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孩子冲过来一把抢过十块钱,恶狠狠道:“十块就十块!我们走!”
江燃使劲捏了捏小孩的脸,笑得像个大冤种,“急什么,十块赔你们的,过来,哥哥给你们发压岁钱。”
江燃拿出钱包,一人给了一百块。
五个孩子乐疯了,有人甚至给江燃作揖,看来今年在家没少磕头。
江燃扬了扬下巴,“叫哥哥。”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此起彼伏的甜腻喊声听得白栀浑身鸡皮疙瘩。
江燃又指着白栀:“叫姐姐。”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白栀一怔,点点头。
江燃玩够了,拍拍小屁孩们的脑袋:“行了,都滚吧。”
“……”
可恶,看在他给钱的份上就不闹了!
小孩们举着百元大钞浩浩荡荡向小卖部进发,多年后想起来,依然怀念这个突然出现的阔绰哥哥。
江燃明显喝得有点多,转过来像摸小屁孩们一样摸她脑袋:“小缠人精,今年得了多少压岁钱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止没有压岁钱,还痛失了继承权。
白栀擦擦脸,摇头,“没有。”
江燃皱眉,“一块钱都没有?”
“嗯。”
江燃瞬间火大,拉开衣服,摸出一个巨大的红包甩到白栀脸上,“拿着,哥哥给你压岁钱。”
白栀发誓,两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物理)的红包,她得两个手来接!
第72章 超跑「已补」
红包手感沉甸甸的,少说过万,上面还有鹏程万里的吉利话,一看就是家里长辈给的,江燃也太受宠了。
白栀拿着烫手。
江燃扶住她的肩膀,深呼两口气,“拿去给自己买点东西。”
“谢谢老板,老板大气。”
“皮痒。”
他揪着她,一会儿玩头发,一会儿掐腮帮子,眼皮垂着,目妖而野,看不出欢喜,甚至还有点倦怠和不耐烦,可指尖的温度和触感真的太黏糊了。
他问:“想不想我?”
白栀撕开红包肆无忌惮看了眼,“想死了。”
江燃说:“亲我一口,再给你一个。”
白栀踮脚就是一口。
比刚刚五个没有节操的熊孩子还没有节操。
江燃喉结动了动,伸手揉她脸,“财迷啊你。”
白栀脑子里蹦出一句话,想也没想直接说了出来,“反正现在不花,你以后也会给别的女人花。”
“哪来的别的女人?”江燃摸了摸她的脸,意犹未尽,逮住人往脖子狠狠咬了口,“你这张小嘴不冤枉人就不会说话是吧?”
白栀哼出口气,搂住他的手,“那你老实说,到底是我想你,还是你想我?”
江燃一顿,“我想你。”
今晚先在家吃的年夜饭,吃完被苏芸叫去苏家,收钱收到手软。
往年也挺多,但今年真的特别多,苏芸说是因为他成绩进步了,家里人嘴上没说但都偷着高兴,他也挺高兴,坐着坐着,酒过三巡,翻到白栀发来的手机短信又不太高兴了。
简单的节日祝福。
克制又落寞的询问。
江燃立马想到了白栀坐在残羹冷炙面前噘嘴看春晚的小模样。
心里怪堵的,撇下家人过来看望,见到人了,扭着的筋才算是疏通。
就是有这么奇怪。
虽说这个社会人与人相遇和相爱都太容易,但他们却不一样。
江燃不准白栀回家,说要去放炮仗玩,说着把人抓到一辆银白超跑前,白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塞了进去。
仪表盘在发光。
很酷。
全是人民币的味道。
江燃去插钥匙,白栀一愣按住他的手,“你喝酒了。”
“没喝。”
“不安全,别这样。”
“跟你说了没喝。”
“没喝哪来的酒气?”
江燃打开窗户,去摸烟,出来匆忙忘记揣了。他本来就不是听话的主,所有人都要顺着他的意思,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得趴着,喝完酒理智越发薄弱,听到白栀唠唠叨叨指指点点,逐渐来火。
他的侧脸紧绷。
手搭在方向盘,长而分明的指轻轻敲击。
白栀收声,扯了扯他的衣服,“生气了?”
“能不生气吗?开开心心过来找你玩,就知道甩冷脸,说了没醉……没喝,就不信,今晚街上连条狗都看不见,还怕我带你上天堂啊?”
“……你再凶我一句?”
江燃回头,伸指戳她脑门,“小混蛋,谁凶你了?”
白栀一瞬扑过去抱紧他,小手抠得紧紧的,把人都抓痛,“阿燃,我妈妈让我去转学杭州,还打了我一下,我都这么大了她还要揍我……她不允许我跟你来往,说你迟早会玩腻,甩了我,我不肯,她就要断绝关系……我现在只有你了,只有你……结果人家就说了两句你竟然凶我……你干嘛不凶死我?”
