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知道了。你去厨房烧一壶红糖茶备着,一会儿商小姐下来喝。”秦汉嶙吩咐杏仁,且暗想不能再任由商彤霁睡了,午饭不吃是肯定不行的。
他轻手推开房门,看见卧室里的光线被窗帘完全遮挡住,昏暗的房间里只留有一盏落地灯泛着黄色的旧灯光。他轻轻地将门关上,尽量不让它发出声音去吵到床上正在休息的人。
商彤霁真的睡着了吗?其实也没有。她根本就睡不着,脑袋里很乱。她理不清楚她和秦汉嶙之间的关系,也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本就意外的穿越让她陷入了一种从未经历过的迷茫之中。
也许,她应该换一种生活方式,比如说离开秦汉嶙的控制她可能会活得更明白一些。吃穿住不再依靠他,找一份工作去养活自己,一切都掌握在她自己的手里。这样做,可能她会更加看得明白,也会更加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至于她和他的关系,应该也会因为分开而变得更加清晰吧。
其实,与其说是想要分开去好好地想明白,不如说她是在逃避面对她自己真实的想法。她未必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只是她害怕面对之后会有失望。那么不切实际的一场梦,她不敢有任何的冒险,她也自认心理素质并不强大。
“一天都不吃饭,难道不饿吗?”秦汉嶙坐到床边,他看着她颤动的睫毛,知道她醒着。“我给你买了新鲜的奶油蛋糕,要不要下楼去吃一块?”他今天特地早下班去买蛋糕就是为了带给她的。相比较她的糊涂和迷茫,他比她清醒得多。
他坐下来时,她感受到床垫有微微向下陷,他说话时,她也都听见了。想好了去面对他吗?商彤霁犹豫了一下,然后她睁开眼,假装是刚睡醒的样子,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汉嶙挑眉看向房间里的钟表,回答:“13分钟以前,我是3点半到家的。”他将枕头叠放在她的身后,扶着她靠坐在床头,问她:“肚子还难受吗?”
商彤霁摇头回应:“不难受了。杏仁在我睡之前帮我准备了一个汤婆子给我捂着,我舒服多了。”她明白,其实她姨妈难受的主要原因是她心里乱。
“那就好。”秦汉嶙看向她已经卸去妆容的面孔,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去探测她的体温。“额头凉凉的,看来今天下午你休息得不错。”
“是啊,睡得挺饱的。”商彤霁顺着他的话,撒谎回应说。
她低头看着被面,忽然之间,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
昏暗的房间里,不知是因为气氛,还是人,突然陷入了安静。
“任务……”
“你想……”
打破安静的声音同时响起,他们俩没想到会在同一时间说话。下意识地看向彼此,四目相对之时,安静又再次袭来。
“你先说。”秦汉嶙笑了笑,他将她揽到怀里,替她紧了紧睡衣的衣领,而后握上她的手,柔声说道:“我知道今天让你受累了,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秦汉嶙有照顾她吗?难道他们之间不是一直以交易和被胁迫的方式相互处着的吗?商彤霁被他的温柔关切恍惚了心神。她定定地看着他,就着黄色的灯光她问自己,他真的没有照顾过她吗?
