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画的很好，太好了！”李绣芳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那复杂的神情看的兰沉璧都是一愣。
“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东西，可惜没人能做到，没想到你竟然有这般手艺。”李绣芳拿手帕胡乱的擦了擦自己的脸，又转头去看画，轻轻的把剩下的那部分展开。
画中人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袍，长身玉立，风流潇洒，正是人生好年华。
李绣芳看着看着又觉得眼泪如决堤，忙撇开脸。
兰沉璧把她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放下心来，他听君怀瑾讲了李绣芳的情史，结合满庭和春庭的容貌，保留相似之处，模糊不同地方，便把陆雪庭的模样模仿了个七八分，足够以假乱真。
果然李绣芳很吃这一套。
想着君怀瑾的嘱托，兰沉璧清了清嗓子说：“如果家主喜欢，我现在按照家主的需求给家主再画一副也可。”
“真的？”李绣芳顿时惊喜的笑了起来：“那太好了，来人——备纸笔！”
“这里不太方便，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兰沉璧为难的看了看那窄小的桌子说。
李绣芳顿时反应过来，她犹豫片刻说：“你跟我去书房。”
兰沉璧眸光一闪，“好。”
……
君怀瑾小心的摸进寻芳院，白天光线充足，看东西清晰的多，她找起来也省事。
放眼望去，真是一片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连床帐都被撤下去了，只留一个光秃秃的床。
“会藏在哪儿呢？”站在房间中央，君怀瑾又一次为这个问题发愁。
她视线缓缓扫过每一处能藏东西的地方。
夹缝、架子、边边角角。
可这里实在是太空了，一眼就能看到尽头，如果真的在这些地方，怕是早就被人搜走了。
时间有限，君怀瑾有些躁动。
她往床的方向走了一步，忽然灵光乍现，“为什么不反过来想哪里不能藏？或者这个东西，不一定是要藏的，是没有实体的。”
反其道而行之，才能不被发现。
这个念头一出现，君怀瑾顿觉豁然开朗，她先从床上找起，单膝跪在床沿，俯身在里面摸索，“床板下肯定没有，床上哪里不能藏东西……”
她眯起眼睛仔细打量床板，没什么异常，用手摸也没有，她又单手撑着身子，扭头往上面看，上面也没什么东西，这床应该是新做的，颜色还很嫩。
她一个翻身滚上床，单膝跪在床上四处打量。
除了梳妆台那边，一个人最常用的就是床了，所以东西藏在这边的可能性最大。
君怀瑾没有轻易放弃，试图把床板拆开看看，一个转身蹭到了墙，她连忙转身看看，“别蹭我一身灰啊，洗起来……啧，这是什么？”
她一转头发现自己腰上蹭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白灰，她皱了皱眉，伸手摸一把捻了捻，细腻滑。
“涂了什么？”
她转过身来伸手在墙上抹了一把，可并没有掉灰的迹象。
君怀瑾一愣，随即猛地反应过来，仔细去看刚才蹭到的地方，在靠近床板的地方，有一块颜色浅了很多，露出了底下的泥色，她立刻趴着凑近，用手又抹了抹，露出了三个刻的歪歪扭扭的字，“凤、凰、门？”
“凤凰门是什么？”君怀瑾又用手扒拉一下，周围却没有变化了。
她失望的起身，几乎把整面墙都摸了一遍，没再发现异常，所以这就是满庭留下的东西？
就这三个字？
她想了想，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打算离开，临走前从旁边的墙上刮了点灰抹上去，看起来和平时一样，这才翻窗离开。
她回到房间的时候脚步放的极轻，发现没有什么异常，这才赶忙换了衣服，又洗了手。
确定没有异常了，她才躺回床上，闭着眼睛装睡，满脑子都是凤凰门。
满庭看到的就是凤凰门吗？是什么东西？地名还是势力？为什么李绣芳如此忌讳？
难道城主口中的上面，就是指凤凰门？
那货物又是指什么？是凤凰门的人要的东西？
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君怀瑾睁开眼睛，觉得自己还是得让梅雪去查查，她一个人终究是能力有限。
第20章 画中人是心上人
君怀瑾胡思乱想一会儿，忽然听到有人在外面说话。
“公子还没起吗？”一个丫鬟小声问。
茱萸说：“没呢，怎么了？”
“没事，我刚才就是听路过的丫鬟说，说家主带着那沉璧姑娘去了书房，好像沉璧姑娘把家主哄得很开心呢。”
君怀瑾一挑眉，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去了书房？”
怎么做到的？还是被李绣芳亲自带进去的，他做了什么？
