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天要去前线。”秦汉嶙去给钱正康送30万大洋的这事儿还没和商彤霁提过。
他要去打仗吗?商彤霁夹肉的筷子停在半空,脑袋忽然愣了一下。“你一个人去?”她夹了一块肉放到蘸酱碟里滚了两圈,低头看着肉却没有吃。
秦汉嶙注意到她的停顿,心里跟着也有一点儿泛出酸胀。“不是,陈勇跟我一起去。”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给她,并说:“快吃,肉煮老了就不好吃了。”
商彤霁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可能是待在一块儿习惯了吧,突然听到他说要走,心里生出了点儿落寞。那沉沉的感觉让她的食欲都减少了许多。她把肉都放到蘸酱碟里,看着肉,她想了一会儿,问:“你是去打仗吗?”问出这句话后,她好像明白了她心里那沉沉的感觉是不舍。
“不是,是去送军需。”因着在外面,他没有直说是去送30万大洋这种话。
“要去多久啊?”听见他说不是打仗,商彤霁心里的沉沉感好像稍微少了点儿。
秦汉嶙喝了一口酒,笑了笑,回答:“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一个月出头吧。”时间他不好估算,因为他不确定钱正康会不会给他出难题。他看她脸上没有笑,便宽慰说:“别担心,生活上我给你都安排好了,衣食住行不会短你。你且安心地在家等我,我会尽快回来的。”
“其实……”商彤霁之前也有打算,正好他提了,她想也趁这个时候说一说她的想法。“我想……张有年和洪贤民的事情算是差不多结束了,我应该在你这里也没什么工具价值了……所以,我想……”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一会儿,放下筷子,才说:“我不能老麻烦你照顾我,我想出去找个工作,再租个房……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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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谁告诉你事情结束了?”秦汉嶙本来心情还挺好的,被她这一番断断续续扭扭捏捏的话说得简直是火冒三丈。他看着她低头没底气的样儿,冷嘲问:“你以为你的小命是攥在你自己手里的吗?”
这话问得商彤霁连吃肉的心情都没有了。她抬眼看他,忧虑地问:“难不成你们真要抓我坐牢?”她指的是间谍案。
抓她坐牢秦汉嶙是不会干的,不然他这段时间就是白护着她了。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问:“金云歌舞厅那边你是不想我帮你解决了吗?”他承认他有威吓的心思。
“你不是说我帮你搞定张有年,你帮我出赎身钱吗?”商彤霁这笔账她还是记得的,“你要是不舍得花这笔钱,我就和你打欠条嘛。我出去找工作连本带利地每个月还给你一部分,直至还清为止。”她提出她自认为合理的解决方案。
她倒是想得挺美,还连本带利每个月还钱,真是够合情合理的。秦汉嶙嗤笑问:“你是计划的挺好,我也的确不抓你坐牢。但是,想要你命的人应该也不少。”他不想放她走,便放出大招说:“你背叛中城,你以为他们会放任你改头换面地活在这个世上吗?如果每一个背叛者都不需要付出代价,所谓的培养和任务不就都成了笑话?”
所以,事情根本就没有结束,对吧。商彤霁心里暗叹,她这是一脚踩进狗屎堆里,怎么甩都甩不干净不说,还惹了一身臭气。她长叹一口气,扶额,自嘲道:“是不是没有您秦少帅的庇护,我就没办法好好地活着?”
