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有个神经病在发疯,大家离远点!
只有小扇似的银杏树叶悠悠飘落少年肩头,像一双手,温柔地拥抱他。
……
北京,手机营业厅。
白栀花了半个月,终于取到补办的电话卡,还被工作人员白了一眼。
“都说了异地无法补办,非要胡搅蛮缠打电话投诉……还大学生呢,好的不学,就知道整人是吧?”
工作人员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挺文气的一个女孩,不如她愿,跟泼妇似的到处投诉。
真是服了。
为张乡下的电话卡天天来纠缠,怎么说都不听。
白栀装好卡,仿佛听不到对方骂得多难听,只淡淡说了句“谢谢”便走出去。
手机在游乐园烧了,电话卡也融了一角,在江市还能用,到这里才用几天就没信号了。
白栀也不想胡搅蛮缠。
可万一江燃找她……女孩顿了顿,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用上“万一”这个词。
她甩甩头,将犹疑抛下,阔步向前走。
江燃跟她一个大学,很快,他们就能再见,就算要她跪下认错都行,她会好好哄,认真哄,直到回到他身边,再次握住他的手。
花与火很快就会团聚。
彼时的白栀是如此想的,可过了军训、过了大一,她的少年再没出现过。
没有人知道江燃的消息。
知道的,也不告诉她。
梦里还在盛开小黄花。
梦外,花与火好像失散了很久,他们明明都在这个地球,却仿佛再也无法相遇了。
第124章 社团
九月,枫叶渐染,京大迎来又一届新生。
八月中旬学弟学妹们就被拉到基地开始为期 24 天的军训,等到返校,都跟刚从非洲逃难回来一样,黑得只剩一口白牙,五米之外,公母难辨。
紧张的社团大战一触即发。
为争个好的宣传位,各个社团的负责人早就杠上了。
篮球社因为这两年表现不错,在大大小小的比赛中都拿了名次,因而抢到靠近路口的好位置。
一张小桌。
一沓厚厚的宣传单。
几个穿着坎肩的大汉抱着球在展位面前一顿狂拍,新生没吸引半个,还被旁边书法社的人投诉噪音大。
眼看新生走过来就拐弯,不仅毫无兴趣,甚至还透着点恐惧……稳坐钓鱼台的社长杨星野坐不住了,噌地站起来,砸了下矿泉水瓶,“怎么回事,怎么半个人都没有?!”
男生们面面相觑。
有个人小声道:“喜欢篮球的大多是男生,人家又不是同性恋,我们在这露胳膊露大腿的,还能看到腋毛……”
是个直男都摇头。
杨星野沉默片刻,不信邪地脱掉衣服,露出小麦色的肌肉秀了一波花式篮球。
然后——
零星的惊呼声响起,两个脸很白说话软声软气的小男生闪着星星眼凑了过来。
杨星野还在得意,结果人家对篮球压根不感兴趣,是来问他要电话号码的。
社团成员笑疯了。
你推我搡,劝杨星野早点脱单,这都大三了还是一条铁光棍,京大这么多美女都找不到,等毕业,怕是要孤独终老。
“社长,不是我们笑你,女朋友没有,男朋友总要有吧。”
哈哈哈——
半个新社员没招到,篮球社的二货们却开始傻乐了。
杨星野赶走那两个腼腆小男生,一拍桌子:“谁说我没有女朋友?!”
大家笑得更加意味深长。
又过两小时,眼看着人流都要散了,新社员还是没着落,有人提议:“叫白栀来!”
杨星野一僵,“叫她干嘛?我们几个大老爷们还要她一个社团经理来撑场子吗?”
“得了吧,社长,去年也是白栀出现才有人报名,经管学院院花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
杨星野闷着。
其他人已经骑上摩托去图书馆抓人了。
白栀听清来意,收拾书本放到还书台。
大家急归急,到她面前就跟小绵羊一样温顺,还招呼道:“学姐,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去招新。”
见白栀还的是外文书籍,几人本来就有点拘束,现在更是屁股一紧,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经管学院号称状元集中营。
能进去的,不是学霸,而是学霸中的牲口。
白栀呢,就是牲口中的超级大牲口,从入学就是绩点全优,就连最容易挂科的高数也不例外。
如此无情的学习机器,偏偏又长了一张叫人过目难忘的脸,据说还在军训,隔壁清大的学神就跑来献殷勤,这都两年了,还不消停。
这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篮球社社长杨星野也跟她告过白,但没成。
现在都有人说白栀是拉拉,根本不喜欢男人了,要不然怎么高富帅学神和大肌霸都搞不定?
