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可想而知,杨星野被两个新生打得无还手之力,篮球在人家手里就跟玩具似的,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杨星野根本碰不到!
虽然是女生,但比起同体型的男生,一点不输。
杨星野挂不住脸,面色越来越黑。
文学院的妹子在场边焦急地呐喊助威,可惜越喊,杨星野越烦,最后甚至还冲人家发脾气,“叫什么叫?光听见你在那猪叫了!”
文学院小学妹登时涨红脸。
都要哭了。
眼看情况失控,白栀站起来一拍手,“休息会儿,你们要喝水吗?老皮帮忙搬一下矿泉水。”
“哎!”
老皮应道。
大家装作无事发生,纷纷去拿矿泉水。
白栀找到一肚子气的两个信息学院学妹,语重心长道:“你们要是还想在社团继续玩就别得罪杨星野,他别的不行,记仇却很厉害。”
“可是学姐,你明明也看不起他。”
“我要走了啊,你们两个小笨蛋。”
两个女生脸一红,知道白栀说得对,便没再跟杨星野起冲突。做一对一训练的时候还让了两个球。
杨星野瞬间又自信了。
真的……狗。
整个室内球场只听到他在喝斥,大发官威,似乎不够过瘾,还指挥社员把旁边的球场也征用了,说是下周和航大篮球社约了比赛,需要加强训练,请大家配合。
“拽什么拽,球场又不是你们修的,凭什么不让玩?”
被撵走的学生心里不服,骂骂咧咧。
白栀只能站在出口,向人道歉,顺便捡起社员乱扔的矿泉水瓶。
下午四点。
管理老师突然出现,说晚上有活动,要清场,让所有人在十五分钟内离开。
白栀抱着捡的一大兜矿泉水瓶,松了口气。
她跟文学院的姑娘说,让她来做下一任的社团经理,管账、管器材、组织活动……小学妹一口答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白栀交代的事项。
不过她已经放弃替人操心了。
各人自有各人命。
好歹都是自己挣的,半点怨不得别人。
杨星野揪住脖颈的白毛巾走过来,满身臭汗,“白栀,你真不干了?”
白栀点头,说:“这学期结束,我的学分就修满了,寒假要到上海实习。”
杨星野腮帮动了动,“当初你进社团,不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喜欢篮球?要不是那句话唬住了大家,谁会乐意你当经理?现在还没干满就要走,可真行、真有责任心。”
最后两句夸奖咬字很重。
一听就让人心梗。
其他人都替白栀难受,偏偏白栀好像一点不难受。
女孩弯腰捡起滚落的水瓶。
“我确实喜欢,因为我喜欢的人打球很棒。”
江燃生来就适合打篮球,不只是天赋……他只要上场,所有观众的眼睛都会点亮。
比赛既是竞技,也是表演。
而江燃是二者兼得的天才。
杨星野冷笑,“得了吧,你喜欢的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屁孩,一张脸就把你们这种花痴小女生迷住了,还打球,是球打他吧……”
杨星野还没讽刺完,话音便淹没在此起彼伏的尖叫中。
篮球社众人站在二楼看台通道,拎着东西陆续往外走,听到尖叫声,纷纷回头看。
“靠,那谁啊?”
“是明星吗?染个白毛,花里胡哨的。”
“不是吧,撵我们就为了给这个小白脸做活动,京大,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吗?”
“我靠,牛的,十几个保镖保护啊,全是老外,还有黑人。后面那群花痴女生喊得跟死了妈一样……嗯?怎么还有一堆大老爷们也跟着掺和?”
还哭了。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这他妈到底是谁啊?
人头在进口涌动。
男男女女激动大喊,喊的什么听不清,貌似是个英文名。
体型健硕的外籍保镖拉成人墙,牢牢阻挡。
管理老师一见人提前到了,急得搔头:“快走,按照合同,校方必须保证他的训练场地和个人隐私……哎哎哎,放下手机,不许拍照啊,赶紧的,快走!!!”
管理老师推着他们往前。
信息学院的小学妹,目光在众星捧月的白发少年身上亮晶晶一滚,心生仰慕,好奇道:“老师老师,那是谁啊?”
老师看她一眼,没说。
杨星野面色不快,紧抓着包,骨节都泛白。
信息学院的两个女生已经开始皱脸捂心脏了,她们差点去打职业,业内信息知道得挺多。
刚刚本来挺淡定的。
一见场下露面的人,激动得头发丝都在跳舞。
跳得地板都震起来。
“啊啊啊~今天回去可以死了,妈妈呀……京大竟然请到了Caesar,他不是刚和俱乐部签了千万美金的合同,怎么还有时间来中国?”
