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有?”商彤霁瞅准时机,逼问对方:“你没有把你和洪贤民联手挑唆北城学生闹事的事儿说出来?你也没有把有关于中城潜伏的事情交代给警察?”
“没有!我怎么可能把这个说出来呢!”张有年此刻就是想出去,他很明白他要是不把握这次机会,那是真的完蛋了。“你是和洪贤民一伙儿的吧。我和你直说,中城的事情我知道的很少,我就是他花钱买来的喉舌。我除了知道你们和东洋人勾结打算把中城变成东洋人的租界之外,我其他的都不知道啊!”说完,他一只手臂伸出铁栅栏,抓着商彤霁的手就让她给他开门,“你快点儿吧,别拖了!”
好大的手劲儿,商彤霁的手腕被他抓得生疼。她用力甩开他,却发现他这是拼了命要出去的节奏。“那阿杜呢?你杀阿杜是什么意思?”进来之前,秦汉嶙叮嘱过她,有关于阿杜的死因她需要套出来。
知道他对于杀人这事儿很敏感,她便把阿杜的身份亮出来,说:“阿杜是我们的人,是中城派到北城的重要情报员。你把他在秦公馆杀了,你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目的?”她反问他,逼他说出实话。
正巧,门外此刻响起了脚步声,还有两三句警察聊天的声响儿。
“我杀他是因为他要杀我!”张有年已经没有心理素质了,外头警察的声音让他慌了神。他不装了,他为了出去,哪怕是当场割肉都行。
“他为什么要杀你!如果不是你有问题,他干嘛要对你下手?”商彤霁步步紧逼,不留给他反应的时间。“你肯定有问题,我不能就这么放你走。”这下轮到她不信任他了。
门眼看着就要开了,她怎么就说不放他走了?这可不行!他都看见她钥匙插进了钥匙孔里头,眼看着就差转动的那一下动作,他就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我见过他,我认识他!”殊死一搏的机会,他打算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那天我在秦公馆吃午饭的中途借口上厕所在后院转悠,想着要是能遇上个姨太太,便可以真正地搭上秦家的车。你也知道,秦桃芝就是个小女孩,小女孩说话是没有人要听的。然后,我路过车库那边,碰巧看见了阿杜。我曾经见过他和洪贤民碰头,那个时候正是学生闹得最凶的时刻。所以,我知道他是中城的人,并且可能是个人物。”张有年回忆着当时的情况,交代给商彤霁听。
商彤霁听了后,GET到2个信息点:一是,秦桃芝只是张有年打入秦家的入门券。二是,他意外撞见阿杜在秦公馆,并且他知道阿杜的部分底细。“阿杜在秦公馆里当车夫是他的潜伏任务,而你杀他,阻止他的任务,我是不是应该怀疑你呢?”她依旧不松口对张有年的怀疑,逼着他吐露更多。
张有年抹了一把脑门,他皱眉摇头,想了一会儿道:“前几天,秦汉嶙拨款设立了一个教育基金会。我托人打听,打算加入进去捞一笔钱。这事儿我也不知道阿杜是怎么知道的,他在看到我之后就警告我休想吃两家饭,不然会杀我全家。我被他的威胁吓到了,但是没想到要杀他。当时我就想,他威胁我,我也可以威胁他,警告他不能轻易对我下手。所以,我就透露说我知道他是谁,让他别管闲事。”
这些画面他这两天一直在脑子里重复放映,但是他一直都藏着,没敢说。他长呼一口气,艰难地继续说:“我发誓,我当时是打算放了狠话就走的。可是,在我转身离开车库的时候,我透过汽车反光看见他正背对着我在操作台上拿了一个扳手,并做了两下抡人的动作。我即刻就惊觉,他这是要抡死我的意思。我太害怕了,出于自救,我就冲到他身后,想也没想地抓起操作台上的铁丝就往他脖子上招呼。那个时候我的念头是:今天他不死,那就是我得死。”
“然后,你就把他藏到了汽车下面,对吧。”商彤霁总算是知道了阿杜的死因。也许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收,善恶因果相轮回吧。