外面的人不知道她醒着，讨论的越发起劲。
“什么？去了书房？”茱萸和君怀瑾一个反应，难以置信的又问了一遍：“你确定没听错？”
“没有，那丫鬟是家主院子里的，平时负责打点一些贵重物品，家主派她去取东西我才遇到她，顺路就聊了几句，她说好像是因为沉璧姑娘画了副画让家主很满意。”
“画？”茱萸满头雾水：“这沉璧姑娘还是个绘画大家？”
丫鬟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屋里的君怀瑾却是一愣：“画？”
能让李绣芳这么高兴的，难道是……陆雪庭的画像？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随即一敲自己的脑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招是真的高。”君怀瑾失笑，想了想，还得找个机会见他一面，问问他在书房有没有什么发现。
茱萸和丫鬟又说了几句没用的，茱萸问：“沉璧走了？”
丫鬟摇摇头，“没有，说家主还留着她画画呢。”
茱萸摸不着头脑：“还画啊？这得是多厉害？”
君怀瑾心念一动，起身穿上外衣打开门走出去，茱萸和丫鬟吓了一跳，“公子醒了？是奴婢们吵的吗？”
君怀瑾温和的笑着说：“没有，我没睡一会儿就醒了，正好听到你们说话，沉璧姑娘还没走吗？”
“是啊，还去了家主的书房。”丫鬟撇撇嘴。
茱萸看她一眼，问君怀瑾：“公子要去看看吗？奴婢觉得还是算了，书房是禁地，不能随便进的。”
“我不进去，就是给家主送点茶水去，看一眼就走，我也挺好奇沉璧姑娘的画。”
闻言茱萸倒是不劝了，因为她也很好奇。
于是君怀瑾让人备了热茶，亲自端去了书房，前院这边她是第一次来，还得靠丫鬟领路，不然她怕是绕两圈就能走丢。
来到书房门口，君怀瑾很有分寸的敲了敲门，“家主，我来给你送茶。”
屋内安静了片刻，随后李绣芳走过来开了门，见到她脸色稍缓，“你怎么来了？送茶让下人做便是。”
她就站在门口和君怀瑾说话，半点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
君怀瑾心下千回百转，顺势说：“我就是听说沉璧姑娘还没走，好奇的想来看看，顺便给你们送点茶。”
“好奇？”
李绣芳眯了眯眼：“好奇什么？”
君怀瑾面不改色的说：“上次沉璧姑娘的剑舞属实让我惊艳了一把，我想问问她是怎么练的，也想学学，不求跳的多好，起码能锻炼一下。”
“这样啊，那一会儿这边完了，我让沉璧去你院子坐坐，你先回去等着吧。”
说着她冲那边的丫鬟抬了抬下巴，“端进来。”
“是。”丫鬟越过君怀瑾入内，君怀瑾也不多纠缠，冲着李绣芳点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
书房的门很快关上，君怀瑾转身的瞬间笑容便彻底消失。
果然她还是很忌惮让人进书房，纵使现在她看起来是李府里最得宠的公子，还是不配进。
看来还是只能等沉璧来和自己说了。
君怀瑾悻悻的回了听风院。
……
书房里，兰沉璧画完最后一笔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说：“家主看着还行吗？”
李绣芳立刻凑过去看了看，眼里满是惊喜的光：“行，太行了！简直像是要从画里走出来一样！”
李绣芳身子压得很低，看那样要不是因为兰沉璧在场，她能直接趴上去。
兰沉璧移开视线，看向了别处，李绣芳虽然书读的不多，书房里的书倒是不少，装了四大架，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书。
桌案上文房四宝齐全，还都是比较昂贵的那种，除此之外，一点不该有的都没。
干净整洁的和平时没人用一样。
李绣芳这戒备心还真是重。
兰沉璧有点失望，抬眼看向了对面，对面的墙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越看越觉得奇怪。
墙面中间偏上的地方分明有挂过东西的痕迹，是被李绣芳摘下去了？
什么时候摘的？
“你在看什么？”李绣芳忽然出声，兰沉璧心脏重重一跳，没看她，只是装作随意的说：“我觉得对面的位置不错，墙壁光秃秃的，挂副画正好当做装饰，一抬头就能看见。”
李绣芳盯着他的侧脸打量了好一会儿，点点头说：“嗯，确实不错。”
她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兰沉璧也没底，但他还是笑了笑说：“没什么事，我也该回折袖楼了，家主有什么吩咐，再叫人去折袖楼寻我便是。”
“且慢——”她拦住兰沉璧，兰沉璧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疑惑的看着她：“嗯？”
李绣芳展颜一笑，语气轻松：“也没什么，就是桃儿说想和沉璧姑娘讨教一下舞剑，我答应了，所以请沉璧姑娘去听风院稍坐片刻。”
“这样啊，好。”兰沉璧一口答应下来，正好他还愁没机会和君怀瑾说话。