“那倒不是。”秦汉嶙替她又夹了点儿肉放进锅里煮,“等我把事情都处理好了,你自然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所以出入你想去的任何一个地方。”
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吗?商彤霁端起酒杯一口闷了,她心情郁塞。
“你也别急,先在家里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秦汉嶙看她不高兴了,连肉都不愿意吃,便就又安抚说:“说不定你运气好,等我这次回来以后,你就可以彻底恢复自由身了。”
商彤霁不想听,她觉得他的话每次都在变,可唯独不变的就是不放她走。她也不知道是真的外头太危险,还是他有意这么拖着,感觉自己就像是进了一个满是雾气的竹林,看着出口近在眼前,但却怎么都走不到头。
铜锅涮肉吃完后都已经晚上7点了,除了卖小吃夜宵的摊贩还在营业,其余的商铺都已经关门打烊了。商彤霁和秦汉嶙走在大马路上,她一边走,一边想,肉还是吃多了。
“下次想吃涮肉我让杏仁给你在家里准备,弄个铜锅又不是什么难事。”秦汉嶙牵着她的手,和她说。
“嗝。”商彤霁打了个饱嗝,她摆手,拒绝说:“偶尔吃一次就可以了,天天吃不得腻啊。”尽管忧愁,可她后来还是把羊肉都吃了。毕竟,食物又没有犯罪。
秦汉嶙看她吃得撑,他特意放慢脚步,带她在北城的城区里多走一会儿。他们穿梭于已经归于宁静的闹市区,一步又一步,好似人生的路就这么慢慢地走了出来。“我给你要了一只狗,明天就送来。”他把要狗的事儿告诉她。
“什么狗?”商彤霁家里不养狗,她从小到大也没什么养狗的经验。对于秦汉嶙说要给她一只狗,她表示非常惊讶。
“一只伯恩山幼犬,3个月大,很亲人。”他去看过这只狗,很讨人喜欢。他看向她,担心她怕狗,便说:“它脾气很好,不会咬人的。”
商彤霁不怕狗,她就是没有照顾小动物的经验。她摸了摸肚子,又打了一个饱嗝说:“我怕我照顾不好,养不大。”
秦汉嶙笑着看她,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不会养不大的,你养一段时间就有经验了。再说,养狗总是比养孩子要容易些的。”话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而后接着说:“你就当是攒经验吧。”
养狗攒经验?商彤霁感觉他说的并非是养狗,或许是养人。他那点儿恶趣味,她也是摸出了点儿套路,多少能猜上个几分。“还记得我第一次在秦公馆书房被你活捉的情景吗?”她旧事重提,问他。
“怎么提起这事儿了?”秦汉嶙被她突如其来的转换话题给弄得有点儿懵。
“那个时候你拿枪顶着我的头,我是各种求你别崩了我。我那时根本不会想到,我和你会相处下去。”她可能是喝酒的时候多吃了两粒花生米,脑袋昏昏地才会和他说这些吧。
回想这些日子的种种,魔幻又崎岖,有时候也挺让人觉得好笑。她回忆着他们之间的奇怪摩擦,笑着说:“记不记得,你那个时候特别凶,动不动就对我动粗,威胁我不听话的话就把我给毙了。而我,也是拼了命地保证我会帮你找到我的幕后大BOSS。其实,我每次说保证的时候我都在想:我先混过去再说。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的人,甚至我连自己是谁也没搞明白。直到后来,你让我背那些有关于我的资料时我才知道,原来我这具身体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你不是她。”秦汉嶙很果断地抛出他的结论。他停下脚步,看着她,替她将耳边松落的发夹夹回去。“我从一开始就清楚,你和她不是一个人。那些对你说的重话还有动的粗手,如果你觉得有伤害到你,我很抱歉,希望你可以原谅我。”他的放低姿态代表了他的真诚,还有他对她的尊重。