张有年点了点头,承认道:“我没有时间,也没有方法藏匿他的尸首,只能藏在车底。”
“但是你可以离开啊,为什么要一直躲在暗处观察警察勘察现场?”商彤霁提出她的疑惑。
这个问题超纲了,张有年被问得烦躁,他拒绝回答,且催促商彤霁说:“你要知道的我都说了,你到底开不开门?”可能是杀过人之后就会比较有胆量,他不等她回应,伸手用力地抓住她握着钥匙的手,用蛮力逼迫她转动钥匙。
“张有年!你有病吗?痛啊!”感觉就像是皮肉和骨头要被拧到剥离,商彤霁当即就发出尖叫。她立马开锁让他出来,不敢再有半分耽搁。同时,一直候在门外的警察蜂拥而入。他们将商彤霁挡在身后,枪口一致朝向张有年。
张有年站在铁栅栏外,他看懂了这就是个圈套。瞧着那么多的枪口对准自己,他的脑袋里幻想出了他被打成筛子的画面。他贪生怕死,自然对于这样恐怖的一幕是无法接受的。他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撞上墙壁,他将手臂举过头顶,说:“我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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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凌晨3点,北城货运码头,章厅长带了三辆警车的人将此地彻底控制住。按照情报消息,也为了收尾工作不再出幺蛾子,他亲自带人冲进了一艘开往西班牙的货轮。不去看船员仓,他直接冲向货物仓,命人彻底搜查。
“洪校长,你一个教书的,这是打算改行去洋鬼子那边倒卖北城海产了?”打开一节冷冻仓,章厅长看见洪贤民裹着一身破棉絮,冻得嘴唇发紫,可怜地和带鱼及马鲛鱼缩在一块。
这人啊就不能做错事,精气神一跑,任凭往日再风光再人五人六,现如今看着都让人觉得可怜。算了,可怜之人也是必有可恨之处。章厅长手电筒往外照,他示意外面的人都进来。他搓了搓手臂,也是冻得够呛,对着冻了少说有1小时的洪贤民,他感叹道:“弄成今天这样儿,你这是何苦呢?”
洪贤民落网了,警察厅里的人是更不可能下班了。楼梯上的脚步声踢踢踏踏,没有消停的时刻。
耳朵里听着门外的交谈声,商彤霁坐在一楼的会议室里,问秦汉嶙:“洪贤民被捕以后,是不是就意味着中城间谍潜伏的案子要收官?”
“不一定,看他吐露多少,也看我们能抓到多少。”秦汉嶙替她把被张有年捏伤的手腕敷上膏药,并用纱布包上。“这只手别沾水,也别受寒、提重物。有什么要做的,你让杏仁帮你。”他叮嘱道。
商彤霁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命大,张有年当时都已经疯魔了,她还能虎口脱险躲到警察后面去。若是再晚一步,讲不定她就成了人质,而那串钥匙恐怕就会抵在她的喉咙口用以威胁警察放他走。回头想想,还真是后怕,她也亏得门外的人进来及时。
“张有年会怎么判?他会被枪毙吗?”她好奇地问秦汉嶙。
“未必,看他的价值。”秦汉嶙将纱布打结,把她的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膝盖上。他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继续解释:“如果中城要他,那我们可以用他来换我们在中城的人。如果中城不要他,他应该就会被公示。然后,我们会找个‘良辰吉日’送他上路。”
上路应该就是枪毙的意思吧,商彤霁暗想,张有年杀了阿杜,恐怕中城不一定会要他。可是,这也说不好,因着她不了解这里面的好多事情。“如果他被放回了中城,我倒戈的事情是不是就彻底暴露了?安排我来北城的人应该不会放过我吧。”逻辑关系推到她自己身上,她忽然觉得悬在脑袋上的那把闸刀又要落下几寸了。