“让丫鬟带你去吧，我身子有些不适，失陪。”李绣芳现在满心满眼都扑在画上，不想回听风院。
这倒是正中兰沉璧下怀，他敷衍的说了几句注意身体的话，就出了门。
丫鬟领着他一路分花拂柳去了后院，路过寻芳院的时候，兰沉璧还往里看了一眼，宅院深深，一切如旧。
他眸色微沉，继续往前走。
到了听风院，他绕过茂盛的树，就看到站在廊下的君怀瑾，她负手而立，身形修长，正仰头眺望着远处，神情有些难以琢磨。
听到脚步声，她慢慢看了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君怀瑾冲他嫣然一笑，眼里似有碎星闪烁，“沉璧姑娘，好久不见。”
兰沉璧轻拂梨枝，也笑了下，用他那特有的调子说：“好久不见。”
风过树梢，青叶离枝，自两人面前过，悠悠落在地上。
第21章 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君怀瑾轻轻的眨了下眼，侧了侧身：“沉璧姑娘里面请。”
“多谢。”
兰沉璧从她身侧走过，径直进了正厅，一副“我和她不熟”的样子。
茱萸和丫鬟们对视一眼，君怀瑾说：“你们去拿些茶点来，沉璧姑娘作画辛苦了。”
茱萸犹豫的看沉璧一眼，沉璧冲她笑了笑说：“放心，我不会吃了陶公子的，我只是个花魁，与陶公子……”
他说着瞥了君怀瑾一眼，真真是顾盼生辉。
君怀瑾挑了下眉，就听他慢悠悠说：“不是一路人。”
“是吗？”君怀瑾反问，笑的也是有些意味深长，可这副样子落到茱萸眼里，就不免染上了几分针锋相对的味道。
她担心君怀瑾会落入下风，但又觉得自己在这儿，他们有些话不好说，她还是想让君怀瑾看清沉璧的真面目，好让她涨点戒备心，于是茱萸纠结再三，还是带着人退下了。
她们前脚刚走，后脚兰沉璧就收了那副妖里妖气的模样，面色冷淡的说：“你有什么发现？”
君怀瑾靠在椅背上把玩着自己的桃花折扇，懒散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有发现？”
“没有发现你会去书房？生怕李绣芳不怀疑你是吧？”
君怀瑾低低的笑了起来：“唉……和聪明人打交道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在你面前什么都藏不住。”
兰沉璧扯了扯唇，“彼此彼此。”
他边说边打量正厅里的摆设，感慨道：“李绣芳是真的对你不错，这些瓷瓶就够普通人家吃一辈子了。”
君怀瑾“啧”了一声，用折扇挑着兰沉璧的下巴，让他转过来：“别看破瓶子了，看我。”
兰沉璧眼尾微勾，斜睨她一眼：“看你做什么？”
“我好看啊。”君怀瑾笑着凑近些，折扇一展，遮住两人的脸，光线忽然暗下来，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她说：“或者看你也行，你比我好看。”
兰沉璧手指微微收紧，他不太习惯和人靠的这么近，连她身上的味道都带着侵略感。
他修长的手指拂开君怀瑾的扇子，看着它一点点合上，随后食指用力，把扇尖按在桌上，轻声警告道：“别动手动脚。”
君怀瑾又笑了起来，兰沉璧发现这人骨子里是真的有点恶劣，也不知道怎么养成的性子。
“不闹了，说正事，你在李绣芳的书房里看到什么了？”君怀瑾坐直身子，脸色瞬间严肃起来。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兰沉璧反而有点不适应了，他清了清嗓子说：“没看到什么，很干净，不该有的一样没有，李绣芳非常警惕。”
说到这儿，他余光看到茱萸走了过来，立刻改口，“看样子你在这儿很得宠嘛，家主对你好吗？晚上经常睡在你这边？”
君怀瑾本是背对着茱萸，听兰沉璧话锋一转，连脸色都变得轻浮暧昧起来，她立刻配合道：“那倒没有，家主对我很好，但我身体抱恙，怕把病气过给家主，不会让家主留宿的。”
“病气？”兰沉璧忽然摸出一块帕子掩住了自己的口鼻，“那不会过给我吧？”
茱萸眉眼顿时冷下来：“放心，肯定能过给你，你没救了。”
她没好气的把兰沉璧的茶盏往他面前一磕，兰沉璧立刻不满的对君怀瑾说：“你的丫鬟一向如此对待贵客吗？”
君怀瑾笑吟吟的看着他演，接过茱萸双手奉上的茶盏，揭开盖子吹了吹，“不，茱萸不是我的丫鬟，是家主身边的心腹，很得家主器重，只是家主怕我初来乍到被人欺负才派到我身边，你要是觉得不好，就去和家主说吧。”
兰沉璧脸色微变，悻悻的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茱萸得意的把点心放下，皮笑肉不笑的说：“沉璧姑娘慢用。”
转头面对君怀瑾的时候，茱萸又一脸恭敬：“奴婢告退。”
君怀瑾微笑着点点头。
确认她暂时不会回来，兰沉璧又变脸，笑意收敛，“虽然有用的东西没看到，但我发现桌案对面的墙是空的，按理说李绣芳这种处处追求精致的人，不可能留下这么一面不完美的墙，上面还有挂过东西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