来,三个男的拍总不至于被误会了吧!
胡旭阳玩得不亦乐乎,陈辰搭着他的肩膀,不时说两句悄悄话。
陈舟捡起台面遗留的的一根头发,手指捏住,徐徐展开,跟白栀的头发差不多长。
这应该就是她的。
没来由的第六感滋生没有用的情愫在心头萦绕。
三个月没见,白栀似乎变了很多,眉眼间的淤塞消失了,整个人剔透灵动,说不出的雅致好看。国庆那档子事后,陈舟总会想起她在礼堂递情书时的恬淡又惆怅的身影,头低着,背却挺得笔直,那样倔强。
他当时想也不想拒绝了,虽然本身就是个误会,蛮尴尬的,也蛮无聊,但夜深人静四下无人时又会想,也许她当时也不是没有用心。
国庆那顿饭,白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曾经对他有过爱慕。
有过的话就好办了。
要发信息跟她聊聊吗?
用什么借口呢?
问问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