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这是驱虫除祟的药材，我自己一点点挑的，戴上这个不怕蚊虫蛇蚁。”
雁王妃期待的看着兰沉璧，眼神里满是愧疚和不知所措。
第196章 选秀
兰沉璧心底一软，握紧香囊起身对雁王妃拱手道：“谢姨母，香囊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雁王妃眼眶瞬间就红了。
“上次离别太匆匆，我还有好多话想问你，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雁王妃身子微微前倾，眼珠不错的看着兰沉璧：“你又是怎么进的宫？你与陛下……”
宫里的那些流言蜚语她也听了一些，之前不知道兰沉璧的身份不在意，现在知道了，就不能不在意了，若是他不愿意留在宫里，她还可以把人带走。
听出她话中的警惕，兰沉璧忙解释道：“我与陛下是两情相悦的。”
雁王妃蹙眉，眼神复杂：“陛下？你是怎么认识陛下的？”
最重要的是——你两情相悦的陛下，可能已经死了，里面那个是假的啊！
雁王妃话到嘴边，又犹豫着咽了回去。
“我与陛下是在周城相识……”兰沉璧没有一上来就让雁王妃站在自己这边，而是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自己和君怀瑾相识相知的故事说了一遍。
包括这一路上遇到的人，经历过的事，放在一起说简直比话本子都精彩，雁王妃听着听着入了迷。
“你们是在水里定情的？”雁王妃眼睛微亮，忍不住感慨：“年轻人真是大胆又快活。”
她有些羡慕。
兰沉璧点点头：“但当时情况复杂，这件事我们心照不宣的搁置了，谁都没提，直到去了藏鬼关……”
雁王妃听到他说墓室里出了意外，分不清真假君怀瑾的时候，她手一抖，把旁边的茶盏打翻了。
“姨母怎么了？”兰沉璧忙拿出帕子递给她，雁王妃魂不守舍的接过随意的擦了擦水，随后一把握住了兰沉璧的手，小心的往外看了看。
兰沉璧眸光微动，“外面没人，姨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雁王妃压低声音，目光灼灼的看着兰沉璧，“沉璧，这话若是之前，我不敢与你说，怕你不信，但你既然经历了这么多，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咬了咬牙，恨声道：“宫里的那个并不是真的陛下，而是雁王找来的傀儡，真正的陛下怕是早就死在墓室里了，他们现在装病，就是为了谋夺皇位，我管不了那么多，但你不一样，你是秋宁唯一的血脉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跳进火坑！”
她猛地站了起来，抓着兰沉璧的手稍稍用力，抓的兰沉璧都有点疼了，但他没说出来，只是看着雁王妃。
雁王妃急切的说：“我现在就带你入宫，去找雁王，和他说放你出宫，反正你现在没名没分的，离开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我那边的嫁妆都没动，到时候分你一半，你拿着这些钱赶紧离开明都，去哪儿都好，不要再回来了！”
兰沉璧微微动容，他反握住雁王妃枯瘦的手问：“那你呢？姨母你让我走，你怎么办？”
“我？”雁王妃眼神有片刻的茫然，随即苦笑一声：“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能如何？雁王亏欠我良多，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赶紧走。”
说着她伸手把兰沉璧往外推，却根本推不动，急的汗都要下来了。
“你这孩子……”
“姨母，其实我早就知道真假陛下的事。”
兰沉璧一句话成功让王妃愣住了：“你说什么？”
兰沉璧转过身，正视着王妃，“宫里的陛下并非是假的，今日我来，也不单单是来看你，姨母，你摆脱雁王的机会就在眼前。”
雁王妃震惊又茫然的看着他，眼神恍惚。
然而随着兰沉璧的话，她的眼神逐渐清明，神色逐渐坚定。
最后她双手握住兰沉璧的手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兰沉璧肯定道：“千真万确，就看姨母怎么选了。”
雁王妃松开兰沉璧的手，在正厅来回踱步，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良久，她顿住脚步，眼睛亮的惊人。
“好，我答应你。”
兰沉璧缓缓笑了起来，“必不会让姨母失望。”
……
君怀瑾又连着好几日没露面，朝中人心浮动，官员们私下开始联络，想趁早找出路。
在又一日君怀瑾传了太医之后，司天监的人说陛下凤体抱恙是因为邪气入体，须得寻一良配坐镇中宫，镇压邪气。
于是选秀的事又一次被提了起来，雁王代管朝政，当即就答应下来。
君怀瑾对此毫不意外，下午的时候就见雁王领着一排青年走进了她的寝殿。
走在最前面的三个，就是三王的嫡子。
楚秀走在最中央，穿着一袭红色锦袍，头戴金冠，看起来最为惹眼神气。
浔王的儿子看起来温文尔雅，容貌没楚秀出挑，站一起就没有优势，鹿王的儿子更别说，怯怯懦懦的，头都不敢抬。