“在想什么?”秦汉嶙透过她的双眸,他看到了一个迷失在自己内心的姑娘。他轻柔地抚摸她的发顶,问:“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她有话要和他说吗?商彤霁的心像是被小锤子敲了一下,她问自己。“我……我想说今天的任务我还没有和你汇报成果。”她和他之间,她觉得他会比较在意她今天到底套了洪贤民多少话。
“不是这个,是你心里有话想对我说。”秦汉嶙就像是诱敌深入的老算盘,他一步又一步地将她的心事破开,让她诚实地面对。
她被看穿了吗?又或许说,她一直想要逃避的陌生情感要被他强制性地展露出来吗?她收回看着他的目光,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好准备去和他探索她的心事。“我没有什么话和你说,我就是在想这件事情结束后,我要何去何从。”她想,分开可能会好一点。
“何去何从?”秦汉嶙的声线变得冷了,他看着她不敢看他的神情,心想她或许是动了要走的念头。“你就一直在我的身边啊,难道你还要回金云歌舞厅去做舞女?”他讥讽回应,大有表达了他不会放她走的意思。
“不,我不做舞女。我大学是学会计的,我可以去给人家做做账,这也是能糊口的。”商彤霁不喜欢他看低她,她立马把心里的盘算告知,并且话语中带有她的骄傲。说白了,职业是有高低贵贱的,而她也是有世俗偏见的傲气的。她不愿意屈就自己,也不愿意让自己继续不明不白地跟着他。
对,她就是不想和他不明不白的。
谈恋爱就要确定关系,做夫妻就要有结婚证书,哪怕是做小三做情人也要有个说法,不是吗?她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说是包养和被包养,那是之前的商彤霁和秦汉嶙。按照现在的她和他,他们之间最多就是上下级或是胁迫与被胁迫之间的关联。而昨晚,他们已经游走在把这条界线模糊掉的边缘。
她果真是打了主意要走,秦汉嶙心里沉了沉,问她:“你有钱赔付金云歌舞厅吗?”他看她一脸迷惑,便就解释说:“做舞女不是想走就能走的,除非你能给他们一笔所谓的‘赎身钱’。”生怕她不信,他认真地告诉她,这是行规。
是啊,《情深深雨濛濛》里陆依萍当年在大上海歌舞厅里头做歌女也不是她想做就做,秦五爷也不允许她想走就走。就算她有女主角金手指,有何书桓和方瑜,秦五爷照样要她陪客喝酒。
商彤霁被秦汉嶙点醒了,电视剧是美化了剧情的,现实只怕是更为黑暗。她商彤霁有什么本事,又有什么能耐去出这笔赎身钱?现在去赚?她泥菩萨过江,只怕中城的人想暗杀她都来不及呢。就算能躲过中城的暗杀,秦汉嶙会放她吗?果然,生活不比小说,大女主式的传奇在现实中发生的概率几乎没有可能。她自认天资平平,运气也差,大女主的命她想也不敢想。
“这笔钱,我替你出。”秦汉嶙解她忧愁,及时给予‘援助’。
“算我问你借的,可以吗?”商彤霁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故而想要尝试与他打商量说:“算上利息,等我赚了钱我连本带利地还给你,好不好?”
他是要她钱的男人吗?显然,这笔交易不是这样玩的。秦汉嶙看着她的脸,娇俏的面容上多了让他心疼的愁绪。他试图抚开她的忧愁,手指轻触她的眉心,和她说:“不用还我钱,你只需要再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商彤霁没想到他会有松口的可能,她打起精神,等待着他下达‘任务’。
她是真想走的意思?看着她精神头都起来的姿态,秦汉嶙的心却并没有那么高兴。将心绪藏起来,他换上笑脸,耐心地和她说:“你先下楼去吃点儿东西,吃好了我再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更新应该会固定在早上8:30和傍晚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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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北城的这个季节刚好可以吃到草莓,你尝一尝这款草莓蛋糕,看起来挺不错的。”秦汉嶙坐在餐桌上,招呼商彤霁吃蛋糕。