商彤霁心里清楚,他一直都知道她不是她。而那些所谓的要她证明她不是舞女间谍的话,无非就是用来威胁她继续给他做事罢了。“你是应该为你的言行向我道歉。”她弯起嘴角,接受他的歉意,并且真心认为他是应该道歉的。
“你找到我幕后的人了吗?”也许,她问的不是幕后大BOSS,她是在找她的出口。有些事情到现在她才明白,不是对和错就能捋清楚的。他们不是幼稚的孩子,会简单且天真地以为人生的楚河汉界就是一根清晰的直线,可以不是A就是B,不是B就是C,完全想不到也顾不及后果会是什么。
生活从来都不是你想走就走,想抛开就能抛开的,很多事情它错综复杂。就如同人性和现实交织后,孩子可以粗暴地撕扯或是幼稚地用自以为是的‘大道理’去咋咋呼呼地自我掩盖和回避,但是大人不行。大人得站得笔挺地面对所有的一切,然后沉默地从泥潭里摸出一条不那么糟心的路去走。
也许这就是成长,商彤霁必须丢弃掉她幼稚的象牙塔,去面对她自己和她眼前的一切。这一切中,包括秦汉嶙。
可能是年长了几岁,也或许是社会阅历比较丰富,她的迷茫秦汉嶙一眼就可以看穿,且早就已经意识到她在‘迷路’。他有试图在保护她的天真,他希望她可以简单一点,哪怕是幼稚一点也好。这样,她会活得比较开心。
轻抚她的面孔,一如他一直珍视的那样,他浅笑着点头,回答:“无论你信不信我,我总是希望你是信的。你要相信,我会把问题都处理好,让你就是你,让她永远都只能是她。”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可她听明白了。“你是值得的,对吗?”她轻声问他,鼓足了她所有的勇气。
“是。”秦汉嶙毫不犹豫地给出了他的答案。他将她抱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回应说:“听着,你对我而言,也是值得的。”
第90章
出发去前线的当天,早上5点天刚亮,狗都没醒,秦汉嶙却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发了。他坐在餐厅里喝咖啡吃早饭,商彤霁则坐在他对面打哈欠。
“你困就上楼去睡,别坐在这里哈欠连天。”秦汉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瞧她泪眼婆娑,不知道的还当是十八相送舍不得呢。
商彤霁紧了紧她的睡袍衣襟,她努力睁开眼睛,摇头说:“没事儿,我送送你。”说完,她又打了个哈欠。
秦汉嶙简直是哭笑不得,他把手里的咖啡一口都喝了,赶紧站起身。“你别送了,我怕你送我送得太辛苦,眼泪汪汪的看着惹人心疼。”他走到她身旁,一边戴手套一边打趣说。
“你烦人!”商彤霁侧身面对着他,斜靠在椅背上。她一巴掌拍上他的肚子,为自己辩解说:“我是好心来送你,你少拿我寻开心。”
秦汉嶙一把抓住她打他的手,他将它放在手心摩挲。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说:“我知道你是特意来送我的,就是和你说说笑,你较什么真呐。”他将她搂入怀中,手指拨开她的头发,轻抚着她的面孔,心中生出了许多不舍。“你在家里好好的,有什么事情就和杏仁说,她会帮你。前线那边通讯不方便,可能出去后就没有什么消息送回来了。你不要着急,在家里好生地过你的日子就是,我很快就会回来。”
商彤霁知道他都安排好了,就连解闷的狗也给她准备了一只,可她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主动环上他的腰,将脸靠在他的肚子前,冰凉的军装外套让她的困少了几分。“那边危险吗?”她回想着以前看的战争类影视,爆破声响混着血呼啦呼的胳膊肘子到处乱飞,骇人的嘶吼与哀嚎总是让人汗毛竖起。
前线哪有不危险的,拼的都是人命和运气。秦汉嶙感受着怀里的温软,他很是果断且轻松地否认说:“不危险。更何况,我又不是去打仗的,我是去送军需的。东西送到了,我就回来了。”
