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同时，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张纸币。她靠近门卫，悄悄地塞到他的手里，并媚眼弯弯，细语说：“麻烦大哥让我进去，可以吗？”
一声‘大哥’叫得门卫骨头都酥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刚刚被她塞钱时摸到的手，好像手背上的那点儿余温他能看见似的。心中荡漾，他感叹自己都四十好几了，女人他见过也摸过，可像眼前这样又娇又媚且又主动的他着实是经历有限啊。
“小娘们儿找我们洪校长做什么？”不舍得放她就这么进去了，他想再多接触接触，便冲对方摆起了大学规矩。他握着钞票双手插兜，仰着面带着几分大爷般的气质，摆谱说：“我们北城师范可是有名的大学，你要找人得按流程走，不能随随便便你说进去我就让你进去。这凡事……都讲究规矩，不是？”
规矩？收了钱不办事，那就是不守规矩！商彤霁瞥了一眼这老色鬼的口袋，心想明明是个贪的，装什么假正经。想着下车前秦汉嶙对她的叮嘱，她憋着气，带着假笑说：“是，大哥说的对。那就劳烦大哥帮忙走走流程呗。”说话间，她特意摸了一下手提包，意思上是办好事儿给好处。
“咳咳，走流程不麻烦，你且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帮你问问。”门卫说话的时候伸了一只手出来，示意商彤霁再给点儿。
反正是秦汉嶙的钱，商彤霁不心疼。不讨价还价，她从包里又拿了一张纸币放到对方手里。只是，社会经验少的她还是没有料到对方竟然会趁机摸一把她的手。当她刚想发火时，那人已经拿着钱往学校里边走远了。
心里恶心，她收起脸上的笑容，很是嫌恶地搓了搓手，并低声暗骂道：“老东西，脏死了！”
陈勇不同于商彤霁走大门，他是从校外翻墙进去的。他躲在暗处把刚才那些个画面全都收入了眼底。他在想，好在秦汉嶙已经开车走了，不然让他瞧见他的女人对别的男人抛媚眼，非得当场就把那老家伙给毙了。
不过话说回来，美人计这东西的确是好用，做美女间谍的都免不了要用这招。职业技术方面，陈勇表示还是可以理解和接受，毕竟大家都是带着圆满完成任务的这个目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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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商彤霁在北城师范门口等了一会儿，门卫没有等来，倒是看见洪贤民骑着自行车匆匆忙忙地从校外回来。她赶紧走上前拦在他车前，说：“洪校长上午外出公干了？看来，您大清早挺忙的啊。”她挺直腰杆，强装熟络，硬气地与他打招呼。
洪贤民看到商彤霁拦他，他本来就严肃不好看的面色刷地就铁青了。带着十足的警觉，他下车后扭头看了一圈周围，发现没什么异常危险后，他便对着商彤霁低喝训斥：“你疯了吧！上学校来找我，你是脑子坏掉了吗？”
他的神情很不对劲，好像商彤霁是犯了什么大错一般让他怒不可遏。这种神情特别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出轨男人在被小三不打招呼突击上单位找的时候所显现出来的一样：既生气又不知所措。当然，洪贤民和商彤霁肯定不是这种关系，他应该就是很错愕她会上学校来找他。
商彤霁GET到这一点，她顿时就明白了学校不是他们接头的地点，并且洪贤民很忌讳她来找他。她立马换上不耐的表情，用一副十万火急的口吻先发制人地回对说：“你当我想来？好好的事情，怎么在你这个环节出了问题！”
她的厉声责怪让洪贤民本就焦头烂额的情绪更是雪上加霜，原本横肉一堆的大饼脸在他的愁绪感染之下，五官更是皱得像大肉包的大褶子般挤兑在一起。他看着她，嘴张了张想说话，却最后收住，徒留长叹一声。