秦汉嶙有想到过这层利害关系,甚至他想的比这更多。“别想太多,你就好好地在我身边待着就行了,我护你周全。”他捏了捏她的脸颊,眼里都是笑意。
他的口气就像是在哄小孩,可商彤霁不是小孩子,她现在考虑的是她的小命。“我能不多想嘛,人命关天的大事诶。”她拨开他捏她脸的手,心里的愁绪又添了一笔。
“我知道事关你的性命,所以你得信我。”秦汉嶙也不想她出事,而且自从她连续两次任务失手,她的名字就已经在叛徒中城的死亡名单上了。好多事情她并不知情,而他知道的情况远比她担忧的更为糟糕。
不想把消极情绪继续加深,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转移话题问:“饿不饿?今晚食堂开一夜火,宵夜管饱。”
商彤霁不饿,她摇了摇头,说:“我肚子不舒服,想睡觉。”她想换块姨妈巾,然后躺床上补觉。
秦汉嶙看了眼手表,已经过了凌晨三点半了。“辛苦你今晚帮我。”她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已经很明显了,他很是心疼,可却也很无奈。“你先将就着趴在桌上睡一会儿,我还有最后一点事情要处理。处理好了,我们就回去了。”说话时,他解下他的军装外套披在她身上。
怕她心里不安,不敢在这里睡,便指着外头和她说:“周围都是警卫,你放心地休息会儿,我很快就回来。”他把热水瓶摆到桌子下面,又说:“肚子难受就先喝点儿开水。等回去了,我让杏仁和张妈给你煮红糖水。”
商彤霁倒也不冷,他的外套留给她也派不上用场。不过,他有心照顾她,她收着就是。而且,按照现在的情况怕是他不亲自审问洪贤民是不会回去的,她也只能等他。她看着他出门时那笔挺的背影,感觉他也挺劳模的,明明很累却还要强制自己打起精神。她不禁暗叹,可能这就是有事业心的男人吧。
审讯室里,章厅长倒了一杯开水递给洪贤民,说:“不知道洪校长喜欢喝什么茶,我呢就不给你加茶叶了,以防你不爱喝。”
洪贤民接过水杯,微烫的触感让他冻僵的手有了些许知觉。他双手捧着杯子,贪婪地感受这毫不起眼却又对他弥足珍贵的热感。“章厅长客气了,我现在是阶下囚,能有一口热水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他很有自知之明,对于章厅长能给他热水的行为,他是非常感激的。
“诶,要是我不来‘救’你,你是不是打算在冷冻仓里躲到西班牙呀?”章厅长感觉这一波‘猫捉老鼠’玩得着实是有些低级了。他很是好奇,洪贤民是个知识分子,怎么会想到躲在冷冻仓里呢?正常人,稍微有点儿生活经验的都知道,那地儿是要冻死人的。
在冷冻仓里躲到西班牙是绝对不可能的。洪贤民低头自嘲,他不想解释,就让他当他是个蠢货好了。“章厅长办案有一手,我洪贤民无处可逃。”他小口抿水,回应说。
书读多了的是不是讲话都那么膈应人呢?章厅长没听出他夸他,他满耳朵都是难受和别扭。不想和对方再乱掰扯了,他坐回审讯桌后边,一边翻看案件卷宗,一边等待秦汉嶙过来再开审。
审讯室里的情况不仅仅有审讯室里的人知道,在审讯室的墙壁上,有一个小窗口。窗口那边的光线很暗,但是有人正透过这扇小窗往里面看。
“王律师啊,我们查过了,洪贤民给你打过两通电话。第一通是在昨天,哦不,应该是前天的上午8点07分,第二通则是在前天下午2点一刻。你说你们只是打电话联系,你应该还能记得他的声音吧。”陈勇站在王律师身后,他一只手压在对方的肩膀上,整个人都贴着他,他们的眼睛都在看向小窗口里面。
王律师算是被北城警察厅给彻底扣住了,心里对洪贤民是说不出的恨啊。要不是被对方的2万大洋给诱惑了,他会深陷牢狱之灾吗?他抬了抬眼镜腿儿,仔仔细细地盯着里面的人看,而后咬牙说:“是,就是他!”