商彤霁手里握着装有红糖水的杯子,她看向雪里一点红的奶油草莓蛋糕,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如若不是场景布置以及说话的人是秦汉嶙,她恐怕是要真当自己回去了。
“草莓看起来蛮大的,这里是盛产草莓吗?”商彤霁拿起手边的甜品叉,她叉起蛋糕上的草莓送入口中。不知道是草莓屁股上沾了奶油,还是这个草莓本身就是一股奶油的味道,汁水在被牙齿咬破时,味蕾沾上了浓浓的甜香。
秦汉嶙看她喜欢吃,他便点了点头,浅笑说:“是,北城的草莓是最好的。你要是喜欢,明儿我让人送一筐来。”
一筐就算了,商彤霁在饮食上认同‘少吃多滋味’的理念。她摆了摆手,拒绝说:“别,草莓不经放。天气看来是要变暖了,你这儿也没法儿冷藏保鲜,吃不完的草莓估计没两天就得烂。烂了多可惜,多浪费啊。”她咽下草莓,刮了一勺奶油送到嘴里。
“你想吃就吃呗,我给我的女人送一筐草莓又不是什么难事。”秦汉嶙不以为意,他还是保持着霸总的作风。
‘我给我的女人送一筐草莓’这句话让商彤霁想起了当年红极一时的‘我为你承包了整个鱼塘’。此刻,她感觉脑袋上有乌鸦,嘎嘎嘎地让她陷入了一种只有自己知道的尴尬窘境。“不用,想吃再买就是了,别糟蹋粮食。”她还是坚定地要走朴素的社会主义路线,绝对不搞资产阶级的小布尔乔亚。
“这蛋糕不错,你不来一块吗?”商彤霁挖了一勺蛋糕胚,绵软的口感配上奶油细腻的奶甜,她很惊艳这款蛋糕能做成这样。当然,整整一个6寸的蛋糕,靠她一个人吃,压力实在是有点儿大。
秦汉嶙用拿烟的动作代替拒绝,他点燃香烟,摇头说:“我不喜欢吃甜食。而且,这个蛋糕就是特意给你买的。”
商彤霁知道他不爱吃甜食,所以也就不说什么,“谢谢你买蛋糕给我。”礼貌还是要有的,因为是人家送给她的。“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她问他。
“担心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休息。你中午对我发了好一顿脾气,我想你定是对我有意见了。所以,今天特地提早回来买块蛋糕来讨好你。”他半开玩笑似的将心里的真心话说给她听,不知她会领会多少。
秦汉嶙这些话说得实在是太暧昧,亲昵地仿佛就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你别开我玩笑了,中午的事情应该是我和你说对不起才对。我不该和你发那么大的火,不应该那样和你说话的。”商彤霁不相信他会真的为了她而特地早回来,并且还带蛋糕给她吃。
她低着头的逃避和不自信让秦汉嶙看着有些说不上来的不是滋味,他抽了一口烟,轻声与她说:“说什么抱歉,中午的事情我不生气。而且,我说过的,你是我的女人,我对你好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他目光很坚定,搭配着那句‘你是我的女人’让商彤霁的心里颤了一颤。她抬头看着他,心中好像是有一股类似岩浆喷涌般的力量,将她冲击到差点脱口而出地问他:我是你的女人,可你有真心喜欢我吗?
对于爱情,商彤霁的属性就是见过猪跑没吃过猪肉。她看过很多爱情电视剧,也在读书的时候躲在被窝里被言情小说里的爱情虐得死去活来。理论上她有知识储备,但经验上却战绩为0。她想,也许有关于他们之间的问题可能不仅仅出在他的身上,或许一切都是她在想太多。
“对了,上午去套洪贤民的这事儿我还没和你汇报呢。我碰到他的时候,他正骑着自行车回学校。看样子不是刚到的样儿,应该是出去过后匆忙赶回去。还有,他不认识阿杜的脸,但有可能知道阿杜这个人。”她转移了话题。
早上的事情秦汉嶙已经知道了不少,但是他不会告诉商彤霁他在校长办公室放了监听。他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顺着她的话,说:“这很正常,情报系统的人相互之间都不一定知道彼此,除非有任务交接。而且,他最近很忙,尤其是忙张有年的律师。对了,他有和你提及律师的事情吗?”
商彤霁把奶油蛋糕夹层里的草莓挑出来吃,她一边吃,一边回忆说:“有,他说律师不是中城的人,底子很干净,你挑不出毛病的。”说到律师,她问:“张有年被捞出去了吗?”