“洪校长早上好！”门卫在这个时候出来了，他瞧见洪贤民一脸愁容地与那小娘们儿站在一块儿，脑子里脑补了一大堆只能在夜场才能看到的粉戏。带着桃色的心情，他对着商彤霁说：“看来小姐是已经见着了我们洪校长，我这就不打扰二位了，回去看大门咯。”
他尾音拖得老长，显现出他吃瓜的好心情。他一步三回头，似是还期待着多看点儿戏。
商彤霁不屑于理睬那贪色贪财的门卫，她就当没看见，一个眼神都没给。倒是洪贤民扭头往大门口望了望，正好与那门卫对上了眼神。可能是他此刻目光不善，煞气较重，门卫识趣地连忙收回眼睛，小跑着回岗位。
“你和他说，你来找我了？”洪贤民冷着嗓音，问商彤霁。
商彤霁有种要露马脚的预感，她不想游戏刚开始她就被K.O。转换思维，她立马翻了个白眼，梗着脖子，直落地对上对方暗含杀意眼神，语气不耐地说：“那能怎么办？我这两天找不着你人啊！你以为我愿意来学校找你？要不是事态失控，我才不高兴冒着被少帅枪毙的风险来这儿看你的脸色！”她记得秦汉嶙提过，洪贤民在张有年事发后去长途信号局拨过中城的电话。而且，这两天他也没闲着，一直在到处跑。
以防洪贤民对她还在生疑，她紧接着又打开手提袋，把那张晦气照片一把塞到他的手里。她学着他刚刚的样儿，眉头紧皱，目光不停地快速打量周围，仿佛是在为她接下来要说的‘秘密’做准备。
洪贤民看了眼照片，他立马把这东西收起来，且紧张地问：“哪儿来的？”
马脚藏住了，商彤霁心头的‘警报’暂时解除。她学着电视剧里地下党接头的样儿，将脑袋靠近对方，压低声线，煞有其事地回答：“还能从哪儿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说。”她抬眼盯着他，示意他往前带路。
洪贤民还是选择信商彤霁，他把自行车停在教学楼边上，然后回看她，眼睛里的意思是让她跟上。
商彤霁跟着他进了教学楼，楼梯爬到三楼，她被带到了校长办公室。带着间谍的职业素养，她刻意与他保持两到三人的距离，且等他进了办公室以后过了两分钟她才不动声色地进去。她将门关上，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她问：“你接下来要怎么做？张有年那边守得住吗？”
“照片上的人是谁？”洪贤民比较在意商彤霁给他的这张死人照片。很显然，他不认识照片上的人，但是他能猜到和案件，甚至是中城有关系。毕竟，昨天已经有人通知他，北城死了个中城派来的情报头子。
他不认识阿杜？商彤霁心里咯噔了一下，而后她立马回想起来这俩人当时在酒会给她下达任务是分开进行的，这很有可能真的意味着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反正，至少洪贤民是肯定不认识阿杜。
为了掩盖她业务生疏以及演技生硬和撒谎不熟练的特点，她眼神继续望向窗外，假装她还在看外面的情况，淡定地回答：“他是我们的人。”说到这里，她故意看向洪贤民，眯着眼睛一脸疑惑地质问道：“你怎么让张有年把他给杀了？”
这么问的原因是，她怕被他牵着鼻子走从而露出破绽，所以需要强有力的说话技巧把话语导向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怎么可能让张有年去杀他！”洪贤民被突然盖了个‘教唆他人行凶’的罪名，他下意识地即刻否认，并且为自己着急辩解说：“张有年这事儿我也是不知情的啊！我怎么知道他会在秦公馆牵扯上命案！更何况，死的还是我们的人！”
他看着商彤霁眉头紧皱，仿佛是发生了捅破天的大状况一样。他的情绪也被感染，并且已经在心里基本认定了，照片上的这个人多半就是中城派来的情报头子。
“你说不知道就不知道了？张有年是你的人，你不知道，还有谁能知道！”一连串的炮轰呵斥，商彤霁把情绪推上来，她走近洪贤民，咬牙切齿地说：“你知道这件事情给我们惹了多大的麻烦吗！”不等洪贤民回答，她指着自己继续说：“若是完成我自己的任务也就算了，可现在还要帮你拿命去救这个蠢货！你可知，因为他，我们俩稍有不慎便会与他一起死。”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在心里不停给自己打气，让自己别怵。回忆着昨晚秦汉嶙教她的技巧，她努力让自己展现出强势又咄咄逼人的效果。