陈勇注意到王律师的表情很是狠厉,想来,这是心里怄到疯了吧。按照流程,他再次确认地问:“你确定吗?”
“我确定啊!他烧成灰我都可以认出来这王八羔子!”王律师已经放弃掉了作为一名律师的基本风度。要不是有警察在,给他一把刀,他能把洪贤民捅成轻伤。
“你们不是没见过面嘛,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他就是给你2万大洋的大金主?”陈勇开始套话,“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来到北城之后洪贤民和你说了什么?还有,你接这桩案子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三个问题是什么意思?王律师扭头看向陈勇一脸凶煞的脸,他指着窗口里面的洪贤民,回应说:“我又不是聋子咯,我分辨得出声音的呀!他的声音和电话里的一样,又正好被你们连夜抓过来,那么这个人肯定就是了啊!”
他看对方对于他的回答一脸不满意,他烦躁地摘下眼镜,抹了一把面孔,叹气说:“我真的和他没见过,我到了北城之后,按照他的要求我就自己赶来了警察厅。时间很紧的,我们没空碰头商量计划。而且,我前天下午拿到定金后就马不停蹄地过来的原因就是钱,没有别的目的。”
“你是游走在边缘地带的名律,又是中城北城两头赚钱,你说你为了2万大洋这么拼命,理由就是钱?而且,律师应该是很谨慎的,对于委托人的底细什么的都应该是有点儿底才能接手。你倒好,什么都不了解就接了,实在是很难让人不怀疑啊。”陈勇表示对方应该还能再说点儿什么,毕竟2万大洋对于王律师而言不算难赚。
扒皮不作数,还要抽筋呐,王律师在心里默默叹息,他算是真翻车了。“我欠人家钱,着急还钱。”他不是很想说,但现在是不得不说。他看到对方一脸让他仔细说的表情,便就无奈地补充道:“我平常喜欢赌牌九,中城那边的西洋人玩得花样多又开得大,我就被套进去了。我也想不玩了,但是这个东西是有瘾的,戒不掉。利滚利,钱滚钱,我越欠越多,所以有钱赚我就不多问。”
还真是缺钱的遇上玩命的,一丘之貉。陈勇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对于这种人他也只有一句话能说:“你真是个道貌岸然的狗东西。”不过也亏得王律师是个没有道义的人,不然在他这里还真取不了证。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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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现在就只有你和我了,章厅长出去做王律师和张有年的结案准备,你和我说一说你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城人,到底为什么要帮中城做事?”秦汉嶙在和章厅长审完洪贤民之后,他要求和洪贤民再深度地谈一谈。
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两支,其中一支分给了对方。他将香烟点上,而后把打火机丢给对方用。
洪贤民接过打火机,他抬手勉强点上烟,抽了一口大的。沉默了一会儿,他吐出烟圈,回答:“还能为什么?为了财,也为了权,当然也为名。”到现在这一步,他也没什么好再辩解的。什么装可怜啊,说有苦衷啊……这些伎俩都已经显得很是幼稚和多余。
秦汉嶙不能理解他,“北城没有给你这些吗?教育部长一向对你也挺看重的,而且你又是师范的校长,你的学生以后是要在北城教书育人延续你的风骨和教学的。你如今这样,难道不羞愧吗?”
“当然羞愧啊。”洪贤民不否认,他就像是把自己破开了给秦汉嶙看一样,将人性的善恶纠结全部都摆在明面上。“可羞愧哪里有名利金钱来得有诱惑?说白了,羞愧只是一时的,名利金钱可以是一世的。”
这话有错吗?在道德层面,这句话无疑是大错特错。可是从人性来说,生活不是童话,金钱名利是作为一个人逃不开的欲望。秦汉嶙看着洪贤民,他抬手抽烟,能理解却又不能理解。“你想要什么?中城给你开了什么价码?”直接点,他不问他是否北城给得不够多,因为很显然洪贤民想要的北城应该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