“会不会是回来帮打大学生联赛的?京大今年不是夸下海口要夺冠吗?!之前连八强都没进过……我的天呐,果然是请到大神了!!!”
白栀脸色煞白。
揪住说话的学妹问道:“Caesar?”
“是啊,我们都这么叫他,跟凯撒大帝第一个名,之前外国媒体还笑他狂妄,后来被啪啪打脸,现在只剩下吹捧了……他长得真的巨巨巨好看,好像是混血,白发天生的,本人会说中文,还说得超好!去年开始在NBA展露头角,太猛了,几家俱乐部为抢他差点打起来了!”
“就是,才刚满 20,已经赚了我们一辈子都不敢想的钱……哎,白栀学姐你干嘛?!”
白栀撞开前面的人,爬上观众台,不管不顾往下跑。
灯光好亮。
人声好吵。
偌大的球场,她的眼中只有那一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少年好高,离开她后在异国他乡竟然长高那么一大截,运动衣拉得严严实实,短裤下是劲健纤长的腿,身后背个深黑挎包,保镖密不透风围着,校领导陪在左右,堆满白栀不曾见过的笑脸。
她用尽力气喊:“江燃!”
少年的名字如咒语,一喊心便颤,白栀脚底随即踏空,一只腿陷落座椅缝隙,卡得生疼。
白栀使劲拔,使劲拔,泪水不受控制地流出:“阿燃——阿燃——”
女孩揪心的喊叫响彻场馆。
所有人都闻声看来。
独独他。
头也不回,半面都不肯施舍。
白栀涌出的泪倒灌进心,心脏好重、好痛,难受得都要死了。江燃明明听到了,为什么不肯看她?
不要啊,阿燃,不要这样。
黑人保镖指着她,眼神犀利地一挥手,立马有人上来抓住白栀押出场馆。
其他人眼见大球星的保镖如此凶恶,纷纷收起手机,不拍了,乖乖跟随老师走出。
杨星野望着场馆外被人死死拦住的白栀,又回望一眼球场上遥不可及的超新星,心中生寒。
白栀手机相册的人,就是这个 Caesar吗?
如果真像两个彪形大妹说的,他在国外发展,还签千万美金的合同……也不怪白栀会念念不忘。
看过太亮的星辰,眼都被闪瞎了,怎么还容得下别人?
可是白栀这么聪明,难道不懂,人不能奢求星星——
那样的人,不是白栀好不好,配不配得上的问题。
那样的人,拥有全世界,全世界只能由他挑拣,轮不到别人对他强求。
即便是她白栀,也不行。
第128章 雨来
“原来篮球这么有意思的吗?”
一位陪行教授惊讶道。
跳投、灌篮、长传、抢断……平时总差点意思的校队球员在白发少年的带领下打得精彩至极,每个人都在跑动,每个人都全神贯注。
场边观众心旌动摇、提心吊胆,场上球员热血沸腾、吼声阵阵。
所有人的心都共振了。
白人训练师掐着计数器站在场边,一边看,一边在写字板上勾画。
中场休息。
江燃擦汗走来,训练师用笔一敲写字板,眼神发亮:“命中率又提升了,看来你在中国的老教练说得对,遇到瓶颈,就得换一换场地。”
江燃按开运动水杯,目光朝二楼看台望去。
训练师也看过去。
看台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训练师:“Caesar,你在看什么?”
江燃放下水杯站起来,活动关节,“梦魇。”
……
九月的雨,清冷又缠绵。
下在深夜更是粘成了丝线,车灯一照,亮晶晶,宛如老天密密织造的网,网住所有人。
白栀坐在体育馆外的台阶,任凭细雨沾湿头发,动也不动。
追逐江燃而来的球迷因为突来的雨,纷纷抱包躲到屋檐,对雨中独坐的白栀投去好奇又有点不理解的目光。
这谁啊?
也是球迷吗?
怎么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
有个女生撑伞过来,沾了一裤脚的水,晃了晃白栀肩膀,“姑娘,你没事吧?”
白栀呆了许久突然抬头粲然一笑,“没事啊,我只是太开心了。”
久别重逢,不问久别,只念重逢,多么叫人欣喜。
对方一愣,“下雨了,你要跟我去那边躲雨吗?”
白栀仰头,凝视细如丝线的秋雨,呼出口气。
白色雾气在空中翻腾。
如同灵魂脱离躯壳,游曳。
她摇头,谢过好心的女孩子,说这里距离出口近,待会儿他出来就能第一眼看到她。
对方又一愣。
什么叫出来第一眼就能看见她,作为粉丝,不应该是他们去追逐Caesar的身影吗?