白栀到地方,只是往桌前一站,新生迟滞的目光立马点亮。
京大的招生简章封面用的就是她的照片。
要知道,京大可是有艺术学院的,练舞蹈的、唱歌的、学表演的……哪个不是才貌双全,可偏偏学校选中的是她。
白栀一出现,新生纷纷举起手册,望着上面印刷的图片直呼见鬼。
招生简章用的学生相片太好看了,他们都以为是p图,见到真人才知道什么叫仙女下凡!
垃圾相机根本无法还原她的美貌!
要说脸有多漂亮,其实不是。
白栀的五官拆开,并没有特别惊艳的地方,可是合在一起,那种空谷幽兰的气质简直勾魂摄魄。
一双圆眼如星河璀璨,见了就忘不掉。
人流自发涌过去,争先恐后看白栀。
篮球社众人一看有戏,立马开始忽悠新生填入社申请。
不过半小时,名额就满了。
杨星野收起表格,在桌上怼了又怼,等人散开些,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明天我帮你去图书馆占座吧。”
白栀摇头。
杨星野又说:“我家在北京有房,你晚上兼职要是赶不回宿舍,可以过去住。”
白栀继续摇头,补了句,“我也买了。”
杨星野,“……谁给你买的?”
这个问题就过分了。
不过人们对漂亮女大学生的偏见就是如此,你有房子啊,哦,干爹还是亲爹买的?
好像没有“爹”,就不可能有北京的房。
白栀懒得解释,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我自己买的。”
气氛骤僵。
杨星野忍了忍,又问:“你怎么买的啊?这么厉害……”
白栀转身就走。
她没空和傻逼生气。
当初加入篮球社是为了见江燃,可现在她都升大三了,还没有见到江燃半面,这个社团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她没必要再耐着性子跟社长杨星野演戏。
白栀走得干脆利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面子也不给。
杨星野嘶了一声,愤愤喊道:“白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做什么!”
其他人凑过来,问道:“她在外面做什么?”
杨星野冷笑一声,“每晚不是在 ktv 就是酒吧,你们说,她能做什么?”
不知道是谁很小声地喊了一句,“我擦,院花做鸡啊!”
杨星野不置可否。
有人不相信,辩解道:“白栀不是这种人,多少高富帅追她,她要想,勾勾手指都有人送钱,何必在外面接触那些不三不四的老男人?”
“就是,她参加学校的炒股大赛,每次都是第一名,她妈好像还是投行合伙人……社长,你不要追不到人就诋毁,过分了哦。”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说得杨星野鬼火冒。
“我冤枉她?你们要不信,今晚跟我走一遭,说不定运气好还能点她陪唱呢!”
第125章 执迷
下午五点。
白栀来到酒吧街,拐进银爵 KTV后门,东西一锁,抓紧时间换制服。
她找不到江燃。
哪里都找不到。
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守株待兔。
如果江燃在北京念书,绝对会到酒吧街玩,就算一天见不到,但只要她持续不断在这边兼职,总会碰上。
领班别着对讲机,在外面催促。
白栀换好衣服,走到前台,开始迎接客人。
工作很简单,她只需要收银就行,至于有抽成的活,比如当公主陪玩,白栀根本不沾。
同事知道她还在念书,说不上多友善,但有事都会提点。
很快第一波客人进来,白栀扫一圈,没看到江燃,埋头开始工作。
她有一张太出彩的脸。
高中时期还比较青涩,越长大,在人群中越难忽视。
就比如现在。
女孩埋头查看空包厢,搂着女人的黄毛公子哥便故意朝她脸上吐烟圈。
白栀面不改色。
黄毛笑了笑,有些无趣,“好好的姑娘怎么这么呆啊?”
经理赶忙伸手做了个“请”,一行人才进到电梯。
八点之后,人越来越多,白栀还是照例扫一遍客人的脸,然后继续工作。
凌晨一点。
白栀遇到了熟人。
篮球社的社员勾肩搭背进来,看到她后,纷纷愣住。
杨星野朝众人使个眼色,“我没说错吧?”
白栀只是稍稍停顿,便恢复如常。
“多少人,要大包还是中包?”
没人应。
女孩穿着黑西装,腰盈盈一握,平时素面朝天的脸画着彩妆,跟学校里清纯高冷的模样完全不同,叫他们大跌眼镜。
杨星野趴在前台,声音很近,“陪我们唱两首,包厢和酒水都由你来定,怎么样?”