“好,我在家里等你。”商彤霁也不知道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假,可她现在也只能相信。毕竟,她又不可能去陪他。
“行了,又不是不回来,别依依不舍了。”秦汉嶙拍了拍她缠在他后腰上的手,“你要吃什么,要用什么尽管开口,家里都能置办。就是要出去逛街什么的,你还是小心点儿,别出去太久,以免被人盯上。”有些话他还是要叮嘱的,万一发生点什么,他在前线也是鞭长莫及。
商彤霁不知道她这样算不算是粘人,她也不懂自己这样是不是因为初尝恋爱滋味所导致的。对于秦汉嶙的催促,她略有不高兴,但还是松开了手。“走吧走吧,我不送你了。”说完,她站起身就往客厅楼梯那边走去。
见她使起了性子,秦汉嶙将帽子戴起来,他顺着故意逗她说:“诶,就知道你不是真心的,害我空欢喜。”他边说边往她那边走,眼睛就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猜想她到底回不回头。
“你可快些走吧,别磨磨蹭蹭地像个小脚老太太似的。”商彤霁是真的烦他,她扭过身便伸手将将他用力往外推。想着他讲话时的那股子阴阳怪气劲儿,怎么着都觉得自己是着了他的道儿,亏得很。
就知道她不是真生气,他嘴角弯起,一个转身便就将她完全包裹入怀,并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吻。“夜里你一个人睡要是怕了,你就让杏仁上楼来陪你,或是把狗抱上楼去也行。”虽然没有说出来,可在临走前,他心里的不舍绝对不比她少。
商彤霁点了点头,便抬起脑袋看他。四目相对之时,她心里的依赖就像是钱塘江的潮水,顷刻就能把她吞没。她不知道要怎么说,千言万语和万般情愫最后也只化作了一句:“早点儿回来。”
“我会的,你放心。”他能读懂她眼睛里的东西,故而毫不犹豫地满口答应。“好了,离别的话总是说不完的,时间不等人,我得赶紧出发了。”他松开手臂,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算是表达了他的思念和牵挂。
爱情的感觉一定不是全糖的,它就像是奶茶店里五分糖的金桔柠檬茶,酸中带甜也带涩。商彤霁体会到了这种滋味,她皱起了眉头,感觉和自己幻想的完全不一样。“你走吧。”她看了眼停在门口的汽车,驾驶位上的陈勇已经等了很久了。
秦汉嶙瞧见她怂拉着脸,知道她不高兴。他捏了捏她的脸,就像是在哄孩子,“行啦,陈副官在车里看着呢,你是要他笑话你吗?”
“谁舍不得你了?我才没有。我就是起得太早,犯困。”她不高兴,可是却又执拗着不愿意承认。仿佛是怕他不信,她便又推了他一把,转身就往回走。
如果时间还够,他一定会将她抱在怀里好生地吻上一会儿,吻到他觉得够了才放手。“我走了,你快上楼去休息。”说着,他便真的离开了。
听着他向外走的脚步声,刚要踏上楼梯的她还是折了回去,且跟着跑到了门口。她站在屋檐下,看着汽车驶离,她的心里突然空了。
“商小姐,您还睡吗?”杏仁站在屋里不敢贸然上前,见她一直站在门口发呆,便试着轻声询问。
听见杏仁在叫她,商彤霁才转身回屋。“不睡了,我洗漱一下就吃早饭。”都醒了那么久了,要睡估计也睡不着。想起昨天送来的狗,她问杏仁:“狗醒了没?”
“兴许是昨天下午与少帅和商小姐玩累了,现在还在睡呢。”杏仁刚刚去看过一眼,那只新来的小狗睡得像只小猪似的。
狗是昨天送来的,秦汉嶙和商彤霁带着狗去后面院子里玩了挺久。这狗性格有点儿调皮,在院子里跑跑跳跳,疯了一个下午。
“它倒是不认生,头一晚就睡得挺好。”商彤霁现在也算是个铲屎官了,秉持着对自家狗主子的负责,她与杏仁讲:“他醒过来估计就要拉,你带它出去遛一遛,让他排干净。免得他在屋子里随地大小便,踩得一地的狗屎狗尿。”
她想起以前早起上学总是能遇到在绿化带附近遛狗的大爷大妈,便又说:“对了,你带个铲子去溜它,尽量把它往花草丛或是树根下头引。等它排泄后,你就给他就地埋了,别敞在外头招苍蝇。”这年头应该不兴铲屎官徒手抓狗屎丢垃圾桶,她想,要不就地埋在土里当肥料得了。