洪贤民被问懵了，张有年如今蹲大狱怎么和他又有了关联？他实在是冤枉，无奈回应：“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处？我也是受害者，我也不想有这种意外发生啊！”他长叹一口气，眉头紧锁地问：“秦汉嶙现在是什么意思呢？你在他身边能偷到这种照片，应该也听了不少东西吧。”他很清楚商彤霁是进不去警察厅解剖室的，她的消息来源多半都是从秦汉嶙那边得来。
“他已经知道照片上的是我们的人了，现在他的意思就是想把我们的人都给挖出来，杀个干净。”商彤霁这句话照实说，她展现出一脸的愁绪，并叹息摇头道：“不知道张有年知道我们多少事情，他的嘴巴可不可靠。还有，我也不清楚我们的人被暴露和他有没有关系。万一他没守住，恐怕我们这些人都得完犊子。”她在变相套洪贤民说出张有年到底知道些什么事儿。
“张有年也就知道一些有关于东洋人的事儿，其他的应该不清楚。也就是前一阵学生闹事的行动我给了他好处让他帮我弄起来，之前我与他也并没有什么交集。他这个人只看重名利，我不敢多用他。”洪贤民仔细解释，语气里都是轻蔑。
其实，他这两天也在想到底是让张有年死在警察厅呢，还是把他给弄出来？他知道张有年一向唯利是图，并且担心对方心中也在盘算倘若他下了死手便就立即反扑，把他给抖出来。
怎么还有东洋人？商彤霁感觉这个历史走向难道是要与现实世界的近代历史走向重合？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还有什么军阀易帜，八年抗战？思绪陷入历史课本之中，她忧愁了。
洪贤民瞧着商彤霁的表情，他以为她是在烦张有年的事儿，便就宽慰说：“你也不必太过于担心，我已经从中城请了个律师来，今天凌晨一到北城就赶去了警察厅。无论张有年是否真的杀了我们的人，也不管他有什么理由，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他从警察厅里捞出来，以防他被人套话。只要人回到了我们手上，是死是活就是我们说了算。如此一来，我们也就安全了。”
“律师可靠吗？中城来的，只怕秦汉嶙已经盯上了。”商彤霁收回思绪，她抓住重点信息反问对方。
“可靠，是个只管收钱办事的。我没和他交代细节，只说让他把人给弄出来。”洪贤民明白商彤霁说的，他也想过这层风险，便特意找了一个身份特殊的律师。“这个律师是北城人，他在北城有个挂靠的律师事务所。这次他来是坐汽车走山路开了一天一夜从中城赶来的，行踪隐蔽。而且，他也不是我们的人，秦汉嶙要挖他的过往经历，那是半点儿都挖不到我们。”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商彤霁好想称赞洪贤民是个反其道而行的计谋鬼才。她总算是理解了为什么秦汉嶙要她过来套话，面对这种级别的对手，还真不能用常规办法解决。“希望这个律师能给我们带来好消息。”她板着脸，装模作样地摆出姿态来。
“对了，你说张有年知道东洋人的事情。他知道这些干什么？是打算卖国求荣吗？”商彤霁不知道还有东洋人这档子事儿，秦汉嶙没和她提。作为不能忘记的民族历史，提到小东洋，她便耳朵竖了起来。
‘卖国求荣’这四个字犹如开水淋上大白菜，洪贤民脑门瞬间一个激灵，发觉商彤霁这话问得挺有问题。他打量她，回想她今天的几番咄咄逼人和之前两次见面的奇怪举动，他这才回过神来发觉她不对劲。“你……”他话就开了个头，校长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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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洪校长，您之前要的我们学校学生闹事的名单我给您送来了。还有，他们的家庭信息和个人以往经历也都整合好给您一并拿来了。”门口说话的是个女的。
