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怀瑾犯了难,她皱着眉先到梳妆台前,沿着一些缝隙和角落摸找,除了摸到一手灰以外,什么都没有,她又蹲下身来在柜子下面找,就算她眼神再好,这黑灯瞎火的也不方便,她想了想,打算从靴子内侧摸出夜明珠。
结果手刚摸过去,后窗忽然响起一点细微的动静,她身子骤然一绷,眼神锐利起来,竟然还有人!
她立刻缩进梳妆台下面的空间里,反手摸到了靴子外侧,那里的暗袋藏着一把薄刃。
黑暗中,她屏住呼吸,蓄势待发。
窗户又响了一下,她眯起眼看过去,就见窗子被人缓缓推开,随后一道黑影迅速的翻了进来。
君怀瑾捏紧了手里的薄刃,窗户被关上,黑影轻手轻脚的往屋里走了几步,随后开始四处翻找。
呦,同道中人?
君怀瑾眯了眯眸子,趁着对方转身的时候,敏捷的扑过去,手中薄刃对准对方的咽喉,打算挟持他问问来意。
可对方反应也快,察觉到有风声逼近,猛地一个俯身避过薄刃,旋身抬臂擒住君怀瑾的胳膊就想往后拉。
这是个高手!
短短一招君怀瑾就能察觉出对方的水平和自己不相上下。
电光火石之间,她另一只胳膊曲起,手肘狠狠向后一捣,趁着对方后退的功夫,长腿一抬一个侧踢后扫,黑衣人无法,只得松开她的手臂,却用双臂紧紧的钳住了君怀瑾的腿。
“呵——”君怀瑾许久没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了,一时被激发了胜负欲,轻笑一声,足尖一点借力起身,右腿狠狠的踹向对方的手臂。
黑衣人眼神冷厉,松开她的腿,后退两步站定,没有再贸然出手,君怀瑾稳稳的落在地上,随即站了起来,打量着对面的人,没说话。
月色朦胧,但还是能照出一些弧度,君怀瑾看着黑衣人凹凸有致的身材愣了愣,一个名字猛然闯入脑海。
她脱口而出,“沉璧?”
对面的人气息顿时一沉,上下打量她两眼,似乎在确认她的身份,“陶公子?怎么又是你?”
“这话该我问你吧?”
君怀瑾有些哭笑不得。
她收了攻势,浑身气势一卸,懒洋洋的靠在后面的架子上问:“你也来找线索啊?”
兰沉璧瞥她一眼,“你不也是?”
“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君怀瑾抬起腿,把薄刃在靴子外侧一抹便消失不见。
兰沉璧不由得多看两眼,这人果然一身秘密。
他收回视线,不由得暗叹自己有先见之明,没有因为穿夜行衣就把里面的东西拿出去,不然还真要露馅了。
“原本没想和你说的,但既然我们又遇上了,还都是为了满庭之死而来,或许我们可以联个手。”兰沉璧率先开口。
君怀瑾早有此意,就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正准备开口,外面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还有摇晃的光亮。
“哎,天天晚上让我们来看看,也不知道到底看个什么劲,明明这里什么都没有。”
“你管那么多,家主的命令你还敢不听?赶紧的,进去看一眼好回去睡觉。”
君怀瑾和兰沉璧对视一眼,下一刻双双向着后窗跑去,君怀瑾推开窗:“你先出去。”
兰沉璧也不和她客气,翻出去后一把拉住她的腰带把她也拽了出来,随后反手关上窗子。
俩人挨得极近,兰沉璧后背贴着墙,君怀瑾被他半抱在怀里,侧着身子听屋里的动静,没注意自己的姿势。
屋子里传来开门声,君怀瑾立刻打起精神。
隔着薄薄的衣衫,兰沉璧能感觉到君怀瑾身体的细微变化,她现在很紧张很专注,单薄的肩背绷着,有一层不甚分明的肌肉。
兰沉璧的掌心贴在她肩头,温热的体温阵阵传来,他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稍稍松开些。
淡淡的香味被夜风吹来,兰沉璧有片刻的出神。
“说来也怪,这屋原来的住的那位公子,多受宠啊,怎么忽然就——”
“嘘,这事可不能说,家主忌讳的很,约莫是那公子听到了些不该听的吧?快走快走,我总觉得这儿阴森森的。”
脚步声逐渐远去,君怀瑾放松下来,转身看向兰沉璧,“今晚怕是不成了,李绣芳还在我房里,我不能出来太久,得回去了,你也回去吧,结盟的事我会考虑,你等我消息。”
兰沉璧回神:“嗯,我在折袖楼,你可以直接去找我。”
俩人对视一眼,君怀瑾点点头,起身翻上墙头,冲他摆摆手,一跃跳下去回了听风院。
兰沉璧靠着墙沉默的站了一会儿,捻了捻自己的手指,眸光幽深。
……
君怀瑾回到卧房,先去看了李绣芳,见她睡得正沉,放下心去换衣服,把衣服脱了放到一边后,她用外裳盖住,只穿着单薄的里衣躺到了床外侧,然而躺下没一会儿,她又坐了起来,要是留在李府,免不了被李绣芳拉着做那档事。
得想个能在她离开前都有用的法子。
她思量片刻,从贴身的里衣内侧摸出一包药粉,倒了杯水洒进去,晃一晃,等药粉溶化,她端起杯子皱眉一饮而尽。
第13章 她病得不轻
翌日李绣芳醒来的时候头痛的厉害,宿醉酒重,整个人都浑浑噩噩,她强撑着坐起来,一身火气。
可在看到身边人的时候又愣住了。
君怀瑾只穿着单薄的里衣躺在床外侧,没盖被子,整个人蜷缩起来,看着好不可怜,露出的一点侧脸还红的厉害。
李绣芳一惊,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发热了?”