“在章厅长手里拿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秦汉嶙在烟灰缸里抖落烟灰,回应她。他抽了一口大的,看着她,说:“再帮我一个忙,就今天晚上。”
“这就是你说的那件可以让我不用还赎身钱的事情?”商彤霁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有一种近乎于解脱可却又不轻松的矛盾感,又有一种被他始终当做工具人的失望和委屈。可她想,她又有什么立场去要求他,他和她之间从来都不是势均力敌的。
“算是吧。”秦汉嶙先这么和她说,他其实并不是这样打算的。他看她睫毛又开始扇啊扇,那双含水的眼睛对着碟子里的蛋糕目不转睛。他轻笑问:“不愿意吗?”
“没有,怎么会不愿意呢?你帮我摆脱舞女的身份,我应该为你做事,这是很公平的交易。”商彤霁能说什么,她想说的话从来都是说不出口的。只是,心里的委屈真要她憋着,她也还没到这个火候。
“我说呢,你怎么突然早回来了,还给我带了奶油蛋糕。看来,你早就想好了要继续用我这个工具人。”她学着他对她半开玩笑说话样子,低头装作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蛋糕上,无所谓地自嘲说。
她的自嘲里有委屈,秦汉嶙听得出来。他看着她拿着叉子在碟子里一下又一下毫无目的地刮动奶油,就连她刚刚说好吃的草莓似乎都让她丧失了兴趣。她在难过,他看出来了。“怎么会是工具人呢?你不是她,我一直都知道。而且,你从来都是我的人啊。”他的声音很轻,可也很有力量,因为他很笃定他说的话是他的实话。
“几点呢?”商彤霁收起她的情绪,她换上笑容,问他。她注意到他神情有一丝迟钝,便就姿态大方,且语态轻松地与他解释说:“我是说你让我帮的忙几点开始?还有,我要做什么,注意什么……你还没和我说呢。”
也许是梁静茹的《勇气》听得少了,她没有勇气去理解他的话和他的眼神,也没有信心去相信自己可以很勇敢地面对未知。更何况,他什么都没有明说,所以她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切照旧,这是最安全,也是最好的相处模式。
就像是水滴落入碧海湖泊,涟漪他看见了,可回音呢?他抛出了橄榄枝,但每一次的前进都会引来她的退缩。她在想什么?这是他此刻的疑惑,他忽然觉得他看不懂她。
“今晚可能得晚一点,要等陈勇的电话。”秦汉嶙回到他们的‘交易’上,“我会带你去警察厅见张有年。到时,你需要配合警察厅的人演一场帮助他越狱的戏,从而诱导他认罪。”他承认这是诱供,可这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商彤霁听了后,不同于第一次的强烈拒绝,她这一次反倒是有些习惯了。实话说,她‘习惯’的有点儿快。不想让他再说那些会让她心乱的话,她开始说笑,“晚上才行动啊,这属于加班了吧。按照劳动法,加班得给双倍报酬才行。”
她在和他开玩笑,但是他却不想笑。香烟被抽到了烟屁股,烫手的温度让他回神把烟在烟灰缸里掐灭。“可以啊,不仅仅是钱,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你开口我都可以依你。而且,我说过很多遍了,你不是我的工具人,你是我秦汉嶙的女人。”
还有一句话,他有在心底里暗暗地说:这一次一定是最后一次,他保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预设的时间还是没有遵守。。。啊~~好在我还是更新啦~不知道小伙伴们有没有在读书的时候遇到过一种关系:明明她(他)知道你的想法,并且你也感受到了对方也有同样的想法,可就是谁都不愿意把话说得很明白。然后,就一直隔着点什么。最后,随着毕业就再也不提了,直到各自结婚生子。反正,就是不敢面对自己,也不敢面对对方,没有勇气可却还是会有控制不住的小期待。也许,外向活泼的商彤霁还在用学生时代的少女心事与秦汉嶙相处吧。其实,感情并不是勇敢的那一方在分开时会受到更多的伤害,而是无论勇敢与否,分开就是会受伤会难过。希望,商彤霁可以抛开压力,面对自己的心。还有,同样看到这里的小伙伴,你们也要幸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