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它是赃物。”秦汉嶙知道这老伙计心里在盘算什么，他不留余地吓他，要他快些交出来。
听到是赃物时，赵管家心里小有咯噔。赃物是不能买卖流通的，要是被抓到那就是怎么都洗不清了。像是丢烫手山芋一般，他赶忙回应道：“哦，好，我马上给您拿来。”
“诶，慢着。”秦汉嶙叫住赵管家，他指着公馆里面，问：“我爸在楼上还是楼下？”
“大帅在餐厅用早饭，少帅您只管进去找就是，我就不给您带路了。”赵管家心里挂着事儿，他说完就转身往他住处走。
秦汉嶙知道他着急，便也就不要求他带他进去。
进到餐厅，秦汉嶙直接拉开秦观啸对面的椅子。他看到他父亲碗里的面，便笑着说：“父亲好胃口，早上有大肠面吃。”
秦观啸很是淡定地吃着碗里的面，他咽下一口后，夹了一块大肠段送到嘴里细细咀嚼。不着急和儿子说话，他咽下嚼烂的大肠，问：“大清早来找我，你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不一定，今天讲不定就是好事。”秦汉嶙接过女佣端来的热茶，他喝了一口，笑着反驳道。
秦观啸又夹了一块大肠，吃之前，他抬眼看向秦汉嶙。他见儿子很是悠哉，便嘲笑说：“为了办中城间谍案，听说你拉着警察厅的人一夜没睡。怎么，案子办好了，你兴奋地睡不着，来找你老子邀功？”
秦汉嶙啧啧嘴，他阴阳怪气地回应：“父亲未免还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听见父亲的轻哼，他便轻笑说：“案子还没好呢，但也不会太晚结束。我来呢，就是想来问问父亲，秦公馆里的人可有处理干净？而您是否清楚，那阿杜究竟是如何进来公馆二楼的书房？”这就是他今天来秦公馆要搞明白的疑惑。
“哟，我这里的奸细也应该是算在这桩案子里的吧。”秦观啸放下筷子，他皱起眉头，很是忧愁地说：“看来我是处理早了，没把这里也留给秦少帅办，害您少拿了功绩。”
听明白了，这是人已经处理干净的意思。秦汉嶙挑了挑眉毛，他喝了一口茶，回应父亲的‘高帽子’，道：“您的好意我收下了，但我并非是好大喜功的人，所以我不在乎。”
“少帅，您要的发夹我拿来了。”父子俩剑拔弩张得正是时候，赵管家拿着夹子过来，将气氛给打破了。以防让秦观啸误解他，他便特意解释道：“这东西我一直收着呢，就觉得会派上用场。”
这番解释实在是太过于‘此地无银三百两’，秦汉嶙就当做没听到，反正不是说给他听的。他接过发夹看了两眼后，就收了起来。当着父亲的面，他问赵管家：“阿杜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赵管家后来有没有查过这事儿？”
“这……这事儿……”赵管家回答前看了眼秦观啸，他见秦大帅低头吃面似乎是不想管的意思，便简要地回答说：“据公馆里的佣人回忆说，他曾借口找秦大帅而上过二楼，在书房那边逗留了一会儿。”
“不是说外面聘请的司机是不允许进公馆的嘛，怎么他就进来了？”秦汉嶙追紧问道。
赵管家不想承认是他的失职，可秦汉嶙这番询问便就是逼着他承认的意思。他心里不痛快，冷着脸辩解说：“那是他第一天上班，大清老早我忙着后厨催早饭就没顾上前头。而且，我前一天和他是说过不可以进公馆的，让他在车库等。到了用车的时候，让他再开出来。谁知，他竟然……”
秦观啸知道秦汉嶙的意思了，他打断赵管家的洗白辩解，说：“大概就是那个时候他偷偷趴在书房门口看见我在里面做事吧。”细节他不方便当着赵管家的面说，便借口支开讲：“赵管家下回请人要好好注意一下对方的底细和目的，别再出现第二个阿杜。你去忙吧，这里用不上你了。”
“是，我保证不会有第二次。多谢大帅给我机会，我一定会更加谨慎的。”还是老东家给他面子，赵管家心里的警钟放下了。说了两句保证的话，他便解脱似的离开了餐厅。
