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言侮辱,她无动于衷。
遇到事,果断刚毅,比男人还狠。
他真的看不透她。
“是不是只有得到你的身体……才能得到你的心?”
杨星野捏着她的下巴凑近,自言自语。
看着越来越近的唇,白栀大脑一片空白。她用尽力气偏过脸,乍一看到深灰色的运动裤腿。
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
对了。
江燃一定会救她。
无论有任何灾难,她的少年,她的神明永远会救她。
女孩猛地一震,倒过去狼狈抱住,像只迷路之后终于归家的小鸟,满身疲惫又满是喜悦,清冷的眼放出炙热的光来。
“阿燃、阿燃……救我。”
第126章 沉舟
昏黄的光倾泻,男人的影子横在地面,爬过掉色的停车线和参差的地砖,落到白栀身上。
一阵清凉。
没有火的味道。
只有柠檬和海盐,潮湿、酸涩,一阵阵往鼻腔钻。
白栀仰头。
陈舟低头。
这是白栀第一次见陈舟动手,他不主张暴力,他生活的世界像个无菌仓,家庭幸福、前途光明、人人崇拜,永远纯白美好没有半点阴霾,以致于当他的拳头沾上杨星野的血,还愣了愣。
“都是备胎,至于发这么大火吗?”
杨星野啐口唾沫,坐在地上斜看陈舟。
陈舟弯腰揪他衣领。
杨星野又说:“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跟我们有一腿……姓陈的,你不嫉妒吗?啊?!”
白栀不是同性恋。
她手机相册里有个眉眼如妖的张扬少年,只要有空就会拿出来看,眉梢眼角流露的温柔和爱意,永远也不可能分半点给他们!
她这样好,挑不出丝毫瑕疵。
如果谁也不喜欢,倒也公平。
可就是如此神女般的人物,却心有所系……真是操了,谁能配她如此痴情?最最要命的是,这份不曾声张的痴情简直就是神像的光晕,不断引诱杨星野顶礼膜拜。
求不得。
求不得。
求不得——
这三个字,向来使人发疯。
杨星野反手揪住陈舟衣领,声嘶力竭道:“我们这辈子唯一能碰她的机会就是现在!”
陈舟握拳猛击。
情绪激动的杨星野终于安静,昏倒在地。
陈舟擦掉手上的血,转身,白栀已然陷入昏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即便睡着也不曾舒展。
眉皱着,嘴角收紧。
眼角还有凝住的泪。
陈舟抹去泪珠,垂眸放到指尖尝了尝。
又苦又咸。
“白栀,你何必呢?”
只要肯放手就能脱离苦海,他来做她渡海的舟,就这么难以接受吗?
陈舟一生没有败仗,唯一的苦头就是白栀。
一开始注意她,并没有喜欢的意思,毕竟他已经习惯了被别人崇拜,从不知道有些人还需要去争取。后来白栀跟江燃在一起,震惊归震惊,陈舟还是觉得,只要他想,就还有机会。
上天待他太好了。
以致于,失去了最想要的东西,上天也不舍让他看清。
但人总会清醒。
陈舟抱起白栀,送进车里,他知道她在酒吧街到处打工,就是为了再见江燃一面。
他没有立场阻止,只能等在附近确保她安全回家。
毕竟太漂亮的女孩,身边到处都是陷阱。
……
到家了。
陈舟抱她送进卧室。
这是一间单人公寓,附近住的除了北漂就是实习的大学生。
地方不算大,但该有的都有。
一间卧室,一个客厅,卫生间带淋浴,还有个能看到远处公园的阳台。
陈舟在阳台用瓷盆养了睡莲,这个季节并蒂莲开到奢靡,送来幽香,但花瓣已经开始下垂,花期没有两天了。
但想到她醒来就能看到,陈舟已经很开心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心,让女孩子看自己精心栽培的花,这种爱好像个老爷爷一样,明明一点也不浪漫啊。
床只有一张。
陈舟打开空调,蹲在床边默默盯着白栀。
高中时还是含苞待放的稚嫩模样,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
个子长高许多。
胸也是……
女孩细腻的皮肤在床头灯下有着丝绒的光泽,脑袋陷在麻灰色枕头,脸颊嘟嘟的,睡得好沉。