君怀瑾视线从三人身上扫过，几不可查的弯了弯嘴角。
雁王还真是做戏做全套。
“臣见过陛下，陛下今日可好些了？”
隔着一道纱帘，君怀瑾抬了抬手说：“免礼，朕今日好多了，有劳雁王记挂，这些是——”
“司天监的人说陛下乃是邪气入体，需要有人坐镇中宫，臣想着不无道理，本来也是要选秀的，既如此，便快些定下来。”雁王说着侧了侧身，露出后面那一排人。
“这些都是来参加选秀的公子们，陛下看看有没有中意的，若是有便留下，早些大婚，也好替陛下冲冲喜。”
冲喜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看来雁王是真的有些急。
君怀瑾轻咳一声，“你们上前来。”
“是。”
公子们纷纷上前，站在纱帘外，忐忑又期待的偷偷往纱帘里瞄。
君怀瑾沉默的一个个看过去，纱帘朦胧，看不太清脸，但能看出个大致轮廓。
世家子弟多半不会太丑，能站在这儿，不用担心长相，就是拼家世背景。
不过这一点其实也可以省了，毕竟雁王的目标很明确。
君怀瑾想起纸上的内容，沉吟片刻故作沉思，最后一手指向了最中间的楚秀。
“就这位红袍小公子吧，瞧着喜庆。”
第197章 皇夫
楚秀被指到的时候懵了一下，还是雁王咳嗽一声给他个眼神：“还不跪下谢恩？”
“是。”楚秀撩起自己的袍角，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对着纱帘后的君怀瑾叩首：“臣谢陛下隆恩。”
君怀瑾咳了两声，声音虚弱下来，“诸位公子都是名门之后，德行容貌皆为上等，然婚姻大事还是讲究一个缘分，朕与诸位有缘无分，实乃憾事，若按先例开三宫六院也未尝不可，然朕父母有命，不得滥情乱智，是以朕只会有一位皇夫，诸位便请回吧，杜生——赏！”
“是。”杜生一甩拂尘一招手，立刻有小太监进来，手里各捧着一枚玉佩。
“谢陛下赏赐。”公子们没有多少想法，落选在他们预料之中，进不了宫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
正儿八经的贵族男子，没几个真心实意愿意困在后宫里。
君怀瑾给楚秀的是一柄玉如意。
楚秀双手接过，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他在来之前，父王就暗示过他，说让他打扮的显眼些，行为举止要处处留心，日后他贵不可言，不能让人抓到错处。
当时他就感觉到了什么，此刻跪在这儿，预感成真，他却并没有多开心，里面那人病恹恹的，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自己嫁到宫中，怕是要守活寡了。
思及此，喜悦越发淡去。
雁王不知他心中所想，嘱咐了几句就让他们都离开了。
君怀瑾看着发号施令已经不把自己当外人的雁王，眼神寸寸冷淡下来。
等人都离开，君怀瑾轻声问：“王爷接下来还有何吩咐？”
雁王缓步上前，抬手掀开纱帘，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君怀瑾，眼里半分恭敬也无，反而像是在看什么死物一般，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仿佛刚才那个张口闭口“臣”的不是他一样。
君怀瑾在心里暗暗称奇，难怪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察觉到他的异心，雁王是真的会装啊。
“之后你就老老实实在宫里待着，大婚诸事，本王自会处理，刚才你也说了，后宫只会有一位皇夫，一会儿你就拟旨昭告天下。”
君怀瑾微微颔首：“好，我知道了。”
杜生回来，君怀瑾让他取纸笔，由着他搀扶下地，披着衣服拟旨，封楚秀为皇夫，择日大婚，眼看着要用印的时候，君怀瑾咳了两声，手抖一下，玉玺便偏了些。
雁王一直在边上看着，见状眉头皱了起来，但碍于杜生在场，不好说重话，他沉默片刻说：“圣旨须得工整端正，陛下这玉玺……”
君怀瑾咳得脸色微红，她抬起头看着雁王，有些无措的小声问：“圣旨一般人也不会察看，虽然歪了点，也无伤大雅吧？或者再重写一份？”
杜生不解：“圣旨难得，既是陛下亲手所写，偏点又何妨？”
雁王怕杜生起疑，站起身走过来看一眼，勉强点点头：“那就用这份吧。”
君怀瑾搁下笔，对杜生道：“一会儿去雁王府传旨，赏赐也一并送去。”
“是。”
杜生捧着圣旨走了，雁王也借口离开去召集大臣，商议大婚一事。
寝殿里人来人往，最后归于宁静，只有角落里的香炉静静的烧着，袅袅轻烟随风而散。
君怀瑾坐在案后，脸色沉静，目光晦暗。
她就是故意的，她的皇夫，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只能是兰沉璧，至于楚秀……
她轻轻的扯了下唇，如果雁王妃能和他们配合，她可以饶楚秀一命。
墨还未干，君怀瑾提起笔，重新拟了一份圣旨，落笔之时，她的眼神不由得柔和下来，把能夸的话都写了一遍，最后拿起玉玺端端正正的盖上去。
半刻钟后，路惊寒避开眼线而来。
君怀瑾把已经干了的圣旨卷好递给他，“待到大婚之日，这份圣旨还用得上。”