赵管家走了，秦观啸把碗里的最后一口面挑出来放入口中。他慢慢咀嚼咽下后，问：“那发夹是怎么回事？”由于赵管家藏得好，他并不知道还有这个东西。
“是阿杜生前拿出来的。他曾在酒会那晚借口商彤霁掉了一个发夹在车上而闯入公馆，当时，他是要杀商彤霁灭口的。”秦汉嶙把情况说明，他直言：“这东西现在算是证物，警察厅那边要留档存着。”
秦观啸拿起手边的巾帕擦了擦嘴，他细数着最近发生的事儿，说：“从学生闹事开始，你陆续去查间谍和公馆司机之死。这些天忙得是脚不沾地，连睡都没好好睡吧。”他不等秦汉嶙回应，问：“我交代你的事情怎么没见你那么勤快地替我去办呢？”
父亲的责备秦汉嶙猜到了，他淡定地回答，仿佛一切都胸有成竹一般。“这不是正好过来给父亲您说一声，我打算后天出发去前线‘支援’钱司令。30万大洋我已经收到了，谢谢秦大帅慷慨解囊，替我出了这笔钱。”本来，这笔钱是要从他自己账上走的。
“哼，我出这笔钱还不是因为有人赖在这儿不愿意走。我一开始认为你是抠门，不想出钱，等着我给你把钱到位了再动身。现在看来，你应该不是因为钱。”秦汉嶙嗤笑回对，他靠坐在椅子上，打量儿子一会儿后，轻声问：“她就这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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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谁？”秦汉嶙装傻反问，他假装听不懂秦观啸问的‘她’是谁。
“和你老子装傻，你怕是真傻吧。”秦观啸毫不客气地直说：“金云歌舞厅里出来的女间谍。”
也许一开始他的确是一心扑在了学生闹事上，可后来，他承认他想把她从这些腌臜里头摘出来。他想让她没有忧愁，干干净净地活着。“她不是女间谍，父亲你搞错了。”他帮商彤霁说话，辩白，“她是我的人，一直在帮我做事。如果没有她的冒险帮忙，张有年和洪贤民不会那么快落网。”
什么‘帮忙’，什么‘我的人’……无非都是儿女情长的外衣罢了。秦观啸哼笑了一记，问：“怎么，你是要给她在情报科弄个职位，还是打算娶她做太太？你这么护着她，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有情种的一面啊。”
“父亲谬赞。”秦汉嶙不介意顺着父亲的话‘蹬鼻子上脸’，他半真半假地回答：“情报科弄个职位就算了，日夜颠倒地工作实在是太辛苦。还是娶她做太太吧，这样比较好。”
“秦汉嶙，你挺有创意的。”秦观啸是真的服这个儿子，“千金小姐、名门闺秀你都不要，你要一个大字不识的中城舞女间谍做秦家少奶奶，你是在往你老子我脸上明着甩耳光吧。”这事儿要真让秦汉嶙干了，只怕是各大报纸电台得变着法儿地编排他秦家一整年。
“是好是坏还不是花点儿钱的事儿？”秦汉嶙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可以。更何况他老秦家就是从土匪发家的，祖上认字的都没几个呢。“您要是觉得丢面儿，那我抽空让人多写几篇歌颂商小姐为了北城教育而不顾名声冒险卧底的文章。把她是横着夸来竖着夸，塑造一下高大形象。到时，只怕是旁人说我们秦家高攀了女英雄。”
秦观啸觉得秦汉嶙是魔怔了，他嘲笑说：“你这招怎么不早点说呢？当初你妈还活着的时候，我给你妈也来一个人物形象塑造，那该多好啊。”秦家大房是秦观啸刚做土匪那会儿讨的村妇。虽说是村妇，可却也是村长的女儿。
秦汉嶙挑眉，他战术性喝茶，不作回应。
“你喜欢可以留着，但是做少帅夫人还是算了吧。毕竟我老秦家今时不同往日，得找个能配得上的女子才行。”秦观啸认真地提出他的建议。考虑到儿子喜欢，他便又松口说：“你若是真想要她也行。等你讨了大房后，过个两三年，你把她收作小的。这样，也算是合情合理。”