洪贤民看了眼商彤霁，他稍稍沉默了几秒后，对着门口说：“王教务长，你把东西放在门口的地上，一会儿我自己出来拿。”他显然是不想让无关的人知道商彤霁在他的办公室里。
危险的信号又传达了出来，商彤霁的第六感开始上线，她发觉自己似乎在刚刚说错了话。她下意识地皱眉，同时看向门口，脑子里翻转着她要不要逃跑，还有要如何逃跑。
“不行啊，洪校长。您门口都是水，我手里的纸没法儿往地上放。您看，这些东西都挺重要的，上次您从教育部开会回来不是说少帅一周之内要您给个说法和结果嘛。这都第四天了，您抓紧点儿吧。”门口的王教务长非要洪贤民开门拿，她见里头还是没反应，便继续催促说：“劳烦您支持一下我的工作，开一开门。这东西您之前见天儿地催我，说是着急。我连加三天班给您弄出来了，您赶紧收了去，别让少帅发难不是。”
地上的确都是水，商彤霁低头看向大门下边儿的门缝，这水就像是长了脚似的往屋子里蔓延。听着门外的人又是搬少帅出来，又是让洪校长支持工作，看来洪贤民是不开门不行了。她主动背过身站到窗口，心想藏是藏不住的，那就不让人看正脸吧。
被架上去了，洪贤民这下是真下不来了。他烦躁地抹了一把面孔，看向商彤霁，又看向门那边。没法子，只能去开门。不开门不知道，一开门，眼前就像是水漫金山一样，外头淌满了水。他满是疑惑，总觉得这水来的蹊跷，似是掐着时候来的一般。“哪里来那么多的水？怎么整个走廊上都是呢？保洁阿姨干什么去了？”他口气不好地质问王教务长。
王教务长的裤脚管已经卷起来了，她赶紧把手里的东西都交给洪贤民，道：“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水，我一下课就瞧见办公室里全都是，把放在地上的书和卷子也都打湿了。我想着这些名单和学生信息都是很重要的，万万不能弄湿，便就赶快给您送来。现在，我东西给到您手上我也就放心了。我还有事儿，先去忙了。”她就像是卸了个大包袱似的，说完这几句话就如同谢幕退场，扭头就走。
“洪校长，你这个教学楼是豆腐渣工程吧，积水下漏的设计是摆设吗？”商彤霁踩了踩漫进办公室的水，嫌弃地问。她提起旗袍下摆小步挪到洪贤民面前，以防高跟鞋底打滑摔跤。借着这个混乱的时候，她想跑路，便就与他说：“我先走了，有事儿我们再联系。”
洪贤民被事情一桩一桩搅和得脑子都乱了，他见商彤霁要走，想拦可却又担心被学校里的其他人看见，放她走他又怀疑她有问题。纠结之下，他快速低声询问：“上次的东西，你得手了没有？”他指的是酒会那晚交给她的任务。
“没得手。”她摇头照实说。在对方吃人的眼神之下，她转而替自己扯淡辩解说：“秦汉嶙最近盯我盯得紧，多半是和他已经觉察到了我们有关。这个人心机太深，我得慢慢来，不能着急。尤其是现在张有年被抓进去了，我和你更要小心行事，切不可着急妄动。”
道理是这个道理，洪贤民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能保住自己就算是不错了。“张有年那边我管着，你那边你自己看着办，别到时候我这里没问题了，你倒是出了纰漏。”他口气似是警告，在她耳边提醒说：“别忘了，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翻了，就一起下去喂鱼。”
阴森森的威胁让听的人汗毛都立起来了，商彤霁感觉自己整个头从耳朵开始发木发麻。她抬眼目光对上洪贤民，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示别的，只是看了这一眼后，便淌着水往外走。她满脑子就只想离开，完全不想和这群老妖怪们斗法玩游戏，因为她担心自己会作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