江燃手足无措。
白栀噼里啪啦一大坨话,信息量巨大,又是道德绑架,又是夹枪带棒,打得他头都大了。
江燃停顿片刻,终于找到了盲点,“你妈敢打你?!”
他说话的语气像是要追到机场打回去。
白栀一怔,收了泪,“她是我妈,打就打了,你可不能去揍她。”
江燃按住她的头,“你恨她?”
白栀点头,“恨。”
江燃说:“我也恨我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跟小白脸乱搞,最后还死了,所有人都在背后嘲笑我爸和我。”
江燃又说:“但我常常想,她要是能活过来,我愿意原谅她。”
他抱紧她在耳边说:“恨是因为你还有爱放不下,有爱就会重逢,你跟你妈断不了的,别哭了。”
白栀哭得更厉害了。
眼泪如同决堤,怎么也止不住,声音细细小小,泪珠大滴大滴,顺着她的脸颊滚入他的衣领。
一片片令人感同身受的冰凉。
一些回忆浮起又落下。
摇摇晃晃,再不可触的,是他车祸去世的母亲。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诗人笔下的无法相依的树枝、不能交汇的星星、天上的飞鸟和海中的游鱼。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生与死。
隔着那条三途河,无论是爱还是恨,都没有意义。
江燃轻抚女孩后背,一下又一下,表现出难得的安静和深沉,干净的脖颈和清爽的头发挨着她,淡淡的木香和汽油味萦绕她,他离她好近好近,不只是身体……原来他们的灵魂如此相似。
白栀忍不住去蹭,用唇碰了他的颈,眼泪和鼻涕当然有蹭上去。
江燃一顿,没骂,只是抬手狠狠拍了下她的屁股。
他妥协了,舍不得叫她担心,叫人来开走车,顺便投递一只旦旦狗。
白栀见到小狗,刚止住的泪又流出来了。
“江燃,旦旦是只母狗啊,你都对它做了什么?”
多可爱的白色卷毛狗,江燃给它穿了件黑色紧身毛衣,胸前绣的是明黄色符号【$】,社会之气油然而生,最绝的是脖子上挂着条小拇指粗的金链子,谁见了不得喊一声“狗哥”。
江燃把旦旦抱到她怀里,“放尊重点,母狗怎么了?母狗就不能戴金项链?告诉你,白栀,别对狗搞人那套性别歧视!”
白栀沉默了。
然后发现了盲点。
她亲了两口旦旦,旦旦也狂舔她的脸,女孩小声问道:“旦旦的项链好像比我的压岁钱值钱?”
江燃沉默片刻,“多大的人了,跟狗比有意思吗?”
白栀,“……也是,旦旦可以跟我亲亲,但有的人不行。”
江燃撇过脸去,好像笑了,绷住表情后又转过头来不由分说逮住白栀和旦旦分别亲了一口。
“有的人肯定不是我。”
第73章 棉袄
江燃买了仙女棒领着白栀站在路边放,这种玩意儿会安安静静放出银色火花,除此之外,一点乐趣也没有。
她怕响,很多有意思的都不敢玩,江燃其实不喜欢这种“扫兴”的类型,但人其实是搞不懂自己喜欢什么的,就像他,明明挺想玩炮,刺激刺激,但是现在看白栀捏着仙女棒挥舞,唇边也有沉迷的微笑。
她举着仙女棒,指挥旦旦转圈、打滚、装死……
他坐在台阶,明目张胆查她手机。
白栀的交际圈就那么几个人,说不跟季浩然来往,果然最近一个电话也没打过。
江燃挺满意的。
查完通话记录去看短信,一个刺眼的名字映入眼帘。
陈舟。
对方发了 7 条信息,白栀还没读。
江燃舔了舔唇,点开。
陈舟:你到家了吗?
陈舟:今晚的事对不起,是我莽撞了。
陈舟:陈辰的事如果是真的,我们家会给你一个交代,如果可以,能请你暂时不要声张吗?这种事,对女孩子的名声影响比男生恶劣,抱歉,我有点语无伦次,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你想报警或是跟别人说都是你的自由。
陈舟:白栀,你有什么地方受伤吗?要去医院检查吗?
陈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陈舟:你睡了吗?
陈舟:晚安,白栀。
……
江燃噼里啪啦摁键回信。
白栀可能看不出来什么,但是江燃是谁,立马嗅到里面的茶味,陈舟看似每句话都在找机会弥补白栀,但那种可怜巴巴的语气像是一个正常男人能发出来的吗?
他都没有跟白栀撒过娇,陈舟凭什么?