这番建议让秦汉嶙是真的不舒服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皱眉道：“让一个女大学生做姨太太，这并不合理。”他不想委屈商彤霁，也知她并非是能答应做姨娘的女子。“我没有父亲的好精力，三妻四妾我是应付不过来的。一个就行了，平日里有人知冷暖我就已经知足。”
老秦家是真出情种了，秦观啸是真没想到啊。“这事儿以后再说吧，你先把你手头的30万大洋给我送了。”他不想和秦汉嶙再谈论这个话题，很显然，现在他根本就说不动。“王副官回来了，他在督军府等我。”他站起身，打算离开。
娶老婆这事儿秦汉嶙本来也没打算和秦观啸提，他觉得这是他自己的事情，父亲的建议也只能是个建议。“对了，最近是不是有人送了父亲一只伯恩山？”他站起身，走到秦观啸身旁，问。
“干什么，你要养狗？”秦观啸带上帽子，问。
“是，我想养一只。听说这种狗聪明听话，看家护院很不错。”秦汉嶙想把这只狗送给商彤霁，想着它能陪陪她，给她解解闷。
不用多问，秦观啸知道他要狗是干嘛用的，无非是要送给女人玩。他瞥了一眼儿子，大方地点头答应说：“一共送了两只，一只公的，一只母的。公的3个月大，母的那只5个月大。你选小的那只比较容易养得熟。”送只狗而已，比起他送珠宝都来得便宜得多，他没有理由不给。
得了父亲的答应，秦汉嶙心里是高兴的。作为感谢，他邀请说：“父亲要是愿意，今天我给您当车夫。您可以坐我的车去督军府，我开车的技术还是可以的。”
洋房里，商彤霁正坐在餐桌上吃‘下午茶’。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2点了，别说是早饭，就是午饭时间也早就过了。她洗洗弄弄，就算是不打扮，等她坐上餐桌时也已经快3点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吃完一碗双菇肉丝面，感觉胃里还是不满足。“杏仁，还有吃的吗？我没吃饱。”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真饿呢，还是馋。反正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麦当劳和肯德基，还有海底捞和各种奶茶。“有没有实在点儿的，我想吃个荤的……最好是大荤。”她向杏仁提出她的要求。
大荤？这年头饭都不一定吃得饱，还要大荤？杏仁有点儿为难，她问：“您是想吃肘子，对吗？”肘子是她见过最大的大荤。
肘子腻味，商彤霁不喜欢这种肥腻腻的口感。况且，她现在馋的是火锅炸鸡奶茶这种现代高热量的食物。她也不为难杏仁，挑了个有可行性的，问：“铜锅涮肉可有？”她吃不了辣，一般吃火锅她都吃清汤底或是番茄底。
“这……”杏仁还是为难了。她挠了挠头，回应道：“后厨没有铜锅，肉也没有多少了。您要是想吃的话得等少帅回来，让他带您出去下馆子吃。”主要是这会儿正当是北城物资匮乏的时候，外头的仗还没打完，吃涮肉是件奢侈的事儿。她看商彤霁脸上有失望，就问：“商小姐吃肉包子吗？你要是想吃，我给您去热。”她想着，肉包子是纯肉馅的，应该也是个大荤。
“肉包子就算了，那是早上吃的。没事儿，涮肉我也就是随口一提，你别和秦汉嶙说哈。”要商彤霁开口和秦汉嶙主动要求说想吃涮肉，这嘴她张不开。以防杏仁在汇报工作的时候提起这茬儿，她主动表示不吃了。“我吃好了，麻烦杏仁帮我收拾了。”她将面碗和筷端起，递给杏仁。
杏仁接过她用好的碗筷，笑着说：“商小姐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