怪怪的。
撑伞的女生站了站,犹疑白栀精神有问题,在朋友的呼唤下回到屋檐,然后一同指着雨中呆坐的白栀低声议论起来。
好仙的一个女孩子。
可惜,脑子好像有问题。
夜里 11 点。
场馆大灯熄灭,训练结束了。
等得昏昏欲睡的球迷瞬间清醒,举起灯牌和花,又在为江燃短暂的出现而欢呼。
他穿着连帽外套,低着头,在保镖的护送下阔步离开。
路过白栀,看都没看一眼。
脚底溅起的水花还飞了她一身。
白栀一震,面露茫然。
“阿燃”两个字堵在喉咙,变成鱼刺。
傍晚在体育馆,隔得远,还以为他没看清。
这次这么近,她就在他脚边,也看不到吗?
他是不是打算一辈子看不到她了?
曾经的江燃宁愿卷起裤腿背着白栀趟进小巷浑浊的雨水,也不会让半点水花溅到她。
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怎么舍得亲自弄脏她?
大巴车停在路边。
粉丝蜂拥而上。
学校保安和私人保镖严阵以待,胆敢越界,便伸手推搡。
白栀没有再像下午那会儿一样疯喊他的名字,女孩失魂落魄跑在人群外围,只为跟上他的脚步。
他们本来心有灵犀,不需要呼唤也能察觉到彼此存在的。
为什么视而不见?
为什么?
江燃率先登上大巴,车里等候已久的女生立马迎了上去。
女生穿着当季的奢侈品套装,精致到头发丝都在闪光,本来只能用“小美女”来形容的脸因为一身昂贵的行头,生出叫人不敢直视的光辉。
手腕的钻表几乎闪瞎白栀的眼。
那是曲薇。
但也不是曲薇。
曾经的曲薇是紧绷的,总是一副全世界都在算计她,所以她也要算计全世界的架势。
现在的曲薇还是那张脸,却变成了一副“没受过欺负”的模样。
曾经白栀也有过这样的神情。
女孩站在快有人高的轮胎旁边,眼看着车内曲薇亲昵挽住了江燃的手,燃烧的心脏终于熄灭。
老球迷在一旁跟新球迷科普,说大巴车上的女人是“嫂子”,从Caesar出现在公众面前就跟着。别看“嫂子”平平无奇,还没有某些送上门的球迷漂亮,但人家和Caesar是念高中就认识的青梅竹马,情比金坚,谁也拆不散。
说完还故意提高声音,意有所指:“有些人啊,收敛一点,不要以为倒贴就一定会成功,贱不贱啊?Caesar 虽然颜值爆表,但他可不是乱搞的球星!”
白栀身形一晃,她知道人家讽刺的是谁,可江燃真正的青梅竹马难道不是她白栀吗?
她忽然不知道,坚持两年是为什么。
她在夜里流泪的时候,江燃在做什么?
和曲薇做吗?
那些曾经说给她听的情话,这两年也进了其他女生的耳朵么?
怪不得妈妈总说,女孩子爱错人就会变成笑话,越努力越可笑,越痴情越可悲。
是不是只有像前世那样,江燃形容丑陋一无所有,才会对她念念不忘赴汤蹈火?是不是变成这一世这样,他天赋卓绝容貌惊世,就只会移情别恋?
泪水夺眶而出,白栀却逼自己扬起嘴角微笑,于是泪便真的不会坠落了。
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卑劣,白栀。”女孩揪住衣摆喃喃自语,“阿燃的每滴汗水都变成了钻石,他已经抓住了梦想,再也不会像前世一样颠沛流离、人人躲避……上天听到了你的祈祷,白栀。”
上天成全了她的少年。
就算这一世还没结束,他就已经不肯与她相认,就算最后在他身边共享荣光的不是她。
只要江燃开心就没关系。
重生一次,白栀是来爱江燃的,不是来恨他的。
就算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也没关系。
江燃任由曲薇挽着,眸光却暗自投向窗外——
花型路灯接触不良,忽明忽暗。
白栀头顶的雨丝也忽隐忽现,她眼神如星闪烁,笑意盈盈,两年不见,长成了真正的栀子花。
纯白无垢、香气迎人,又充满惊人的生命力。
女孩满身淋湿站在雨中鼓掌。
细软的小手合在一起,拍出的掌声隔着玻璃听不见,可她的声音,却还是传了过来。
“阿燃,好棒!阿燃超级超级厉害!”
“阿燃——阿燃——”
后视镜中,女孩踮脚用力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