凭他脸特别大吗?
白栀:傻逼啊你。
白栀:废这么多话干嘛?
白栀:想弥补自砍三刀很难吗?
白栀:手指头动两下打几个字真是厉害死你了。
白栀:给老娘闭嘴。
白栀:再发信息干死你和你那个傻逼堂弟。
白栀:爬。
江燃发完,神清气爽。
抬头看到白栀拴着旦旦悄无声息站面前,一人一狗表情严肃。
江燃:“看什么看?帮你清理手机垃圾。”
白栀:“你怎么能翻我手机?”
江燃:“不翻怎么知道陈舟骚扰你?”
白栀:“这不公平!”
江燃:“世界上哪有什么公平,玩够了没,玩够了送你回家睡觉。”
少年站起来,环住女孩肩膀往小区大门带,白栀去摸他衣兜,找到手机后眼疾手快解锁,动作之迅猛把旦旦都吓一跳。
白栀奇怪道:“你怎么不阻止我?”
男生的手机不是有很多幽深禁区吗?
这个老师,那个老师。
这种学习资料,那种学习资料。
白栀点开一看,通话记录全是不认识的人名,女性化的名字偏老气,像是长辈,苏姓的可以剔除,是亲戚……这样看下来,真没有乱搞。
短信发的最多的就是她和他老爸江卫东,江燃对亲爹,那可真是贴心小棉袄。
江燃:爸,吃饭了没?
江燃:爸,林叔叔找你打高尔夫,你躲到哪里去了?
江燃:爸,那家饭店的菜挺好吃,下次你试试。
江燃:爸,有什么干不完的,别熬了。
……
白栀看完,由衷道:“想当你爸。”
江燃拍了下她的脑袋,冷笑道:“想你的头。”
第74章 暗恋
旦旦停在电线杆旁撒尿,真的是学坏了,一只母狗,翘腿尿,白栀指着旦旦让江燃看。
江燃搡她脑袋,“狗尿尿都要让我看啊?”
白栀服了,他完全不知道哪里不对。
都说狗像主人,旦旦好的没学,特立独行倒是学得很精髓,算了,也不用纠正了,再完美的人都有怪癖,怎么不容许狗也有呢?
白栀去看照片。
江燃忽然伸手来抢,“够了吧,我都没看你照片。”
“看看么。”
“有什么好看的?”
少年双手揣在衣兜,眉峰落了几粒雪,还没化,桃花眼冷而潋滟,鼻梁挺而俊秀,仰看真的挑不出错处,越相处越想了解更多。这样的繁华皮囊下到底是怎样的灵魂?
这样的灵魂为什么会义无反顾爱着她?
“就是很好看。”
白栀答非所问。
江燃低头,触到女孩温柔凝望的圆眼,呼了口气,掏出手机解锁扔给她。
他用的黑莓,棱形键盘上的屏幕比她的手机大多了,点开照片,预览的小图跳出来,全是她,大都是在学校穿着蓝白相间的臃肿校服,也有约会时的照片,很多刁钻的角度,从很远的视角逐渐变得很近。
就像一个梦逐渐清晰。
不得不说,拍得挺好看。
有些男的就很离谱,拍女朋友要多丑有多胖,还辩说直男视角,怎么自拍的时候又会找帅气角度了?
白栀一直为小时候没有多拍两张照片可惜,之前还拉他去拍大头贴,原来不用大费周章,爱你的人会一直保存你年轻时的影像,无论是在照片还是心里。
除了她以外,还有几张少得可怜的旦旦照片。
江燃脸都红了,许久,小声问道:“看够了没?”
“你偷拍我。”
“……”
“你暗恋我。”
“……”
“下次不许偷拍了。”白栀垫脚,举高手机,颤颤巍巍抱着他自拍,还土了吧唧喊道:“跟我一起喊茄子。”
江燃蹲低,喊了声“茄子”然后飞速转头亲她脸。
前置摄像头像素感人。
不过重要的不是像素,而是一起拍照的人。
白栀说:“怎么你的脸看起来比我小啊?睫毛也比我长!”
江燃没好气道:“我长得还比你高,怎么不说?”
“啊!”
“啊什么啊,我长得好看还不是便宜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白栀一想,也对。
甚至有点太对了。
以后牵手走街上,女孩子看到他们只会说:“我擦,那个女的前世积了多少德啊?!”而不是:“我擦,那个女的眼睛瞎了吗,怎么找了只猪精!”
嗯,积德总比眼瞎好。
后来登录信息港,白栀才知道江燃那晚开过来的跑车是 18 岁成人礼物,车提前两个月到了,还没上牌,因为那晚在初一凌晨的街头亮相,让人拍了传到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