每天都有佣人伺候的日子实在是让商彤霁有些不好意思，她很是感激地回应杏仁道：“你才客气咧，我的碗筷都是你帮我……”她话说到一半，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喊叫。
“秦汉嶙！秦少帅！”
这声儿把餐厅里的俩人都给叫愣住了，她们纷纷站起身往外看，只见秦桃芝气势汹汹地往洋房里冲，大有兴师问罪的架势。
“三小姐！三小姐！您别这样！”陈勇跟在秦桃芝身后跑进来，他是完全拦不住她，也管不了她。
秦桃芝看见商彤霁了，她大步向前，仰着脑袋，傲气地问：“原来商小姐在啊，那请你叫一下我二哥，让他出来。”
“别这样，三小姐。”陈勇赶紧上来劝说秦桃芝，他给她好生解释说：“少帅不在家，您别来这儿闹。您先回秦公馆，等少帅从督军府下班了，我立马帮您把他叫到公馆里去，可好？”他想劝这大小姐回家。
秦桃芝完全不信陈勇，她火冒三丈地说：“您叫他来秦公馆，他就来啊？陈勇，你搞搞清楚，他是你长官，你得听他的。”她送了他一记白眼，表达了她对他的无语。
不想和陈勇多掰扯，她直接对着商彤霁，不客气地说：“快点儿，叫他下来！”
“秦汉嶙不在家啊。”商彤霁被这位三小姐的来势汹汹给吓住了，这千金小姐的气性就和电视上的那种被宠坏的女孩子是一样儿一样儿的。她吵架很不在行，遇到这种脾气大的更是怂的一批。“三小姐，您要不还是让陈副官送您回秦公馆去？”她尝试着送这位小姐走。
同时，她抬眼看向陈勇，目光里都是‘她是又翘课了吗？’的疑惑。
陈勇微微摇头，他也是头大到不行。
“商小姐，全北城都知道，我二哥最近宠女人宠得不行，恨不得栓裤腰带上走哪儿带哪儿。您说他不在，我还真就不相信。”秦桃芝鼻子哼气，她觉得所有人都骗她，谁都不愿意和她说实话。
商彤霁冤枉，她眼看着是送不走这位了，便也只能很是忧愁地辩解说：“栓裤腰带这个说法就有点儿过分了，我就是和他有点儿……‘工作’上的交集，没有三小姐说的那种关系。”她认为‘宠’这个字眼用在她身上有点儿不恰当。
陈勇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被秦桃芝是闹了一路，头都快炸了。顺着商彤霁的话，他帮腔说：“三小姐您看，商小姐都说了，少帅不在家。”
秦桃芝瞥向陈勇，再看向商彤霁，她哼笑道：“行，你们都觉得为难。那要不这样吧，我就在他家等他回来。”说完，她转身就往客厅沙发那边走去。
这算个什么事儿？商彤霁觉得莫名其妙啊。她看向陈勇，疑惑地问：“陈副官，三小姐到底怎么了？”
陈勇叹了一口气，他身子向商彤霁那边倾，压低声音回答：“还是张有年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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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傍晚5点左右，秦汉嶙回到洋房时，秦桃芝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杏仁给她送了瓜子点心一堆，她优哉游哉地坐靠在沙发上，一边儿吃东西一边看书。
“你是要在我这里吃了饭再走的意思？”秦汉嶙看着她翘着二郎腿，很是懒散和嚣张。他走到她的面前，一脚踢上她翘起来的那只脚，训斥道：“为什么逃课？”陈勇3点半的时候用洋房的电话打到督军府，把秦桃芝的情况和他说了一通。
秦桃芝听着秦汉嶙的训斥，她并没有抬头，只是收起了她被他踢了的那只脚。她心里憋着气，撇了撇嘴，硬气地替自己辩解说：“我没逃课，是同学们把我赶出来的。”
“赶你？为什么？”秦汉嶙听着这话就觉得有问题。他或许能猜到几分原由，可又觉得这并不是能让她堂而皇之地逃课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