她看着堆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愧疚不已,“昨晚睡得太沉,没想到这孩子这么死心眼,被子被抢走了也不知道往里钻。”
她轻轻拍了拍君怀瑾的脸:“桃儿?醒醒!”
君怀瑾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她,眼里全是血丝,看起来憔悴极了。
“家主怎么了?”这一开口嗓子也哑了。
李绣芳摇摇头:“你怕是着凉了,你躺好,我去叫府医来给你看看,开点药。”
她起身越过君怀瑾下床,喊了一声,外面候着的丫鬟立刻推门而入,伺候她更衣洗漱。
君怀瑾拉过一边的被子给自己盖上,用手臂遮住了眼睛。
她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备受煎熬,头也突突的疼。
昨晚的药起效了,她现在从症状上看就和风寒一样,把脉也看不出什么蹊跷。
她对自己做出来的毒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师承章老和青衣叔,在当世想找两个比他们医术好的,基本没有。
果不其然,等钱大夫来了一看,对李绣芳说:“陶公子是受凉染了风寒,但他似乎有些水土不服,症状比寻常人更严重些,得喝一段时间的药调理调理,饮食上也要多注意。”
钱大夫边说边开了个方子,李绣芳不懂这些,转头交给丫鬟,“去照着药方抓药给陶公子煎上。”
“是。”丫鬟去了,李绣芳把钱大夫送出去,折身回来怜惜的摸了摸君怀瑾的脸:“你啊,真是多病多灾。”
君怀瑾嘴唇发白,干燥起皮,闻言轻轻的笑了下,不小心扯到了,唇上裂开个小口,有血珠溢出来。
李绣芳忙去倒了杯水递给她,君怀瑾坐起来靠在床头,虚弱的接过抿了几口,“想必还是水土不服的缘故,我刚来这边,不适应。”
“我看你还是心事太多,到了我这儿你就安心住下,主要你一心待我,我必不会亏待了你,知道吗?”
李绣芳美目流转,眼波盈盈。
君怀瑾点点头,低低的应声:“嗯,我都听家主的。”
“这才乖,一会儿让丫鬟熬些粥送来,你吃了喝药,好好睡一觉,我有空再来看你。”
“家主慢走。”
“你就别送了,躺好。”李绣芳按住君怀瑾,起身离开。
等她一走,君怀瑾立刻放松下来,往被窝里一滑,长长的吐出口气。
这之后的几天,她的病一直没见好,反反复复,时重时轻,汤药不断就是没起色,李绣芳也常常来看她,陪她说不了几句话又要离开,似乎真的忙的不行。
君怀瑾也不在意,她心里有自己的盘算,李绣芳不来才是最好的。
不过就算李绣芳晚上不留宿在这儿,该有的东西还是一样不落的往听风院里送,后院的那些公子哥听了心里颇不是滋味。
这日李绣芳又差人送了些精巧摆件来,君怀瑾坐在榻边玩了一会儿,丫鬟茱萸进来通报,“公子,春庭公子来了,在院外等着呢,他说想见见你,要见吗?”
茱萸是李绣芳拨给君怀瑾的,她怕君怀瑾性子软,在这儿受欺负,所以把自己身边的一个丫鬟拨给了她。
君怀瑾“高兴”的受了,对茱萸也颇为赏识,时不时从李绣芳送来的东西里挑一件送给茱萸,没两天俩人就混熟了,茱萸一心替君怀瑾出谋划策。
此时也不例外,她眼珠转了转说:“要是公子不想见,奴婢这就去打发了他,说是来看病,结果两手空空,怎么好意思的?”
君怀瑾莞尔一笑:“别了,让他进来吧,看看他想做什么,我刚来李府,若是就这么不给人面子,怕是其他人更要以为我不是个善茬了。”
“公子真是多虑了,您这性子软的和面团似的,别让人踩到头上来就谢天谢地了!”茱萸无奈的看着她,“行吧,那我去请春庭公子进来,他若是欺负您,您也不必客气,有家主给您撑腰呢。”
“好,有劳了。”君怀瑾说完咳了两声,茱萸给她倒了杯水放在手边才去喊人。
……
春庭带着自己的小厮来,小厮被留在门口,他只身一人进门,一见到君怀瑾就笑出了声,“呦,怎么几日不见病成这个德行?原本我还觉得你的容貌能和我一比,现在看……啧啧啧,倒胃口。”
他也不等君怀瑾开口,自己就在黄花梨圈椅里坐下,肆无忌惮的打量她。
君怀瑾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放下后笑了笑,“也是难为你,顶着大太阳也要来看我笑话,不怕晒黑了被家主嫌弃?”