隔得这样近。
陈舟脑海中难免响起白栀对江燃说想给他生宝宝的声音。
外表那么清纯。
私底下……不,她只对江燃这么骚。
陈舟舔舔唇,埋在床沿,握住女孩的一缕青丝,手掌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杨星野说得对。
这是唯一的机会。
尝过他的好,也许江燃就不那么好了。
只要吻下去,只要吻下去……
魔鬼在天之骄子耳畔窃窃低语,用他最爱的饵料,循循引他入魔。
但陈舟到底是陈舟。
他帮白栀拉好被子,关灯,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第二天醒来,白栀立马检查衣服。
中了药后就像手术打麻醉,人不是睡着,而是像死了,无知无觉根本记不住昨晚发生的事。
她去摸衣服。
衣领扣子开了两粒,除此之外,贴身衣物都是整整齐齐的,没有解开过。
她还是担心,开门打算去卫生间仔细检查。
出来才发现,她待的不是酒店套房,而是陈舟的家。
男人穿着家居服站在灶台前面煮早餐,背很直,腿很长,脖颈和头之间有清爽利落的曲线,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
他有条不紊下面,还能兼顾另一个灶上的煎锅。
煎鸡蛋滋滋响,香气扑鼻。
白栀愣住。
陈舟没有转身,淡淡说道:“洗澡水烧好了,水管是左冷右热,你小心别烫到自己。”
白栀站了站,进到卫生间。
地面只有一双塑胶男士拖鞋,她不想穿陈舟的鞋,光脚站到地板。
洗完出来,面已经煮好。
两碗。
陈舟放好筷子,唤道:“吃了再走吧。”
白栀头发滴滴答答,因为不肯用他的毛巾,水都滴到肩膀淋湿一片。
陈舟顿了顿,不动声色看了她几秒,翻出全新的毛巾默默递过去。
白栀没接。
陈舟把毛巾放到靠近白栀的柜子,“面都坨了,先吃吧。”
白栀记得昨晚,杨星野尾随她出来想要干坏事,她在停车场最后一面见到的就是陈舟。
她握住筷子,欲言又止。
陈舟却早已从女孩的表情读出一切,夹个荷包蛋到她碗里,他轻声说道:“我没碰你。”
白栀咬唇,圆眼迸出恼怒。
多久没看过她如此生动的表情了?
江燃离开后,白栀好像就是会动的木偶。
陈舟收回目光,又说:“但我很想碰……下次或许就忍不住了。白栀,你不要再去酒吧街兼职了。”
白栀斩钉截铁,“不行。”
陈舟就等着她犯倔,“那把我的号码从黑名单放出来,我来接你。”
白栀还是摇头。
对他,白栀好像只会摇头。
陈舟目光黯淡,吃完面,就叫白栀来阳台。
他说:“就是想请你看看我养的花,没别的意思……这也不行吗?”
白栀没出声,随他走到阳台。
瓷盆里哪有花?
昨夜陈舟生怕白栀睡不好,开了一夜空调,空调外机就架在阳台,莲花正对排气口吹了一夜,一片花瓣都不剩,只有莲蓬干瘪地耷拉脑袋。
陈舟的心一下就碎了。
他好像总是这样。
明明是要待她好,哄她开心,却总是鬼使神差做错。
陈舟蹲下去捞花瓣,放在掌心,沙哑道:“对不起啊,都谢了还叫你来看。”
白栀喉咙忽然堵住。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道:“陈舟,你不要这样,你不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他看着掌心湿漉漉的花瓣,笑起来,“我无法改变你的心意,就像你无法改变我的心意,没关系的,白栀,时间是我的,爱怎么浪费都是我乐意。”
白栀走出房门。
无力感骑在肩头,耀武扬威。
她可以对杨星野不假辞色,可是面对陈舟,却很难。
他的礼貌克制令人无法撕破脸皮。
他的坦然和真诚,也叫她自惭形秽。
当一个人在你面前摘下面具,你又该如何继续戴着面具演戏?
时间的长河不断冲刷江燃的身影,而她就是海洋中不小心挂着渔网前行的美人鱼,越往前,身后的渔网网住的东西越多。
也许总有一天,她会被拖垮吧。
可在沉入深海之前,还是想再看他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她的少年,何以能忍心离开她两年?