这就是把白栀当公主了。
给她抽酒水和包厢的提成。
有人受不了,觉得这太侮辱人,招呼也不打,转身就走。
也有人跃跃欲试。
这可是白栀!
在学校里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高岭之花啊。
白栀只是机械地重复:“大包还是中包?”
一旁的同事忙打圆场,“她是勤工俭学,兼职收银的,不陪玩。”
杨星野满脸不信。
掏出车钥匙在她面前晃了晃,奔驰车标明晃晃的。
白栀深吸口气,然后摸出了自己的车钥匙拍在桌上。
“保时捷?!”
同事都吓一跳,还以为白栀很穷呢才每晚在这挣一百八的工费,没想到是大小姐过来体验生活!
杨星野脸上挂不住,收起钥匙,说了句:“我们男人不像你们女人,方法多,门路广……”
白栀认真打量他,“你想靠脸吃饭确实比较困难。”
杨星野一僵,死盯着白栀。
后面的人赶忙推着他进电梯,说没必要,都是同学,开句玩笑话嘛。
总算把瘟神送走。
白栀坐下来吃泡面。
同事安慰她,“男人好面子,你让着点,这样就不会起冲突了。”
白栀咬断泡面,“男人要面子,女人就不要吗?没有这种道理,他又不是我生的,凭什么惯着?”
同事低头笑起来,平常很少跟白栀说话,没想到小姑娘脾气这么硬,说话还很逗。
凌晨一点。
楼上闹闹嚷嚷,好像出了事。
一个戴着号码牌的女孩哭着跑出来,鞋都没穿。
这是新来的“公主”,跟白栀年纪差不多,说话不会拐弯,恐怕是喝酒的时候得罪人了。
经理急匆匆跑上去。
然后又急匆匆跑下来。
“白栀,你跟我来一下。”
VIP包厢。
黄毛翘脚蹬着台子,嘴里叼着根烟吞云吐雾,眸光落在白栀身上,像条阴森吐信的蛇。
经理说黄毛的衣服被陪酒的姑娘洒了,不要赔偿,就要在前台收银的白栀过来陪他喝杯酒。
“白栀……今晚工资翻倍,就喝一口,绝不会有别的事,就当叔求你。”
白栀说:“我不会喝。”
黄毛甩出一沓钱,放在桌上,“不会喝也得喝!”
白栀默默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黄毛说:“好,现在坐下陪哥唱两首,桌上的钱就全是你的。”
白栀说:“不差钱。”
黄毛一愣,用钱甩到她身上。
白栀二话不说,抄起酒瓶往对方脑袋浇。
黄毛握拳暴起。
周围女生吓得抱头尖叫。
白栀摸出打火机,咔嚓点着,在幽幽火光中轻描淡写道:“信不信,老娘点了你?”
经理吓到说不出话。
黄毛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高浓度的威士忌,一点就着,这他妈哪里是个软弱可欺的女大学生,简直是个疯子!
白栀握着打火机退出去。
经理跟在后面,脸色像便秘。
她回更衣室脱掉制服,拎包出来,经理正要开口训斥,白栀干脆利落道:“辞职,把工资结我,否则我现在就报警。”
经理气得半死,可是又拿她没办法,给了一百八。
白栀冷冷望他:“刚说的双倍工资是被狗吃了吗?”
“真有脸张口……我还没说你得罪客人!”
白栀摸出手机拨通 110,经理面色剧变,几乎是扑过去夺手机。
娱乐场合,哪里能放警察进来,今晚已经黄了一台生意,难道要把其他的也搅黄了?
白栀举着电话,伸出另只手。
经理又给了一百八,她才挂断。
这种事她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曾经的白栀能忍则忍,最擅长的就是强颜欢笑。
可一场大火,她从火中救起江燃,也救了曾经委屈求全的自己。
这个世界,永远只会欺负忍气吞声的老实人。
因为你能忍,那就多忍一点咯。
简直混蛋!
她拎包走出,杨星野眼神复杂地跟在后头。
没走到停车场,白栀就眼前一黑,往地上摔去。
刚才那杯酒恐怕下了药。
她挣扎着坐起来,手指用力抠紧掌心,杨星野见状不对,走过来,弯腰蹲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白栀,你到底有几张脸啊,我怎么看不透你?”
真情告白,她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