“怎么可能?”春庭嗤笑一声,“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我有这张脸在,家主才不会嫌弃我。”
君怀瑾眸光微闪,赵浩她试探过,对满庭之死明显不知,甚至比她还好奇,可瞧春庭话里话外,倒像是知道点什么?
看来他进了李府也没闲着,知道自己优势在哪儿,所以在这方面下了大功夫。
君怀瑾一挑眉,不屑的看着他:“是吗?你不就是仗着和什么满庭有几分相似才这么得宠?说到底家主看重的就是你这张脸罢了,不过听说满庭死的蹊跷,家主忌讳得很,万一哪天家主想起这件事,你说会不会牵连你啊?”
她还嫌刺激不够,边说边用怜悯的眼神注视着春庭,仿佛下一刻他就要从这里滚蛋了。
春庭被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猛地站了起来,压低声音吼道:“你知道个屁!那满庭死了是他活该,好死不死的进了家主的书房,看到了不该看的,所以才——”
君怀瑾“惊慌失措”的问:“才什么?你的意思是满庭是家主杀的?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春庭脸色骤然一变,完了,怎么把这件事抖落出来了?
他忙回头看看,见没人进来,这才走到君怀瑾面前威胁道:“我也是听人说的,你可别和家主告状,不然你以为我活不下来,你就能吗?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第14章 套话成功
君怀瑾眯眼瞧着他,“是吗?我怎么感觉你在唬我?”
“谁唬你了?爱信不信!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满庭的院子一直空着却不许人进去?你要是自己找死别带上我!”春庭咬牙切齿,早知道就不该来看这个祸害!
“可你不过一个小小男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君怀瑾面露哂笑,“所以你还是在骗我对吧?之前忽悠我去满庭的院子看看,结果那里根本就是禁地,我要是真的进去,怕是现在就已经土里埋了。”
春庭急的恨不能抓耳挠腮,他一边回头看有没有人过来一边小声飞快的说:“我那是拿钱买通了几个下人听他们说的,他们说满庭的死和家主脱不了干系,根本就不是自杀!”
好巧不巧的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春庭脸色一变,急忙道:“我言尽于此,你要非找死就去试试,别怪我没提醒你,虽然我不想你留下,但也不想被牵连,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正好茱萸进来,差点被他撞得一个趔趄,她连忙往一边侧了侧身子,托盘上的茶盏叮当作响,“春庭公子这是作甚?”
她语气算不得好,但春庭来不及和她计较,他看清是茱萸后,心里更慌,匆匆道:“我想起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茱萸看他恨不得肋下生翅的背影,皱眉不满的抱怨:“这人怎么回事啊?一天到晚奇奇怪怪的。”
她把托盘端进去,拿起茶盏看了看,心疼的说:“还好没摔了,这茶盏可是家主很喜欢的一套。”
君怀瑾垂眸敛去其中思量神色,对她说:“没摔就好,可能是我哪句话说的不好,让他不高兴了吧?”
一听这话茱萸半点都没怀疑,立刻就信了,她端着茶摆到君怀瑾面前的小几上,低声说:“春庭就不是个安分的,奴婢之前跟着家主,可看的分明,他一来先是伏低做小收买人心,四处打探家主的喜好,还有人问到我这儿来,就没见过这么没规矩的!”
君怀瑾:“哦?那家主不知道吗?怎么还会宠着他?”
茱萸哼了哼,“还不是因为那张脸。”
“脸?他生的确实好看,但也不算绝色,怎么就让家主如此喜欢?”
君怀瑾无辜的看着茱萸发问,似乎是真的不懂。
茱萸犹豫再三,还是小声和君怀瑾说了:“奴婢与公子有缘,有些话愿意提点公子一二,公子可千万不能往外传。”
君怀瑾严肃的点点头,“放心,我肯定不会乱说,谢谢你茱萸姐姐。”
一声姐姐把茱萸哄得心花怒放,君怀瑾还拉着她坐下,把另一盏茶递给她,茱萸心里熨帖,就把那个秘密说了。
“外人皆以为家主对满庭小公子一见钟情,念念不忘,其实不然。”
“怎么说?”君怀瑾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茱萸身子前倾,压低声音说:“我不是一早就跟在家主身边,是家主嫁人后才跟着家主陪嫁的,所以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但听说家主在出嫁前有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叫什么不知道,但因为家里穷,所以李家看不上,棒打鸳鸯,硬是把家主嫁给了后来的富商陈良安,家主对陈良安没有感情,甚至有点恨他。”
君怀瑾顿时明白了,这是连环替身啊!
李绣芳和心上人被家人拆散,对此耿耿于怀,后来那心上人要么是死了,要么是走了,所以她不能破镜重圆,就找了满庭这个长得相似的替身,可满庭又因着种种原因死了,李绣芳心结更重,所以在找到和满庭相似的春庭后,就移情别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