路惊寒没有多问，小心的把圣旨收进怀中。
之后君怀瑾又写了几封密信交给他，仔细叮嘱：“这些信一定要青鸾卫送到本人手中，不可经过其他任何人的手，明白吗？”
“属下明白，若是中途出了任何纰漏，人与信皆亡。”路惊寒抱拳坚定的说。
“嗯，去吧，到了收网的时候了。”君怀瑾拂袖起身，素白的脸看起来病态羸弱，但那双眼却灼灼如火。
……
楚秀出宫之后，魂不守舍的回了雁王府，先问了问管家：“母妃在哪儿？”
管家：“王妃在后花园，世子要去见她吗？”
楚秀抬步便想去，然而刚迈出一步又犹豫着转了个弯，“算了，一会儿再说。”
“啊？”管家不解的看着楚秀，可楚秀没有解释的意思，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杜生的动作也很快，楚秀刚换完衣服，他就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了，排场看着十分壮观，百姓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雁王妃换上宫装，头戴凤冠，和楚秀一起跪在大门口接了旨，杜生念完笑眯眯的把圣旨交给雁王妃，“恭喜王妃，恭喜世子，中宫之主贵不可言，日后在宫中，奴才还要靠世子多照拂。”
楚秀假笑着说了两句客套话，让人把提前准备好的赏钱塞给了杜生，“哪儿的话，日后我还要靠公公多照拂呢。”
杜生没有拒绝，笑着接了，却也没说什么应承的话。
他看向雁王妃，可雁王妃全程冷着脸，根本没有要给杜生面子的意思，把圣旨交给侍女接着，便下了逐客令：“有劳杜公公跑这一趟，府上还有事，我就不留你喝茶了。”
杜生：“……”
早听闻雁王妃为人冷淡孤僻，今日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
他讪讪的笑道：“奴才还要回宫给陛下复命，这便回去了，王妃留步。”
“嗯。”雁王妃压根也没有送的意思，旁边的楚秀都跟着尴尬。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了，管家带人把赏赐都搬到库房里去，要给王妃过目明细，王妃摆摆手：“你给王爷看吧，我累了，楚秀，你跟我过来。”
楚秀和管家对视一眼，有些茫然，但还是听话的跟了上去。
第198章 药渣
“娘，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楚秀跟着雁王妃进了房间，雁王妃把侍女打发走，冲着自己对面的位置抬了抬下巴，语气是难得的温和：“坐吧。”
她这样反而让楚秀更加忐忑，坐也不敢坐实了，半边屁股悬着，随时准备开溜。
雁王妃：“……”
她无奈的沉下气，“你今日见到陛下了？感觉如何？”
楚秀不明白为什么要问这个，斟酌了下措辞说：“还行吧，隔着纱帘我也没看清人，听说陛下容貌绝色，气度超凡，我觉得多是虚言。”
雁王妃单手按着额头，“我道你能有些长进，没想到还是口无遮拦，不管陛下如何，都不是你能随便议论的，你明白吗？日后若是有人再问你与陛下相关的，你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免得掉入陷阱，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她不过就试探一下，这倒霉儿子就自己给自己挖坑，这让她怎么能放心啊？
楚秀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不是我娘吗？若是换做别人，我自然不会乱说。”
雁王妃语塞，良久才肩膀一垮，整个人松懈下来，似是疲惫极了。
楚秀见状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低声问：“娘，你怎么了？”
“你……不管你爹和你说什么，你自己机灵点，你到底是臣子，不要生出任何僭越之心，明白吗？”
雁王妃其实有很多话想和楚秀说，可话到嘴边，想起楚秀的脑子，雁王妃又犹豫了，要是和他说的太直白，他转头直接去问雁王就糟了，是以她只能这么迂回的警告。
果不其然，楚秀听完茫然的看着她：“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为何会僭越？就算我当了皇夫，面对陛下不还是得伏低做小？不过……我瞧着陛下身体不太好，怕是——”
“住口！”雁王妃神色一凛，厉声打断了楚秀的话：“陛下的身体好不好，你都不能生出非分之想！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懂得知足，才能活得长久。”
楚秀眉毛皱起，委屈的想为自己申辩，雁王妃却摆摆手道：“我今日与你说的这些话，你回去自己好好想想，不准与旁人提起，你爹也不行。”
“为什么？”
楚秀站起来，上前两步，恳切的问：“娘，你为什么每次都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直接说不行吗？你明知道我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