第127章 追星
睡了人家房间一晚上,白栀实过意不去,往桌上放了两百块钱。
陈舟也不推拒,望着僵站的白栀说道:“真想谢我,帮忙刷碗吧。”
总共三个碗。
白栀堆到洗水池,很快收拾干净。
陈舟穿好鞋站在玄关,静静等待,就像一棵沐浴月光的青松,说不出的静谧清朗。
白栀走过去,男人递过纸巾示意她擦手。
白栀低头,才发现洗碗的水还聚在手背,她擦了,陈舟又自然而然拿过沾湿的纸团放到垃圾桶。
“我送你出去。”
“不用。”
“东门容易打车,西门靠近地铁。你现在的情况不知道还会不会昏睡,别回酒吧街开车了,先坐地铁回家休息吧,我送你从西门出去。”
白栀的确还有点晕,思考间和陈舟一道走出小区,等在红绿灯前。
陈舟伸手拉她头发,很轻,一点不痛。
可白栀还是反应过激,猛地转头。
男人笑道:“没绑好,有一缕翘起来了。”
白栀抿唇,解开皮筋重新抓头发。陈舟弯腰,食指勾起鬓角垂落的发捋到后头,送到白栀手中。
掌心一痒。
是陌生的,不属于江燃的电流。
白栀皱眉躲开,可脚在地上踩了又踩,还是原地踏步。周围都是等红灯的行人,根本没有空间躲避。
她胡乱挽两圈,沉声道:“不要做小动作!”
头发比之前绑得更乱。
陈舟垂眸,舒朗的眉眼有松柏的神韵,深沉温柔。他看她,像在看一只炸毛的小白兔。
就算凶巴巴,也是可爱的凶巴巴。
完全可以在他心上胡作非为。
他不再做多余的动作,老实将白栀送进地铁站。
男人快步出来,下颌上扬,还哼了声歌。
陈舟太聪明了。
太知道,滴水穿石的道理。
他明白只要江燃不出现,自己坚持到最后就是赢家。
绿灯还剩十秒。
陈舟小跑穿过人行道。
忽的,在踏上台阶时回头。
路边有一辆违章停放的漆黑轿跑。黑色车身并不少见,可这车就连轮毂都是黑的,白日青天,无端渗出一丝阴寒。
驾驶位有人……
陈舟凝神去看,只见到一抹张扬的银白,再想细看,轿跑发动,驶离了他的视线。
男人扬起的下颌沉下。
眉心跳痛,一瞬,心慌到无法呼吸。
……
体育场,篮球馆。
今天是新社员训练的第一天,说是训练,其实就是互相认识认识,交代一下日后活动的流程。
白栀作为篮球社经理得到场观看,当然最主要的是大三了,要卸任,得找新的经理接班。
今年社团新生只有三个妹子。
其中两个信息学院的,一个文学院的。
信息学院的两个妹子像是两尊门神,跟最高的男社员比也不遑多让,魁梧、健硕,又满是少女心,进来就拉着白栀叽叽喳喳,害得她脖子都酸了。
仰酸的。
两人本来是省级运动员,不过没走职业,而是听从家里人的劝告去学计算机。
“计算机好啊,前景广阔,也很挣钱。”
白栀拉她们坐在场边聊天。
两个彪形大妹腼腆笑起来,不知道怎么说话,就往兜里掏棒棒糖给白栀吃。
白栀哭笑不得。
她大三,是学姐。
现在到底谁是谁的姐啊。
文学院的妹子是冲着杨星野来的,也不跟白栀三人说话,站在球架下面,一直盯着带人训练的杨星野犯花痴。
杨星野偶尔看她。
更多时候,在用余光瞟白栀。
KTV 的事过了之后,杨星野确定白栀不是陪酒女,本来憋气的心思变得活络。
停车场没得逞并不妨碍他继续风骚。
只要脸皮够厚,尴尬的就是别人。
杨星野运球的时候就一步三回头,进球更是不得了,恨不得用目光把白栀戳穿。
“啊,三分!”
“社长好牛啊!”
“以前是不是打过比赛,总觉得社长有点眼熟!”
新生们非常识趣地吹捧。
大二的社员笑起来,颇为自豪道:“那肯定,你杨哥之前还参加过全国青少年联赛,没两把刷子能当社长吗?”
坐在白栀身边的两个差点就打职业的妹子似笑非笑。
看破不说破。
“参加过”这三个字可有意思了。
蹲冷板凳也是参加过。
对于社员捧杨星野臭脚,白栀从来不掺和。
男人嘛,真牛和吹牛总要占一个,不让他得意,就会到处找晦气。
她现在只想平安卸任。
三个女生坐在场边有说有笑,聊自己的。
杨星野忍不了,喊道:“你们俩,过来训练!怎么入社第一天就偷懒?!”
“那点强度我们在初中就不玩了。”
一个妹子小声嘟囔。
另一个脾气好些,拉起她,朝杨星野跑去。
没多久,双方就杠上了。
杨星野非要和她们比试,还很自信地让两人一起上,他一打二,说什么男生不能欺负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